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光緒元寶銅元鑄局考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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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光緒元寶銅元鑄局考略

2008-06-04 19:02:53 來源: 博寶網

銅元始鑄於清末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在我國只存在了短短的幾十年。初期，鑄行銅元餘利豐厚，各利益集團為逐利而競相設局鼓鑄，由此產生了種類繁多、版式各異的銅元，成為中國貨幣史上一道獨特的景觀，也是中國錢幣研究的重要領域之一。由於銅元在短期內大量湧現，其產生的環境不同、背景各異，加上這部分史料的缺失，因此有不少疑團有待破解，一些看似簡單的問題也未必即可擅斷。

　　清末銅元主要有「光緒元寶」和「大清銅幣」兩大類。「光緒元寶」中有一種正面鐫有「戶部」字樣，背面有英文「HU POO」字樣的銅元（如圖一，為敘述方便，且稱之「戶部」光緒元寶），就一直被誤認為是設在天津的戶部造幣總廠所鑄，蓋望文生義而未加深究之故也。從現存的銅元史料和實物上分析就會發現，所謂的「戶部」光緒元寶銅元除了幣面上的中英文「戶部」標識外，再無任何可與戶部造幣總廠聯繫起來的證據，而與北洋銀元局鑄造的銅元之間，不僅形似（如圖二），而且存在著深刻的關係內涵。

　　北洋銀元局全稱北洋鑄造銀元總局，創辦於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有關北洋銀元局的創辦情形，《周止庵先生別傳》描述道，「蓋當庚子之後，地方糜爛，圜法破壞，制錢缺乏。時袁項城世凱甫由魯調直，將赴保定，由津啟行前，飭吾祖（指周學熙，字緝之，別號止庵，-筆者注）辦銀元局。因語曰：『我月余歸來，冀見鼓鑄之成功。』吾祖因於光緒二十八年八月，庀工鳩材，擇河北大悲院燼餘故址，移東局子（指北洋機器局-筆者注）修械廠舊機，招集機匠，日夜改造，七十日而全部蕆事，開工鼓鑄，及項城歸而新錢出」⑴；《周止庵先生自敘年譜》曰，「六月，遂來天津。時袁公亦升任直隸總督，銳心圖治，委余總辦銀元局。…自八月度地僅三閱月，房屋機器，一律告成。向來開辦機廠，無如此之速者。十一月間開鑄。市面賴以接濟，物價頓平，人心大定。」⑵以上記述與考察銅幣大臣陳壁的奏摺⑶和《中國造幣廠之沿革》⑷的記載基本吻合,是為北洋銀元局創辦過程的詳實史料。

北洋銀元局設立後「先僅鑄當二十、當十、當五紫銅元」⑸；在銀元局給袁世凱的請示函中亦見「設法鼓鑄零用一文銅元，以與當二十、當十、當五等相輔而行。現已鑄有成效，發市行使」和「當經飭銀元局，鼓鑄三等銅元：第一等，每枚當制錢二十文，第二等，每枚當錢制十文，第三等，每枚當制錢五文。津市早已通行，民間稱便」的記述⑹。目前所見的有關銅元的著述資料中，已被認定為北洋銀元局鑄造的光緒元寶銅元都有「北洋」字樣，可是，我們在有「北洋」字樣的銅元中卻找不到面值五文的。雖然中心「直」大清銅幣五文銅元（如圖三）也是「北洋」所鑄，但那是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整頓幣制後直隸造幣分廠鑄的。《天津海關十年報告書》⑺載明北洋銀元局在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和光緒三十年（1904年）鑄造五文銅元的數量分別是259.402萬枚和107.712萬枚，如此數量的銅元不可能迄今尚未發現。顯然，北洋銀元局所鑄的光緒元寶五文銅元並沒有鐫刻「北洋」字樣。那麼，這種銅元又是什麼樣的呢？我們在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潤五月十四日戶部的《提解直隸銅元搭放官俸片》中可以找到答案。該片奏曰，「聞北洋銀元局早經開鑄，此等銅元每日可得十六、七萬枚，就近提解更為便捷。且錢模所鐫漢文、洋文均有『戶部』字樣，用以搭放庫款猶為名實相符」⑻；在袁世凱光緒三十年（1904年）五月二十日的《推廣鼓鑄以資周轉折》中亦見「戶部亦時來提取」⑼等語。由此可知，北洋銀元局除鑄有「北洋」光緒元寶銅元外，還鑄造了鐫有中英文「戶部」字樣的光緒元寶銅元。五文型「戶部」光緒元寶銅元只有一種，可以肯定就是北洋銀元局鑄的。從清末鑄行銅元的情況看，十文銅元是主流產品，因此，北洋銀元局不會只鑄五文的「戶部」光緒元寶銅元，一定還鑄有十文的，很可能還鑄有二十文的。

