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沒時間愛你了

來自專欄閑敲棋子落燈花

到今天為止，我們分手整整三個月了。

這段時間，我常常想起你。

學校的白玉蘭開的時候，我們還在討論關於訂婚宴的事。說，是白玫瑰好看，還是香檳玫瑰。

學校的櫻花開了，我記起你說你想帶我去東京，換上和服，在櫻花雪裡走上一整天。

我回家養病，一會兒大雨，一會兒天晴。

我想起我們異國戀的那段時間，一年只能見上二十幾天。

而這樣的日子，我們過了五年。

我常常想，我們到底為什麼相愛？

你喜歡我什麼呢？

我任性胡鬧，不講道理，脾氣刁鑽古怪，毛病一大堆。尤其是長大了，小時候那點兒可愛的萌萌的顏值也沒了。

你喜歡我什麼呢？

那我呢？

我喜歡你什麼？

嗯。真的好多。

他們說，你高大帥氣，混血兒的臉，紳士做派，學識也好，性格隨和。

蕭，可我又覺得我沒那麼在意他們眼中的那個你。

小時候第一次見你，你就對我惡作劇。明明聽得懂中文，卻跟我裝作什麼都聽不懂。把我所有的喃喃自語寫在你心裡的小本本里，日後都拿來取笑我。

明明比我大四歲，卻幼稚得像小鬼。

在我身後貼便利貼，給我的衣服後面夾一根狗尾巴草，趁我睡著用馬克筆在我臉上畫畫……

我想說，真的很難洗乾淨。

你老愛說我像是水做的。

對啊，我真的很愛哭的。你卻沒問過我為什麼。

其實我也沒那麼在意。我希望你看見的，就是那麼一個永遠快快樂樂的、大大咧咧的，被你一逗就會哭的胖包子。

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是在你爺爺去世的那一個晚上。

我從沒想到你媽媽可以這樣對待你。

因為討厭你的爸爸了，就不允許你哭。

你臉上那個印子真紅啊。還有一道細細的劃痕。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躲在窗帘後面哭。看到我，把我推得遠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個時候太肉了點，怎麼就拍都不拍的，爬起來找你去了。

我捂住你的眼睛，智商掉到三十，雙手捂住你的眼睛，說：「你哭吧，你媽媽肯定看不見。」

你喜歡小王子，喜歡小飛俠彼得潘。

最喜歡，給我讀這兩本書。

我怎麼會就這麼愛你呢？就這麼愛你。

我家裡的矛盾終於激發開了。爸爸沒有了公務員的工作，媽媽轉到酒店業，拚命工作還債。我變成了被遺棄的孩子。

你知道嗎？

他們談離婚的時候，我平靜地好像一個世外高人，一個七八十的老奶奶。

我說，這是你們大人的事，要不要再在一起，是你們自己的意願。

我翻了那個時候的日記，有一句話我記了很多很多年——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是沒事的，淡然的。

