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戈隨想

探戈隨想 探戈，被阿根廷人視為國粹，起源於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具體說來，是在市區南郊博卡區碼頭船塢旁的一條名叫「卡米尼托」的街道。即現在著名的旅遊景點「探戈一條街」。 19世紀末，阿根廷歷經戰亂，終於進入穩定發展時期。大批歐洲移民乘船湧向這裡尋找新生活，草原上的高喬人也告別了游牧生活，到城市定居。初來乍到者大多成了碼頭幹活的勞工或輪船上的水手，每當夜幕降臨，他們相聚在 「卡米尼托」街的小酒館裡飲酒作樂，聊以舒解都市生活的壓力與苦悶。探戈舞曲就是從這些出沒於小酒館的勞工、水手、流浪者、民間歌手和舞女等處在社會底層的人民中產生了。 聚集在「卡米尼托」街的移民來自世界各地，帶來了不同的舞蹈和音樂。探戈就是在這樣豐厚土壤上孕育的絢麗花朵。探戈以義大利、西班牙風格為主，夾雜著黑人歌舞的韻調。 高雅有時出身於卑微。探戈起初在破倉庫或妓院里表演，觀眾多是社會底層人士，故為上流社會所不齒。然而探戈的獨特魅力又無法抗拒。一些貴族子弟開始悄悄在私家聚會上演出探戈，後來探戈慢慢登上大雅之堂，普遍為大眾接受。再後來傳到歐洲，風靡全球。當然，探戈的傳播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在愛德華時代的英國，母親們曾徒勞地試圖阻止這種舞蹈風行，因為孩子們跳探戈時肢體纏繞的動作讓她們實在看不下去；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甚至下令禁止臣民跳探戈，大罵探戈為「淫蕩，可恥的公開儀式」。 我不善舞，確切地說，是個舞盲。偶爾在國內看人跳探戈，發現舞者專註於舞步，而不在感覺。我想，專註於舞步的肯定不是個好的舞者。這就象打藍球的要有球感，帶球時球與人要成一體，球不離身，人不離球，人與球一起奔跑；開車的要有車感，車和人要成一體，一切得心應手，車輪就是你的腿，車在往前跑，就是你在往前跑。只有感覺到被操控的外物溶成了身體和諧的一部分，才能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有了這種境界，才真正能玩出點感覺。 人與物之間如此，人與人之間就更加玄妙。真正的舞者動作默契，心靈契合，兩個獨立的個體在動作中已溶成一體。此時動作對於看客是舞蹈，但對於舞者動作本身已沒有太大意義，只有心與心的呼應與融和了。 我喜歡探戈。起初是喜歡聽探戈的音樂，後來出差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有機會去著名的窗口劇場看了它的原貌，才真正為它那誘人的魅力而驚嘆了。看那舞者表演時，男士要打領結穿深色晚禮服，女士則著一側高開叉的長裙，穿黑色絲襪，或乾脆露出大腿的雪白。男女表情冷酷，上身筆挺，總要保持適當距離，但步伐熱烈，眼神專註無他。雙方配合默契，如行雲流水。男士主動，急切地追求，女士稍帶迴避躲閃，但即使是刻意迴避，也不會堅持掙脫，透出半遮半掩的回應，欲拒還迎的誘惑。節奏時快時慢，時而拉近，時而推遠。雙人舞似乎演變成了男女間的拉鋸戰，交叉步、踢腿、跳躍、旋轉，讓人眼花繚亂。但自始至終男女身體的某一部分象被粘在一起，永遠是扯不斷的纏綿。就在這醇醇的纏綿中，潛藏在人性深處的原始慾望在輾轉騰挪的大腿間呼之欲出，又在兩個人冷酷的臉頰上剎那間嘎然而止。這樣一段舞下來，看客為之迷醉，想來舞者也會難以自持。 曲終人散。站在深夜無人的街頭，若有若無的探戈曲還在耳邊迴響，放縱不羈的舞步仍在眼前揮之不去。對面酒吧銷魂的燭光，搖曳著都市典雅的慾望、懷舊和感傷------探戈，飄飛的情慾精靈。激昂華麗的旋律中隱含著滿腹的憂傷和惆悵，激烈跳躍的舞蹈中，詮釋了對生命和愛情的別樣感悟。在對遊離不定、飄忽不明的情感思緒悠悠暗暗、反反覆復的品味和思索中，歡迎還是婉拒，堅持還是妥協，願意還是不願意，答應還是不答應------半遮半掩，欲拒還迎，閃爍迷離，情意綿綿，這之間如何不動聲色卻又用心拿捏，探戈在TO BE OR NOT TO BE的過程中竟是那樣魅力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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