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超越，我就PICK你，我高興就好

來自專欄陳三天，喜歡什麼說什麼

轉載一篇報道：知乎上的戾氣太重了，你們憑什麼一副時代標準的樣子去看去評判，對於那些個聯名要diss的人，我真的覺得你們的心真的配不上，因為不夠乾淨點

錢報文藝家:我們去了村花楊超越的村子

6月2日晚，土創發布了二次順位排名，儘管現場表現不佳，但楊超越依然靠著高點贊順利晉級，排名第二。

上面這段周五提前釋出的回應，算是她首次直面網路上那些質疑她的聲音，在微博熱搜上掛了很久。

「網路上那些質疑她的聲音」說來輕巧，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一場群嘲、一場因為王菊而變得愈發兇猛的群嘲，其實很難承受。

隨便舉個例子——她大概是被王思聰內涵過的最籍籍無名的一位了。

從節目一開始，「全村人的希望」楊超越就天然高光地吸引了諸多口水仗，為節目奉獻了停不下來的話題以及諸多截圖、GIF、表情包。大家熱衷於在鍵盤上肆無忌憚地宣洩，撕X，卻從沒有人走進那個村子，去看看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模樣。

我們從杭州出發，開了6個小時的車，來到江蘇省鹽城市大豐區，用了大半天的時間，試圖還原「村花」的成長。 大豐區就在黃海邊上，所以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咸濕的味道，這座城市看上去有些「晦澀」。這裡跋扈的高樓算不得少，充滿著勃勃生機，但又好像生長得有些過頭，有著一股蠻橫勁兒。

比如能在這裡發現五星級酒店上築著一尊大佛，路上的標牌有著韓文指示，電動車會在寬敞的機動車道上飛馳而過，又比如冼浴中心、燒烤攤還有各種下午2點就關門的小飯店間坐落著一座學校——大豐二中。

這是楊超越的初中，但這座初中的記憶里沒有楊超越。

就好比我們和校領導表明來意：能不能找幾位當初教過楊超越的老師聊一聊。但校領導卻對這個學生根本沒有印象，直到調取了學生檔案以後，才給出一個基本信息：楊超越，2010-2013就讀於鹽城市大豐區第二中學初中部，以及兩位可能帶過她的班主任。

兩位班主任都沒能接受正面採訪，在她們的記憶中，楊超越似乎都不是自己班級里的學生，即便楊超越離開學校才不過5年，但這樣的橋段未免有些「魔性」。

其中一位班主任說「幫你們問問」，然後從教學樓一樓跑到三樓，又跑回二樓，期間問了4位老師，從口型看不過三兩句話。靠著幾個老師拼湊出來的回憶，只能得出關於楊超越的一個極其模糊的印象，模糊到甚至連班級都記不清——

楊超越在初二的時候換了一位班主任，在初三的時候又經過了兩次班級調整，但並不是因為成績差或者文理分班，只是重組班級。

大抵我們能強烈記住的是兩類同學，一是學霸，二是熊孩子。另外那些中不溜丟的，就被歸為「沒啥印象」，如果成績在中下游，平時又太過安靜，畢業一兩年後，很大概率就會被老師遺忘。

楊超越唯一被老師記住的，是「她好像沒畢業」，其餘的，都是挨不住時間的默默無聞。甚至那幢她曾經讀了三年書的教學樓，也沒挨住時間——它被推翻重建了，現在是一幢嶄新的教學樓。

倒是在課間嬉戲打鬧的學生，問起土創101和楊超越，幾乎所有人都表示知道，但，也僅僅存在於知道而已。

這幾乎是現在的楊超越留給大豐二中的全部印象。大家都知道學校里出了一個準明星，卻不知道為什麼是她？只能糅合了自己對娛樂圈粗淺的觀察，從網路和據說中看到的橋段，各種捕風捉影的想像，來構成楊超越的故事。

「我聽說以前很多男生都喜歡他。」一位捧著籃球、皮膚黝黑的男孩子，在樓梯轉角處和我們說。

事實是，我們輾轉找到一位當時和楊超越同班的男生，對方聽到楊超越的名字一臉麻木，「有這麼一個人嗎？好像不記得啊」。

直到給他看了楊超越的照片，這位大學在讀的男生才恍然大悟，「有印象了，有印象了，原來是她啊！」

現在的高話題度，以前在大豐二中的低存在感，在楊超越身上構成了一種矛盾的疊影。帶著問號，我們轉去她的老家王港鄉，現在已經改名叫王港社區的村子看看。

臨走前，我們去學校隔壁的小超市買了點吃的，貨架上擺著沒見過的功能性飲料，味道也有些「晦澀」。老闆娘正在看101，我們問她，知不知道楊超越以前就在隔壁的學校讀書。「知道啊，很多人都說過咧。」

