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阿城同居的日子

來自專欄 Oren與貓

怎麼說，畢竟是百年難得；只不過，終究是錯過時刻。

——Hush《天文特徵》

阿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廣州。沒有一句道別。

阿城走之前，我們通過一次電話，那時候快要聖誕，想請他出來吃個飯。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心跳得很快，畢竟是前任了。

「阿城……你最近還好嗎？」我的語氣里透著心虛。

「很好，好的不得了。」

阿城的口氣透出前所未有的生疏和冰冷。

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難受。

「快聖誕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聊聊？」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

「我們還能聊什麼？」

「其實……很想當面和你說聲對不起。」

抱歉阿城，是我辜負了你。

只是我再也無法違背自己的心。

「不用了，你沒什麼錯，我還要謝謝你，讓我知道來廣州是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阿城說，"我現在在辦離校手續，辦好了就離開廣州。」

「離校手續？你的博士學位怎麼辦？」

阿城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不念了，讀博壓力太大了，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來廣州，這邊一個朋友也沒有，唯一的動力就是你，現在既然分手了，留下來的意義也沒了。」阿城的聲音異常冷靜，我卻聽得心驚肉跳，大腦一片空白。

「你知道嗎，分手之後，我把自己關在宿舍，兩星期沒出門，生活再也沒了光，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只剩下沒日沒夜的孤獨感，太痛苦了。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家，離開這個無情的城市。」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除了這一句，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不管昨夜你是多麼泣不成聲，早晨醒來城市依舊車水馬龍。

不知道分手後，孑身一人在廣州的阿城，有沒有這種體會。

我卻再也沒有機會問他了。

阿城離開廣州後，突然有點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走在校園中，看著熟悉的街道，經過他的實驗室，都會莫名地加快腳步，擔心阿城會不會突然出現，如果出現了該怎麼面對，該說點什麼才不至於尷尬。

望著腳下穿的鞋，還是暑假和阿城一起逛街時買的。身上背的包，也是當初送給阿城的。

就連現在寫字的電腦，也是阿城留下的。

阿城。阿城。

這個生命中從此再也不會出現的男人，如今成了我餘生中不可磨滅的記憶。

暑假在一起的時候，我和阿城也會因為一些小事吵架，但基本上都是他讓著我。在他眼裡，我大概是個孤傲任性又蠻不講理的孩子吧。

是的，阿城一直像寵孩子那樣愛著我。

如今的我，再回顧當時，慢慢領悟到了這一點。

我想健身，阿城給我辦了卡；我身體不好，阿城給我買補品；我每天要吃水果和全麥麵包，阿城毫無怨言地買給我；我想做愛，阿城總是極力配合，儘管他說自己對「性」沒有那麼大的需求。

有時候情緒上來了，我會毫無理由對著阿城使性子，以發泄生活的百無聊賴之感。

我一邊扇著自己的耳光一邊對阿城說：「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啊！」

每當這時，阿城就會緊緊抱住我，像安慰壞脾氣的孩子一樣安慰我說：「好了好了，別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果我繼續折騰下去，阿城就會紅著眼睛說：「你不要打自己了好不好，我心裡難受，要打就打我吧。」

可我從來沒有打過阿城，心裡已經對他很愧疚了。

要打也是拚命打自己。

如今回想當初那些事，就算再摑自己幾個耳光也是應該的。

和阿城做愛漸漸沒了感覺。高潮總是來得很快，還沒體會到激情，便索然無味地結束了。

有一次完事後我竟然對阿城說：「不如我們再找一個小鮮肉，大家一起玩吧。」

阿城開玩笑地說：「好啊，肯定很有趣。但是你不許干他，因為你是我的人。」

儘管我們都在打趣，但我心裡隱約知道，我開始逐漸喪失對阿城的興趣了。

有一天晚上，我和阿城一起看《外出就餐》，一部有點色情的美國同誌喜劇。

阿城雖然覺得無聊，但還是耐著性子陪我看。

看完後阿城想睡覺了，而我卻來了興緻，纏著阿城不讓他睡。

阿城不斷地懇求我說明天好不好，他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想睡覺。

大概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我居然威脅他說：你不做那我只好找別人了。

阿城瞥了我一眼，說：「那你找吧。」

於是，我當著他的面，鬼使神差地下載了buled（我不確定當時是一種什麼心情）。

就算我再無恥，也不會真的去約其他人。只是這樣做心理上會有一種被彌補的滿足感。那時候的我還不能體會阿城對我的愛和忍讓是何種程度，我只是很想放縱些什麼，讓自己重新快樂起來。

我對阿城說：「你這附近好像沒什麼人啊。」

阿城說：「學生們都放假了，開學人多。」

阿城轉過身，背對著我，慢慢地說：「還記得之前我說過的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了，分手我可以接受，只是不要做背叛我的事。」

我當然記得，阿城說過，如果我提分手，他一定不會問為什麼，也不會挽留我，該失去的總會失去，順其自然就好。

那晚的最後，我默默把軟體刪除了，然後鑽進被窩，抱著阿城睡著了。

只是到最後，我沒有遵守阿城的諾言，還是背叛了他。

而阿城卻遵守了他的承諾，分手的時候相當平靜，甚至還對我說了謝謝。

沒有質問，沒有哭鬧，更沒有挽留，這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冷酷無情的混蛋。

阿城曾對我說：如果一個人真的不愛你了，苦苦挽留有什麼用？既然留不住他的心，那就瀟洒地放他走，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尊嚴。

如今，到現在，和阿城分手將近半年的時間，我依舊會想念和他在一起的夏日時光。

那些被他寵愛到有恃無恐的日子。

雖然有愧於阿城，但我並沒有後悔離開他，每個人做出選擇時都只能遵從自己的心聲不是嗎？

如果不能給彼此幸福，那就還給彼此自由吧。

阿城離開了廣州，從此在我的世界消失了。

也許這輩子，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

可我在夢中，會時常回到那個夢幻般溫馨的夏天。那時的我，總喜歡躲在阿城的房間里，一個人跟著Hush大聲合唱他的那首《天文特徵》：

我和他就這樣安靜地

停止了這次的回合

此後就要再等下一次

流星雨帶他啟程

每次我看著夜空都會覺得有點笨

他已經跟著別的星球一起離開了

我還是依舊記得

依然知道他出現的天文特徵

是幾時幾分

我在忘情唱歌的時候，阿城背著書包，拎著瓜果蔬菜，滿頭大汗地回來了，開門的一瞬間，我和阿城四目相對，卻一句話都沒有。

夢就在這時候結束了，一切也都結束了。

寫在最後：

有一天早上醒來，望著窗外的雨，突然想起了阿城，還有他那間不大但很溫馨的屋子。

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突然很想寫點關於阿城的故事。

於是就有了《與阿城同居的日子》。

當我想要放棄寫下去的時候，後台總會有朋友來問我：Oren，那你和阿城最後怎麼樣了？

我想我還是要寫完這個故事，儘管它的結局並不是那麼美好。

好歹要和過去做個了結，對吧。

如果此生，還能遇見阿城，我一定會很鄭重地和他說聲「對不起」，來彌補當初分手沒有好好道別的遺憾。

親愛的朋友，不知道在你們的生命中有沒有一個人，讓你感到內疚和遺憾呢？如果當初你來不及和他好好道謝或者道歉，不妨來後台和我聊聊。

也許說出口的瞬間，你也能像我一樣，慢慢學會了釋懷。

每一次的經歷都是一次成長，珍惜眼前人吧。

文章首發自公眾號【Oren與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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