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的婚內出軌和朱梅馥的生死相隨

兩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個人要愛得多一些,另外一個人要愛得少一些,絕對平均的愛是沒有的,而朱梅馥,剛好是愛得多的那一方。

傅雷的婚內出軌和朱梅馥的生死相隨

文/晏凌羊

1

說起傅雷,大家一定不會陌生。

作為翻譯家,他翻譯了大量的法文作品,其中包括巴爾扎克、羅曼·羅蘭、伏爾泰等名家著作。因為翻譯巴爾扎克的作品翻譯得絲絲入扣、惟妙惟肖,他曾被法國巴爾扎克研究會吸收為會員。

在繪畫、音樂、文學等方面,他均顯示出獨特的高超的藝術鑒賞力。他寫了《世界美術二十講》等等,現在依然是美術學生的必讀書目。

他翻譯的《貝多芬傳》和《約翰克利斯朵夫》,體現了極高的音樂藝術修養。

如果你不知道他的這些成就,那你一定看過或聽說過《傅雷家書》。當時,傅雷的兒子、世界著名鋼琴家傅聰留學波蘭,《傅雷家書》出自這一時期傅雷與其子的書信來往中。

如今,《傅雷家書》和《曾國藩家書》一樣,成為了人們追捧的育兒、教育讀物。

文革期間,傅雷受到迫害。

紅衛兵抄了他的家,又連續四天三夜批鬥他,他遭遇了罰跪、戴高帽等各種形式的凌辱,被搜出所謂「反黨罪證」(一面小鏡子和一張褪色的蔣介石舊畫報)。

1966年9月3日凌晨,他憤而離世,在家中吞服巨量毒藥,悲壯地走完了一生。他的夫人朱梅馥,亦自縊身亡。

傅雷夫婦自盡前,曾寫下遺書,將存款贈予保姆,作為她失去工作後的生活費。

他們還在一個小信封里裝入53.50元,寫明是他們夫妻的火葬費。

朱梅馥自縊前,還在地上鋪上了棉被,擔心踢翻凳子的聲音會打擾到鄰居。

這樣兩個人,真的很可敬。他們那樣生死相依的愛情,聽來也很動容。

但真實的婚姻,哪有那麼美好?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傅雷沾花惹草、婚內出軌,而他的夫人朱梅馥大度寬容甚至成全。

著名大學者錢鍾書的夫人楊絳先生說:「梅馥不僅是溫柔的妻子、慈愛的母親、沙龍里的漂亮夫人,不僅是非常能幹的主婦,一身承擔了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雜務,讓傅雷專心工作,她還是傅雷的秘書,為他做卡片,抄稿子,接待不速之客。傅雷如果沒有這樣的好後勤,好助手,他的工作至少也得打三四成的折扣吧。」

這番話,已經勾勒出朱梅馥在家裡的主要工作:她幾乎是為了滿足他的需求而存在的。

即便是在自殺的時候,傅雷也是主角。

傅雷寫好了遺書,而朱梅馥給他倒好溫水,看他服下致命的毒藥,用身體摟著他、溫暖他,陪伴著他痛苦地離開人世。足足兩個小時過後,待他沒有了鼻息,她輕輕地把他安放在沙發上,擺正身體,讓這個才子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當這一切都結束,她才自縊,追隨夫君而去了……

她的一生,並沒有創造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迹,但是因為她是傅雷的夫人,終為我們所熟知。

2

朱梅馥的原名叫朱梅福,因為她是在臘梅盛開的季節出生的。

她的父親是個秀才,希望她一生有福氣,所以給她取名梅福。

她就讀過教會學校,還曾學過鋼琴。

四歲時,她的父親蒙冤入獄,母親為其父洗刷冤屈,無暇照顧幼小的兒女,致使她的兩個弟弟與一個妹妹死去。

她和傅雷是遠房表親,自小青梅竹馬,互生情愫。

在雙方父母的安排下,14歲的朱梅福與19歲的傅雷定親。

之後,傅雷便到法國留學,而她便一直等待他學成歸來。

然後,俗套的劇情發生了:傅雷到了浪漫之都巴黎之後,和一個法國女子談起了戀愛。

他唯一想起這個表妹的時候,是想毀婚的時候。

他給家裡寫了一封信,說要和小表妹解除婚約,並請好友劉海粟(之前寫過的旅法畫家潘玉良的老師)幫他把信發出去。

可是呢?