大風捲起街邊的灰塵，讓人迷了眼睛，「哎，對了，她是不是真的沒畢業啊？」老闆娘追問的大嗓門在風中消散。

從大豐市區一直往東開，大約40分鐘，導航顯示馬上要到海邊了，我們終於看到【王港鄉】的路牌。

確切地說，王港鄉是個小村落，一層樓的民房比二層樓的建築要多，各家各戶門前都有一塊小小的田，房子和窄窄的「單車道」區分土地的主人。

現在這個季節，油菜花剛剛打上來，大片的麥穗伴著蛙聲和細小的蟲子在肆意搖擺，還有大蒜的苗雜亂地扔在地里準備播種。

在這樣的村子裡，張三翻瓦李四修房一頓飯的功夫就能從村頭傳到村尾。只要你能報得出這個村子裡的人名，熱心的村民就告訴你他的工作、住址。

對，村子就是這麼小，不需要手機和網路，連現在在幹嘛都能告訴你，比如楊超越的爸爸楊世明現在就在村頭的親戚家喝喜酒。

村民告訴我們，楊世明現在是在鋼鐵廠上班的，他的工作時間是早上6點到晚上8點，因為是小時制的，實際工作時間可能更長。但今天是個特殊，有個親戚結婚，他請了假去吃飯。

大老遠從浙江過來幾個人，跑到村子裡找人，從村民們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並不意外，反倒有一種「終於來了」的不易察覺的欣喜感，並順勢可以打開話匣子。這個時候，「楊超越」三個字，有一種社交強話題感。

遇到楊世明的時候，他剛剛從家裡換完衣服過來，一身正裝。五官和神情，跟楊超越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有不少開口的雙手以及略彎的背，是生活在這個男人身上刻鑿出的痕迹。

在播出至今的101里，哭差不多能和楊超越畫上等號，這也是很多人好奇，又有很多人指摘的點：為什麼這個姑娘總有流不完的眼淚，是不是從小就愛哭？

這是我們給楊爸爸的第一問題。他想了想說， 「沒有，她小時候挺活潑的，我們還給她報過舞蹈班，後來太累了，就沒去。」

他把食指按在太陽穴上，像是要從57年的記憶里再挖掘出一點女兒的回憶來，

其實她很多事也不跟我說，她不告訴我的，說不起來，也不怎麼跟我說。

他訕笑了兩聲，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附近的村民看到我們在聊天，紛紛圍攏過來，跟他開玩笑說「女兒出名了，當爸爸的也長臉。」但楊爸爸倒沒有這麼覺得。

早著呢，比賽還沒結束，現在她的排名也在下降。上不去也沒辦法，學歷就比別人低了。

似乎對於楊世明來說，女兒的未來因為暫時不可知，反倒讓自己有一種安全感。儘管他也深知，對於楊超越的未來，自己無能也無力參與。

問到是不是一直在關注比賽，楊世明搖了搖頭：

我文化低，又不會玩手機什麼的，都是別人告訴我的。

我們提出，能不能帶我們去楊超越長大的地方看看，他略加思索，同意了，用土話招呼攝影師坐上自己摩托的后座，在不到兩米寬的鄉間水泥路上蜿蜒騎行。

沿著村頭的小路開過橋，右轉大概200米就能看到楊超越的老家，這個建築曾在她20歲生日那天出現在直播里，她請全村的人來家門口的曬穀地吃了頓生日宴。

離那場直播已經過去了一年，這個家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推門進去，左手邊就是楊超越的卧室，沒什麼屬於小女生的傢具，但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落灰。

客廳有些雜亂，楊爸爸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隨手胡亂整理著，我們看到窗台上有一張楊超越的「pick me」手幅。

就說，這是楊超越的公司——聞瀾文化的老闆給他送過來的，在錄製101的時候，楊爸爸跟女兒說眼睛有些不舒服。楊超越給老闆打了電話，拜託他過來帶爸爸去上海看一下眼睛。女兒此舉，讓楊世明很感動。

