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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醜行中難得的人才——馬增壽

馬增壽在他五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中,他扮演過近百個小花臉的角色。以他那洪亮的嗓音,形象逼真的做派,滑稽幽默的道白以及恰到好處的插科打渾現場抓限的絕活,贏得了廣大觀眾的喜愛。

醜行,在戲曲中舉足輕重,不可或缺。俗話說:「無丑不成戲」,說明了醜行在京劇中的重要地位。丑角,必須熟悉每一行當的功法技藝,自身亦必須文武兼備,唱念俱佳,在「同光十三絕」這幅具有歷史價值的群星圖中,記錄下清代同治、光緒年間京劇舞台上的名伶。其中劉趕三、楊鳴玉就是醜行。就連富連成科班培養出來的京劇名家馬連良、譚富英、裘盛戎、袁世海、譚元壽,他們無不得到了富連成班總教習蕭長華的直接栽培,而蕭老這位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京劇百科全書式的人物,就是醜行。

京劇藝術,無論是正劇、喜劇、悲劇總要有丑角從中穿針引線,烘托劇情。有了丑角,彷彿石激深潭,奇響突來;彷彿風攪林莽,萬木為之抖擻精神。台上各類人物,在丑角的揶揄、陪襯和反差下,更見深度,更顯光彩。

醜行,外在滑稽性,內蘊幽默感,過,則討人嫌;不足,則收不到應有的喜劇效果。馬增壽正是準確地把握住了丑角在表演中的分寸感、「節骨眼兒」,才使得他扮演的每一齣戲,常常一出場亮相,就贏得滿堂喝彩。有不少名角都認定戲中丑角非增壽莫屬。老生李崇善、杜鎮傑、朱強,小生李宏圖,張派傳人王蓉蓉,他們的拿手戲如《打漁殺家》、《四進士》、《法門寺》《蘇三起解》,就連遲小秋為紀念程硯秋誕辰一百周年演出的《孔雀東南飛》,都必定請馬增壽助演。王蓉蓉就曾說過:「我演《望江亭》非馬增壽不唱,有馬老師配戲,演得舒服。」這些名角共同的認識是,有馬增壽,戲便顯得活泛、流暢,關節處往往有奇彩、有異響,能使主角更顯突出,使劇情愈發動人。

生、旦、凈的佼佼者都有自己的觀眾群。丑角馬增壽,憑著自己的藝術才能,也擁有一批觀眾。不足六十歲便主動提前退休的他,由於觀眾和舞台的需要,被京劇院的王玉珍院長重新返聘回劇院。劇院的許多重要劇目,如新編歷史劇《宰相劉羅鍋》,就由馬增壽扮演六王爺。知情人都說王院長慧眼識人。

馬增壽從小家境寒苦。1951年,京劇表演家郝壽臣先生為了使京劇後繼有人,聯合了一批老藝術家在自新路松柏庵創辦了北京藝培戲校。正讀小學的馬增壽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走進考場。他相貌平平卻透著一股靈氣,天生一副金嗓子高喉,腰腿條件俱佳,再加上他口齒伶俐,思維敏捷,被主考名丑羅文奎一眼相中,認定他是學小花臉的好苗子,一錘定音,決定錄取,從此決定了馬增壽一生的命運。

羅文奎先生是清末名丑羅百歲的後人,他是譚鑫培等名家演戲中不可缺少的一位。後人評價羅百歲:颱風輕鬆,滑稽而不流於俗氣,尤其能臨場抓哏,於冷雋中見詼諧,語涉雙關又不脫離劇情。

