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秋芬｜難以言說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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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言說的鄉愁

作者｜萬秋芬

終於結束了一天的諸多事務，志豪把車子駛入大樓下的地下停車場停好，他並沒有急著下車回家，卻又習慣的拿起手機，點開初中同學群，他要看看雲今天有沒有在群里發言，或者同學們有沒有談到雲，他這個動作持續多久了？他已經不記得了，他現在和雲都有自己的家庭，許多話無從說起，卻又忍不住關注著雲的一言一行，他愛雲！這個善解人意的只會為別人著想的兒時同學！他離開家鄉快20年了吧？如今在這個城市裡，他有自己的車子房子，自己的公司，還有漂亮的妻子，隨著自己公司的越辦越好，家鄉那幾間低矮的瓦房和神情憂鬱的雲卻更加頻繁的出現在他的夢中。母親也隨著他們在這個城市居住多年，他一直沒有回鄉的理由，遠在家鄉的雲卻成了他心間那無法言說的牽掛。

志豪和雲的家是一個村的，他們兩家相隔不遠，雲從小不愛說話，她上面還有兩個哥哥，父親身體不好，家境十分貧寒，聰明懂事的她眉眼間總有一抹淡淡的輕愁。他們初中是在10里以外的鎮旁邊上的，那時在學校寄宿，一周回家一次，同學們都是騎著自行車上學，只有雲每周都是步行，周六放假的時候，總有男同學提出帶雲，羞澀的雲每一次都拒絕了，有一天，志豪也大著膽子邀請雲坐他的自行車回家，那天雲竟出人意料的沒有拒絕，她輕聲說了一句「謝謝」就跳上了志豪自行車的後衣架，那時道路兩旁的田裡開滿了黃燦燦的油菜花，雲坐在車後架上低頭不語，志豪騎著自行車帶著雲在花海一般的田間的小路上行駛，他真希望路可以再長一點，就這麼帶著雲一直走下去。

自後的每個星期六，志豪都會有意無意的等雲，他希望可以再次帶著雲在鄉間的路上騎行，但是雲卻好像在躲著他一般，志豪再也沒有在路上碰到過雲。

初中畢業後，雲家裡哥哥要錢結婚，便不再讀書了，去了武漢一家玩具廠打工，一年便只回來一次了。高二那年春節，志豪在路上碰到了雲，他告訴雲說母親得了心臟病，家裡要錢給母親治病，開春他也要外出打工，不再上學了，他問雲武漢好不好找工作，雲不回答他，跑回家裡拿了3000元錢來到志豪家裡，她把錢塞到志豪手上說：「這是我這兩年攢下的，你拿去給伯母治病，你那麼好的讀書成績不要放棄了！」志豪不願意接她的錢，他知道雲在廠里工資不高，這是她省吃儉用存下的。雲便生氣了說：「這錢我存著也是存著，現在借你的，等你大學畢業了再還我！」

志豪沒有父親，他用雲的3000元錢給母親治病並且讀完了高中，考進了武漢的一所大學，他選擇武漢是因為雲也在武漢。

大學期間，雲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送300元給志豪做生活費。志豪有空就會去雲的廠里看她，給她帶去一些書籍，她廠里那些小同事看到志豪總會打趣雲說：「你男朋友來了！」雲總是羞紅了臉說：「別胡說，他是我哥哥。」志豪知道雲是愛著他的，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上大學心裡有些自卑，他便更加用功讀書，希望畢業後能給雲好點的生活。

大四的時候，志豪在學校已經很出名了，他是學生會幹部，主持過學校的多次文藝節目，文章也在好幾家報刊發表。可就在這年，母親的病更重了，醫院一再催他們做心臟搭橋手術，志豪諮詢了一下，手術費用要4萬！

4萬，對於一個學子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雲每月的工資也不過500元，他們哪裡去拿這麼多錢呢？志豪整天愁眉不展，他從小沒有父親和母親相依為命，他非常害怕疾病會奪走媽媽的生命！

這天，一個叫宛如的女同學來找志豪，宛如的父親是房產公司的董事長，她家條件非常好，宛如和志豪一起主持過節目，也曾暗示過對志豪的好感，志豪的心裡滿滿的都是雲，便一直裝作不知道。

宛如拿出4萬元錢放在志豪的桌子上說：「這是我問我爸爸要的，現在借給你，這錢你可以還也可以不還，最好是你以後每天還我5元，嘻嘻！」

志豪剛要拒絕，卻看見雲拎著保溫杯正站在宿舍的門外默默的流著淚，她看見志豪看見了她，便走了進來收起錢說：「宛如姐姐，謝謝你，叫我哥哥以後慢慢的還給你！」宛如見雲收下了錢，高興的跑開了。雲叮囑志豪把錢收好抓緊給母親手術也借口廠里要上班，放下魚湯走了。

無計可施的志豪有了4萬元，只得向學校請了假，陪著母親做了搭橋手術，志豪陪著母親在醫院住了2周，奇怪的是雲卻一直沒有來看他們，那時沒有手機，志豪雖然心中奇怪卻也找不到雲。

母親出院後，志豪把母親送回了老家，那天，天陰沉沉的，志豪莫名的煩躁起來，剛走到村口，他就被停放在村口的幾輛婚車吸引了，不知是誰家接新娘子，志豪扶著母親忍不住停足觀看起來。

正在這時，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響起，一群人簇擁著身穿大紅嫁衣的新娘走了過來，來到志豪身邊的時候，微風吹起了新娘頭上的大紅蓋頭，啊！是雲！新娘是雲！雲低頭鑽進了婚車，車子風一般的開走了。

志豪不知是怎樣走回了家，他太了解雲了，一定是雲那天聽到宛如讓志豪每天還她5元錢，面對宛如的優越家境，她害怕自己影響了志豪的前途，所以匆匆的把自己嫁了，傻瓜，這真是一個傻瓜！志豪一次又一次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眼淚一次又一次模糊了眼睛，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人一定不知道什麼叫心痛！

此後，志豪再也沒有見過雲，他不是她的親哥哥，他沒有任何可以去見做了別人新娘的雲的理由！畢業後，他去了宛如父親的公司，成了她父親的得力助手也成了他的乘龍快婿，也如當初所說，他每天還給宛如5元錢。他盡自己的一切努力對宛如好，他已經負了一個女人不能再負第二個女人！

「許多人都有曾經的初戀或曾經的伴侶，不管曾經的戀情和伴侶是多麼的令人難忘都不能沖淡了對現在婚姻的責任和應盡的義務！」志豪機械的背誦起這句話來，伸手抹去眼裡溢出的淚水，收好手機走出車來。

「不，我關注云不是我忘不了她，而是想念家鄉了，是鄉愁！」志豪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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