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運廷：結合《周易》看山海經中的商先祖王亥故事

07-22

《豫》：《周易》中的《牛郎織女》

一.《豫》卦前傳

1. 誰是簡狄

1.1.先商幾代歷史資料

先商一世：契，又稱玄王。契，也寫作禼、偰。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有娀氏在不周之北，有二佚女，長女簡狄，少女建疵，為之九成之台，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隘。二女愛而爭搏之，覆以玉篋。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返。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北音。簡狄取玄鳥所墮卵吞之，因孕生契。故《詩》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一曰：商之始也，有神女簡狄，游於桑野，見黑鳥遺卵於地，有五色文，作「八百」字，簡狄拾之，貯以玉筐，覆以朱紱。夜夢神母，謂之曰：「爾懷此卵，即生聖子，以繼金德。」狄乃懷卵，一年而有娠，經十四月而生契。祚以八百，葉卵之文也。雖遭旱厄，後嗣興焉。

契長而佐禹治水有功。帝舜乃命契曰：「百姓不親，五品不訓，汝為司徒而敬敷五教，五教在寬。」封於商，都亳，後遷於蕃。賜姓子氏。契興於唐、虞、大禹之際，功業著於百姓，百姓以平。號曰「玄王」。一曰：契為堯司馬也。（見《淮南子·齊俗訓》）

孔穎達曰：「湯有天下而稱王，契即殷之始祖，故以王言之。」見《詩·長發》疏。胡厚宣曰：「契不是王，其所以稱王者，因其為殷王之始祖。」（見《殷商史》）契之名不見於卜辭。董作賓、李旦丘、島邦男以為卜辭中的祭祀對象「兕」就是契。

契卒，子昭明立。

先商二世：昭明。昭明立，自蕃遷居於砥石，後遷於商丘。

昭明之名不見於卜辭。丁山在《卜辭所見先帝高祖六宗考》中以為卜辭中的祭祀對象「囧」就是昭明。

昭明卒，子相土立。

先商三世：相土。相土立，居商丘。昔者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謂之辰，辰為商星，商人閱其禍敗之釁，必始於火。商丘者，今濮陽是也。

遷於泰山之下，作東都，後復歸商丘。

相土之績，及于海外，故《詩》曰：「相土烈烈，海外有載。」

作乘馬。

相土之名不見於卜辭，或以為卜辭中的祭祀對象「土」即是相土。

相土卒，子昌若立。

先商四世：昌若。昌若之名不見於卜辭。胡小石《卜辭中的羔即昌若說》以為卜辭中的祭祀對象「羔（岳）」就是昌若。

昌若卒，子吳立。

先商五世：王吳，《史記》曰曹圉。王吳立，欲獲迄古，採藥於西王母，至於南嶽，絕糧，食木實，衣木皮。終身無妻，而生二子，從背間出，是為丈夫民。

王吳或釋王夨，郭沫若以為當作王吳，即糧圍，亦即曹圉。其說見《卜辭通纂·世系》。

王吳卒，子王季立。

先商六世：王季，《史記》作冥。王季立，為玄冥之官，治水，死於河。

季有二子焉，曰亥，曰恆，而亥有德才，季善之。

季卒，立亥，是為王亥。

先商七世：王亥，《史記》作振。王亥立，善畜牧，率其眾賓於有易，為有易牧豎，故亦曰豎亥，常託於有易、河伯之間服牛，其牛羊肥壯，平脅曼膚，曰朴牛也。而亥亦有勇力，操干時舞，殷民還歸之。

時禹理水，功成，欲知四極之數，乃令亥步，自東極至於西極，豎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一曰：豎亥步自北極至於南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七十五步。

有易羨亥之牛羊蕃息，乃竊其羊群。王亥不吝，與之。故《易》曰：「喪羊於易，無悔。」

有易又欲亥之朴牛，恐亥弗與，乃與王亥之弟王恆謀，襲之。亥被擊創血出，疾走，有易逐及，遂殺王亥，斫其屍，兩手、兩股、胸、首、齒，皆斷異處，故曰：「亥有二首六身」。

王亥既死，有易遂取其朴牛，與王恆共分之。《易》曰：「喪牛於易，凶」，此之謂也。

王恆乃繼兄為殷王，而殷民不服。恆乃率其子族往營班祿，終身不返。

殷人因擁立王亥之子微為王，是為王微。

卜辭中有祭祀對象曰「王亥母」，或寫作「王亥女」，於省吾以為就是王亥的配偶。說見《甲骨文字釋林·釋王亥的配偶》。

先商八世：王微（上甲）。王微立，遵先人之跡，欲復其仇。以殷眾不足，乃假師於河伯。河伯怨有易之殺王亥，許之。

微帥師以伐有易，滅其國，殺其君綿臣。

河伯念有易之人，乃收其餘燼，潛為之國，名曰困民之國。

微之時，殷人道興，能帥契者也，故商人報焉。

微卒，謚廟號曰上甲，故史曰「上甲微」，此殷王有廟號之始。皇甫謐《帝王世紀》曰：「微字上甲，其母以甲日生故也。商家生子以日為名，蓋自微始。」《白虎通》曰：「殷道尚賢，故直以生日名子。」

卜辭中「微」的寫法是「囗」中一個「＋（甲）」，乃「囗甲」二字之合書，按廟號之制，當讀為「囗甲」；或在「囗」上加一短橫，則是「上囗甲」之合書。《說文》：「囗，回也，象回帀之形。」段註：「按圍繞、周圍字當用此。圍行而囗廢矣。」後史籍或稱之為「上甲微」或「甲微」，以「微」為名，《天問》中曰「昏微遵跡」，「昏」本作「昬」，當是「殷」之音訛，「昬微」即「殷微」，也就是「殷上甲微」的簡稱，也是以「微」為名。疑古人將「囗甲」讀倒為「甲囗」，「囗」即「圍」之本字，古音與「微」甚近，誤為其名，而廟號則為「上甲」矣。

夏代帝王世系：

禹、啟、太康、仲康、相、（后羿、寒浞）少康、予、槐、芒、泄、不降、扃、廑、孔甲、皋、發、履癸。

1.2.典籍中關於簡狄的記載

《詩經·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毛傳：「春分玄鳥降，湯之先祖有娀氏女簡狄配高辛氏帝，帝率與之祈於郊禖而生契。」

《詩經·長發》：「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鄭箋：「禹敷下土之時，有娀氏之國亦始廣大，有女簡狄，吞鳦卵而生契。」

《楚辭·離騷》：「望瑤台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又載：「鳳凰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王逸註：「謂帝嚳之妃，契母簡狄也。」「帝嚳次妃有娀氏之女生契。」

《楚辭·九章·思美人》：「帝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王逸註：「嚳妃吞燕卵以生契也。」

《天問》：「簡狄在台嚳何宜，玄鳥致佚女何嘉。」王逸註：「言簡狄侍帝嚳於台上，有飛燕墮其遺卵，喜而吞之，因生契也。」

《史記·殷本紀》：「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

褚少孫補《史記·三代世表》載：「湯之先為契，無父而生。契母與姊妹浴於玄丘水，有燕銜卵墮之。契母得，故含之，誤吞之，即生契。」

《呂氏春秋·音初》載：「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台，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隘。二女愛而爭搏之，覆以玉筐。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高誘註：「帝，天也。天令燕降卵於有娀氏女，吞之生契。」

《淮南子·墜形訓》：「有娀在不周之北，長女簡狄，少女建疵。」

《太平御覽》引《尚書·中候》說：「玄鳥翔水，遺卵於流，娀簡拾吞，生契封商。」

《丹鉛總錄·怪異類》引《詩含神霧》說：「契母有娀，浴於玄丘之水，睇玄鳥銜卵，過而墮之。契母得而吞之，遂生契。」

《列女傳·卷一》：「契母簡狄者，有娀氏之長女也。當堯之時，與其妹娣浴於玄丘之水。有玄鳥銜卵過而墜之，五色甚好。簡狄與其妹娣竟往取之。簡狄得而含之，誤而吞之，遂生契焉。」

《帝王世紀》：「簡狄浴玄丘之水，燕遺卵，吞之，剖背生契。」

《今本竹書紀年》：「簡狄以春分玄鳥至之日從帝祀郊禖，與其妹浴於玄丘之水，有玄鳥銜卵而墮之，五色甚好，二人競取，覆以玉筐，簡狄先得而吞之，遂孕，胸剖而生契。」

《拾遺記》：「簡狄游於桑野，見黑鳥遺卵於地，有五色文，作『八百』字。簡狄拾之，儲以玉筐，覆以朱紱，夜夢神女謂之曰：『爾懷此卵，即生聖子，以繼金德。』狄乃懷卵一年，而有娠，經十四月而生契。」

