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策零距離第三彈

有一個叫道格拉斯·塔拉克的學者寫過一篇文章叫《紐約,紐約》,文章中描述了一個你從沒去過卻好像已經去過的城市範本。我當然沒有那麼牛氣,能研究一個城市的前世今生,還能闡釋出一種美學文化。但是我還是想把這篇文章當做一篇遊記與感悟來寫,不枉這一個星期的街頭暴走和雨中漫步。

對許多人來說,所有的香港行,無非是按「購物之城」,「美食之城」的經典路線走了一遍又一遍,我也不例外。直到最近去探望一個在香港讀研的閨蜜,才算見過了香港的大學,看過了維港的夜色。

香港有最標準的城市夜景。

還有更標準的港式美食。

作為觀光客,我們看到香港讓人眼花繚亂的購物櫥窗,讓人埋怨胃不夠大的各色美食,我們還會記得證券交易所里閃爍的數字,匆忙在斑馬線上的人群,以及八卦雜誌封面的誇張緋聞。這些相悖相成的意象,就是我腦海里曾經的香港。九七回歸的時候,我只記得電視機掐掉了我們全家追看的翡翠台連續劇《陀槍師姐》,轉而播放各種國旗飛揚的畫面,但香港似乎還是那個香港。

等真正踏上這個城市,當然先得經過一段劉姥姥式的刺激適應期——車靠左邊走,地鐵可以直接到對面換乘,茶餐廳廚師切叉燒的速度逼近超音速,報刊亭的桌子上堆滿了風水書和八卦雜誌,雙層巴士的傾斜度媲美哈利波特的魔幻畫面,海邊只有海風沒有臭烘烘的海風;街道即便老舊,也幾乎看不到垃圾……這些瞬間很容易讓我建立一種「新鮮=美好」的印象。

而這個城市的一些東西的確很美好。

在香港,我最難忘的景色是在港中大第一次走近「天人合一亭」。這是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後的一個半山小花園。一棵老榕樹,被一個設計巧妙的水池圍在中間,從遠處看去,只見水面而不見水池,老榕樹彷彿就長在天外飛來的水中央,從半山眺望遠處的海港。那天天氣很好,水面很安靜,落葉飄浮,絲綢一樣的鏡面被風吹起層層皺紋。我人生中第一次出現了幻想無數次的小資畫面——風吹亂髮,我為美景而呆怔在原地,除了「真的太漂亮了」,再說不出第二句話。心裡有一種「如果我在這裡靜坐一天應該就能成仙」的感覺。

可能因為地段略微偏遠,加上校園的地理環境特別,中文大學的一切都顯得十分沉靜內斂。當然,那輛全身上下都是HelloKitty的校園巴士除外。作為老土觀光客,我按照慣例必須到它的新聞傳播學院樓轉一圈,樓層有點老,走廊也是香港特色的非常窄,但是學生討論室著實讓我羨慕了一把。專門的討論空間里,可以學術交流,可以休息,桌上有全蘋果系列的電腦和平板,總之,為學生打造一切他們可能需要的硬體條件。由於時間緊迫,我也沒逛圖書館,沒有領略一下閨蜜摯愛的豆丁閱讀沙發,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遺憾!

港中大新聞與傳播學院到此一游照

相比起中文大學坐擁山頭,寧靜致遠的氣質,浸會大學就更有國際化性格。教學的方法,校園的感覺,還有培養的理念,從一些細節里體現出完全不同的狀態。

本以為會人滿為患的含金量超高講座,去到了發現沒有想像中擁擠或喧鬧。有的老師慕名而來,發現座位被同學們早早填滿,於是老師全程站著聽完了講座。課堂除了講授,更多的是交流。活動開幕式的領導講話簡短而幽默。長時間的會議間隙,有輕鬆的茶點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我從許多細節里感受到了自然流露的平等與人性化理念。

浸會大學沒有校門,這是我能找到最有標誌性的石頭了。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與你躲雨的屋檐。對一個城市而言,我認為最美的不是景,而是人文氣息。香港最特別的地方,是在金融集中,高樓林立,秩序井然的繁華之外,屬於文化的東西。譬如香港居民突出的公民意識,尋常巷陌中的傳統文化與人情味。它也許匆忙,但並不完全是冰冷的。這些複雜的特質,短途的旅行者如我看不完,也看不清。然而這些朦朧的印象,已經吸引了這一邊的許多人,尤其是學生,奔向彼岸。

在香港和朋友交流,還談到一個奇妙的現象,在香港的大學讀研的大多不是本地學生,而是內地生和在職生。本地學生大部分選擇就業,有的選擇出國深造。在我們嚮往香港教育蜂擁而至的時候,他們卻並沒有對深入教育表現太高的熱情。我覺得這和內地的教育水平有一定關聯,近年逐步升高的讀研比例,一來顯示本科教育的不足,二來也體現就業市場的尷尬。大學擴招,通才教育泛濫的後果正在我們身上尤為深刻的體現出來。沒有一技之長的安全感,只能期望用越來越高的文憑來體現與眾不同的能力,到頭來卻發現並不奏效。這個悖論,只有個人突圍,沒有群體出路。

畢業之後,有奮鬥派的朋友在香港找了工作,努力想永久居留。從長期生活角度來看,這個城市的一切與我的視角就完全不一樣了。香港的物價房價高企,其實一點不輸內地。工資即便高,也是換一個數字的艱難收支平衡。在資本主義條件下,一切彷彿很簡單:你能賺多少,就能享受多少。

我記得有個香港的同學曾經說過,現在的香港並不健康,人們不進行資本投機、金錢遊戲,幾乎不可能靠自身努力向上流動,對於一個社會來說,這是很可怕的。也有說,香港的政府工作開展看似令人艷羨,但回歸以來的制度衝撞,也給他們的立法機關,行政工作帶來了許多矛盾,甚至癱瘓。

所以這個城市一些不美好的地方也就暴露了出來。

《新周刊》台灣專刊里有句話讓我印象深刻:「在別人都說台灣好的時候,台灣人自己卻不覺得有多好。」這種邏輯其實是比較出來的結果。我們都對自己生活的地方有更好的想像,台灣也好,香港也罷,這些城市的一部分符合這種想像,於是引發一連串的讚美與追求。而當我們真的到達了那個地方,卻與另一半不令人滿意的部分迎面相撞。

正如《午夜巴黎》里關於時代的爭論一樣,哪裡是最好的時代?不是想像中的黃金年代,而是現在。同樣的,哪裡是最好的城市?我想,應該是那個你又贊又罵,依然安然於此的地方吧。


推薦閱讀:

第100屆普利策獎揭曉,這些獲獎媒體都寫了什麼?
蘭登書屋囊括四項2013普利策文學獎
揭性騷擾「潛規則」報道獲普利策獎
諾獎 | 諾貝爾、普利策、格萊美、奧斯卡,鮑勃·迪倫就差一枚奧運金牌啦!

TAG:距離 | 零距離 | 普利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