馬增壽學習起早貪黑十分刻苦,除在課堂上學之外,還苦練私功,凡有機會就到劇場蹭戲看,認真記憶,細心體會,劇場成了他的第二課堂。周日放假也不忘練功,回家路上有時琢磨戲,竟然動口動手,讓行人看了發笑,自己卻全然不知。一次看見一位老媽媽步履蹣跚很有特色,便追隨其後模仿起來,過路人看了以為他討嫌、淘氣,其實他是為了提高技藝。還有一次,他從劇場出來,天色已晚,身無分文,從西單長安大劇院到牛街自己住家,一路上呀跑著圓場,打著飛腳,折著跟頭回的家。他就是這樣練功不放過任何機會,幾年下來,他逐漸成了校內丑角尖子。當時他的同班同學有張學津、李崇善、孫毓敏、李玉芙、馬永安等。許多實習演出,馬增壽都是首發陣容,同這些後來的名角同台演出,從《群英會》的蔣干、《拾玉鐲》的劉媒婆,到《法門寺》的賈桂、《鳳還巢》的丑小姐,幾乎所有的文丑他都演得活靈活現,得心應手。

1959 年馬增壽從歡校畢業, 分配到「荀慧生劇團」 。他多次給荀大師配戲, 如( 豆汁記》、《紅樓二尤》等荀派看家戲。馬增壽雖是初出茅廬, 但到了台上和大師一起表演, 他跟得緊, 托得嚴, 從不灑湯漏水, 荀大師頗為滿意。在台上放得開, 拿得穩, 不瘟不火, 恰到好處。進入荀劇團後, 馬增壽並不滿足現狀, 又拜師朱斌仙先生和郭元祥老師, 進一步深造。同時, 他還向葉盛章、李四廣、慈少泉、張春華、蔣元榮等名家問藝, 深得老先生們的喜愛。

他從這些前輩身上學到了許多「絕活」,藝業大進。

1963 年,他有幸結識了川劇丑角表演藝術家周企何先生。馬增壽追隨周先生左右半年多,認真請教,畢躬畢敬。周先生見馬增壽如此尊師好學,便傾囊相授,教了他川劇《迎賢店》、《投庄遇美》等,這無疑拓寬了馬增壽的藝術天地。在京劇《秋江》里,馬增壽扮演老艄公,一口地道的四川韻白,念、做、舞與眾不同,這和他深受川劇熏陶大有關係。

1960年,北京市有關領導決定,把馬增壽這一期畢業生從各劇團抽調出來,組成北京實驗京劇團。生行的張學津、李崇善,凈行的馬永安、孟俊泉,旦行的李玉芙、李雅蘭、岳惠玲都是熠熠生輝的京劇新秀,馬增壽則成為團內丑角第一。團內許多演員都與他共同演出過。如老旦王曉臨,武生陳寶真、李浩天、石宏圖、田克成,尚派的李翔等。他舞台實踐機會最多,表演也日趨成熟。

1964年,全國京劇現代戲會演,北京推出了由張學津和馬增壽典同主演的《箭桿河邊》。馬增壽扮演的二賴子形象曾轟動一時。他的一段漢調唱腔,張學津的一段〔反二黃〕,成為當時膾炙人口的流行唱段。人們記住了這唱腔,也記住了馬增壽造的這一鮮明的人物形象。周恩來、彭真等中央領導同志看了《箭桿河邊》並接見了演員,對兩位主演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醜行的唱雖然不多,但唱腔比任何行當都豐富,除了〔兩皮〕、〔二黃〕、〔高撥子〕、〔南梆子〕之外,像〔南鑼〕、〔柳枝腔〕、〔銀紐絲〕及不少雜腔小調都要求演員會唱,且又要唱得到位。馬增壽嗓子好,功底紮實,悟性強,加上他虛心好學,會的戲自然就多,掌握的唱腔也較全面。他演《盜魂鈴》,在劇中反串老生、花臉、老旦,多個行當、多個流派,學來不差分毫。其中又穿插演唱黃梅戲和通俗歌曲,要味兒有味兒,要勁兒有勁兒,顯示了馬增壽的演唱才能。一出絕響當今舞台的丑角戲《老黃請醫》,前不久由馬增壽出演。他在後台的一個導板,高亢洪亮,已是滿堂叫好。接唱四句,學高( 慶奎) 派、馬〔連良) 派、譚( 富英) 派、楊(寶森)派,無不惟妙惟肖,唱出了四大流派的神韻。他之所以能成功塑造「二癩子」等眾多的舞台形象,就是憑著他潛心於各行當流派之間的藝術精華,銖積寸累,融匯於醜行的表演之中。