《史記索隱》引譙周云：「契生堯代，舜始舉之，必非嚳子。以其父微，故不著名。其母娀氏女，與宗婦三人浴於川，玄鳥遺卵，簡狄吞之，則簡狄非帝嚳次妃明也。」

《山海經·海外西經》：「女子國在巫咸北，兩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門中。」郭璞《山海經圖贊》曰：「簡狄有吞，姜嫄有履。女子之國，浴於黃水。乃娠乃字，生男則死。」將簡狄、姜嫄感孕生子的事同女子國的生育方式相類比。郝懿行《山海經箋疏》註：「居一門中，蓋謂女國所居同一聚落也。」

考古資料中「玄鳥婦」等青銅器銘文，使得玄鳥生商神話獲得論證。簡帛資料中也有關於簡狄的記載。《上博二·子羔》簡文：「契之母，有娀氏之女也。游於央台之上，有燕銜卵而措諸其前，取而吞之。懷三年而劃於膺，生，乃呼曰欽，是契也。」

《詩經》《楚辭》《呂氏春秋》《淮南子》《史記》等眾多文獻中的記載，故事情節雖不盡相同，但講的是同一個「玄鳥生商」主題。

1.3.傳統對待簡狄吞鳥卵

簡狄屯鳥卵而受孕產子中，「卵」是一個重要意象。傳統對此的解釋是：

《說文》：「卵，凡物無乳者卵生，象形。」此說本於漢代字形，《馬王堆漢墓帛書》中卵字即作「」（《戰國縱橫家書》42）。段玉裁據《五經文字》《九經字樣》所補的古文字形作「卝」，則源於戰國文字。楚、秦簡中卵字，依據《包山》《上博二·子羔》《睡虎地秦墓竹簡·日書乙種》等考古資料，卵之本義，學者多有闡發，但終不脫《說文》窠臼。

傅斯年認為「此一神話之核心，在於祖宗以卵生而創業」。

季旭升引陳漢平之說認為卵之本義為陰囊。

《說文》曰：「去陰之刑也。」張政烺以為此即甲骨文「劅」字，像用刀把男子生殖器閹割下來，即古代所謂宮刑。並且舉出甲骨文卜辭：

庚辰卜，王[貞]：朕劅羌不黹（《甲骨文合集》525）

……寅……貞……劅……（《合集》5996）

陳漢平稱「『』字所象，即為陽具……《說文》卵字即之局部截取」。

郭沫若、趙國華等也認為鳥、玄鳥也可作為男性生殖器象徵，簡狄傳說中的「玄鳥」是由男根改造而成的一個隱晦意象。

於省吾、胡厚宣認為玄鳥反映了商部族以鳥為圖騰。

1.4. 簡狄吞鳥卵與王亥「兩手操鳥，方食其頭」比較

郭璞《山海經》注引《竹書紀年》：「殷王子亥，賓於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綿臣殺而放之，是故殷主甲微假師於河伯以伐有易，滅之，遂殺其君綿臣也。」

王亥作為商先公之一，在甲骨卜辭中得到印證。殷墟甲骨卜辭中發現有「高祖亥」、「高祖王亥」記載，證明王亥確為商人先公。祭祀高祖王亥的卜辭，其中「王亥」的「亥」字上都加有鳥圖騰標記。

《山海經·大荒東經》：「有困民國，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兩手操鳥，方食其頭。王亥托於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殺王亥，取仆牛。河念有易，有易潛出，為國於獸，方食之，名曰搖民。帝舜生戲，戲生搖民。」

王亥的名字，甲骨文中稱「亥」，或稱「王亥」，亥字作「」或「」。其作「」者，即『兩手操鳥，方食其頭』字形。

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中通過卜辭研究，發現「乃知王亥為殷之先公」。並與文獻《世本》《楚辭·天問》《呂氏春秋》《史記·殷本紀》《三代世表》及《漢書·古今人表》等典籍中所記載的胲、核、該、冰、振、垓，「實系一人」。從而證明了王亥是商自契以後第七位先公。在殷墟卜辭中，王亥又是「祭祀之最隆重者」。僅《殷墟卜辭綜述》所收祭祀王亥的卜辭就達96條之多，祭祀時用牲五牛、三十牛、四十牛、乃至三百牛。卜辭中的「高祖亥」、「高祖王亥」，與高祖夔、高祖乙即商湯並重，足見王亥在商人心目中的地位。

王亥的「亥」字，甲骨文中或從鳥，或從隹，隹亦是鳥，或從萑，萑亦是鳥，或又從持鳥，與《山海經·大荒東經》「有人曰王亥，兩手操鳥，方食其頭」之說相合。

簡狄所吞是鳥卵，王亥所食是鳥頭。我們要十分引起注意的是簡狄故事中的「吞鳥卵」與王亥故事中的「兩手操鳥，方食其頭」，是不是屬於同類行為、同類事件、同類性質，指向同一個意義表述？

1.5.《后羿射日》之後《王亥射月》

王亥是契之後七代，簡狄為契母，相隔八代。《山海經》中記載的王亥故事，明顯地是對一幅圖畫畫面的文字描述，加之《山海經》不屬於儒家經典，不曾被古代儒學家過多地動手腳，我們或許可以認為《山海經》文本更多地接近故事的原生態和原始性。「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一個「見」字，顯示出也是一種情景描述，也存在對圖畫畫面給以描述的痕迹，這幅畫面或許是這個樣子：一個婦女，兩手捧著一個類似鳥卵一樣的圓的物體在吞食的樣子，其身後有一個孩子。

「三人行浴」的「浴」字，在《山海經》中多有「浴日」、「浴月」，我們在《揭秘<山海經>》一文中講到過「浴」字是「風俗」、「習俗」的「俗」字，浴日」為制訂十天干為計時習俗的行為，「浴月」為制訂十二地支為計時習俗的行為。「浴日」不是給太陽洗澡，「浴月」不是給月亮洗澡，同樣，簡狄故事中的「三人行浴」也不是去洗浴，同樣是去以鳥文化風化、影響某一地域風俗形成的一種行為。我們知道商部落中的鳥文化，或者用今天的話說是鳥圖騰崇拜，正是從簡狄開始的，之後商部落中的鳥文化一度有所中斷，至王亥、王恆，才又一次形成對鳥文化的擔負與傳承。

由此我們可以認為，商部落中的鳥，不僅僅是一種圖騰崇拜物，它還是一種實在的知識、實在的文化。簡狄吞鳥卵生契，指的不是生育的意思，其實質上是將一種與鳥有關的文化，用來教育契、傳播給契。鳥卵與鳥頭，有共性又有區分。玄鳥所遺之卵這一圓形物體，在後人不了解真相而又作出看圖說事時，很容易形成讀釋上的混亂。因此，數千年來，人們始終把玄鳥生商作為商族創生神話去解讀。簡狄是女性，才有古人把簡狄吞鳥卵生育兒子契演繹得很生動。王亥是男性，因此古人無法把王亥吞鳥頭與生育後代演繹到一起。

在甲骨文中，「亥」字從鳥。「亥字從鳥」的「亥」字與「玄鳥」二字有什麼區分？「玄鳥」、「亥鳥」，字形可能會十分類似，有一種內在的緊密聯繫。「玄」字與「亥」，本身也已相像，二字上部的一點一橫，都指的是鳥類頭部以上的羽冠，「玄」字下部與「亥」字下部，都指的是鳥類的身體部位與尾部。「玄」字的有羽冠、羽冠的下面沒有「頭」，又有身體，與「亥」字的有羽冠，羽冠下面沒有「頭」，又有身體和尾部，二字的表述幾近一致。

在《周易》知識體系中，玄位於北方，十二地支中的亥也位於北方，是同一方位的指稱。簡狄故事中的「玄鳥」的「玄」字，也指向北方，簡狄故事中的「吞」的行為，王亥故事中的「食」的行為，並不是在「吞」在「食」，都是「以口在說出什麼、表達什麼」的一種口述行為。鳥卵之圓形，鳥頭之圓形，是同一個「」形。

王亥的「亥」字的直接指稱就是天干地支中的地支之一，那麼這個「」，是不是就是地支紀月中的一年十二支的周而復始的「」？同時，我們可以注意到，在先商世系中，正是從王亥開始以干支作為人物命名的，並且一直延續到商朝滅亡。王亥生前所處是夏朝，夏王朝各王中以干支命名的，也始於同一時期。是不是說「王亥」這個名字，本身代表了一次與天干地支有關的文化事件。

我們應該注意以下史料。

先商五世王吳，《史記》曰曹圉。王吳立，欲獲迄古，採藥於西王母，至於南嶽，絕糧，食木實，衣木皮。終身無妻，而生二子，從背間出，是為丈夫民。

王吳卒，子王季立。先商六世王季，《史記》作冥。王季立，為玄冥之官，治水，死於河。

夏代帝王世系：禹、啟、太康、仲康、相、（后羿、寒浞）少康。

王吳「欲獲迄古」，在時間上，與夏代發生的《后羿射日》《嫦娥奔月》事件為同一時期，且都有關於向西王母求取不死葯的內容。是不是說，后羿射日確定十天干之一為某一天的事件中，商部落王吳是參與者，並且在事後「欲獲迄古」，想給予驗證，想看看是不是準確，想找出古代依據，以至「採藥於西王母，至於南嶽，絕糧，食木實，衣木皮。終身無妻，而生二子，從背間出，是為丈夫民」。最後結果怎麼樣，不得而知。或是「王吳卒，子王季立」，之後「王季立，為玄冥之官，治水，死於河」。王冥早死，王吳「採藥於西王母，至於南嶽，絕糧，食木實，衣木皮」所取得的結果，便是王亥的「兩手操鳥，方食其頭」，它的意義是不是：王亥這個人說，在北方，在鳥圖騰背景下侯鳥歷意義上，用地支表示四季時序的立春日是從亥開頭的。

