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的愛情》:我們的八零時代

2014-04-24 17:48 

偶像野夫的新書拿到好幾天了。懷著一點八卦的心情,首先選擇了這本半自傳體小說《1980年代的愛情》,零碎時間中匆忙讀了兩遍。讀的時候內心暗涌,思緒萬千,坐在桌前卻不知從何說起,真實與虛構的交界已不重要。

如果不是野夫的粉絲,對他的文字沒有了解,人們何以會去書店翻開這樣名字的一本書?在本書的後序中,野夫和讀者一起追問:講述這樣一個愛情故事,究竟想要表達什麼?當我們談論愛情的時候,我們在談論什麼?

說好不為愛情哭

「我讀書雖然沒你多,內心也還點著燈火。」---《1980年代的愛情》

1982年的秋天,大學畢業的男主人公,拎著行李抱著吉他來到了鄂西利川縣最偏遠的鄉公所。作為「文革」之後的首批大學應屆生,被分配到這樣一個窮愁潦倒的鄉野,鬱悶至極的他沒有想到,在這閉塞而又充滿靈性的山寨之中,竟然邂逅了少年時期令他刻骨銘心的初戀女孩兒。故事也由此展開... ...

一直覺得自己前半生的功課是愛情,一遇到愛情就犯渾。愛情是鏡子,赤果果地照出我的空虛,軟弱,任性,自卑與自負。從十二歲起聽著苦情歌莫名流淚,到三十歲懂得愛情是甜點不是糧食,中間的功課讓我繳足了學費。

野夫所講的愛情故事,只為成全不為抵達。世間之愛,父母與子女,男人和女人,朋友甚至陌生人,本無大異。愛就是希望對方好,這個原本顯而易見的樸素道理,今天卻被處處充斥的叫囂和哀怨所淹沒,人們把私心,控制欲,恐懼感甚至是物慾和愛捆綁在一起。這個時代,一切美好的都被稀釋,一切純真的都被踩踏。人們羞於談論愛情,不屑談論愛情。當我們談論愛情時,彷彿那只是來自上個世紀的某種遺傳性缺陷,而那些具有優質基因的人,完全有資格頤指氣使地對此發表高見。他們如此確定,而我卻從未停止過懷疑。

在女主人公麗雯身上,我看到了愛情應有的原貌。二十歲的她早已擔起生活的重負,對於命運的安排顯得從容淡定,波瀾不驚。也許正是這樣的早熟,使她如此澄澈地讀懂愛人的內心,讓理性壓過年輕人慾望的風暴,結結實實地給予對方最寶貴的愛情饋贈。每每在愛人遲疑、困惑、猶豫、軟弱和人生墜入低谷之時,她或是溫柔鼓勵,或是厲聲「教訓」。不知為何想到了《東京愛情故事》里的莉香,是她的成熟讓完治完成了男孩到男人的蛻變。

從前野夫在講座里說,人的一生真正的愛情只有一次。當時我覺得未必,要是貪心加不怕疼人一輩子可以愛很多次。看過這本書,我想他是對的。不僅因這無以複製的八十年代,不僅因這無以複製的青春,不僅因為那人、那山、那水,還因我靜靜窺視自己的內心,不得不承認那樣的毫無保留義無反顧不會再有了。長大意味著你知道的太多了,淡定意味著大部分的第一次都已經過去了。

不論故事本身多麼純美,溫馨,憂傷甚至悲壯,野夫只是以愛情的名義追憶那個既無法超越,也無法釋懷的純真時代。具體情節不劇透,相信簡單的故事最動人,因為作者足夠真誠,也因為故事裡有我們每個人的影子。

很長時間不會再為愛情這件小事掉眼淚。看書時將自己置身事外,冷靜旁觀,合上書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心底涌動。寫到此刻打開CD,聽著汪峰的《當我想你的時候》,我知道那個一直在心底攪動的東西是什麼了。麗雯並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她只是選擇把苦澀留給自己,想到這樣的女子世間不會再有,我還是哭了。

我們來自同一個時代

「我這一代人之所以始終無法超越80年代,也因為那個光輝歲月,給了我們最初的熏陶和打磨。」---《1980年代的愛情》

1982年的秋天,是我出生的時間;三十年後我讀到一個叫野夫的人的文字。三十歲的他青春已逝,生命蒼老;三十歲的我青春遲來,生命伊始。一代人的激情剛剛展露嫩綠的新芽,便被叫做「現實」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殺死;另一代人的生命過去一小半才恍悟從未活過,而那個叫做「現實」的東西仍舊死死扼住他們的咽喉。一代人的青春,一代人的童年,被同一個時代滋養。