自現代戲《箭桿河邊》之後, 他又參加了由楊春霞主演的《杜鵑山》的排演, 在劇中扮演「毒蛇膽」。這一反面角色的戲份極重, 要求作為醜行的馬增壽絕不能把「毒蛇膽」演成刁鑽淺薄的小花臉。在當時的「左」的文藝方針強制下, 反面人物在舞台上的藝術創作空間極小, 只能成為「高大全」式正面形象的反襯。馬增壽把生行、醜行、凈行的表演語彙巧妙融而為一, 使「毒蛇膽」這一人物沒有流於「臉譜化」, 具有了相對性格深度。「文革」之後,馬增壽迎來了第二個藝術春天。他調至北京京劇院一團,與譚元壽、馬長禮等著名演員合作,在《群英會》、《打棍出箱》、《打漁殺家》、《龍鳳呈祥》中擔任角色。他的演藝已日臻老到,和前輩同台演出,作為配角的他,念、做、表處處給主角「彌縫」、「搭肩膀」,他善於因戲、因人物而伸縮得當,雖是襯托著紅花,卻也使綠葉生輝。

馬增壽扮演的眾多醜角形象,都能做到一人一面,形神各一,達到了演人不演行的境界。他熟諳各個行當的演出特點,為我所用,形成了他獨特的「冷麵幽默」的角色風格。長期的舞台實踐,使馬增壽掌握了一百多出有關丑角的京戲,甚至一齣戲里的多個丑角,他都能擔綱。如《鎖麟囊》中的丑角,《法門寺》中的丑角,《烏盆記》、《三打祝家莊》、《打漁殺家》中的三個丑角,他都表演自如,遊刃有餘,真可謂醜行界的多面手,小花臉中的全才。

作為丑角總要引人發笑,這笑緣於劇情的巧妙設計,緣於角色本身的性格特徵及臨場發揮。馬增壽不論演什麼角色,總是處理得恰如其分,不過分渲染,不自我賣弄,使觀眾在情節流動中因馬增壽扮演的角色自然而然地有感而笑。馬增壽在台上抓哏,「抖包袱」,往往使觀眾意想不到,繼而開懷大笑。

馬增壽的表演才能也引起了影視界的關注,從電視劇《紅樓夢》中的倪二開始,先後在幾十部電視劇中扮演角色,如《大老闆程長庚》中的陸喜,《風流唐伯虎》中的蘇州總兵,《日落紫禁城》中的舅老爺等。在大型京劇連台本戲《宰相劉羅鍋》中馬增壽扮演六王爺,他對角色從理解到藝術處理都與導演一拍即合。上台後,他盡情揮灑,卻又在導演設定的規範之中。最初,只是請他參演一集。不久,六集乃至現在的三集的六主爺,一律改由馬增壽承擔。馬增壽隨《宰》劇組赴台灣演出,受到了熱烈歡迎。馬增壽演出任務繁重,由李瑞環同志親自主抓的戲曲音配像工程的許多劇目,都少不了馬增壽擔任其中的角色。對已取得的藝術成就,馬增壽並不在意,而是抓緊時間整理近似失傳的傳統丑角劇自。如《打麵缸》、《打沙鍋》、《打灶王》、《打城煌》、《打櫻桃》、《打花鼓》、《打鋼刀》、《打杠子》以及《定計化緣》和《老黃請醫》。他在與時間賽跑, 儘快將整理出來的劇目亮相京劇舞台,為繁榮祖國的戲曲事業獻上一份厚禮!

(作者俞傑原文載自《中國戲劇》 2004年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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