由此形成《周易月令》：

立春雨水在亥。

驚蟄春分在子。

清明穀雨在丑。

立夏小滿在寅。

芒種夏至在卯。

小暑大暑在辰。

立秋處暑在巳。

白露秋分在午。

寒露霜降在未。

立冬小雪在申。

大雪冬至在酉。

小寒大寒在戌。

在侯鳥歷意義上，子在驚蟄。驚蟄之時，萬物復甦，百蟲蠕動，大河冰開，大雁才從南方飛回到北方。

「微之時，殷人道興，能帥契者也，故商人報焉。

微卒，謚廟號曰上甲，故史曰『上甲微』，此殷王有廟號之始。皇甫謐《帝王世紀》曰：『微字上甲，其母以甲日生故也。商家生子以日為名，蓋自微始。』《白虎通》曰：『殷道尚賢，故直以生日名子。』」上甲微之後，殷王大多以日干相稱，而在王亥卻是以地支相稱，其中之幾，不得不分辨。

侯鳥歷與農曆至差別，不得不分辨。

《周易》用於占卜，就必須以《周易》體系中的侯鳥歷為用，而不應該使用非《周易》體系中的農曆曆法。

1.6.簡狄為西王母部落女巫

「玄鳥」又被稱作「鳦」，在《楚辭·離騷》中又稱作「鳳凰」。

《楚辭·離騷》：「望瑤台之偃蹇兮。」「瑤台」，歷來被認為是西王母的居住地。《天問》：「簡狄在台嚳何宜？」此台也當指瑤台。《上博二·子羔》：「契之母，有娀氏之女也。游於央台之上。」此中央之台也指向西王母瑤台。

《呂氏春秋·音初》：「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台。」此台之高，或也指瑤台。又載：「飲食必以鼓。」此在民間傳說中，往往是指伏羲、女媧傳說故事。又載「帝令燕往視之。」高誘註：「帝，天也。天令燕降卵於有娀氏女，吞之生契。」包括《詩經·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其中的「天」，竟然可以可以「命令」燕降卵於有娀氏女，「命令」玄鳥降落到商部落，這個天就不會純粹是大自然意義上的天空，只會是西王母居住的天部落。

《淮南子·墜形訓》：「有娀在不周之北。」我們在解釋《中孚》卦時，講到了與「周易」相對應的是未完成「周易」，是為「不周」、「不周山」。

簡狄為帝嚳次妃。帝嚳是黃帝直系第四代，也就是黃帝直系玄孫。《<小畜>：解密不周山：與「周」相對的是「不周」》一文中我們討論過黃帝本人丟下天下進入西王母部落，《<觀>：陶寺遺址大型半圓建築基址為黃帝演易台，稱名不周山》一文中我們知道了黃帝在西王母部落做出過不世偉業，有這樣深層淵源，在黃帝直系孫子顓頊與共工發生戰爭失敗，顓頊未得到天下，共工未得道被「投之淵」的背景下，西王母部落中一個女巫下嫁帝嚳應該存在可能。

論定簡狄是不是西王母部落女巫，還是應該通過對簡狄故事自身的認知中給予確認。

《今本竹書紀年》載：「簡狄以春分玄鳥至之日從帝祀郊禖，與其妹浴於玄丘之水，有玄鳥銜卵而墮之，五色甚好，二人競取，覆以玉筐，簡狄先得而吞之，遂孕，胸剖而生契。」「簡狄先得而吞之」的「吞」，我們已經知道了是說話、語言表述、語言講述的意思，故事中的關鍵點在於對「玄鳥銜卵而墮之」的認識。《<乾>：一部《周易》以<夸父追日>故事開始》一文，我們已經知道了圖畫文明時代周易的「周」是用「」來表示，意即周而復始，「易」指候鳥。簡狄故事中「春分玄鳥至」指明了候鳥，「玄鳥銜卵」的「卵」如果在圖畫中也是一個「」，我們就完全明白了簡狄故事講的是簡狄是從擁有《周易》的西王母部落而來，並且為帝嚳生育了後代契。

從先商五世王吳「欲獲迄古，採藥於西王母，至於南嶽，絕糧，食木實，衣木皮……是為丈夫民」，到王亥、王恆用自身經歷為《周易》補寫爻辭，王亥犧牲性命，王恆進入西王母部落不在歸來，形成壯烈的《周易》第三次演易，到近現代發現安陽陰虛甲骨文字幾乎全都是占卜記錄，我們是不是明白了從簡狄開始，早在先商時期，先商部落就一代人一代人地在執著地追求《周易》、論證《周易》、實踐著《周易》。這一點，簡帛《保訓》中周文王留給周武王的遺囑中也有講述。

2.王亥是《牛郎織女》傳說中牛郎原型

《周易》爻辭中有《牛郎織女》傳說故事，據相關資料，早在1917年日本人長井金風在《天風姤原義（牽牛織女由來）》中就已經有所研究。在中國，在我們之前，相關研究還是一片空白。

王吳卒，子王季立。

先商六世王季，《史記》作冥。王季立，為玄冥之官，治水，死於河。

季有二子焉，曰亥，曰恆，而亥有德才，季善之。

季卒，立亥，是為王亥。

王亥、王恆進入到有易部落中去，是時隔六七代人之後回到自己高祖母簡狄出生的地方去。是一次文化尋根行動，是一次《周易》探源行動。

《天問》：王亥「干協時舞，何以懷之？」王亥憑籍以引誘西王母部落女巫的，正是高祖母簡狄傳下的一種本來是只有西王母部落中才有的巫舞。西王母部落中的女子見到竟然有外人會跳自己天國部落獨有的絕不外傳的巫舞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天問》作為一部上古史詩，除完整保存了商先公王亥、王恆、上甲微牧夫牛羊及其與有易氏婚姻關係的重要資料外，還保存了商湯藉助有易氏勢力滅夏的資料。文獻記載商族與有易的婚姻關係以及今天考古所見兩族文化面貌的一致性，說明兩個部落在長期交往中形成密切的同盟關係。商之後世商湯正是藉助仍有強大戰鬥力的有易氏軍隊，才最終實現了「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2.1.《牛郎織女》資料

班固《西都賦》：「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雲漢之無涯。」講西漢皇宮建築昆明池兩邊牛郎、織女雕像。今北京天安門附近曾經有過與《牛郎織女》故事相關的景觀，在天安門前金水河金水橋西側曾有玉帶河，東側有菖蒲河。玉帶河上曾有一座織女橋（舊址在今南長街南口內，中山公園西門南端），菖蒲河上有一座牛郎橋（舊址在今南池子街南口內，皇史宬南端），據說建於明朝永樂年間。

《後漢書·天文志》：「織女，天子真女。」

漢樂府《迢迢牽牛星》：「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荊楚歲時記》：「天河之東有織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織杼勞役，織成雲錦天衣。天帝哀其獨處，許配河西牽牛郎，嫁後遂廢織紝。天帝怒，責令歸河東，唯每年七月七日夜一會。涉秋七日，鵲首無故皆髡（kn），相傳是日河鼓與織女會於河東，役烏鵲為梁以渡，故毛皆脫去。」又載：「七月七日為牽牛織女聚會之夜……是夕，人家婦女結綵縷，穿七孔針，或以金銀石為針，陳瓜果於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網於瓜上，則以為符應。」

晉葛洪《西京雜記》：「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於開襟樓，俱以習之。」

《史記·天官書》：「織女，天女孫也。」司馬貞《索引》云：「織女，天孫也。」

曹植《九詠》：「目牽牛兮眺織女，交有際兮會有期。」自註：「牽牛為夫，織女為婦，織女、牽牛各處河鼓之旁，七月七日乃得一會。」

《御覽》卷三十一引東晉周處《風土記》：「七月初七日，其夜洒掃於庭，露施几筵，設酒脯時果，敬香粉於筵上，以祈求河鼓織女，言此二星當會。守夜者咸懷私願，或雲見漢中奕奕正白氣，有光耀五色，以此征應。見者便釋而願乞富乞壽，無子乞子，唯得乞一，不可兼求。三年乃得言之，頗有受祚者。」

五代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載：「每至七月七日夜，王在清華池游宴，時宮女輩陳瓜華酒饌列於庭中，求恩於牽牛織女也。又各捉蜘蛛閉於小盒中，至曉開視蛛網稀密，以為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希者知巧少。民間亦效之。」