楊世明說，自己跟女兒的交流不多，說這句話的時候，歉疚之外，更多的是無奈。

打開微信，父女倆上一次聊天停留在大約一周前，楊世明發了幾條語音，然後楊超越說自己要去休息了。

這是一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他想誇幾句女兒，但又不知該怎麼說，在原地怔了一會兒，說帶我們去廚房看一下，因為櫥柜上有女兒小時候的照片。

開燈的時候，楊世明才發現後廚的燈已經壞了，透過客廳的光看到灶台上，有一口鍋，以及一些廚具，橫七豎八堆在一起。

這個家沒有什麼女人生活的氣息，楊世明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他一個人住在這裡，平時也不怎麼收拾。楊超越在舞台上也說過，自己是單親家庭。

楊世明36歲才結的婚，老婆從貴州嫁過來的。楊超越12歲那年，父母離婚了。楊世明怕影響孩子學習，那時候楊超越在讀小學，成績還挺好的。但是沒辦法，還是分開了。

「想瞞她的，但是沒瞞住。」直到現在，楊世明覺得女兒成績不好、初中肄業自己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離了婚，媽媽走了，父親和12歲的女兒隔閡更大了。

「小越她肯定有點自卑吧。」小學畢業的父親雖然不懂心理學上的門門道道，但對女兒，他是真心疼。

連續翻了三個櫥櫃後，楊世明終於在一個抽屜里找出了女兒的小學畢業證。

照片上的楊超越，眉目清秀。看著這證書，楊爸爸挺感概，「哎，我是不指望她的，她能把自己弄好就行了，不要我操心就行。」

離高中升學考試還差幾天的時候，楊超越決定離開這個地方。父母的離異，頻繁的變換同學，這個地方對她而言沒有安全感。

那年楊超越17歲，一張車票把她送到了嘉興，媽媽在針織廠里打工，她也能跟著幫幫忙，縫縫裡布，剪剪拉鏈。

再到後來，楊世明就不清楚了，偶爾打電話過去，也是翻來覆去幾句「別擔心」，「挺好」。

又過了一年，媽媽回了貴州，女兒去了上海，找了一家咖啡廳，當服務員，老闆給了她1800元的工資和飯補、加班補助。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看到聞瀾文化在招藝人練習生，2000工資還包吃住，就毫不猶豫地投入到了練習生的大潮中。

只剩下楊世明被隔絕在大豐區王港村，就連女兒當了練習生，在做直播，也是同村的小伙告訴他的。

楊超越外出打工以後，就不怎麼回家了，節假日回家一趟，也是待一天就走。隔壁的鄰居開玩笑說，是不是家裡沒有空調女兒就不願意住在家裡。

王港鄉的村民們對楊超越的離開更多的是陌生。儘管村子不大，但問起「楊超越是什麼時候出去打工的」，他們都說不知道。只看到楊世明家裡常常沒有女兒，問起來，也是去媽媽那裡了。

兩年前，有一陣子楊世明特別想女兒，就把房子翻新了一下，裝了兩台空調，買了電腦，裝了寬頻。

儘管如此，楊超越回村裡過20歲生日，也只是在家裡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回了上海。那也是新房造好後，楊超越在家住過的唯一一晚。

楊世明也不敢多留女兒，只知道她還有好多工作要忙，請全村人吃飯是要付出的，留給女兒的空閑時光也不多。 臨走的時候，楊世明也不知道該說些啥，只能翻來覆去叮嚀一句：

違法的事情不能做，自己的安全要注意，錢多錢少無所謂，自己的路自己走。

那時候楊世明還不知道女兒在外面幹什麼，知道自己女兒的公司叫什麼名字，還是5月14日聞瀾文化的老闆帶他去上海看眼睛。

當時，病沒有看成，病人太多，臨時安排不過來。楊世明想著都來上海了，就去看看女兒，老闆於是帶他去了聞瀾文化，但沒見到楊超越。那個時候，她已經在101的錄製現場，揮汗如雨地練舞練歌了。

但對於女兒到底在做些什麼，楊世明總算是有些了解了。「直播」、「比賽」這些詞，他聽懂了個大概，放心了，因為知道女兒沒在做壞事，沒軋錯道。

頓時，他又挺為女兒驕傲的，小小年紀就敢往外面闖，「闖出去了，就別回來了」，這也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從上海回到王港鄉，站在熟悉的麥田旁跟村裡人聊天，別人問起楊超越的情況，楊世明只說了一句：「上海真的挺好的。」

他覺得這個答案靠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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