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五大媒體巨頭暢談電視未來

【導語】

《權力的遊戲》《紙牌屋》《絕命毒師》《黑客軍團》……這些美劇不僅在全球範圍內掀起追劇熱潮,也是艾美獎的寵兒。此次,《好萊塢報道》邀請到這些美劇的幕後大佬,聊聊有關電視未來的那些事,包括大劇前景、電視觀眾與電視業人才流失、收視率下降等問題。

幾位幕後大佬圍繞電視與流媒體視頻領域的熱點及未來發展走向展開頭腦風暴,既有對《權力的遊戲》這樣大製作電視劇的前景分析,也不諱談電視觀眾流失、收視率下降等現實問題。

可以看到,業內公認的一點是,美國的電視行業正在發生巨變。知名電視台、流媒體網站的動態引領著電視業的流行趨勢。同時,美國電視業面臨的諸如電視成本高昂、新媒體衝擊傳統有線電視、觀眾老齡化、千禧一代漸成主流觀眾等問題與中國國內如出一轍。從美國電視業高層們的對話可知,他們堅信,面對瞬息萬變的傳媒環境,唯有變化是不變真理,好內容絕對不會貶值,內容依舊為王。

以Netflix和HBO這對亦敵亦友的夥伴為例,Netflix秉承了HBO一貫的精品策略並在互聯網上開疆拓土;老牌有線付費電視HBO則學著Netflix的樣式走上網路化道路,推出流媒體視頻服務HBO Now。如今,兩家內容供應商貢獻的劇集超400部,成為業界翹楚。

關於高昂的製作費用

《好萊塢報道》:澳大利亞導演巴茲·魯赫曼說Netflix原創新劇《少年嘻哈夢》(The Get Down)的投資成本達1.2億美元,而且這還不是現在最貴的劇集,這個數字是否確切?

邦妮·海默:Netflix的大手筆簡直將我們這些「貧窮」的有線電視台逼上絕路了。NBC環球有線電視網曾有意邀請更多如《黑客軍團》編劇山姆·艾斯梅爾(Sam Esmail)這樣的優秀製作人加入,但是當他們得知了Netflix的片酬標準,就不願再跟我們合作了。Netflix無疑抬高了我們留住人才的門檻。

泰德·薩蘭多斯:Netflix與訂閱用戶的關係是一對一的,如果你不喜歡Netflix的內容,動動滑鼠很容易就可以取消訂閱,所以我們必須製造異見,發出不同的聲音。我們致力於打造「顛覆性電視」,實現這一願景的花費自然不菲。我們在每個項目上都投入了大量資源,Netflix的競爭對手不是ABC的情景喜劇,不是「口袋妖怪」(Pokemon go),我們想要和2億美元投資額的電影大片競爭。很多報道質疑《少年嘻哈夢》的預算失控,我可以肯定地說:並沒有。這部劇出自曾執導《羅密歐與朱麗葉》《紅磨坊》《了不起的蓋茨比》等電影的巴茲·魯赫曼之手,我們之前就預料到它一定不會便宜。同時,相信這一定會是一部非常優秀的劇。

Netflix首席內容官泰德·薩蘭多斯(Ted Sarandos)

《好萊塢報道》:今年,Netflix在內容上的投入已有6億美元,而且曾說這個數字還會更高,可以透露下成本的「天花板」是多少?

薩蘭多斯:這要取決於我們的訂閱用戶數量。

《好萊塢報道》:現在Netflix的用戶增長速度放緩,在美國本土地區表現得尤為明顯。

薩蘭多斯:那是因為用戶整體基數變大了。增速的確放緩,但是我們目前的發展速度是正常的。

《好萊塢報道》:存在成本「天花板」嗎?

薩蘭多斯:這個「天花板」在於用戶認為Netflix的極限在哪裡?Netflix的全球用戶能達到多少?這麼說吧,Netflix在墨西哥或者美國的收益表現差不多。而在韓國、日本等大部分美國電影接受度不高的地區,巴茲·魯赫曼的電影卻很受歡迎。那麼,我們的內容戰略就能在這部分地區的用戶中達到效果。內容預算是由用戶決定的,是一種針對性的直接反應策略。

《好萊塢報道》:所以,你們其他人在與創作人洽談合作時,都清楚Netflix和HBO的薪酬標準?

南希·杜布克:是,這非常讓我頭疼!

A&E首席執行官南希·杜布克(Nancy Dubuc)

《好萊塢報道》:那你們如何說服製作人將好的作品交給你們?