白居易《長恨歌》：「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北宋秦觀《鵲橋仙》：「織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李清照《行香子·七夕》：「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莫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北宋時期《東京夢華錄》：「七夕前三五日，車馬盈市，羅綺滿節，旋折未開荷花，都人善假做雙頭篷，取玩一時，提攜而歸……七日晚，貴家多結綵樓於庭，謂之乞巧。」

漢代石刻畫像中牽牛織女星象。

睡地虎秦墓竹簡出土，其中有關記載牛郎織女婚姻關係的情況。其一：「丁丑、己丑娶妻，不吉。戊申、己酉，牽牛以娶織女，不果，三棄，」其二：「戊申，己酉，牽牛以娶織女而不果，不出三歲，棄若亡。」

民間傳說版本之一：織女是天帝的第七個（有的說是第九個）孫女，在天河東面織雲錦天衣，牛郎在天河西邊看牛，兩人都很勤勉。天帝愛憐他們，讓他們結婚。婚後兩人貪圖享樂，荒廢勞動。天帝發怒，使他們分開，中間隔天河，命烏鴉去告訴他們，七天見面一次。烏鴉卻傳錯了話，說成每年七月七日見一次面。

民間傳說版本之二：織女是王母娘娘的外孫女，在天上織雲彩。牛郎是人間的一個看牛郎，受兄嫂虐待。有一天，老牛告訴牛郎，織女要和別的仙女到銀河去洗澡，叫牛郎去取一件仙衣，織女找衣服的時候，再還給她，並要求和她結婚，她一定會答應。牛郎就照樣做了。織女和牛郎結婚後，生了一男一女，王母娘娘知道了，便把織女捉回去。老牛又告訴牛郎，讓他把自己的牛皮剝下來，把它的皮披在身上，就可以追到天上去。等牛郎用籮筐挑了兩個小孩追到天上去時，王母娘娘拔下頭上的發簪，在織女後面一划，形成一道天河，把這一對恩愛夫妻隔開了。他們天天隔河相望啼泣，感動了王母娘娘，於是允許他們每年七月七日相會一次。相會時，由喜鵲為他們架橋。

2.2.分析《詩經·小雅·大東》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君子所履，小人所視。

眷言顧之，潸焉出涕。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

佻佻公子，行彼周行。

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有冽酒泉，無浸獲薪。

契契寤嘆，哀我憚人。

薪是獲薪，尚可載也。

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

西人之子，粲粲衣服。

舟人之子，熊羆是裘。

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

鞙鞙佩璲，不以其長。

維天有漢，監亦有光。

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

睆彼牽牛，不以服箱。

東有啟明，西有長庚。

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

維南有箕，載翕其舌。

維北有斗，西柄之揭。

在「奴隸對奴隸主的反抗」這樣的「主題思想」指導下，今人把《詩經·小雅·大東》譯成的白話作品：

有饛簋飧：滿滿的一盤熟飯，

有捄棘匕：彎彎的酸棗木匙。

周道如砥：大路平得象磨刀石，

其直如矢：又象箭桿一樣筆直。

君子所履：西方老爺們在上面行走，

小人所視：東方小民只能在旁邊看視。

睠言顧之：我忍不住回頭張望，

潸焉出涕：情不禁淚流衣濕。

小東大東：東方的小國大國，

杼柚其空：機上的織物被搶劫一空。

糾糾葛屨：穿著那繩索纏繞的草鞋，

可以履霜：怎能踏雪經住霜凍？

佻佻公子：西人公子輕薄張狂，

行彼周行：在周道上直闖橫衝。

既往既來：來來去去搜刮財物，

使我心疚：我的心裡萬分悲痛。

有冽酒泉：清涼側出的泉水，

無浸獲薪：不要浸濕那柴薪。

契契寤嘆：睡卧不寧傷心嘆氣，

哀我憚人：可憐精疲力盡的人。

薪是獲薪：若是把柴薪當柴薪，

尚可載也：還可以用車把它運。

哀我憚人：可憐我們這些勞苦的人，

亦可息也：也該休息把腰伸。

東人之子：東人的子弟們，

職勞不來：勞役不停無人慰問。

西人之子：西人的公子哥兒，

粲粲衣服：鮮艷衣服天下聞。

舟人之子：便是那船夫的子弟，

熊羆是裘：也穿上熊羆製成的皮衣。

私人之子：甚至家奴的兒子，

百僚是試：有不少也當官作吏。

或以其酒：有的人飲用美酒，

不以其漿：有的人卻難以飲到水漿。

鞙鞙佩璲：有的人常常佩帶寶石，

不以其長：有的人卻沒有普通的長帶分享。

維天有漢：看那天上的銀河，

監亦有光：河水粼粼在放光。

跋彼織女：但見天上的織女，

終日七襄：一天七次行路忙。

雖則七襄：雖然一天七次行路忙，

不成報章：卻總也織不成美麗的花樣。

睆彼牽牛：看那明亮的牽牛，

不以服箱：不能來回駕車輛。

東有啟明：東邊有那啟明星，

西有長庚：傍晚長庚現西方。

有捄天畢：天畢的柄兒彎彎長，

載施之行：徒勞無益張路上。

維南有箕：南邊天上有顆箕星，

不可以簸揚：卻不能簸米揚糠。

維北有斗：箕星之北有北斗，

不可以挹酒漿：卻不能舀取酒漿。

維南有箕：南邊天上有箕星，

載翕其舌：縮進舌頭怪模樣。

維北有斗：箕星之北那北斗，

西柄之揭：長柄卻指向西方。

無論是從原作中，從白話翻譯作品中，我們看不出其中有關於《牛郎織女》故事的寫作。是這樣的嗎？

我們來用白話翻譯一下這首作品：

《詩經·小雅·大東》新譯

有饛簋飧：用簋盛滿食物，開始祭祀，

有捄棘匕：用手彎成的酸棗木匙，酸棗木采自野外山林

周道如砥：天道周圓，周轉不息，像磨盤一樣在轉動

其直如矢：地道直方，由近及遠，像箭矢一樣在運行

君子所履：唯有君子能夠遵循天道

小人所視：小人無知只能看著君子高蹈獨行

睠言顧之：言語有什麼用呵，我忍不住仰望天空

潸焉出涕：眼淚潸然而下，為我祭祀著的祖先

小東大東：東方，再向東方遠望

杼柚其空：哪是誰坐在織機前，織機上卻沒有織出織物

糾糾葛屨：哪是誰？那麼魁偉，卻穿著葛藤編製的草鞋

可以履霜：可以從秋天走向冬天嗎？

佻佻公子：輕薄張狂的公子，輕薄張狂的行動

行彼周行：只是為了履行天道

既往既來：才未濟既濟地往返於大河

使我心疚：我心中為了他感到內疚

有冽酒泉：清冽的泉水酒一般甘醇

無浸獲薪：不要浸濕用來燎祭的柴薪

契契寤嘆：為刻寫下得到的經文睡卧不寧，不住地感嘆

哀我憚人：我們又怎能不哀思為子孫後代憚精竭慮的人

薪是獲薪：砍伐柴薪，繼續砍伐柴薪

尚可載也：用來燎祭的柴薪正一車一車搬運回來

哀我憚人：哀思為子孫後代憚精竭慮的人

亦可息也：我們祈禱你靈魂安息

東人之子：東方部落的人呵

職勞不來：勤奮於他的事業不曾在外走動

西人之子：西方部落的人來了

粲粲衣服：穿著華麗衣裳

舟人之子：河部落的人來了

熊羆是裘：身穿熊羆皮衣

私人之子：他們的奴僕們來了

百僚是試：宮殿之上，他們的官吏們也蠢蠢欲動

或以其酒：用美酒祭祀先人

不以其漿：不用那無味的泉水

鞙鞙佩璲：奉獻晶瑩的佩玉

不以其長：不用長長的布帛

維天有漢：唯有天上銀河配享這隆重的祭祀

監亦有光：他對後人的看護也如星星的光芒

跋彼織女：涉水而來吧織女

終日七襄：我們對你的祭祀一日供獻七次

雖則七襄：雖然一日有七次供獻

不成報章：也不能夠報答你賜予的經文

睆彼牽牛：看那多情的牽牛星，想他當年

不以服箱：不願駕車獨自離開時是什麼樣的情景

東有啟明：東方有啟明星

西有長庚：西方有長庚星

有捄天畢：畢星彎彎的把柄，預示著戰爭

載施之行：戰爭已經在路上行進

維南有箕：南方天上的箕星

不可以簸揚：不能簸米揚糠一樣去處人間禍患

維北有斗：北方天上的北斗星

不可以挹酒漿：不可以舀取美酒一樣給予人間幸福

維南有箕：南方天上的箕星

載翕其舌：伸縮著的舌頭要說出什麼

維北有斗：北方天上的北斗星呵

西柄之揭：左後指向那個西方部落

一首《詩經·小雅·大東》，被我翻譯成白話後，與我們多少年來接受教育的教科書上的翻譯，成了完全不一樣的兩回事情，差距太大，連作品是什麼題材都出了問題，主題思想也當然不同。甚至與一千多年來的傳統解釋也顯得是兩回事。是我的翻譯錯了嗎？還是我們的教科書錯了？還是傳統錯了？

