我和大學食堂大爺的愛情故事
來自專欄專三千亂寫
1
學校有很多個食堂,我每次都只去那一個,不是因為它離宿舍最近,也不是因為它味道最好,只是因為它最便宜。
因為窮,我和這個食堂結緣,也因為窮,我在這個食堂結束。
在我踏進大學校園的第一天,我跑遍了所有食堂,把每個食堂的價目表用手機拍下來,回寢室進行大數據分析,最後神秘地告訴室友:「我發現聚緣食堂的飯菜最便宜。」
坐在旁邊的斌子不屑地說:「飯菜也最水,那個飯做得太爛了,沒嚼勁。」
斌子雖然嘴上mmp說著不要,但身體每天還是每天老老實實地跟我去聚緣食堂,他不是沒錢,他只是為了把錢留著買遊戲裝備。
聚源食堂有很多個窗口,用欄杆隔開,我最喜歡排在最裡面那一隊,因為人最少,而且那個打飯阿姨的手不抖,每一勺都滿滿當當,真材實料看得到。
十八九歲的窮小伙兒,餓得頭昏腦漲,端著盤子打菜除了盯著刷卡機看阿姨有沒有多刷我錢之外所有的心思都埋在飯里,從沒注意到裡面打菜的人是誰,每天是不是同一個。根據每天盤子里的菜量來說,應該是同一個。
斌子用筷子敲著盤子發脾氣:「你說說這是什麼意思?同樣打的粉蒸肉,憑什麼你的有五塊全是瘦肉,我的就兩塊還全是肥的。」
我聳聳肩:「不知道,可能是按顏值打菜吧。」
斌子斜著眼睛:「喲,你小子還不會是出賣色相和我們食堂阿姨有一腿吧。」
我瞥了他一眼把一塊粉蒸肉甩到他盤子里:「滾,帶著這塊粉蒸肉滾。」
誰也沒想到,斌子的一句玩笑話居然成了事實,斌子拿這個事開了三年的玩笑,我因為這個事……怎麼說呢,不知道是收穫了還是失去了,總之是成長了。
2
我第一次注意到站在食堂裡面戴著口罩打菜的阿姨是在一次令我犯噁心的意外中。
那天下課,我和往常一樣站在食堂最裡面排隊,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個妝容精緻,穿著超短褲,身上香水讓我過敏性鼻炎都要發作的長腿美女。
她打完菜往口袋裡摸了摸,應該是沒帶飯卡,於是從包里掏出一把硬幣遞給裡面打菜的阿姨。阿姨手上戴著塑料手套,再加上菜油的潤滑,一個硬幣滴溜溜滾進了菜盆里。
長腿女神端著盤子,頭也不回就走了。裡面打菜的阿姨拿著勺子把那枚硬幣挖出來,硬幣本來就是扁的,很難挖到,再加上被菜油包裹,滑溜溜的難度更更大。阿姨只好用勺子把剛剛硬幣掉下去那一塊地方的菜舀出來,然後手指在勺子里攪拌了半天把硬幣掏出來,把那一勺菜倒進了垃圾桶里。
食堂經理嘴裡叼著牙籤從裡面的小辦公室晃出來,撞見這一幕,大叫一聲:「你幹嘛?這麼多菜就倒垃圾桶里了?」
打菜的「阿姨」回了一句:「剛剛有個硬幣掉進去了。」
我這才注意到,說話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女生,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大。我把目光從那盆讓我犯噁心的菜中抽出來,聚集在她戴著口罩的臉上,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和眉毛,眼睛不大,但是很清澈,眉毛用眉筆畫得很精緻,皮膚也很白。
我看得太認真,忘記了經理和她還說了什麼,我只記得我回過神來時她紅著眼睛問我:「同學,要什麼菜?」
我隨便指了兩個菜,像個被發現的偷窺狂倉皇逃竄。我坐到斌子旁邊開始吃飯的時候心跳還在加速,斌子看著我通紅的臉:「不至於吧,打個飯還讓阿姨給整得春心萌動了?」
我看了看四周壓低嗓音:「我覺得裡面有個打菜的姑娘挺好看的,她還每天給我多打好多菜。」
斌子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先吃飯,先吃飯。」
第二天,我因為幫專業課老師整理材料,拖到很晚才去食堂。等我到食堂的時候,食堂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收菜盆吃飯了,只剩下零星幾個菜,我照舊走到最裡面那一排,並沒有遇到之前那個打菜的姑娘。
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端著飯問我要哪個菜,只剩三個菜我沒得挑,隨手指了其中兩個。
今天這位阿姨打的菜少了很多。
我端著盤子找座位,食堂工作人員圍坐在一堆閑聊,我往另一個人少的方向走,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陌生人。一扭頭,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咦,那不是在最裡面那一排打菜的姑娘嗎?