杜布克:很多是由劇集本身的題材決定的。比如邁克爾·赫斯特的《維京傳奇》,或者關於聖殿騎士團的劇,就與A&E的風格比較貼合,因為我們有很多歷史文化相關內容。創作者們很了解他們作品的觀眾是誰,從而選擇目標受眾聚集較多的平台。

理查德·普萊普勒:在座的每個人都很清楚,大投入不代表高收益。投資多不意味著就是好,只有更好的表現才是好。HBO有很多中等預算的電視劇大獲成功,同時也有很多大投資項目表現得差強人意。

HBO電視台首席執行官(CEO)理查德·普萊普勒(Richard Plepler)

《好萊塢報道》:理查德,你從《黑膠唱片》(Vinyl)收穫哪些教訓?(編者註:這部星光閃耀的搖滾樂主題劇集由《大西洋帝國》執行製片人馬丁·斯科塞斯和泰倫斯·溫特開發。HBO從2010年開始醞釀製作這部劇集,整季耗資1億美元。但第一季播出後表現低迷,HBO決定不再續訂第二季。)

普萊普勒:這部劇有很多天賦異稟的大師加盟,你幾乎很難在一部劇中將馬丁、溫特、搖滾明星米克·賈格爾等人集齊,這部劇的卡司陣容十分強大,但表現卻沒達到我們的預期。

喬什·薩潘:確實,我從未見過這麼豪華的製作班底。

AMC首席執行官喬什·薩潘(Josh Sapan)

《好萊塢報道》:當時為何決定翻拍《黑膠唱片》?

普萊普勒:在策劃階段,我們先反問自己,這部劇是否能比前作更好?當我們確定可以超越前作時,儘管要付出諸多高昂代價,我們還是決定做。

薩蘭多斯:確實如此,大投資未必總能獲得好的回報。反而,Nexflix的新劇《怪奇物語》意外地給我們很大驚喜。這部劇由新人導演達菲兄弟操刀,由一眾完全不知名的年輕演員出演。如今劇集的成功讓這群十一、二歲的孩子家喻戶曉,這是一個成功案例。

關於媒體轉型、收視率、觀眾流失

《好萊塢報道》:A&E決定為Vice開辦有線電視網Viceland,引發很多業界關注。(編者註:VICE是一個展示青年文化的線上平台,內容涵蓋新聞、音樂、旅遊、體育、科技、時尚、紀錄片等諸多領域。)

杜布克:作為媒體主管,我們不僅要製作好的電視劇和激發創新創意,還要挖掘新的商業形式,擴充媒體版圖。Viceland是在一個大的合作框架下建立的,A&E是合作方之一。時代華納對Vice也有注資。

《好萊塢報道》:但是,CNN的總裁傑夫·蘇爾克曾透露「Viceland的收視率很慘」,對此你們如何回應?從你的角度出發,你認為Viceland可以走多遠?

薩蘭多斯:你們會公布收視率么?(笑)

杜布克:如果你告訴我你們的收視數據,我就告訴你Viceland的收視率。(笑)對於一個成立只有3個月的電視頻道來說,Viceland獲得3項艾美獎提名,也代表了業界對我們的肯定。我們的目標是吸引不常看電視的觀眾,收視人數每周都在上升,收視率也會儘快公之於眾。不過,我們正在嘗試抽離單純依靠收視率的模式。

薩潘:對於一個前景很好的公司來說,早期發展階段往往會招致各方的質疑,通常是來自競爭對手的挑剔,表明他們都在關注這個公司的發展。我可以自身案例說明,當年AMC推出《絕命毒師》時,也曾有人跳出來質問:「你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投到一個根本不能收回成本的項目上?這部劇會毀掉公司的。」事實上,我認為,Viceland非常獨特,電視台不只能做下去,還會有不錯的商業回報。

杜布克:實際上,我們很清楚提高收視率的辦法,比如將歷史頻道和A&E的電視節目搬到Viceland會對收視有所幫助。不過,相比收視率,我們更看重頻道的品牌和風格。

海默:對於電視台來說,另一項挑戰就是如何在觀眾日益老齡化的當下創新,並樹立自身品牌。媒體品牌不再是針對某一觀眾群體,而是針對某一代人。現在,50歲以上的觀眾正在流失,千禧一代逐漸成為主流人群,電視台想要在收看群體中建立品牌變得非常具有挑戰性。就像USA電視網和Syfy頻道所做的調整,我們也在嘗試改變和創新。

環球有線電視網主席邦妮·海默(Bonnie Hammer)

《好萊塢報道》:《黑客軍團》就是個創新之舉吧?

海默:這部劇是一個很大的轉變。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們為此做了很多基礎工作,而且是不計收視率代價。此外,我們還推出了暗黑類型劇《政壇野獸》。

《好萊塢報道》:《黑客軍團》可能在平台定位和品牌塑造上很成功,但在商業表現上並不搶眼,是這樣么?

海默:當天直播收視和累積收視是有區別的。我無法計算當天到底有多少人收看了這部劇,但是可以統計這部劇的累計觀看人數非常巨大。

《好萊塢報道》:你們中有些電視台還未拿到單獨的OTT許可執照,有計劃改變現狀么?

杜布克:不管是從國際化戰略、科技創新還是平台運營層面來看,持有OTT許可證的確會增加更多靈活性。

薩蘭多斯:毫無疑問,持有許可證會使平台運營在資本投入方面更經濟,有更多可選擇性。

《好萊塢報道》:Netflix現在擁有很多影視內容的版權,你們計劃擴充更多內容么?