按照我們的思路對《詩經·小雅·大東》做一下釋義。

《大東》是一首祭祀詩。是一位後人對先人舉行燎祭、酒祭時所吟唱的祭詩。

我們把「殷王子亥，賓於有易而淫焉」與「王亥托於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殺王亥，取仆牛」，作為一個整體事件來看待，把古代典籍記載中的「河、仆牛、淫蕩」聯繫起來分析，事件將指向一個千百年來口耳相傳、家喻戶曉的《牛郎織女》故事。原來，「賓於有易而淫焉」的典籍記載，在民俗文化中，卻是一個蕩氣迴腸的愛情傳說。

銀河又稱河漢、天河、天漢。在《牛郎織女》傳說中，牛郎和織女是從天上的牛郎星和織女星的星名衍化而來的。漢魏間，民間即有此故事，故事中牛郎是人間的看牛郎，織女則是天帝之女。織女與牛郎婚配，並生育一男一女，最後王母將織女捉回，在牛郎與織女兩人之間用發簪劃成一道天河，牛郎織女這對有情人，只能靠鵲橋每年七夕相會。

《牛郎織女》傳說，從《詩經·小雅·大東》中可以看到。《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中有對他們的歌詠。把故事寫成人神戀愛的，出於東漢劉向的《列仙傳》。

這個故事在民間口頭上還生出許多變異的說法，有的與兩兄弟型故事結合，把牛郎說成是被兄嫂虐待的弟弟，有的與羽毛衣衫故事結合，把織女說成是天女下凡洗浴，老牛告訴牛郎藏匿織女衣服而成親，最後織女找到衣服飛回天上，牛郎披上老牛皮，上天去會織女。

2.3.王亥是《牛郎織女》傳說中牛郎原型

《詩經·大東》中的織女即民間傳說《牛郎織女》中的織女，也即七仙女或九仙女。《詩經·大東》中的牛郎也即民間傳說《牛郎織女》中的牛郎。無論是推測先有《詩經·大東》後有民間傳說的《牛郎織女》還是先有民間傳說《牛郎織女》後有《詩經·大東》，都不影響二者之中人物的完全吻合。

關鍵在於《天問》《史記》等史料以及甲骨文中考證出的王亥，是不是《牛郎織女》《詩經·大東》中的牛郎。我們來看史料與民間傳說《牛郎織女》之間幾個連結點。

無論是史料還是民間傳說中的《牛郎織女》故事題材中，牛是共同都有的題材之一。王亥、王恆是畜養和販賣牛羊，有牛也有羊，作為放牛郎的牛郎與牛的關係是放牧。民間傳說版本中放牛郎是弟兄二人，與王亥、王恆弟兄二人相同。民間傳說中放牛的牛郎弟兄二人一個善良一個作惡，牛郎是善者，牛郎兄嫂是惡者。史料中王亥、王恆兄弟二人也有同類現象：王亥被有易部落殺死，王恆反而跑去有易部落營求官祿，雖然沒有善惡行為上的定性。在這一環節還有一個細節，民間傳說中牛郎的兄嫂之所以孽待牛郎，是因為牛郎的父母去世得早。史料中王亥、王恆的父親王季也稱作王冥，作為夏朝治理黃河的水官，死於水，也同樣是早死。

王亥「賓於有易而淫焉」，有易部落的女兒曾「游漾忘歸」，與王亥發生私奔性的戀情。王亥勾引有易部落的女兒時是「干協時舞」，「何以懷之」——因此讓有易部落的女子想起了什麼，以至有易部落的女子「平脅曼膚，何以肥之」，輕易地就願意以身相許。《牛郎織女》傳說中牛郎是趁織女在河中洗浴時，搶走織女穿的羽衣。手法不一樣，性質相同，都是男性主動作為。有易部落女兒「游漾忘歸」，也與河流、洗浴有關，事件都是發生於水邊。有易部落即天部落，其女王為西王母，在對《晉》卦解釋中我們講到了山西陶寺考古出土文物陶罐上有「晉介」文字，晉介即晉界，是西王母劃定晉的邊界。《牛郎織女》傳說中西王母俗稱王母娘娘，不僅與史料中的西王母實為同一人，民間傳說中王母娘娘從頭上拔出簪子划出一條天河阻擋牛郎，也與出土文物陶罐上「晉介」的設定邊界的行為相同。牛郎在河邊偷七仙女「羽翼衣」，我們在解釋《歸妹》《乾》《大有》等卦，論證了伏羲、黃帝等為了觀察鴻雁，在身上插滿羽毛，把自己打扮成鳥的模樣俯卧到鳥群中去。七仙女有「羽翼衣」，說明七仙女屬於演《周易》之道的西王母部落，屬於女媧後人。

結合牛郎織女七夕節民俗考證，我們可以進一步發現或許有什麼隱秘在王亥、王恆、織女三人所演繹出的事件中。

在中國，《牛郎織女》故事家喻戶曉。作為民俗，傳統認為《牛郎織女》故事的重要組成元素七夕節是起源於古代天體日月星辰崇拜。牛郎、織女本是天上銀河兩岸兩個星座，現代天文學稱為天鷹座和天琴座。天鷹座由三顆星組成，牛郎星是其中最亮的一顆，由於三顆星並成一線，民間稱為扁擔星，是牛郎用扁擔挑著兩個孩子的形象。三顆星變成了父子三人，有了人間家庭味道，牛郎星東南有六顆牛宿星，人們看作是牛郎放牧之牛。天琴座也有三顆，構成三角形，被人們想像為織女織布的梭子，織女星東方的四顆星構成四邊形，被看作是織女的織機。

至少在漢代，中國已經盛行拜祀星辰，《史記·天官書》：「尾為九子。」《索隱》引宋均注云：「屬後宮場，故得兼子。」引《春秋元命苞》云：「尾九星，箕四星，為後宮之場也。」《白虎通義》記述婦女崇拜尾宿：「子孫繁息，於尾，明後當盛也。」漢時宮廷盛行拜祀尾宿以求子嗣。

南北朝時期，穿針習俗始盛行於宮廷。《御定月令輯要卷十四》引《輿地誌》：「齊武帝起層城觀。七月七日，宮人多登之穿針。世謂之穿針樓。」梁時，穿針之俗盛行，多有詩人以七夕穿針為題進行詩歌創作。南朝陳後主叔寶常於七月七日宮廷設宴，召諸臣限韻作詩。

漂針習俗：「取鴛鴦水露中庭，明日日中，浮針而視其影，以別巧拙。」鴛鴦水是井水與河水各半。

供牛郎、織女時要有棗和栗子，是為了乞子。女子祈求心靈手巧的同時還有對生育的期盼。民間用蜘蛛織網乞巧，是因為蜘蛛有個「喜子」別名。與人們生兒育女的祈願吻合，蜘蛛有結絲行為，寓思念之義。

七夕節最初的節日習俗有曝書、晒衣、乞子、乞巧、乞福。製藥養生、升仙訪道、宴遊、登高等。

七夕節「卜巧」。女子用來卜問自己是巧還是笨，七個要好的姑娘集體活動，把一根針、一顆紅棗、一枚銅板包在三個餃子里，吃到針的手巧，吃到銅板的有福，吃到棗的早婚。

七夕節「乞遂私願」。

七夕節當天，夜深人靜時，據說偷偷躲藏在葡萄樹下，還可以聽到牛郎、織女在天上小聲說話。

奉祀牛郎、織女，在儀式上，一切都是暗中祈禱、偷偷摸摸、乞討乞要，都有著「盜」的性質，極具神秘與隱秘。難道其中僅僅是《牛郎織女》母體中有偷情情節？那麼曝書即晾曬經書與偷情有關係嗎？乞巧僅僅指的是女紅嗎？又為什麼其中充滿了術的授受？中國傳統文化歷來有文字傳續形式和「口口相傳」傳續形式，「乞遂私願」中的一些技藝授受，如《斬龍術》一類，竟然既不允許使用書文傳續方式，也不允許使用「口口相傳」的傳續方式，其奇特的傳續方法，非親歷親為者不知其隱密之深。

透過《牛郎織女》故事與七夕節民俗的隱秘特徵，我們應該明白王亥、王恆、織女之間的故事，有很大的手段性、目的性，有深奧的文化內涵。

王亥為《牛郎織女》傳說故事中牛郎原型，在《周易·豫》爻辭記述中更為清晰（詳見爻辭釋義）：

初六：鳴豫，凶：西王母在鼓樂聲中到來了。

六二：介於石，不終日。貞吉：西王母劃定了晉的邊界。

六三：盱豫，悔。遲有悔：牛郎織女隔河遙遙相望，牛郎快追上去啊，否則後悔了再後悔後悔。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西王母從頭上拔下簪子指一條河流為界，她的手下都擁戴她，嚴格執行她的號令。