我故意繞到她對面很遠的位置坐下,她吃飯很不用心,還一直玩著手機。我閉上一隻眼睛,用勺子擋住她眼睛以下的部分,嗯,沒錯,跟她平時戴口罩的樣子一樣,就是她。
我深吸一口氣,端起盤子走到她對面:「你好,請問這有人嗎?」
她嘴裡咬著勺子驚訝地看著我,然後說:「沒。」
我剛要坐下,她又指著空蕩蕩的一大片座位說:「那裡沒人,那裡也沒人,你為什麼要坐這裡?」
我的屁股懸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坐下還是離開,最後地心引力幫我做了決定,我坐下了:「因為,因為我認識你,我覺得你也認識我。」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然後搖搖頭:「我不認識你。」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我就像一個好不容易吹滿氣的氣球被她這幾句話扎得漏氣,我開始語無倫次:「我每天打菜都排你那隊,你不認識我?」
她吐了一塊雞骨頭:「我每天要給幾百上千個不同的人打菜,我每個都要記?」
她說的很有道理,我無言以對,但我內心深處總覺得我對她這麼關注她怎麼也應該小小地關注一下我。
我能怎麼辦呢?
端著盤子離開?
說一句「不好意思,坐錯了」?
不,這不是我的風格,這不是我這種要臉的人能說出的話,我握緊拳頭:「那現在認識也不遲。」
她瞥了我一眼繼續玩手機:「我並不想認識你。」
書上不是這樣寫的,電視劇不是這樣演的,生活卻要這樣捉弄我。
好在,這次打破尷尬的是她,她抬起頭問我:「你什麼專業的,這麼晚才來吃飯?」
我想了想:「我學軟體的。」
她笑了笑:「好吧,反正問了我也不懂。」
她這句話讓我感到好奇:「你為什麼在食堂工作?」
她把手機揣進兜里:「還能因為什麼,因為窮唄。家裡沒錢,還有個弟弟在讀高中,家庭負擔重我就邊出來工作了。」
我把勺子放下:「那為什麼不去別的地方呢,這種地方的工資應該很低啊。」
她沉默了,我以為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不一會兒她說:「工廠累,而且做的是沒技術含量的活兒,我在這每個月能掙一點,夠自己花還能寄一些回去,有空閑還能去學校聽課。雖然沒法上大學,但是能感受一下大學也很不錯的呀。」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有一股奇妙的感覺在我胸口蕩漾,蔓延到全身,我有一股想抱住她的衝動,沒有任何邪念,僅僅是想保護她。
我們坐在通道邊的座位上,旁邊走過兩個年輕的小姑娘,看到她齊聲叫了一句:「學姐好。」
吧唧一聲,我是良心餵了狗,我怒視著她:「你騙我?」
她聳聳肩:「你先騙我的。」
我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我怎麼騙你了?」
她指了指我放在桌上的校園卡:「我問你是哪個專業的,你跟我說你是軟體的,可是你校園卡上明明寫著歷史專業。」
我的臉漲得通紅:「第一次聊天,要有點警惕性。」
她又拿出手機繼續自顧自滑動著屏幕:「所以咯,第一次聊天,我也要有點警惕性。」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個聲稱自己從農村來的「貧困少女」用著iPhone穿著阿迪鞋。但是我沒有資格怪別人,畢竟確實是我撒謊在先。
我把校園卡推到她面前,有信息的一面朝上:「我,專三千,大一歷史專業的。」
她的視線沒有離開手機:「我,你大爺,大二漢語言專業的。」
我坐在座位上愣了半天:「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為什麼要罵人呢?」
她把校園卡拍在我面前,我看到上面寫著「李答葉」。
我:「以後我就叫你大爺吧。」
3
我和「大爺」就是這麼認識的,她比我大一屆,年紀比我大一歲。
我從那時候開始才知道,原來學校食堂里打菜的並不全是工作人員,還有很多是像大爺一樣的學生去做兼職的。15元一個小時,包一頓飯。
我和大爺認識的第一天就已經確認過眼神,我們不是對的人。
