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沿海的「抗倭英雄」戚繼光，到北方咋對付蒙古騎兵？有招！

在沿海抗倭戰爭中打得倭寇屁滾尿流的戚繼光，來到北方是否還能威風依舊？要知道他所面對的蒙古騎兵，是與火器散兵為主的倭寇完全不同的兵種，他又有何招數來應對呢？

（在東南沿海的抗倭戰爭中，戚繼光主要面對的是倭寇的火器散兵威脅）

北方對戚繼光來說並不陌生，他青年時就曾戍守薊州五年之久，熟悉當地風土民俗，山川地勢。幾十年眨眼而逝，形勢也發生了變化。實地考察中，他獲得許多兵書上所沒有的重要信息，深深體會到，北方的情況與南方截然不同：

呈現在面前的不再是驚濤駭浪、樓船帆影的海上風光，也不再是河湖遍地、道路曲折的江南水鄉；而是黃沙蓋地、荒草雄關的塞外景色。

當年在南方抗擊的是海上入侵的倭寇；而北方要抵禦強悍的蒙古騎兵。他們以游牧為生，擅長騎馬射箭，動輒就是數萬敵人，來如風，去如雲，飄忽不定。南方是河湖密布的水網沼澤地，不利於大兵團作戰；而北方多是開闊地帶，利於騎兵作戰。

（而在北方，則是蒙古騎兵，如果說與倭寇有什麼相似之處的話，那就是機動性都很強）

不同的區位環境，促使戚將軍轉變思維方式，著手創造新的戰略戰術。騎兵的優勢在於速度，要戰勝風馳電掣的強勁之敵，要麼自己擁有更快更猛的速度部隊，要麼設法把敵人的速度減下來。

毫無疑問，前者難度太大，而後者可由戰車來實現，所以首先湧入他腦海的便是建立車兵。

戚繼光想起老戰友——資深車戰學家余大猷，當年俞大猷到大同創建兵車營，並以兵車百輛，步兵、騎兵三千餘人，在安銀堡挫敗十萬蒙古鐵騎，一時威名遠震。

英雄所見略同，戚繼光同樣看好車戰的發展前景，深思熟慮後，他決定創建一支裝甲車部隊、騎兵、步兵三軍聯合作戰的大軍。

三軍各有分工，車兵抵禦敵軍的衝擊，步兵以車為掩護出擊敵軍，騎兵則包抄突襲，簡直就是標準的多兵種聯合立體化作戰，如果那時給戚繼光幾架阿帕奇，恐怕他也會運用起來。

然而，激情澎湃的大將軍從軍營巡視回來，連連捶胸頓足，薊州守軍並不少，但成分比較複雜：有外地調入的士兵；有京城派來的禁軍；還有當地招募的軍兵。

不論什麼兵，都已經是「千錘百鍊」的老兵油子，打仗衝鋒不見人影，吃飯拿餉樣樣爭先。靠這種兵完成防禦任務，杜工部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就是自己的寫照，遑論實現自己宏偉的軍事藍圖？

比軍紀渙散更惡劣的是，薊州一帶城牆低薄，年久失修，有些險要之地僅有單牆一線；很多圮塌間斷不接處，連墩台都沒建立，敵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攻破。

此情此景，戚大將軍憤而上疏：「請陛下允許戚某修各路邊牆，輔助練兵。」

練兵修牆非一蹴而就，需要大量財力、物力支持，大臣聽了戚繼光的建議紛紛搖頭，預算太大，如此勞民傷財之舉真能帶給大明太平嗎？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時，張大學士如及時雨般出現在眾人眼前，他袍袖一甩，鼎力支持戚繼光之策。

他清醒地知道這是設險阻、守要塞的善法良策，鏗鏘有力地鼓勵薊遼總督放手去做，對軍糧、訓練等軍中常事，張居正無不細緻入微地一一過問，確保萬無一失。一場聲勢浩大的修牆築台工程，緊鑼密鼓地開展起來……

薊縣的長城始建於南北朝時的北齊。大同、宣府一帶的長城，在嘉靖朝翁萬達、楊博任總督時曾經修過，建起許多烽火台。薊州地區的長城則無此待遇，雖也修過，但不曾建過墩台，邊牆又低又薄，天長日久，大都倒塌，難以成為阻擋北方少數民族蒙古騎兵入掠內地的屏障。

譚戚兩人親率士卒，加固加厚城牆，在牆兩面均設垛口，外牆下修築短坡，以屏障牆垣。又在黑峪關等要衝之地，增築重牆，創建了獨具特色的「空心敵台」。

從前那種磚石小台，互不聯絡，無法貯存軍器火藥，士兵露立台上，高處的敵人稍一放箭，台下頓時橫屍遍野，慘不忍睹。

空心敵台克服以往敵台的種種弊端，共三層，中層空，四面設箭窗；上層建樓櫓，四面是垛口，用以禦敵；下層發火炮射敵。根據地勢險緩不等，或數十步、百步，或一百四五十步，建為一台。各台之間相互聲援，聯合守御，有力打擊來犯之敵，在以冷兵器為主的條件下，真可謂是「金湯之固」了。

如此浩大艱巨的工程，在沒有任何機械化裝備的古代，僅靠人工何以完成？其實，城牆大部分就地取材，用石塊築城，石塊大的重約兩三千斤，小的也有幾百斤，全憑士兵們辛勤的雙手，一塊一塊壘砌平整，縫隙很小，敵人無法攀登，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與空心敵台對應的還有實心敵台，空心敵台多修建衝要之地，實心敵台多建於緩衝地帶，敵人輕易不能到達。

敵人進攻時，士卒舉烽火報警，登台迎戰，居高臨下地投射弓箭、鳥銃、火炮、石頭等擊退敵人；即使敵人攻破長城，敵台守軍依然可以穩固防守，攻擊敵人的側翼和後方。

敵台之下，另有屯田軍隊，平時在敵台附近駐軍屯田，供應軍糧，遇有敵情，以烽火為號，群起抗擊，配合台上雄獅。

經過兩年多緊張而又艱苦的施工，到隆慶五年秋，全部邊牆敵台修築完畢，共建墩台一千零十七座，創造了世界建築史上的奇蹟。

從此，東起山海關，西至嘉峪關的幅員萬里的土地上，屹立起一道鋼鐵防線，數以千計的堅固雄壯的敵台，隨著蜿蜓曲折的地勢，高低相間，參差突兀，崇墉密雉，蔚為壯觀。

與修敵台同步進行的還有訓練邊兵，他們創立了車營，修整和配備了許多精銳武器，積儲了錢糧，淘汰了一批混度日的庸碌將官，提高了車兵、步兵、騎兵聯合作戰的戰術。

薊州軍事改革的同時，中央政府也與時俱進，正式建立大臣巡邊制度。國防部長吳百朋、副部長汪道昆奉命視察薊州軍區，印入眼帘的是「十六萬之師畢至，營伍必整，旌旌火鼓必齊，約束必堅，號令賞罰必信」，重垣密樹有如長虵委蛇，覆陰中路，警夜捕畫，巡徼江海。

譚戚兩人的銳意任事，鑄成了長城上一支鋼鐵不敗之師，薊州邊軍的面貌煥然一新，史稱「邊備修飭，薊門宴然」，不虛此言！

（本文作者 「司馬路的歷史會客廳」嘉賓 《世間已無張居正》作者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