六五：貞疾，恆不死：王亥被殺死了，王恆卻很快去了有不死之葯的地方即西王母的所在地。

上六：冥豫，成有渝，無咎：完成了任務，王恆祭祀他的父親王冥，祈禱死於水的王冥在水中安息。

在《周易·豫》卦爻辭中，王亥、王恆的故事與《牛郎織女》已經完全合二為一。

不，是《牛郎織女》這一古老神話或稱民間傳說，本來出自《周易》，源頭就在《周易》。

3.說豫

《老子》：「豫焉若冬涉川。」范應元註：「豫，象屬。」又：「大象無形。」

《列子·湯問》：「指通豫南。」指地名豫州，古九州之一。今河南省簡稱，因古為豫州地而得名。

《尚書·禹貢》：「荊、河惟豫州：伊、洛、瀍、澗既入於河，滎波既渚，導菏澤，被孟渚。厥土惟壤，下土墳壚。厥田惟中上，厥賦錯上中。厥貢漆、枲、絺、紵，厥篚纖纊，錫貢磬錯。浮於洛，達於河。」

《周禮·夏官·職方氏》：「東南曰揚州，正南曰荊州，河南曰豫州，正東曰青州，河東曰兗州，正西曰雍州，東北曰幽州，河內曰冀州，正北曰并州。」

《釋名》：「青州在東，取物生而青也。徐州，徐舒也，土氣緩也。揚州，州界多水，水波揚也。荊州，取名於荊山也。豫州，在九州之中，京師東都所在，常安豫也。宿州，在四方之內，雍翳也。冀州，亦取地為名也。」

《甘石星經》：「填星，主嵩山，豫州。」填星即鎮星、土星。《史記·天官書》云：「填星之位，曰中央土，主季夏。」

《荀子·大略》：「先患慮患謂之豫。」是說曾經受過患難，擔心再受患難，這種狀態就叫「豫」。

《說文》：「豫：象之大者。」段玉裁註：「象之大者，此豫之本義。故其字從象也。引伸之，凡大者皆稱豫。大必寬裕。故先事而備謂之豫。寬裕之意也。寬大則樂。故《釋詁》曰：豫，樂也。《易》鄭（玄）注曰：豫，喜。豫，說（悅）。樂之者也。亦借為舒字。象雖大而不害於物。故寬大舒緩之義取此字。從象。非許書則從象不可解。」

《爾雅》：「豫，樂也，厭（滿足）也，安也，舒也。」鄭玄註：「謂之豫者，取逸豫之義。」

《周禮·職方》：「河南曰豫州，豫州在九州之中，言常安逸。」又云：「稟中和之氣，性理安舒，故云豫也。」

張衡《東京賦》：「度秋豫以收成。」歐陽修《新五代史》：「逸豫可以亡身。」豫作為動詞使用時指出遊、遊樂。

《正韻》：「豫與與通。」《後漢書·樂夷傳》：「楚靈會申，亦來豫盟。」是豫作為參與使用。

豫同「欲」。《漢書·成帝紀》：「或乃奢侈逸豫，務廣第宅。」

河南省為什麼簡稱豫？豫的本意是什麼？河南的簡稱「豫」真的和大象有關？

豫字本意指一個人牽著一頭大象，證明古代中原地區有大象。

相傳甲骨文記載，在現在的豫州之地，王一次出打獵，得到一頭大象。前是一個人的形象，後是一頭象的形象。前面的予是我的意思，後面的象就是一頭大象，合在一起稱豫。豫字在甲骨文中，便是人牽著大象。說明在3000多年前河南還有大象出現。

今天河南人把豫解釋為大象有三個原因。一、竺可楨的觀點：「河南省原來稱為豫州，這個豫字就是一個人牽了大象的標誌，這是有意義的。」二、「豫，在甲骨文、金文中，均無此字，這因為豫字是『象邑』二字合文。」徐中舒認為：「『《說文》豫，從象予聲。』從予乃從邑之偽，予為晚出之字，不見於甲骨、青銅器。」又說：「蓋予字之得形，即由邑字偽變而成，其得音與義，則由舒字為之介。」三、河南出土有大象化石，說明河南古代確實有很多大象。其實稍微有古生物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除南北兩極外，大象化石几乎在地球各洲都有出土，此據不足為憑。

多少年來歷史課本保持一種說法一直延續至今：河南省位於中國的中東部、黃河中下游，因大部分地區在黃河以南，故名「河南」，遠古時期，這裡河流縱橫，森林茂密，野象眾多，因此，河南又被形象地描述為人牽象之地，這就是象形字「豫」的起源，也是河南簡稱「豫」的由來。夏代禹分天下為九州，豫州位於九州之中，所以歷史上河南又有中原、中州之稱。

近來一種新的解釋：要想找出豫的本義，必須先知道九州代表了什麼？其實，人們都知九州泛指國家領土。可是九州又是如何誕生的呢？這就要提起中華人文始祖伏羲了。這種新的解釋說是「豫」字與伏羲觀象畫八卦有關。「豫」字中的「象」指的是天象。「予，我也。象，乃天象。豫的意思是：我在這裡觀天象！」河南的簡稱「豫」字是與上古人類為指導農耕生產，仰觀天象，制訂曆法有關。所謂「凡大皆稱豫」，不是大象，「惟天為大」，大應為天，豫就指觀天象。

甲骨文中沒有豫字，有予字。我們先來了解豫字前面的予。高亨《古文字形義學概論》：「予，推予也，像相予之形。魏三體石經之篆文予，蓋像手持環給予人也。」「予」字應是給予的意思。因此，它根本不能解釋成為「我」，也不能解釋成為「手」，所以它不是人牽大象的標誌。　

甲骨文予字是梭子頭部或連著絲線的梭子，表示上下兩個織布梭子相交接的樣子。造字本義：帶著緯線的梭子在經線中來回穿行，給出絲線。篆文予字承續甲骨文字形。結合《周易·豫》卦講的是織女的故事，所謂織女，就是來回擺動梭子織出布匹的女子。由此我們可以確認豫字前面的予字在甲骨文中是梭子頭部或連著絲線的梭子的字義與織女有關，豫字後面的象，是《周易》卦象之象。就是我們始終認為的在沒有文字之前已經有了《周易》，沒有文字之前的《周易》是圖畫文本的《周易》，當時掌握在西王母部落中的圖畫《周易》，有些是被織女們用機杼織在布帛上的《周易》。

作為《周易·豫》卦卦名的豫字，講織女的故事，講與織女所織出的布帛《周易》有關聯的人物故事，講織女、西王母、王亥、王恆圍繞織女的布帛《周易》展開的獲取與拒絕獲取。

在夏朝中期，《牛郎織女》事件發生之前，堯舜時期，大禹時期，商部落所在地的黃河之南已經被稱作豫州。我們講先商祖母簡狄也曾經是西王母部落的女巫，是說簡狄未嫁給帝嚳之前，在西王母部落之時，也是織女身份。

《釋名》講「豫州，在九州之中，京師東都所在，常安豫也」。不是這麼回事。《周易》六十四卦中《晉》《豫》二卦，《豫》卦講織女織出圖案《周易》，《晉》卦講未去追趕候鳥的女人們。晉、豫二字，字源上都不是指某個地域，都是指向中國文化根脈。

二.爻辭釋義

初六：鳴豫，凶。《象》曰：初六鳴豫，志窮凶也。

傳統釋義：

虞翻曰：「應震善鳴，失位，故『鳴豫，凶』也。」又曰：「體剝蔑貞，故『志窮凶也』。」

《九家易》：「陰陽相應故鳴。」說初爻應於九四爻，九四為震卦之主，震為鳴，故曰鳴豫。

王弼：「初六處豫之初，而特得志於上，樂過則淫，志窮則凶，豫何可鳴？」所以有兇險。以此告誡歡樂之初，不可得意忘形。

《新傳》釋義：

我們在《<晉>：晉卦中王母為西王母》一文中講到山西陶寺遺址出土文物，6座早期大墓中，有5座各出土一件彩繪龍盤，這些龍盤於1984年出土，距今4300——4100年。早期大墓長且寬，規模宏大，隨葬品在100件以上，包括石磬、鼉鼓、陶鼓、玉鉞等。陶寺貴族和王墓出土的玉器、彩繪陶器、禮樂器組合成比較完備的禮儀制度，體現了王權的至高無上和社會內部的等級制度，如龍盤、鼉鼓、陶鼓、彩繪大陶盆、玉獸面等都是王者之器。

陶寺遺址出土一件精巧紅銅鑄件銅鈴，表明陶寺文化時期已經掌握了比較複雜的複合模範鑄造金屬工藝。

這些石磬、鼉鼓、陶鼓、銅鈴等，就是形成鳴豫的原因。

鳴豫，指的是西王母出行、西王母到來了，已經聽到西王母出行時鼓樂開道的響聲了。西王母到來時是什麼樣子？是窮凶極惡的樣子。這就是為什麼《舊傳·象傳》中會有「初六鳴豫，志窮凶也」句子。

