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解西遊記（144）：談判，紅孩兒完勝（補發）

　　紅孩兒讓小妖去請牛魔王，將唐僧交給牛魔王，這絕對是將了孫悟空一軍，孫悟空遇到了取經路上最頭疼的妖精，不僅僅是降不了他，而是他作為政治人物的機敏和果斷，就是那種默默的警告：你完了！投降吧！孫悟空既為紅孩兒的手段震驚，又拿他毫無辦法，本來的構想和計劃瞬間崩塌，孫悟空知道，對待這個孩子不拿出誠意的話，損失無可估量。　　那麼紅孩兒知道不知道孫悟空在洞里，當然知道，孫悟空變化的那些手段還是清楚的，布局他不如黃風大王，但是鬥心眼，還是拿得上檯面的。他就是讓孫悟空聽聽自己後面會怎麼做，警告他：你找誰都沒用，我不會和你耗下去，在牛魔王來之前，你不給個明確態度，就哭去吧！　　孫悟空跟著六健將上路了，行者心中暗想道：「他要請老大王吃我師父，老大王斷是牛魔王。我老孫當年與他相會，真箇意合情投，交遊甚厚。至如今我歸正道，他還是邪魔。雖則久別，還記得他模樣，且等老孫變作牛魔王，哄他一哄，看是何如。」這裡孫悟空判斷紅孩兒說的老大王是牛魔王，對於請人的小妖是的，但是對於紅孩兒不是，他請的就是孫悟空。牛魔王在哪裡住？小妖們要走多久才能見到？那個時候唐僧早成幹了，所以紅孩兒特意用模糊的老大王稱呼要請的人，就是給孫悟空一個體面的見面談判的機會。孫悟空提到牛魔王時用詞非常親近，感情非常好，不過寫牛魔王是邪魔，什麼意思呢？其實就是牛魔王是冒用孫悟空的身份，雖然被孫悟空允許了，但是畢竟不是正道。　　看六健將是怎麼去請人的：那一夥廝拖廝扯，也就是六健將一邊走，一邊拉拉扯扯吵吵鬧鬧，根本不像是趕路的樣子，估計他們也知道走不了多遠就會有人阻攔他們。孫悟空變成牛魔王的樣子在小妖前面等著，裝作打獵的樣子，六健將看見牛魔王，忙一同跪下磕頭說是受了紅孩兒的命令來請牛魔王回去吃唐僧延壽千紀。　　這裡說一下，六健將都是誰？那是二郎神的梅山六兄弟，現在二郎神還在海里，身邊武將雲集，不需要那麼多幫手，所以將六健將留給了牛魔王，用來保護牛魔王的安全，牛魔王又送給了紅孩兒，可見紅孩兒的人緣不是一般的好。　　假牛魔王本來還想回去換衣服，六健將說路程太遠，就不用回去了，怕紅孩兒怪罪。孫悟空明白了，紅孩兒已經預料到孫悟空會變成牛魔王在半路攔截，所以才這麼囑咐六健將，紅孩兒請的人就是他。行者笑道：「好乖兒女，也罷，也罷，向前開路，我和你去來。」這個笑就是心照不宣，難怪那麼多人喜歡他，的確是一個很會來事的孩子。　　到了火雲洞，六健將先去通報，妖王歡喜道：「你們卻中用，這等來得快。」西牛賀州的雲路都是紅孩兒劃的，遠近快慢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他當然知道不是真的牛魔王，不過孫悟空肯來說明願意攤牌了，所以很歡喜。於是命令：「各路頭目，擺隊伍，開旗鼓，迎接老大王爺爺。」儀仗的作用就是顯示力量，雙方談判要首先顯示力量，這樣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紅孩兒將儀仗擺出來就是對自己這邊有信心的反應。孫悟空呢？他將打獵時毫毛變化的儀仗收了起來，說明他這趟是準備妥協的。　　看禮儀，孫悟空坐在南面中間，紅孩兒當面跪下朝上叩頭，這是晚輩對長輩的禮儀，這說明紅孩兒雖然是一界妖王，行事作風一副黑社會做派，但是受的教育是嚴謹正統的儒家禮儀教育，這說明他是一個很會適應環境的人，干黑社會就幹得像模像樣，做貴族子弟也做得一絲不苟，需要什麼做派就有什麼做派。紅孩兒朝上叩頭道：「父王，孩兒拜揖。」稱呼孫悟空為父王，既確定了兩個人的關係，又確定了彼此說話時的身份，因為孫悟空不希望現在以昆崙山的身份示人，所以不能稱陛下，但是又要有個身份進行定位，王是一個合適的定位，不高不低，可見紅孩兒對政治稱謂和人心掌控的能力。然後自稱孩兒，說明自己還是白丁，沒有官職，只能以家禮行儀。行者道：「孩兒免禮。」這是第一個妥協，認下了紅孩兒，不要以為紅孩兒搞不清楚誰是自己的父親，牛魔王就算戴著昆崙山的帽子，平民身上所有的不自信瞞不了紅孩兒，有句話說得好，你想做一個富人，必須首先看上去要象一個富人，帝王家的王霸之氣不是想學就能學會的。然後紅孩兒行四大拜之禮，這是帝王家的重禮，一般都是祭祖、冊封等極為正式的場合才會行這種禮儀。