大多數八零後都有一個樸素、溫馨的童年。生於這個國家近代以來最浪漫的時代,伴隨這個國家近代以來最飛速的劇變,八零後是幸運以及不幸的。幸與不幸皆因我們身上宿命般刻上了時代的烙印——天真,理想,渴望自由,相信平等和一切美好的東西。而這些相信都在成年之後被時代的車輪無情地粉碎,不見蹤影,為了生存必須棄絕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我們自己。

很多八零後會在某一個時刻,因為某種契機,驀然發覺自己是在謊言和欺騙中長大的。那些課本里信誓旦旦的說辭,只是蒙蔽了心靈的眼睛,熄滅了求知的渴望。當你遵循那些「美德」去犧牲奉獻,去戰戰兢兢地討好,去做那個別人眼中的乖孩子,說辭的締造者卻有另一套行事規則。很多八零後無法將他們最初受到的教育和眼前的生活整合在一起,現實與內心交織在一起不斷衝突,就是所謂的「分裂感」。最令我們困惑的,是最初教我們做人的父母、師長,現在卻又希望我們拋棄那些構成生命的基石。然而人的價值觀真的可以根據眼前的利益隨便重塑嗎?

八零後中有多少人,和野夫一樣不能與這個時代握手言和。我們似乎並非自己走來,而是被時光機器推送到這光怪陸離的島嶼,始終無法割捨那個滋養過我們稚嫩心靈的時代,卻無法在記憶中確認它曾經真的存在。

偶像與我

「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我們彎腰屈膝去拾取。」---《1980年代的愛情》

去年春天,朋友向我推薦電子版的《塵世輓歌》。初次邂逅,大概可以形容為是「靈魂的顫慄」吧。回看那時的自己,彷彿一個奄奄一息的重症病人,身體被重重鎖鏈緊緊捆住,想要掙扎卻不能動彈,想要吶喊卻不能出聲,所有的器官都被無形的薄膜覆蓋而與世隔絕。野夫的文字和傳奇經歷,像無數根鋼針一樣輕輕扎進我的皮膚,麻木的神經重新感到了疼痛。是的,是痛並快樂的感覺。像一個不能說話的嬰兒突然間哇哇大哭一樣,在他的文字中我盡情釋放了委屈的淚水。為什麼委屈?因為多年來你一直在否定自己,在權威與誘惑中不斷退讓,最後完全丟失了陣地。現在你又重新找回了她,重新睜眼,呼吸,傾聽,感受。你又活了。

那時我已不再憧憬生活,全心只夢想「能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一年半的時間中,借著偶像的光芒,我從跌倒的地方爬了起來重新站立。去年8月8日,在讀書會上分享野夫的《鄉關何處》,那時我的內心尚存恐懼與怯懦。今年8月8日,在得知他新作出版的前幾天,我在系統內的「中國夢」演講比賽中坦言真實的想法。說真話沒什麼了不起,只因始終記得野夫在一次獲獎感言中說過,多年來不斷寫作只是為了做安徒生童話里那個說真話的孩子。那就是長久以來埋藏在心底的疑問——假如不能真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自然,演講得分很低。過後,唯一給了我高分的評委悄悄發來簡訊:「我很喜歡你的演講,雖然很另類。」感謝之餘又感到無奈,說真話竟然成了一門前沿行為藝術。走出那幢曾經覺得無比高大,令人嚮往又壓抑的大樓,我清晰地感到腳步輕盈,後脊梁骨挺直了,血液里的某種東西被清理了。

在演講中我說,每一代人都有自己成長的足跡和規律,我們八零後並不是暮氣沉沉的一代,現在的我們有責任也有能力用理性的態度、包容的胸懷和改變的魄力去面對所有的一切。這個「一切」中包含的最重要的部分,是那個你最渴望成為又最不敢確認的自己,我夢想的是至少等我們暮年回首之時,不會感到記憶蒼白,也能有點故事講給後人聽。而我們所要一起對抗的,是平庸的生活態度,是被慾望和恐懼牽制的心靈。

在野夫的文字中,總能看到一些看似平凡甚至卑微,卻能洞察世事的江湖大俠。他說,「那些被發配流放和無視的長輩,給了我們認識世界的遺訓,使得我們不再蒙昧於天良。」借他的文字,我也從那些前輩的遺訓中補上了缺失的鈣。從迷茫無助到淡然堅定,內心能自給自足,行動上能向外給予,我感謝他的文字。如果有機會,願唱一曲「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聊表心意。

偶像出新書,是粉絲的狂歡節,是難得的精神盛宴。我願把這些真誠並充滿悲憫的文字介紹給更多的人,特別是更多的同齡人,也願意分享他的文字如何給我力量立足當下去改變。(其實變到最後,你會發現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嘛。) 我也渴望認識更多喜歡野夫文字的朋友,一起聊聊我們如何站在各自的位置去知行合一。

寫這篇文章時又突發奇想,假如野夫的鐵杆粉絲們來一次大聚會,應該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吧。(《1980年代的愛情》書評/二手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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