但是我們依然加了微信,留了電話號碼。雖然剛加微信的第一天我就因為一直給她發小黃圖被她拉黑了。
她是個很女漢子的人,她說她養成這種習慣是因為漢語語言的男生太少了,一個班就兩個,那個帥一點的還被隔壁班的班花吊走了。
大爺在食堂幹了兩星期就沒幹了,但我還是習慣性地每次排最裡面那隊,菜沒有更多,只是更快了。
斌子在知道我和大爺的事後開始在寢室傳播:
「三千,牛逼啊。我一開始以為你喜歡的是食堂阿姨,沒想到,居然是——大爺。」
寢室幾個不明所以的室友瘋了,接著班上的男生瘋了,再接著全班的人都瘋了。
我在一次課上聽到前面兩個女生傳的版本是這樣的:「你知道不,我們班那個看起來挺文靜的男生,專三千,他居然是個變態。我聽我們班的一些男生說,他天天排聚緣食堂的一個窗口,就是愛上了那個窗口打菜的大爺。你知道嗎,他每次打菜的時候都要藉機摸大爺的手。他還加了大爺的微信,每天給他發一些gay圖結果被拉黑了。唉,你說說,看起來挺正常一個男生,怎麼就……」
就這樣,我因為和一個在食堂做兼職,名字叫李答葉的大二女生搭訕,就變成了一個勾引老大爺的變態。
很多時候人們追求的並不是真相,人們更願意享受那種獵奇帶來的快感。
我們班在學院的要求下在操場進行了一次班級活動,那時候跑男的熱度很高,大家天天喊著鄧超那句奇怪的「we are 伐木累。」在班委的商議下我們一起去操場撕名牌。
我因為有「變態」標籤護體,沒有人敢撕。一個人無聊地坐在人工草坪上發獃,忽然背部受到重擊,我回頭一看,一個足球被彈得老遠,旁邊還有一個瘋狂逃竄的背影,那背影化成灰我也認得,我大喊:「李答葉,你大爺的,有種你給我過來。」
有時候嘴上說的你不一定希望它變成現實,就比如現在,李答葉她真的過來了。
她走到我面前:「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搖搖頭:「沒,沒事,我就是打個招呼。」
她:「這就是你跟學姐打招呼的態度?」
我搖搖頭:「不是,我這不是怕太小聲了你聽不到嗎。」
這時候斌子和室友過來了,斌子擠眉弄眼地問:「這誰啊。」
我尷尬地說:「這是我大爺……不,是李答葉……也不對,唉,總之叫學姐吧。」
斌子恍然大悟:「哦哦哦,這就是食堂那位大爺。」
大爺瞥了斌子一眼,斌子立刻低頭叫了一句:「學姐好。」
其它幾位室友也跟著喊:「學姐好。」
從那天起,班上的人終於明白了,此「答葉」非彼「大爺」。
4
愛情除了會自發地發生在兩個人之間,還有可能被輿論催生。
如果周圍的人都給你一種暗示:你喜歡她,你應該和她在一起,那麼你就很有可能會愛上她,並且和她在一起。
我和李答葉可能就是這樣,當然也有可能我對李答葉的喜歡錶現得太過明顯,周圍的人都看不下去我這畏畏縮縮的樣子,所以在輿論上助我一臂之力。
總之,因為我和李答葉的傳言,本專業沒有任何姑娘接近我;而李答葉因為她所學的的專業,本身就沒有男生接近
於是我們周遭的環境就這樣被抽成了真空,只剩下我們兩個。
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我承認我已經開始喜歡她。
我們的關係一直都像姐弟,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很難想像她躺在我懷裡撒嬌是什麼樣子。因為平時她就像一個混社會的老炮,扛行李利落乾脆,擰瓶蓋毫不費力。
大一下學期的一個晚上,她忽然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操場找她。我在操場的一個路燈下找到了她,她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抽泣,像一個一碰就碎的蛋。
我蹲在她面前:「怎麼了?」
她啜泣著:「嗚……我姥姥去世了……我小時候她對我最好了,爸媽不讓我吃糖她偷偷給我拿,小學放學也一直是她接我。」
我拍著她的肩膀:「那你回去吧,姥姥也希望你回去送她的。」
她搖搖頭:「不行,明天是校內職業競賽的決賽,我準備了一年的,校內決賽勝出可以參加全國競賽,我寒假還在姥姥面前試講了,她說我講得很好叫我一定要去參加全國的競賽。」