「鳴豫」，《周易·謙》卦有「鳴謙」。

六二：介於石，不終日。貞吉。《象》曰：不終日，貞吉，以中正也。

傳統釋義：

虞翻：「介，纖也。與四為艮，艮為石，故『介於石』。」又曰：「與《小畜》通，應在五。終變成《離》，《離》為日，得位。欲四爭復初，已得休之。故『不終日，貞吉』。」

侯果：「得位居中，柔順正一，明豫動之可否，辯趣舍之權宜。假如堅石，不可移變，應時則改，不待終日。故曰豫之正吉。」

傳統解《周易·豫》卦六二爻辭「介於石」，認為是堅定如石的意思。《舊傳·繫辭》：「子曰：『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其知幾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易》曰：『介於石，不終日，貞吉。』介如石焉，寧用終日？斷可識矣。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孔子對豫卦的解讀，又扯到堅定如磐石的人品道德上去了。

傳統對「介於石，不終日」，甚至被解釋為一個人被夾在石縫中，幸而不到一天就被人救出。所以《象》說，之所以夾在石縫中不到一天就能出來，是中正的緣故。認為「介」是夾的意思，「終日」是猶言一整天，「不終日」就是不到一整天的意思。

還有一種解釋，「介」是耿介的意思，「介如石」就是耿介如石頭。「象石山一樣孤傲」，

孔子對「介於石」的解釋是耿介、剛直不阿，是於上不諂，於下不瀆，安靜自守，正固如磐石。也有人不聽孔子話，訓「介於石」為「痴疥若已硬如石」，是從身體的疾病上來解釋。

《新傳》釋義：

「介於石」，在秦簡《周易》中，《豫》卦的卦名就寫作「介」。《經典釋文》：「介，古文作砎。」《類篇》：「砎，硬也。或從界。砎，一曰磨也。」

以石為標記，「介於石」就是界石的意思。我們在《<晉>：陶寺扁壺朱書文字辨識：晉介》以及《<乾>：一部《周易》以《夸父追日》故事開始》中已經進行過討論。

「終日」我們解釋為伏羲去追趕候鳥，看候鳥秋天飛往什麼地方去了，「不終日」的意思便是：沒有去追趕候鳥的人。把候鳥還原為「日」，按照「夸父追日」的說法就是：夸父追日去了，還有不曾去追日的女媧。

「不曾去追日」，進一步簡省為「不追日」，怎麼樣用一幅圖像畫下來？《夸父追日》圖畫畫面是：上面一個表示太陽的「〇」，下面一個奔跑著的人。

這個畫面已經出現了，就是陶寺扁壺朱書文字中筆畫較多的那個畫面，那個字。扁壺朱書文字中那個字的下部分，更像是「不終日」的「不」字。由此我們確認陶寺扁壺朱書文字中這個字的字象由下而上形成的字義是：不終日。

在《揭秘山海經》《女媧轉·釋媧》兩篇文章中，我們講到過中國漢字在由圖畫畫面向筆畫線條轉換過程中，經過了為了統一的整合，本來不同朝向的圖畫畫面，原本可以朝上朝下朝左朝右朝前朝後，轉化為文字後都被統一確認「字首」，統一將一種設定的字首朝上。從而使得一些漢字的字象、字原面目全非。比如女媧的「媧」字，在作為圖畫畫面表意的時候，其畫原出自鳥翼的部分，就有著朝上朝下朝左朝右朝前朝後的不同形態，轉化為文字後用線條表意的鳥翼的象，就被強制性地、規定性地「只允許鳥兒朝上飛」。

「不終日」這個字，原來是「不」在下「終」在中「日」在上，假設這個表意「不終日」的字也經歷過文字整合，我們試著給以上下顛倒一下，可以看出它果然是一個字了：晉。

就是說我們看到的陶寺遺址扁壺朱書文字中那個筆畫多的文字，作為漢字，是「晉」字，它的字義，是「不終日」，是不曾去追趕候鳥的人。

有了對陶寺遺址扁壺朱書文字中「晉」字的辨識，結合《周易·豫卦》六二爻「介於石，不終日。貞吉」爻辭，我們就可以驚奇地發現，陶寺遺址扁壺朱書文字中另一個筆畫少的文字也在這個爻辭中：「介」。

「晉介」，不是「介晉」。

《經典釋文》：「介，古文作砎。」《類篇》：「砎，硬也。或從界。」「或從界」意義下的「介於石」，即「界石」。「不終日」的意思就是晉的地域。「介於石，不終日」整句意思是晉的邊界上所立的界石。

晉這個字的字源是：沒有去追趕候鳥大雁的人們，指女媧後裔西王母部落。

豫這個字的字源是：用機杼織出圖畫《周易》的織女們。

「晉」「豫」分別作為山西省、河南省的簡稱，最初都不是指某一特定的地理，指向的是豐富的文化意蘊。

作為爻辭，「介於石，不終日」，講的是《牛郎織女》故事中，西王母天部落的「天兵天將」已經虜走了織女，已經越過了晉的邊界。

《困》卦爻辭有「困於石，居於疾藜」。

六三：盱(xu需)豫，悔。遲有悔。《象》曰：盱豫有悔，位不當也。

傳統釋義：

王弼：「履非其位，承動豫之主。若其雎盱而豫，悔亦至焉。遲而不從，豫之所疾，進退離悔，位不當也。」盱，盱通紆、迂等字，訓緩慢。遲，遲緩，懈怠。傳統認為「盱豫」的「盱」，指的是憂愁。「盱豫」，指害怕和不願意做豫備工作，因懶散遊樂，懈怠大意而招致後悔。

盱，楚簡《周易》作「可」。李學勤、李零認為「可」系「吁」字形誤。濮茅左認為楚簡《周易·豫》卦中的「可」字應該讀為「阿」。阿，迎合，與盱義近。帛書《周易》作「杅」，帛書《二三子》作「盱」。阜陽漢簡《周易》作「歌」。

向秀：「睢盱，小人喜悅之貌。」王肅：「盱，大也。」鄭玄：「誇也。」子夏作「紆」，京房作「汙」。姚信作「旴」，說是：「日始出。」並引《詩》：「旴日始旦。」

於，古文「虧」。從「於」之字多「曲」義，如迂曲、紆曲、汙曲等，從「虧」之字多「誇大」之義。所以王肅說盱，大也。鄭玄說誇也。

對於盱字，傳統搞得很複雜。有人說應該是言字旁，有人說應該是絞絲旁，有人說應該是三點水平，有人說應該是日字旁，有人說用蓋世木字旁。有人說應該是「誇』字，有人說應該是「虧」字，有人說應該是「可」字，有人說應該是「阿」字，有人說應該是「歌」字。

馬王堆帛書《二三子》中孔子的解釋：「卦曰：『盱豫，悔。』孔子曰：『此言鼓樂而不戒患也……」孔子是不是解錯爻位了？

《新傳》釋義：

《說文》：「盱，張目也。從目，於聲。」盱作動詞講是指睜大眼睛。如：盱目：張目。盱盱、盱視：都是張目直視的意思。

左思《魏都賦》：「乃盱衡而誥曰。」註：「舉目大視也。」

盱有睜開眼睛向上仰望的意思。《龍龕手鑒》：「盱，仰目也。」如盱眙、盱睢等都是張目仰視的意思。

「盱豫」，講的正是牛郎在晉界這邊，織女在晉界那邊遙遙相望的情景。

正是「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只有遙遙相望的情景。

講的是「織女……許配河西牽牛郎，嫁後遂廢織紝。天帝怒，責令歸河東，唯每年七月七日夜一會」，除去每年七月七日那一天之外，其他日子只能夠遙遙相望的情景。

講的是「目牽牛兮眺織女，交有際兮會有期」，講的是「牽牛為夫，織女為婦，織女、牽牛各處河鼓之旁」，只能夠遙遙相望的情景。

講的是「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之「長恨」以及「織雲弄巧，飛星傳恨」之恨……

講的是民間傳中織女在天河東面織雲錦天衣，牛郎在天河西邊看牛，兩人都很勤勉。天帝愛憐他們，讓他們結婚。婚後兩人貪圖享樂，荒廢勞動。天帝發怒，使他們分開，中間隔天河……

「盱豫，悔。遲有悔」中的「悔，遲有悔」，講「老牛又告訴牛郎，讓他把自己的牛皮剝下來，把它的皮披在身上，就可以追到天上去」，遲了就後悔都來不及後悔了。

《象辭》說六三陰爻居於陽位位置，是位置不當，像人之行事與所處地位不相稱。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傳統釋義：