不久以後,傅雷發現這位法國辣妹很「放蕩」,而他又自覺自己的行為傷害到了小表妹而意欲自殺。

這時候,劉海栗及時趕到,跟傅雷說他根本沒幫他把那封信發出去,傅雷才醒覺,決定與表妹廝守。

那封信到底有沒有讓表妹看到,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的是,表妹對他、對這事兒沒有過半句怨言。

1932年,24歲的傅雷學成回國,與表妹朱梅馥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結婚之後,傅雷給表妹取了個法文名叫瑪格麗特(即歌德《浮士德》女主角),並嫌她的原名俗氣,為她改名「梅馥」。

3

傅雷性格霸道、暴躁,或許可以從原生家庭中找到點原因。

他4歲時喪父,是母親一人把他養大。

一般單親母親會比較疼孩子,但傅雷的母親對他可謂是非常嚴酷。

他小時候貪玩不愛讀書,她媽媽就拿繩子把傅雷綁在桌腿上,對著父親的靈牌,要他認罪悔過。

他溫習功課開小差,他媽媽就在銅錢的方孔中塞上蠟燭頭,點燃之後,貼在傅雷的肚臍眼兒上,一滴一滴的蠟燭油燙得傅雷哇哇叫,大喊「救命」。

這簡直有點「容嬤嬤上身」的味道,要擱宮斗戲裡,估計也是一把整人的好手。

很多父母可能都有過體罰小孩的行為,但一般人體罰,也就局限於打屁股或揪耳朵、罰站等等,能發明出這種處罰手段並付諸實踐的,還真是不多見。

鄰居曹家女主人聽到小傅雷的慘叫,跑過來問:「少奶奶,你怎麼能對孩子下手這麼狠啊,你想整死他嗎?」

傅雷的媽媽確實試過要把傅雷扔到河裡,甚至還試過在家裡上吊,以死相逼,都是希望傅雷能夠「用功上進,好好讀書」。

不得不說,傅雷媽媽可能確實心理有點問題。

在這樣的高壓教育下,小傅雷確實也夠上進。

13歲時,他考入上海徐匯公學。

16歲時因批評宗教而被學校開除,同年又考入更好的上海大同大學附屬中學。

18歲時,他參加反學閥運動。他母親強行送他回鄉,幫他避過一難。之後,他考入上海持志大學讀一年級。

20歲,傅雷留學法國巴黎大學,學習藝術理論。回國後,任教於上海美術專科學校。

傅雷是個學霸,人非常聰明,也很有文藝天賦,但性格乖張和暴戾。

他滿身稜角,脾氣火爆,難以與人共事,這種脾氣、性格在家裡表現得更加明顯。

我們讀《傅雷家書》的時候,總是很容易為傅雷對傅聰的感情淚目,但實際上那是傅聰長大以後的事。

傅聰小的時候,傅雷繼承了母親對自己的管教方式去管教兒子,嚴厲得讓好朋友都看不下去。

《傅雷家書》「代序」的作者樓適夷曾經說,傅雷的孩子們在他面前都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只有等他出門了,才敢大聲笑鬧。

他規定孩子應該怎樣說話,怎樣行動,做什麼,吃什麼,不能有所逾越。

傅聰練琴時,一走調,傅雷就大罵,甚至抓著傅聰的頭往牆上撞。

5歲時,傅聰在客廳寫字,傅雷不知何事就火了,順手掄過來蚊香盤,擊中傅聰鼻樑,頓時讓他血流如注。

像打耳光之類的應該是家常便飯了,傅雷還把傅聰綁在自己家門口,讓鄰居們都看到,以此警告傅聰:不聽爸爸的話,後果很嚴重。

見到傅雷如此體罰孩子,朱梅馥不敢責備丈夫,又心疼孩子,只得暗自垂淚。

跟這樣一個脾性的丈夫生活在一起,朱梅馥定然是有委屈的,只不過她選擇了無限容忍。

劉海粟回憶,傅雷偶然同幾個朋友打兩圈小牌,朱梅馥從來不敢多口,但他輸了卻怪夫人不替他當好參謀,大罵一通。當然,等怒火一過,他又向夫人反覆道歉。

朱梅馥每天上午做家務,下午給傅雷做秘書,晚上有空就看看書。

朱梅馥接受的完全是西方的教育,在音樂、書畫、英文小說等方面擁有很高的鑒賞能力,但她在家庭里,完全是賢妻良母的類型。

在兒子及諸親友眼裡,朱梅馥「像菩薩」,一輩子善良得不近情理。

4

1936年,傅雷婚後第四年,他去洛陽考察龍門石窟,其間結識了一位豫劇女演員。

他甚至為她作了一首詩:「汴梁的姑娘,你笑里有靈光。柔和的氣氛,罩住了離人——遊魂。」

當時,朱梅馥懷孕三個月。

我們不知道他和她發展到哪種程度、兩個人糾纏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朱梅馥看到這首詩、知道丈夫出軌後是怎樣的心情,總之,朱梅馥沒有特別的反應,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三年後,傅雷愛上了劉海栗的小姨子陳家鎏(又有說叫「成家榴」的),並且,公開追求她。

這時,傅雷都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

陳家鎏人長得漂亮,又是女高音歌唱家,傅雷視其為「女神」,愛得幾近瘋狂,不僅白天一起談天說地,晚上還給她寫情書。

後來,陳家鎏去了雲南,傅雷魂不守舍,簡直無法繼續工作。

朱梅馥做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她打電話給情敵,很誠懇地對她說,「你快來吧,你來了,他才能寫下去。」