我:「明天的校內決賽是在哪裡,有很多領導會參加嗎?」
她:「在小禮堂,有很多領導會參加。」
我點點頭:「你明天坐最早的飛機回去,我向你保證,明天的決賽會推遲。」
她抬起頭看著我,我堅定地看著她的眼睛:「相信我,明天的決賽不會舉行。」
第二天一早,我把她送到機場,中午她在微信上給我發語音說她到了,還給我發了一個競賽群的截圖,上面寫著:
因為小禮堂投影儀故障,本次校內決賽推遲至下周,時間待定。
5
大爺回來的時候整個人瘦了一圈,聲音也有些沙啞,之後的一周她都沒有聯繫我。校內決賽我去看了,大爺的PPT和素材準備都很好,但是因為聲音沙啞導致吐字不清晰,剛剛經歷完失去至親的痛苦,整個人的意志和很消沉。她沒有獲獎,她也沒法去參加全國決賽了。
比賽結束後我在門口等她,她看到我後有些尷尬:「對不起,我沒發揮好。」
我笑了笑:「這有什麼對不起的。」
她抿了抿嘴唇:「我請你吃飯吧。」
我說:「好啊。」
她問我:「去吃啥?」
我:「隨便。」
她盯著我:「我姥姥告訴我,我們生活中有很多時候都會收到類似『隨便』這樣的答覆,這種時候往往會很難選擇並且浪費時間,所以要隨時準備好應對這種情況,就必須在心裡有一個對應『隨便』的選擇。」
她把手上的材料塞進書包:「我問別人去吃什麼,如果他回答『隨便』的話我就帶他去吃肯德基。」
於是那天晚上我吃了這輩子最豐盛的一頓肯德基,我只點了一個套餐,而大爺把所有帶玩具的套餐都點了,她說她忽然想要那些玩具。
我用盡全力,肯德基還是剩了很多,我都打包回去給室友了,斌子問我:「誰買的?」
我回答:「你大爺。」
這件事情以後我和大爺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轉變,以前是我主動找她的時候多,現在是她主動找我的時候多。
她開始和我分享她的生活,這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和她在一起的過程很突然,不過很符合她的性格。
一天晚上我轉了一個甜甜的戀愛視頻給她,問她:「如果我跟你表白你會答應我嗎?」
她:「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試就試,李答葉,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好。」
我:「卧槽,這麼直接嗎?」
她:「怎麼,你要我說不好嗎,現在改還來得及。」
我:「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回答很好,我很滿意。」
6
她是個學習很用功的人,她的夢想是好好學習,考研究生,回家當個老師。我的夢想是好好寫文,回家當個靠筆掙錢的人。
我諷刺她:「你這n和l都分不清的口音確定能當老師,別誤人子弟啦。」
她嘲笑我:「就你寫那些破文章,小學生看著都嫌幼稚。」
但是在她鬆懈的時候我還是會提醒她:「人民教師,還不得努力點?」
在我沒有靈感寫不出文章的時候她也會鼓勵我:「要不要先去看看電影,或者去外面轉悠一下?」
我們都是那種嘴上要把你損到死,但心裡都小心翼翼呵護著對方的那種人。
我們的戀愛過程並不浪漫,我神經大條,她漢子性格。在街上別人的女朋友拿到氣球都是在手裡晃蕩,她拿到氣球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捏爆。
我們鬧過很多次分手,我最在行的是冷戰,她最在行的是動手。於是每次鬧分手都是在她的一頓暴打之後結束。
她也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成熟,打心底她還是一個小姑娘,遇到蟑螂還是會往我懷裡鑽,看到街上的流浪漢還是會不自覺地抓緊我的手。
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思考以後,我們只在乎今天,這樣的狀態很舒服,但是終究會有面對現實的那一天。
大二的暑假,我在學校旁邊的一個中專院校做招生,她大三,在學校圖書館準備考研。