薩蘭多斯:我們兼顧兩方內容。如果一味強調版權所有權會使平台內容合作範圍縮小,比如《我本堅強》和《無為大師》就是環球電視公司為Netflix創作的。我很高興沒有因為版權所屬的問題而錯失這兩部劇。

海默:NBC環球電視網80%的節目都由環球有線製作公司生產。一旦廣告資金鏈不能及時到位,我們可以選擇多種內容分發模式,比如在線播放、VOD、SVOD等渠道。但前提是要擁有出色的內容。

關於未來規劃

《好萊塢報道》:未來兩三年,你們的平台會發生哪些變化?

海默:我們會繼續推進近幾年的布局規劃,優化平台內部架構,實現訂閱用戶在一個平台上的「一站式」購買。同樣,我們將更關注如何在現實領域實現以上功能。此外,希望能拓展電視周邊相關業務的開發,試水互聯網內容服務,通過更具社交性的服務與現代人的生活網路建立聯繫。

《好萊塢報道》:Netflix每年將投120億美元在內容領域,真是這樣么?

薩蘭多斯:那要看我們能扛到什麼時候?(笑)近年來,我們在原創劇集開發上做出很大調整,3年前,我們的原創劇集數量幾乎為零。這三年間,Netflix生產的原創內容比任何一個平台、任何一個電視網、任何一個製作公司都要多,這是我們最大的改變。

《好萊塢報道》:Netflix會收購內容製作公司么?

薩蘭多斯:我們的理念是「締造,不購買」。從公司初創到現在,內容都是我們自己一手組建的,幾乎沒有購買任何現成的東西。

普萊普勒:對於HBO來說,面臨的是道路選擇的問題。如果康卡斯特集團要將HBO併入三網融合的服務框架,會是不錯的選擇。未來HBO無論單作流媒體服務、寬頻內容商或者有線電視,都有不錯的前景,當然我們也會製作更多的節目內容。值得一提的是,觀眾觀看HBO全平台的節目中,74%是好萊塢的電影。

薩蘭多斯:HBO電視台和HBO Now流媒體都是如此么?

普萊普勒:是的。即使是票房不佳的電影在HBO也非常有人氣。一段時間內,HBO電影內容的觀看人數從3200萬上升至3400萬。因此,我們將繼續發揮HBO在電影領域的優勢。而在全球範圍內,HBO爭取獲得新的OTT許可執照,並促成有線台在更多地區落地,從而提升我們的國際業務。目前,國際業務佔HBO總營收的25%,明年將進一步提升。

薩潘:AMC未來將力求更加國際化,我們將投入至少10億美金在全球購買電視頻道。我們還會購買更多製作團隊,而不自己投入製作。

杜布克:A&E生產電視節目和電視劇的方式也許會發生極大改變。我們必須找到不同路徑進行表達,電視節目的時間長短也可能發生變化,比如一部劇可能是10分鐘、9分鐘,也可能是94分鐘,時長取決於故事講述的方式。

薩蘭多斯:之前Netflix就想回歸電影。我認為,電視之所以為主導的娛樂媒介,是因為其傳播方式更佳。如果平台給觀眾提供不錯的看電影機會,他們會很樂意觀看。每個國家的觀眾對於電影的欣賞口味都不相同。在加拿大,我們提供的影視內容中,電視和電影的比例為7:3。也就是有30%的人喜歡看電影。

《好萊塢報道》:現在還是這樣嗎?

薩蘭多斯:是的。當觀眾喜歡看一個電視劇,他們有50種方式觀看。然而,當他想看一部電影,他們寧願等待10個月,然後在Netflix、HBO,或其他媒體平台觀看。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進軍電影製作的原因。

普萊普勒:現在,HBO在電影內容上的投入比過去任何時候都高。因此,觀眾的黏性也高於以往任何歷史時期。

薩蘭多斯:亞當·錢德勒的兩部劇在Netflix每一個細分領域中的表現都是最好的。《再來一次》(The Do-Over)一直位列在播放排行榜前十。明年我們將推出亞當·錢德勒和Netflix簽約的第四部愛情喜劇片《桑迪·韋克斯勒》。


《紙牌屋》:13項提名

Netflix

在公司任職16年;2015年公司營業收入3.058億美元;共獲54項2016年黃金時段艾美獎提名;在他任下管理1個媒體平台;2015年總收益67.8億美元;僱員人數3700人。

《根》:7項提名

A&E

在公司任職16年;2015年公司利潤18億美元;共獲34項2016年黃金時段艾美獎提名;在她任下管理6個電視頻道;2015年總收益超35億美元;僱員人數1250人。

《權力的遊戲》:23項提名

HBO

在公司任職24年;2015年公司營業收入19億美元;共獲96項2016年黃金時段艾美獎提名;在他任下管理2個電視頻道;2015年總收益56億美元;僱員人數2900人。

《黑客軍團》:6項提名

NBC環球

在公司任職27年;2015年公司利潤28億美元;共獲9項2016年黃金時段艾美獎提名;在她任下管理10個電視頻道;2015年總收益57億美元;僱員人數1800人。

《夜班經理》:12項提名

AMC

在公司任職29年;2015年公司營業收入7.09億美元;共獲32項2016年黃金時段艾美獎提名;在他任下管理5個電視頻道;2015年總收益25.8億美元;僱員人數21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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