孫悟空對紅孩兒身份的認可其實就等於授予金匱玉碟。　　孫悟空問他請自己來有什麼事？妖王躬身道：「孩兒不才，昨日獲得一人，乃東土大唐和尚。常聽得人講，他是一個十世修行之人，有人吃他一塊肉，壽似蓬瀛不老仙。愚男不敢自食，特請父王同享唐僧之肉，壽延千紀。」開始進入正題，紅孩兒明確說明抓唐僧不是為了自己吃，就是要換回自己老婆，然後提出威脅，你不答應我就送給牛魔王，讓他和你談，我和牛魔王之間你願意和誰談？　　行者聞言，打了個失驚，把孫悟空嚇一跳，紅孩兒的胃口真大，確定了身份還不滿足。然後問紅孩兒，你知不知道唐僧是孫悟空的師父？意思是，你是我的孩子，唐僧是我師父，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呢？紅孩兒表示他都知道，就算知道也要那麼做，說明孫悟空的妥協根本不夠。　　行者擺手搖頭道：「莫惹他，莫惹他！別的還好惹，孫行者是那樣人哩，我賢郎，你不曾會他？那猴子神通廣大，變化多端。他曾大鬧天宮。玉皇上帝差十萬天兵，布下天羅地網，也不曾捉得他。你怎麼敢吃他師父！快早送出去還他，不要惹那猴子，他若打聽著你吃了他師父，他也不來和你打，他只把那金箍棒往山腰裡搠個窟窿，連山都掬了去。我兒，弄得你何處安身，教我倚靠何人養老！」　　這段說了什麼呢？兩個莫惹他的意思是，你靠綁架人質要挾我非常錯誤。你和孫悟空交過手對吧，他的本事比你大沒錯吧，孫悟空曾經大鬧天宮你總該知道吧？他敗了是因為讓著你，你還是將唐僧還回去。象你這麼胡鬧，支持我們的力量就都走了，你到底還想不想當皇子住皇宮了？還想不想繼位了？　　紅孩兒根本不怕，懟了回去，先說自己在取經團隊的眼皮子底下抓了唐僧，炫耀了自己的本事，抓人質是單槍匹馬，有勇有謀。然後用三昧真火打敗了孫悟空和豬八戒，差點燒死孫悟空，這是正面對壘，大獲全勝，三昧真火所向無敵。然後又提到變成觀音抓了豬八戒，說明孫悟空已經沒有了外援。最後提到孫悟空實在沒辦法了才變成牛魔王來妥協的。意思就是我們為什麼要靠唐僧？我本領高強完全可以通過正面戰爭拿下政權。　　行者笑道：「我賢郎啊，你只知有三昧真火贏得他，不知他有七十二般變化哩！」妖王道：「憑他怎麼變化，我也認得。諒他決不敢進我門來。」孫悟空的意思是，如果我用權勢和身份壓你，逼你交人怎麼辦？還不如放了唐僧大家都好看，紅孩兒堅決不放唐僧。　　行者道：「我兒，你雖然認得他，他卻不變大的，如狼犺大象，恐進不得你門；他若變作小的，你卻難認。」妖王道：「憑他變甚小的。我這裡每一層門上，有四五個小妖把守，他怎生得入。」孫悟空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用權勢壓你，而是低頭請求你放人呢？紅孩兒咬死了就是不放人。　　行者道：「你是不知。他會變蒼蠅、蚊子、虼搔，或是蜜蜂、蝴蝶並蟭蟟蟲等項，又會變作我模樣，你卻那裡認得？妖王道：「勿慮；他就是鐵膽銅心，也不敢近我門來也。」孫悟空的意思是，如果他帶著軍隊和那些武藝高強的將軍們一起來要人，你能擋得住嗎？紅孩兒還是咬死了，就是不放人，你敢來要就打好了，誰怕誰呀？　　孫悟空真沒招了，這孩子油鹽不進。行者道：「既如此說，賢郎甚有手段，實是敵得他過，方來請我吃唐僧的肉，奈何我今日還不吃哩。」孫悟空再次妥協了，意思就是：算你狠，你的確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下手抓人的，你厲害，我願意再退一步，不過現在我不能去地府救人。　　紅孩兒問為什麼不能吃唐僧，意思就是為什麼不能去地府救白骨精？孫悟空忽悠了一通，說他年紀大了，紅孩兒的母親讓他行善，所以就開始吃齋。意思就是孫悟空不想再犯冒進的錯誤，要穩紮穩打，現在自己的勢力損失慘重，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不過孫悟空也說了，吃齋不是天天吃，而是每月吃四日。行者道：「三辛逢初六。今朝是辛酉日，一則當齋，二來酉不會客。且等明日，我去親自刷洗蒸他，與兒等同享罷。」孫悟空的意思是，今年我們要修養生息，盡量少動蕩，已經死太多人了，身體和軀殼很緊張，而且我不希望你和白骨精見面，一旦讓人家知道你們的關係，白骨精在哪出生怎麼出生會成為鬥爭的核心，出生後的安全問題也是個大麻煩，盯著太子妃的位置可不是一個兩個，等到明年稍微穩定一點，我會親自去地府，接引白骨精投胎轉世。　　