從三室一廳的公寓搬到貧民窟的出租房，從出租房再變成寄人籬下，我好像都沒什麼感覺。

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好像常常在發獃。

我很頑皮，常常惹媽媽生氣。

你在哪裡呢？

蕭。

高三的最後。

我沒能經受住所有的所有的壓力，我也忍受不了一個長久不在我身邊的你，好像活在我幻想里的你。我提了分手。

等成績的那幾天里，你告訴我，你要結婚了。

我也就是那樣，淡漠得，好像一個局外人。

那個時候，我已經搬到了新家。

媽媽買了房子，雖然只有八十平米，但那是真正屬於我們的房子。我終於不會被趕走了。

我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會有些不對勁，那時，我就選擇了去肯德基打工。

兩個月，掙了三千四百多。累得虛脫，每天回到家，洗完澡就睡得人事不省。

果然，我開始想你了。

我好像就是這樣遲鈍的。等到感情走了，我才知道一樣，慢慢地疼痛起來。

你怎麼能再給我打電話？

告訴我你們結婚的近況？告訴我你們有了一個孩子？

我又怎麼能跟你一次又一次地聯繫呢？

我想，你不是不愛我的。

大三的時候，你說，你要離婚。

我真不想理會你。

可是你卻在我去複診的路上堵住了我，在任何你能趕到我學校來的時候來找我。

我知道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我還是答應了。

不得不承認，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是絕對的快樂。

恨不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笑著。

但一看著你離開，我卻總是在哭。緊緊的疼痛從喉嚨口一直到心口。

我跟二狗說，你就是罌粟，我想戒掉你。愛你，我會溺死。離開你，有些生不如死。

你跟我求婚的時候，真是草率。

朋友在試婚紗。我們只是看客，連試都沒有試。

你就在旁邊雲淡風輕地說，哎，我們訂婚吧。

連戒指都沒有。

我答應了。

我被捲入更大的恐懼和喜悅交織的浪潮之中。前一刻快樂的要瘋掉，下一秒就疼得戰慄著。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百憂解左洛復的副作用。

短暫的甜蜜之後，我們又開始吵架，吵著吵著，就又和好。

我想，很多事情我都會原諒你的。

但是這一件決不能。

我曾經對你說，一個人一生不可能只喜歡一個人，只愛一個人 。因為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

你那個時候說了很多話。

你說不可能，你這輩子只喜歡一個人，只愛一個人。你問我，難道你會喜歡上別人嗎。

我說可能。

我們吵架。

事情的結果總是諷刺又好笑的。

我又喜歡過一個人，卻只能愛你一個人。明明說覺得一輩子愛一個人太虧了的人是我，最後只愛一個人的是我。

我最恨的，不是你愛上了別人。

而是你騙我。

你明明就喜歡那個人，為什麼不能告訴我？難道愛著一個人是一種恥辱嗎？還是你把你不能只愛一個人當做是你的恥辱。

當初你選擇她，欺騙我，放棄我。憑什麼又回到我這裡，把謊言再說一遍，讓該死的回憶接著給我一個耳光呢？

如果，也許吧，在我們複合的最初，你告訴我，原來你喜歡過你原來的妻子，你是因為愛是跟她結婚的，你是因為愛上了她才離開我的。也許，也許我還會原諒你。

但最後，這麼了解你的我，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相信，還是去驗證了我的猜想。

你讓我那兩年過得像白痴一樣。

那個Tiffany的戒指，我一次次地託人還給你。

那個戒指讓我覺得噁心。

你花了十幾萬買回來的獨一無二，上面有我名字的縮寫，好像把我的愚蠢釘在了恥辱柱上。我買不起那樣的戒指。

但我還是拿出我的積蓄。只是六千塊錢，一個周大福的簡單的男戒。

也許我應該認識到我們的愛情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

兩枚戒指我都不要。

對了，你買的戒指，比我的中指，還大了一個號。

婚紗好像才做到一半吧。

伴娘服也才剛剛決定。

訂婚的場地訂好了不久。

花才說了，要白玫瑰。

我們甚至還沒有找我媽媽去攤牌。

這是我最慶幸的一件事。

如果我媽知道她的寶貝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她該怎麼樣地難過？

我們分手三個月。我常常常常地想起你。甚至在知乎的很多很多個答案里提到你。

我忍不住。

實在是太疼了。

前段日子，我重新看了情深深雨蒙蒙，我才突然發現你跟何書桓那麼相像。

我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稍稍地淡然一些。

我不能說你不愛我，從來沒有愛過我。

說起來，可能只是因為你沒有那麼愛我，你愛的，不全是那個真正的我。

你搖擺，動容。

我記得小時候問你 ，以後，你有什麼夢想嗎？

你說，沒有。什麼都行。

後來這個答案，也是回答喜歡吃什麼看什麼聽什麼的答案。

一再地讓我如此迷惑，你到底為什麼愛我。

我愛上了那個如此不明白自己的你，你喜歡那個你眼中的我。

這也許就是我們並不相配卻相愛了那麼多年的原因。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看到一個答案。說得真好。

兩個愛到見面時禁不住奔跑著相擁的戀人，怎麼能再做朋友？

我很忙。

沒有時間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