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山水之外——《愚溪詩序》與《赤壁賦》的比較閱讀--一葉飄然煙雨中
06-28
唐朝柳宗元和北宋蘇軾都是著名的文學家,在散文方面成就卓著。兩人又都少負盛名,擔任過朝廷要員;後都被貶謫遠地。永貞元年(805),柳宗元因為積极參与王叔文集團的政治革新,而觸犯了某些權貴的利益,被貶永州,從此一去不返,至47歲死於柳州任所。蘇軾則是宋神宗永豐二年(1079)七月,在湖州任上以詩文訕謗新政的罪名被拘捕,關押在汴京御史獄中,至十二月底結案出獄,被貶往黃州。故從寫作的背景和創作心理看,兩篇文章都是作者遭受不幸,在貶謫地看不見前途的情況下寫成的,創作時都處於政治上失意,心理苦悶之際。但由於兩人個性氣質和文章風格的不同,兩篇寫景論事佳作呈現出了不同的思想感情和人生態度。一、情感兩篇文章都不是對山水作純客觀的描寫,而是在描寫中貫注了自己強烈的主觀情感。但柳文顯得憤激,而蘇文顯得豁達。《愚溪詩序》通過描寫奇異美麗卻遭人忽視、為世所棄的自然山水,表達自己雖才華卓絕卻被遠棄遐荒的悲憤之情。所以文中作者說將所遇到的溪、丘、泉、溝、池、堂、亭、島統統冠以「愚」名,說它們「無利於世,而適類於愚。」秀麗的山水都成了無用之物,既有不願意同流合污、討好世俗的心志,更有對遭受放逐的強烈不滿和抗爭。但是這些山水畢竟是「善鑒萬類」,「清瑩秀澈,鏘鳴金石」的,所以作者要用自己全副的才情去「漱滌萬物,牢籠百態」,藉以安頓悲苦愁悶的靈魂,並從中獲得些許凄美的怡悅。蘇軾不同,他充分利用被貶謫後無事可做的清閑,盡情享受山間明月和江上清風。《赤壁賦》中所描寫的景象便是明月朗照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的一派優美、開闊和澄澈。數人乘船同游於赤壁之下,有歌有簫,有酒有餚,興起而去,興盡不歸。遊山玩水,自得其樂。心情雖有一時的壓抑和悲涼,但很快被輕鬆豁達取代,創造出一幅開闊明朗的藝術之境。而「浩浩乎如憑虛御風」,「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的虛幻感覺,又直接為後文超然物外的人生哲理作了鋪墊。二、寄託兩篇文章都有所寄託。《愚溪詩序》借愚溪山水雖然美麗,卻處於不為人知的境地,和自己的境遇相同,故藉以寄託自己遭受貶謫的不得志,大膽表達心中的不平。他直陳:「今予遭有道而違於理,悖於事,故凡為愚者,莫我若也。」坦白直露,敢怒敢言,但過於執著於自己的得失與榮辱了。而《赤壁賦》則不同,作者借赤壁月夜的美景,和主客的問答表達超越得失榮辱,甚至一瞬與永恆界限的渾然無我之境。蘇軾認為,若說變化,天地時刻在變,人生短暫,自然可悲;但從不變看,則天地與我同壽,萬物與我合一,都沒有窮盡。所以人世間的榮辱、得失、憂樂便不足為念了。它展現了作者闊大的胸襟和非凡的氣度,且含蘊深遠,耐人尋味。三、形式《愚溪詩序》是一篇詩序,向讀者介紹詩所描寫的對象,以及自己在何種境遇中,什麼樣的心境下創作那些詩作的。所以採用一般性描寫和議論,語言上重複使用一個「愚」字,將自己的感情失意、憤激和不滿充分表達了出來。《赤壁賦》是賦體,鋪采摛文,描寫細膩生動,展現了月下了長江的優美景象;同時沿用賦體主客問答,抑客伸主的傳統手法,抒寫了自己的人生哲學,將內心的失意輕輕化去了。全文駢散結合,情理兼備,注重音韻和諧,讀來琅琅上口,堪稱優美的散文詩。同時,兩篇散文都使用了典故,不過《愚溪詩序》明顯是借古諷今,如借愚公類比自己,借寧武子和顏淵的「智而愚」、「睿而愚」來襯托自己的「真愚」,抒寫心中的不平。《赤壁賦》則借赤壁懷古,追念曹操這「一世之雄」而今不在,強調榮辱得失不必縈懷,把得官失官看得自然平常。(發表:《考試報·高二語文》2007年3月2日第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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