也就是在孫悟空認下了紅孩兒之後，明確表示了次年會放出白骨精讓他們團聚，其實就等於同意了他們的婚事。這次談判孫悟空沒矯情，紅孩兒的要求他基本都同意了，就是有個時間上的延遲而已。一年，紅孩兒等得起，而且他也很清楚，重新投胎轉世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就到了放出唐僧和回家的時候了。　　紅孩兒開始找茬了，牛魔王以吃人為生，積德行善哪裡能行得過來，於是叫來了六健將問他們是從哪裡請來的老大王。六健將說是從半路上請來的，紅孩兒認為這個是假的老大王。然後讓小妖都將武器準備好，他再去試探，如果是真的就等齋戒過了，如果不是就一齊動手殺了這個妖王。其實就是想將孫悟空轟走，不就是讓我離開嗎？既然都談完了，走就走咯。　　看紅孩兒怎麼試探孫悟空的：他先是對行者當面又拜，禮儀相當地周全，然後伏於地下道：「愚男一則請來奉獻唐僧之肉，二來有句話兒上請。我前日閑行，駕祥光，直至九霄空中，忽逢著祖延道陵張先生。他見孩兒生得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他問我是幾年、那月、那日、那時出世。兒因年幼，記得不真。先生子平精熟，要與我推看五星。今請父王，正欲問此。倘或下次再得會他，好煩他推算。」這段話其實信息量還挺大的。紅孩兒說他閑著沒事去九霄空中遇到了天師張道陵，也就是說，紅孩兒常去天宮玩，而且很多人都在巴結他，比如天師張道陵這樣的玉帝近臣，沒話也要找話和他搭訕，比如給他算個命啥的。其實現在也一樣，撩妞最好的方式就是算個命啥的，可以迅速地從陌生人變成熟人。紅孩兒是一個對巴結蠻受用的孩子，還真挺當回事，張道陵說他五官周正，三停平等，就是說他一臉貴氣，紅孩兒聽著心裡是挺舒服的，但是提到生辰給忘了，來問孫悟空自己的生辰。紅孩兒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應該是知道的。那麼孫悟空知道不知道紅孩兒的生辰呢？首先孫悟空雖然知道紅孩兒是他的孩子，但是並不知道他是老幾，如果搞清楚了是第幾個孩子，應該是知道的。　　行者聞言，坐在上面暗笑道：「好妖怪呀！老孫自歸佛果，保唐師父，一路上也捉了幾個妖精，不似這廝刻薄。他問我什麼家長禮短，少米無柴的話說，我也好信口捏膿答他。他如今問我生年月日，我卻怎麼知道！」孫悟空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妖王如此誇獎，太不好忽悠了，西行之路上，那麼多妖精，這個紅孩兒是最難對付的。不過他沒有懼色，面上反而喜盈盈的笑道，說明孫悟空對這個孩子是滿意的，覺得他將來一定是一個爭氣的孩子。於是回答，他忘記了，要回去問問他的母親才能知道。　　紅孩兒是一個超會察言觀色的人，他看出來孫悟空很滿意他，不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且還獲得了孫悟空的好感，心滿意足。妖王道：「父王把我八個字時常不離口論說，說我有同天不老之壽，怎麼今日一旦忘了！豈有此理！必是假的！」經常將紅孩兒的生日不離口說的是牛魔王嗎？我覺得不是，牛魔王並不確定紅孩兒是誰的孩子，如果就是牛魔王的孩子，是不可能擁有同天不老之壽的。我覺得應該是在昆崙山時代，紅孩兒的確和昆崙山之間有過這種交流，也就是說，紅孩兒是一個和父母比較親昵比較受寵的孩子，而且經常詢問生與死的問題，所以昆崙山會說你是不會死的，因為你是天生的仙體，擁有和天地一樣的壽命。而且那個時候，紅孩兒就知道父親總是記不住他的生日，他一問昆崙山就用我再問你母親來搪塞。　　根據和小妖們商量的暗號，於是火雲洞的群妖一齊攻擊假牛魔王，孫悟空現出了本相，道：「賢郎，你卻沒理，那裡兒子好打爺的？」意思就是，我都認你了你還打我？太過分了。紅孩兒滿面羞愧，不敢回視，其實也覺得這種做法不妥，所以沒有讓小妖追，而是承認吃了這一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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