確定了北洋銀元局曾鑄造過「戶部」光緒元寶銅元後，我們再來論證戶部造幣總廠是否也鼓鑄過這種銅元。據《中華幣制史》記載，「（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三月，清廷特派王大臣整理財政，始請於天津設立鑄造銀錢總廠。…九月購大經路民地興建，於三十一年（1905年）竣工。其房舍之設備較北洋銀元局更為完備。遂於是年五月初八日開機，先行試鑄銅幣。是為戶部造幣總廠」。這種「先行試鑄」的銅幣是哪種銅元呢？以現存的銅元實物資料分析，有可能是戶部造幣總廠於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鑄造的銅元有兩種：一種是「戶部」光緒元寶；另一種是乙巳紀年（1905年）的戶部大清銅幣。通過分析論證就會發現，這種「先行試鑄」的銅幣只能是後者。首先，戶部造幣總廠是在各省濫鑄銀銅元，造成幣制紊亂的背景下，清政府決定設立的。其目的是整頓幣制，將鑄幣權收歸中央，以求「圜法整齊，推行盡利，用副朝廷通變宜民之至意」⑾。因此，總廠的鑄幣形制必是另闢蹊徑，有別以往。怎麼會鼓鑄與「北洋」銅元如此相似的「戶部」光緒元寶銅元呢？其次，據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七月二十二日《財政處慶王奕劻等折》⑿奏稱，「（戶部造幣總廠）所造三品之幣，即文曰大清金幣、大清銀幣、大清銅幣，通行天下以歸一律」；「銅幣計分四種，大者重四錢，值制錢二十文；次重二錢，值制錢十文；又次重一錢，值制錢五文；最小者重四分，值制錢二文」。顯然，這裡提到的銅元都是指乙巳紀年的大清銅幣。此外，其他資料也有戶部造幣總廠鑄造大清銅幣的記載，而至今卻未發現任何總廠曾鼓鑄光緒通寶銅元的可靠史料；第三，《財政處慶王奕劻等折》還提到「鑄成銅幣四種已先行進呈」。「戶部」光緒元寶銅元只有五文、十文和二十文三種，「四種」銅元無疑就是指乙巳紀年的大清銅幣。這清楚地表明，造幣總廠在光緒三十一年七月二十二日之前就已鑄成有利於「圜法整齊」的乙巳紀年的大清銅幣，在此之後斷無可能再鑄易與地方廠混淆的光緒元寶銅元。也就是說，即使存在造幣總廠鼓鑄「戶部」光緒元寶的可能，這種「可能」也僅僅局限在從總廠開鑄的五月初八日到七月二十二日這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內。然而，從現存的銅元實物資料中不難發現，「戶部」光緒元寶銅元大小版別多達數十種，且各種版別風格一致，呈現出一脈相承的漸變過程（如圖四），無疑係一廠所鑄。況且，「戶部」光緒元寶銅元幾種大類都存在「修模版」，這種「修模版」是因長期鑄幣造成模具缺損，經修整後的模具再用於鑄幣而形成的。造幣總廠顯然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造出版別如此豐富的系列銅元來。

　綜上所述，「戶部」光緒元寶銅元不可能是戶部造幣總廠所鑄，而應是出自同在天津的北洋銀元局。這種銅元的出處被誤定多年，在錢幣學學術研究空前繁榮的今天，該是還其歷史本來面目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