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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2】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

【1082】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

落日綉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濕青紅。長記平山堂上,倚枕江南煙雨,渺渺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寫作背景】

這首詞是作者貶官在黃州(今湖北黃岡)時於元豐五年(1082)六月作的此詞。

快哉亭,在黃州的江邊,張懷民修建。懷民名夢得,又字偓佺,當時也貶官在黃州,與蘇軾的心境相同,二人交往密切。作者不僅欣賞江邊的優美風景,而更加欽佩張的氣度。所以他為張所建的亭起名為「快哉亭」。其弟蘇轍還為此亭寫了《黃州快哉亭記》。蘇轍的這篇散文和蘇軾的這首詞,可以當作互補互注的姐妹篇來讀。

【注釋】

1、濕青紅:謂漆色鮮潤。 

2、平山堂:公元1048年歐陽修在揚州所建。其景色「壯麗為淮南第一」(葉夢得《避暑錄話》)。在當時的情況下,平山堂的文化內蘊的豐富和文化層次的高雅,是文化人群體中所共同認可的。

3、欹(yǐ)枕:謂卧著可以看望。 

4、醉翁:歐陽修別號。 

5、「山色」句:出自歐陽修《朝中措》"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

6、倒碧峰:碧峰倒影水中。 

7、一葉:指小舟。白頭翁:指老船夫。 

8、「堪笑」三句:蘭台公子,指戰國楚辭賦家宋玉,相傳曾作蘭台令。他有《風賦》云:「楚襄王游於蘭台之宮,宋玉、景差侍,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宋玉因回答說「大王之雄風」與「庶人之雌風」截然不同。庄生:戰國時道家學者莊周。《莊子·齊物論》說,「人籟」是吹奏簫笛等竹器的聲音,「天籟」是發於自然的音響,即指風吹聲。蘇軾為亭命名「快哉」即取自《風賦》「快哉此風」句。但他認為風是自然之物,本身不應有雌、雄之別,大家都可享受。 

9、「一點」兩句:謂胸中有「浩然之氣」,就會感受「快哉此風」。《孟子·公孫丑上》云:「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指的是一種主觀精神修養。

【賞析】

本詞作於東坡貶居黃州的第四年,是蘇軾豪放詞的代表作之一。全詞通過描繪快哉亭周圍壯闊的山光水色,抒發了作者曠達豪邁的處世精神。

作者描寫的對象,主要是「快哉亭」周圍的廣闊景象。開頭四句,先用實筆,描繪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夕陽與亭台相映的優美圖景,展現出一片空闊無際的境界,充滿了蒼茫闊遠的情致。「知君為我新作」兩句,交待新亭的創建,點明亭主和自己的密切關係,反客為主、詼諧風趣地把張偓佺所建的快哉亭說成特意為自己而造,又寫亭台窗戶塗抹上青紅兩色油漆,色彩猶新。「濕」字形容油漆未乾,頗為傳神。

「長記平山堂上」五句,是記憶中情景,又是對眼前景象的一種以虛托實的想像式側面描寫。作者用「長記」二字,喚起他曾在揚州平山堂所領略的「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那種若隱若現、若有若無、高遠空濛的江南山色的美好回憶。他又以此比擬他在「快哉亭」上所目睹的景緻,將「快哉亭」與「平山堂」融為一體,構成一種優美獨特的意境。

這種以憶景寫景的筆法,不但平添了曲折蘊藉的情致,而且加強了詞境的空靈飛動。以上五句新穎別緻,引人入勝,通過作者昔日的淋漓興緻,傳達出今日快哉亭前覽勝的欣喜之情。

上片是用虛實結合的筆法,描寫快哉亭下及其遠處的勝景。下片換頭以下五句,又用高超的藝術手法展現亭前廣闊江面倏忽變化、濤瀾洶湧、

風雲開闔、動心駭目的壯觀場面。詞人並由此生髮開來,抒發其江湖豪興和人生追求。

「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三句,寫眼前廣闊明凈的江面,清澈見底,碧綠的山峰,倒映在江水中,形成了一幅優美動人的平靜的山水畫卷,這是對水色山光的靜態描寫。

「忽然」兩句,寫一陣巨風,江面倏忽變化,濤瀾洶湧,風雲開闔,一個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掀舞。至此,作者的描寫奇峰突起,由靜境忽變動境,從而自自然然地過渡到全詞著意表現的著重點——一位奮力搏擊風濤的白髮老翁。這位白頭翁的形象,其實是東坡自身人格風貌的一種象徵。

以下幾句,作者由風波浪尖上弄舟的老人,自然引出他對戰國時楚國蘭台令宋玉所作《風賦》的議論。在作者看來,宋玉將風分為「大王之雄風」和「庶人之雌風」是十分可笑的,是未解自然之理的生硬說教,白頭翁搏擊風浪的壯偉風神即是明證。其實,莊子所言天籟本身絕無貴賤之分,關鍵在於人的精神境界的高下。他以「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這一豪氣干雲的驚世駭俗之語昭告世人:一個人只要具備了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就能超凡脫俗,剛直不阿,坦然自適,在任何境遇中,都能處之泰然,享受使人感到無窮快意的千里雄風。蘇軾這種在逆境中仍保持浩然之氣的坦蕩的人生態度,顯然具有積極的社會意義。

這首詞在藝術構思和結構上,具有波瀾起伏、跌客多姿、大開大合、大起大落的特點。下片的描寫和議論,豪縱酣暢,氣勢磅礴,詞中出沒風濤的白頭翁形象,猶如百川匯海,含蓄地點明全篇主旨,給讀者以強烈的震撼。

全詞熔寫景、抒情、議論於一爐,既描寫了浩闊雄壯、水天一色的自然風光,又在其中貫注了一種坦蕩曠達的浩然之氣,展現出詞人身處逆境卻泰然處之、大氣凜然的精神風貌,充分體現了蘇詞雄奇奔放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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