陳家鎏果真回來了,陪在傅雷身邊,他果真安心地寫下去了。

說白了,傅雷過的就是「一妻一妾」的生活,很像顧城和謝燁、英兒的關係。

張愛玲因為不滿傅雷之前老是拿她的作品開炮,就把傅雷的婚外情寫進了《殷寶灧送花樓會》。

張愛玲寫篇小說,更像是一場惡作劇:你傅雷不是喜歡用道德批評人嗎?我就讓大家看看,你的道德究竟如何。

在小說中,傅雷成了「古怪、貧窮、神經質」的羅潛之,而陳家鎏是「殷寶灧」,張愛玲借殷寶灧之口罵傅雷:「他那樣的神經病的人,怎麼能同他結婚呢?」

張愛玲說,小說發表後,陳家鎏十分恐慌,匆匆嫁了人。

而晚年的陳家鎏則對傅雷的小兒子傅敏說:「你爸爸很愛我的,但你媽媽人太好了,到最後我不得不離開。」

朱梅馥最後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四十歲以後的傅雷,大概是荷爾蒙減退鬧騰不動了,又或許是思想上成熟了一些,再加之時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知識分子不那麼好混了,他開始對妻子體貼了起來。

朱梅馥自己也說:「現在(他)年齡大了,火氣也退了,對我更體貼了,更愛護我了。我雖不智,天性懦弱,可是靠了我的耐性,對他無形中有些幫助,這是我可以驕傲的,可以安慰的。我們現在真是終身伴侶,缺一不可的。」

那場史無前例的風暴襲來時,性子剛烈的傅雷因不堪凌辱,果斷地選擇了以死抗爭。

傅雷性子剛烈到哪種程度?他可以僅僅因為看不慣多年的好兄弟劉海栗對別人不好、畫的畫又不對他的胃口,就能跟人家絕交。

當年楊絳被他稱讚,但表現得不是那麼受寵若驚,他就沉著臉發作「想得到我的稱讚是不容易的」。

傅雷自殺很多年後,傅雷的兒子說,根據父親的性格,他的死是必然的結局,而這個結局不應屬於媽媽,他說:「我知道,其實媽媽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忍受得過去……」

朱梅馥為什麼選擇和傅雷一起從容赴死?

大概是因為那個男人都不在了,自己活著也沒意思了吧。

5

我們很難評價朱梅馥何以能對傅雷一忍再忍,甚至,可能對她而言,那都不算忍,而是心甘情願的包容。

1961年,朱梅馥在給兒子傅聰的一封信中解釋了她一直隱忍的原因:「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則的,因為我太了解他,他一貫的秉性乖戾,嫉惡如仇,是有根源的——當時你祖父受土豪劣紳的欺侮壓迫,二十四歲上就鬱悶而死,寡母孤兒悲慘凄涼的生活,修道院式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我愛他,我原諒他。為了家庭的幸福,兒女的幸福以及他孜孜不倦的事業的成就,放棄小我,顧全大局。」

「克制自己,把我們家上代悲劇的烙印從此結束;而這個結束就要從你開始,才能不再遺留到後代上去」,這也是朱梅馥告訴兒子傅聰的話。

結合這兩段話我們不難看出,朱梅馥擁有的並不是一個裹腳老太太才可能有的認知。

相反,她有知識分子的清醒,並且用現在才流行的「原生家庭論」說服自己原諒並包容了暴戾的丈夫。

在「小我」和「大局」(她認為的)之間,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並勇於承擔、絕不抱怨。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她真的不能算是「怨婦」,因為她對自己的人生有擔當。

也許,她愛傅雷愛到了骨頭裡,愛到願意生死相隨。

也許,她只是習慣了為一個人無怨無悔地付出,當那個「付出載體」不在了,再苟活於世也沒意義了。

今天,很多人講起朱梅馥的故事,總是不自覺地美化這種行為,可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感情的事,無非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當事人甘之如飴就好,旁人無從指責。

兩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個人要愛得多一些,另外一個人要愛得少一些,絕對平均的愛是沒有的,而朱梅馥,剛好是愛得多的那一方。

並不是傅雷比較有名,我才說這樣的話。

事實上,我覺得才華、能力與私生活應該分開來看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私生活怎樣就否定他的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出的貢獻,也不應該因為一個人有才氣、有能力而強行「洗白」其在私生活上的污點。

而我覺得美化朱梅馥的選擇之所以不對勁,是因為她的做法並不值得人們效仿。

傅雷是個大才子,雖然在私生活上曾經表現得比較渣,但朱梅馥明白他的價值,不僅僅是對她、對孩子、對家庭的價值,甚至是對全中國、全人類。

她是真心欣賞他的才氣、正直、剛烈和知識分子品格,所以她能容忍他的暴戾脾性,容忍他的屢次出軌。

而大部分女性所遇到的類似的男人,只是妥妥的渣男。他們沒有才子的才、沒有才子的命,卻有才子的病。

如果你還拿「我實在太愛他了,所以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容忍他一切壞毛病」來說服自己,可能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男人們也不必羨慕傅雷有這樣一位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好妻子。

那個時代盛產這樣的妻子很正常,而今天的女性大多有比較強烈的自我意識,這樣的「美夢」還是少做為妙。

何況,如果一個女人以「扮豬吃老虎」的方式跟你的人生綁在一起,你們兩個活成「連體嬰」,你也未必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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