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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印度(3):宗教鬥爭

耆那教本是印度的一個古老宗教,到公元前6世紀時經過筏陀摩那改造而成為了印度的一個巨大宗教,據說大雄逝世時已有140000教徒。耆那教否定婆羅門教的神創世界學說,認為世界是永恆而無始無終的,世間萬物,包括神,都是物質和精神的合成體只有行善才能使精神附著於好的物質(如神、人等),而世間的最高境界是使靈魂脫離軀體、超越輪迴以達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極樂狀態,而要做到這些就必須奉持「三寶」,即正信、正知、正行,內容很複雜,但戳穿講就是誠信信奉耆那教並履行其宗教義務。耆那教反對一切殺生,強調人的作用,否認種姓差別,這些都是與婆羅門教針鋒相對的;但另一方面,耆那教的苦行在本質上是一種以現實的自殺去獲得理想的永生,而由於堅決反對殺生,所以耆那教禁止從事農業(會殺死蟲蟻),這顯然是不符合社會發展的幻想主張罷了。

喬達摩·悉達多是與筏陀摩那同時代的一個偉大人物,他出身小邦王室,從小錦衣玉食,卻自幼喜歡離群獨居而思考人生社會問題。在一次7日7夜的絕食思考後,喬達摩·悉達多自悟得道,於是創立了一個新的宗教,即後世所說的佛教。與婆羅門教和耆那教不同,佛教並不解釋世界的起源等問題,而是專註於分析人生,因為佛陀認為世人都處於無邊苦海,所以拯救世人是重要於談抽象道理的,因而佛教的整個教義精神都是圍繞人生而言的。佛教的根本教義是苦集滅道「四諦」,苦諦講世間苦惱的種類,集諦說明形成苦的原因,滅諦說明佛教的目的就是要消滅苦,道諦講明消滅苦的方法,其中包括正見、正思維、正語等「八正道」,其意義大致與耆那教的「三寶」相同。

佛教的另一個重要觀點即「眾生平等」,即世間神人物都是平等而不能免除輪迴之苦的,社會上不同的種姓並非神的挑選,而是職業分工不同的結果——以此為據,剎帝利應當為最尊貴的等級。

然而,佛教所謂的眾生平等終究是其鼓吹招攬信徒的工具之一:一切眾生,只要信佛,便可超脫。這種消極的觀點極容易麻痹下層被壓迫者而被統治階級利用進而得到其支持而發展壯大——事實上它也做到了,這點我們後面將提及。

除了耆那教和佛教外,古印度還出現了一系列其他的宗教流派,其中有兩大學派在當時比較流行。一是斫婆伽派,一是阿什斐迦派。斫婆伽派認為世界是由地、水、火、風組成的無靈魂的物質世界,認為世間萬物的存在和死亡只是這些物質的集合和解散,這種唯物主義的世界觀是當時印度比較科學的;但相對的,斫婆伽派表示拒絕承認理性,認為只有能被直接感知的事物才是可信的,這又是其學說的落後之處。與斫婆伽派觀點相似,阿什斐迦派認為世界是從以太、氣、火、水、地等基本分子開始並不斷組合而成萬物的,而這些組合都是早已程序性地安排好了的。於是,唯物主義的阿什斐迦派也由此走向了徹底的宿命論。

然而,儘管遭遇了種種挑戰,婆羅門教卻並沒有在印度倒下。直到今天,婆羅門教的直接後裔——印度教依然巋然不動地屹立在印度共和國等國境內並以超過10億的信徒而成為世界第三大宗教。那麼,這個始終維持著落後歷史潮流教義的古老宗教是如何存活下來並取得如此重大的發展的呢?

很顯然,現在回答這個問題似乎還為時過早,因為婆羅門-印度教在印度歷史中的長期存在註定使我們探索其存在意義的旅途充滿曲折,因而絕對不是目前已有的這些少量的文筆所能解答。但是,我們至少能在此時推敲另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在思想大解放的列國時代,耆那教、佛教、斫婆伽派和阿什斐迦派等新教派都未能戰勝正統婆羅門教而取代它,這是目前我們能夠適當解答的。

首先,當我們用心研究各大「新教」教義時便會發現,所有這些宗教的觀點主張都與婆羅門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有些是直接的沿用關係,如輪迴的觀點和「業」這個概念等。出現這種情況是必然的,因為婆羅門教是與雅利安人文明一起發展起來的,而波斯和雅典文明又未能或未來得及深入印度,所以哈拉巴文明後的古印度社會意識形態來源可以說只有婆羅門教一處,因而我們可以認為之後新誕生的所有宗教思想實際上都是婆羅門教的子孫,只是各自換了一塊塊招牌而已。除此外,新興的宗教的主張中都有著許多激進、空想和不合理的部分,比如耆那教的禁止殺生、阿什斐迦派的消極宿命論等,這些觀點本身在不斷發展的印度便不切實際,所以很難為大部分的世人所接受,反而卻襯託了舊有的、已成體系的婆羅門教的合理性。

其次,列國時代「新教」的創立者和代表人物間相互都有著廣泛而深刻的聯繫,耆那大雄和釋迦摩尼為同時代人,二者肯定都注意過對方的思想和觀點,阿什斐迦派的一位代表人物據說曾經便是大雄的弟子,而他與斫婆伽派的一位宗師都被佛教列為了當時6個學派的領袖而被記載入了佛教經典,這至少說明佛教是重視過這些社會思潮的。於是,我們很快便會發現,佛教的「八正道」和耆那教的「三寶」是何其相似,而地、水、火則成為了兩個唯物主義教派的公認世界基本組成分子,這種混亂的關係本身便分散了各大宗教的信徒,因而對其發展造成了重大影響。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管是婆羅門教還是各種「新教」,其發展到一定階段後幾乎都成為了統治階級的代言人。儘管擁有大量下層信徒,但不可否認的是,大雄是一個部落首領的兒子,佛陀是一個小國的王子,其直接佈道的徒弟大多是有產階級。我並不否認這些人會擁有各種高尚的傳教目的和動機,但他們中的大部分確實沒有類似大雄的12年苦行和佛陀的7日絕食的悟道經歷,而很多只是受到了這些先驅們的啟發而皈依了其門下,其中還有不少是靠著贊助活動而取得宗教地位的,你很難指望這類人會對四諦等思想有多少深刻理解,而久而久之,隨著創始人們的相繼辭世,他們所創立的宗教也多被那些有勢力者所把持和利用,進而失去了其革命性和戰鬥性。與其如此,何不重拾祖宗之法來得輕鬆?畢竟那是幾十上百代人所信奉的宗教,用它們來維持統治不更方便?就這點而言,新教的失敗就成為了必然。

另外,面對新教的衝擊,婆羅門內部也做出了一定的調整和妥協,這也得到了世俗貴族的認可,於是舊教的位置便再次鞏固了。

綜合而言,印度各界要想徹底打敗婆羅門教,非吸收引進新的思想並對其進行根本性的批判方可,否則一切都是一個醬壇內的攪拌,雖偶爾能攪出一些五彩泡沫,但最後的結局卻終會成為幻影罷了。

遺憾的是,印度等來這一刻時,已經是千年後了;而那時,強大的外來新教終於與千年高壽的婆羅門-印度教不可調和,最終導致了南亞次大陸分裂的文明悲劇:這些我們日後再講述。

本章完。

【附】

圖29.1耆那大雄筏陀摩那

圖29.2耆那教徒

圖29.3佛陀釋迦摩尼

圖29.4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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