侯果：「為豫之主，眾陰所宗，莫不由之以得其豫。體剛心直，志不懷疑，故得群物依歸，朋從大合，若以簪菾之固括也。」

虞翻：「由，自從也。據有五陰，坤以眾順，故『大有得』。得群陰也。坎為疑，故『勿疑』。《小畜》《兌》為朋。盍，合也，坤為盍。簪，聚會也。坎為聚，坤為眾，眾陰並應，故『朋盍簪』。」

高亨：「由疑當作田，形似而誤。」又說：「朋，朋友。盍，借為嗑，多言也。簪借為譖，為讒，進惡言以毀人也。」

《子夏傳》訓「簪」為「疾」，鄭玄訓「速」。認為「朋盍簪」是「群朋合聚而疾來」，朋友們疾速聚集的意思。

《新傳》釋義：

「朋盍簪」：其中的「簪」字，指首笄，就是女性束髮的簪子。

《豫》卦九四爻中這支女性簪子，就是西王母束髮所用的簪子：「織女和牛郎結婚後，生了一男一女，王母娘娘知道了，便把織女捉回去。老牛又告訴牛郎，讓他把自己的牛皮剝下來，把它的皮披在身上，就可以追到天上去。等牛郎用籮筐挑了兩個小孩追到天上去時，王母娘娘拔下頭上的發簪，在織女後面一划，形成一道天河，把這一對恩愛夫妻隔開了。」

《豫》卦九四爻中這支簪子，就是《牛郎織女》傳說中西王母「拔下頭上的發簪，在織女後面一划，形成一道天河」的那支簪子。

九四爻「由豫，大有得。勿疑」，侯果的解釋「為豫之主，眾陰所宗，莫不由之以得其豫。體剛心直，志不懷疑，故得群物依歸，朋從大合」，講出了西王母的獨斷專行、一呼百應地用簪子指河為界的情景。

《豫》卦由初爻至第四爻，已經完整地講出了《牛郎織女》傳說故事：

初爻「鳴豫」，講西王母在鼓樂聲中到來。

二爻「介於石，不終日」，講西王母把織女抓回到西王母國國界去了。

三爻「盱豫，悔。遲有悔」，講牛郎眼望著織女被抓走，決定前去追趕。

九四爻「朋盍簪」，講西王母從頭上拔出頭簪，用頭簪指天河為界，她的手下立即嚴格執行。

《牛郎織女》傳說故事似乎沒有講王亥之死，實際上在這一爻，王亥越界追趕織女後被殺死了。《牛郎織女》傳說故事講了王亥之死，是這樣講的：「老牛又告訴牛郎，讓他把自己的牛皮剝下來，把它的皮披在身上……」講得很含蓄。這或許就是下一爻虞翻的解釋：「坤為死。震為反生。」講死者永生，講王亥上升為神。這一年，是「帝泄十二年。殷侯子亥賔於有易。有易殺而放之。」「有易又欲亥之朴牛，恐亥弗與，乃與王亥之弟王恆謀，襲之。亥被擊創血出，疾走，有易逐及，遂殺王亥，斫其屍，兩手、兩股、胸、首、齒，皆斷異處，故曰：亥有二首六身。」

《彖》曰：「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卦中講到的刑罰，即在此爻。

《舊傳·象傳》說由之以得其歡豫，大有收穫，其心志大可施行。

《坤》卦有「西南得朋」。

六五：貞疾，恆不死。《象》曰：六五貞疾，乘剛也。恆不死，中未亡也。

傳統釋義：

虞翻曰：「恆，常也。坎為疾。應在坤，坤為死。震為反生。位在震中，與坤體絕。故『貞疾，恆不死』也。」

《說文》：「疾，病也。一曰急也。」

天子有疾曰不豫。

《尚書·金滕》：「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二公曰：我其為王穆卜。」

《逸周書·五權》：「維王不豫，於五日召周公旦。」

因六五爻爻辭中有「疾」「不死」這些字詞，傳統釋義便朝著疾病、禍患、為難的方向去解釋。

王弼：「四以光動為豫之主，專權執制，非己所乗，故不敢與四爭權，而又居中處尊，未可得亡，是以必常至於貞疾恆不死而已。」

王應麟：「六五以陰柔居君位，當《豫》之時，沈溺於豫，不能自立者也。權之所主，眾之所歸，皆在於四。四之陽剛得眾，非耽惑柔弱之君所能制也，乃柔弱不能自立之君，受制於專權之臣也。居得君位，貞也；受制於下，有疾苦也。六五尊位，權雖失而位末亡也，故云『貞疾恆不死』。言貞而有疾，常疾而不死，如漢魏末世之君也。人君致危亡之道非一，而以豫為多。在四不言失正，由於五乃見其強逼者，四本無失，故於四言大臣任天下之事之義，於五則言柔順居尊、不能自立、威權去己之義，各據爻以取義，故不同也。若五不失君道，而四主於豫，乃是任得其人，安亨其功，如太甲成王也。《蒙》亦以陰居尊位，二以陽為《蒙》之主，然彼吉而此疾者，時不同也。童蒙而資之於人，宜也；耽豫而失之於人，危亡之道也。故《蒙》相應，則倚任者也。《豫》相遇，則失權者也。又上下之心，專歸於四也。」

《新傳》釋義：

疾：《說文》：「疾，病也。一曰急也。」我們取疾為急切之義。王亥剛死，王恆就急切地到西王母部落中去了。

「王亥既死，有易遂取其朴牛，與王恆共分之。《易》曰：『喪牛於易，凶』，此之謂也。」

「王恆乃繼兄為殷王，而殷民不服。恆乃率其子族往營班祿，終身不返。」

《楚辭·天問》：「恆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營班祿，不但還來？」

恆：恆即王亥、王恆兄弟中的王恆。

不死：不死之葯。

先商五世王吳，《史記》曰曹圉。王吳立，欲獲迄古，採藥於西王母。

《后羿射日》《嫦娥奔月》故事中，也把西王母居住的地方，稱為有不死之葯的地方。

《舊傳·象》辭說六五爻辭講患病。六五陰爻居於九四陽爻之上，此為以柔乘剛。長時間不會死去是因為六五之爻居於上卦中位，有正當不死之象。

上六：冥豫，成有渝，無咎。《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長也。

傳統釋義：

虞翻：「應在三。坤為冥。渝，變也。三失位，無應，多凶。變乃得正，體艮成。故『成有渝，無咎』。」

王應麟：「冥於豫而勉其有渝，開遷善之門也。冥於升而勉其不息，回進善之機也……『貞疾』與『成有渝』兩爻之義，亦相為首尾，如人之耽於逸樂，而不能節其飲食起居者，是致死之道也。苟使縱其欲而無病，則將一病不支，而亡也無日時。唯其常有疾也，故常能憂懼儆戒而得不死也。然所貴乎憂懼儆戒者，以其能改變爾。向也耽於逸樂，昏冥而不悟，殆將習與性成矣。今乃一變所為，而節飲食，慎起居，則可以復得其性命之理，豈獨不死而已乎？故於五不言無咎，而於上言之，所以終卦義而垂至戒也。

高亨：「無咎二字疑是衍文。《象傳》以『何可長也』釋爻辭之『成有渝』，未釋爻辭之『無咎』，且『何可長也』與『無咎』競相矛盾，足證《象傳》作者所據《易經》本無『無咎』二字。」

傳統講冥是昏冥的意思，渝是有所改變的意思。

《新傳》釋義：

冥：指王亥、王恆的父親王季，也稱作王冥。

王吳卒，子王季立。先商六世王季，《史記》作冥。王季立，為玄冥之官，治水，死於河。

成有渝：先商六世王季，《史記》作冥。王季立，為玄冥之官，治水，死於河。「成有渝」講死於河的王冥終於可以在水中瞑目了。

《舊傳·大象傳》辭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鄭玄的解釋是：「奮，動也。雷動於地上，而萬物乃豫也。以者，取其喜佚動搖，猶人至樂，則手欲鼓之，足欲舞之也。崇，充也。殷，盛也。薦，進也。上帝，天帝也。王者功成作樂，以文得之者，作鑰舞。以武得之者，作萬舞。各充其德而為制。祀天帝以配祖考者，使與天同饗其功也。」但鄭玄認為《豫》卦「殷薦」的是周代的后稷、文王：「故《孝經》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也。」

鄭玄曰：「殷，盛也。」薦指進獻。殷薦是隆重地進獻。配，猶獻。《漢書·藝文志》引配作享，享亦獻。考，父死稱考。祖考，泛指先人。

《舊傳·大象傳》所講「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正是解釋《豫》卦上六爻「冥豫，成有渝」。

整個先商部落中從五世王吳「欲獲迄古，採藥於西王母」。六世王冥早死，簡狄留下的《周易》或許失傳。七世王亥、王恆兄弟二人以「盜亦有道」的方式勾引西王母部落織女，最終重新獲得《周易》。王亥為此付出了姓名，王恆為此留下背叛部落之名的疑問。然而，未死者還是告慰先父冥：在水中安息！

《舊傳·象辭》說末日將至尚且享樂，以此居上位，怎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