我的工資是2500一個月,包吃包住。大爺在暑假開始的第一個星期回家了,她說在家裡住一個星期再來學校里奮戰。
她剛回家的前兩天,我們一直用微信聯繫,第三天,我忽然怎麼也聯繫不上她。我以為是我的手機出了問題,我找辦公室同事藉手機打,還是打不通。
那一天我都魂不守舍,我趴在辦公桌上午飯和晚飯都沒吃。直到晚上十點,她才在微信上告訴我,她們一家人去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度假了,今天一直沒看手機,晚上到了酒店才發現我打了那麼多電話。
我回了一句:「沒事,玩得開心。」
我躺在床上忽然感受到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真真切切的距離,不是空間上的距離,也不是精神上的距離。
我第一次在食堂遇見她的時候以為她是個家庭貧困的少女,後來才知道她家庭並不貧困,她去食堂兼職是因為這樣可以加素質拓展分。後來我發現她的家庭條件不僅不貧困甚至可以說比較好,她請我吃的東西都挺貴的,她用的化妝品都是大牌。
在我和她開始戀愛以後,我很明顯地能感覺到她有意地讓自己表現得普通,比如我送了她一個很普通的表之後她就把她自己那個天梭放抽屜里了,每天都戴我送的。
在那之前我已經隱隱感到差距,但是她今天不經意的一句「我們一家人去新加坡度假了。」卻真真切切地讓我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個農村考出來的大學生,父母在工廠工作,獨生子,家庭不富裕,父母兩個供養我一個人讀書家庭壓力並不大。但是我們從沒去哪裡旅遊過,父母休息也是去免費的公園裡走一走,就當度假。
那天晚上,我沒睡著。
7
大爺從新加坡給我帶了一個鉛錫制的魚尾獅擺件,這是一個魚身獅頭的虛構雕塑,是新加坡的象徵。
大爺回來後我努力保持正常,但總是下意識地疏遠她。
我在學校旁邊工作,她在學校裡面準備考研。每天下午她會出來和我一起走一圈,一天我忽然對她說:「你考研比較忙,以後下午就不要出來了吧。」
她愣了一下:「好啊。」
我們的疏遠好像也跟一開始在一起那樣在不經意之間發生。那個暑假我們只在一起吃了兩次飯,她問我吃什麼,我說隨便。
於是我們吃了兩次肯德基。
那天我在電腦上寫一個甜美的愛情故事,男主角和女主角就要有一個美好結局的時候,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大爺發來了一條信息:「我爸媽叫我去國外留學。」
我:「可以啊,那是好事。」
大爺:「對啊,所以我們分手吧。」
我想了想:「行。」
大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
我:「我也是,我剛剛寫了個故事,就是以咱倆的結局做結局的。」
大爺:「是嗎?那一定挺悲的。」
我:「哈哈哈,確實。我們能見一面嗎?我覺得分手當面說比較好。」
大爺:「不用了吧,你表白也是在手機上表白的。」
我沒回她,把手機放下繼續寫完了那個故事。
故事的結局是:男主恐婚臨陣逃脫了,女主在婚禮上自殺了,親友在悲痛之際打翻了蛋糕上的蠟燭,一場火全燒了。
8
大爺離開學校後,餐廳重新裝修了,換了個名字,叫「天方」。
這餐廳真應景,撮合我們認識的時候叫「聚緣」,我們天各一方的時候叫「天方」。
我把這段往事寫完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我還沒吃晚飯,我拉上斌子一起出去吃東西,我問斌子:「吃什麼,我請你。」
斌子說:「隨便。」
我:「那就吃肯德基吧,一般別人說隨便,我就帶他去吃肯德基。」
說完這句話後我忽然想起了大爺,我和她在每一件事情上都不一致,事實上我們只有一件事情是一致的,那就是我們都深深地愛著對方。
我們在每一件不一致的事情上都達成了一致,在唯一一件一致的事情上卻沒有達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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