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教符號溯源

一、薩滿教概覽（一）、薩滿教的起源薩滿教，起源地在長白山至通古斯河（通古斯河，位於亞洲北部，是俄羅斯西伯利亞西部葉尼塞河的兩大平行西北流向的支流）之間。薩滿教起源於古代的狩獵文化時期，且有一部分研究者認為，至少在一萬四千年前薩滿教就已經產生了，屬於是原始宗教。「目前最早的有關薩滿的考古發現是在西伯利亞地區古通古斯人居住地的薩滿逐鹿的崖畫，繪製於距今6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期。」［撒滿圖騰與東北地區服裝關因.［J］.李慧.15頁］（二）、薩滿教分布的地域薩滿教，不但曾被東北亞、北美、北歐等地區眾多民族世代信仰，且在中國歷史上，北方民族如肅慎、挹婁、靺鞨、女真、匈奴、烏桓、鮮卑、柔然、高車、突厥等都先後信仰薩滿教。近代，我國阿爾泰語系與通古斯語系各民族也多保留了薩滿教有關信仰和遺迹。中國阿爾泰語系中的蒙古族至今仍保有部分薩滿教信仰。中國的通古斯語系各民族，包括滿族、鄂倫春族、鄂溫克族、赫哲族和錫伯族，有深遠的薩滿文化傳承歷史，至今仍保有部分信仰內容。［中國北方薩滿符號探究.[J].楊眉］如今在中國流傳的薩滿教以一個分支存在，結合大量中國本土宗教，解決科學無法解釋的各種現象和力量。（三）、薩滿教的教義1、原始薩滿教具有極大的功利性「薩滿教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滿足人們現實生活的需要。這也是包括薩滿教在內的氏族宗教與人為宗教的重要區別之一。」[宗教學通論.[M].呂大吉.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383-385頁.]原始先民出於對未知世界的不了解，和內心的不安，需要尋求一個可以解釋世界的方式，薩滿教因此應運而生。這種自發性的宗教，解決的都是與生活息息相關的難事，如生老病死、繁衍生息，沒有浮華做作克制人慾望的教義，其全部都來自於人們的生產生活和發展，且服務於他們。因為功能直接來自於需求，所以這也使薩滿教充滿了極大的功利性。2、薩滿教相信萬物有靈薩滿，在通古斯語中表示「激動的人」，「癲狂的人」，因為在薩滿跳神祭祀的時候，不但戴著神帽，穿著神衣，還手舞足蹈的劇烈舞動。還有一種說法，薩滿有「智者」之意，因為他們知道世間萬物的秘密，是人和神的中介。薩滿教相信萬物有靈，一切都由神靈主宰，而薩滿就是連接人和神靈的中介。薩滿通過跳神即被神靈附身，使神靈和人們進行溝通交流和解決實際問題。以暈倒作為附身的開關，用來切換薩滿和神靈。被附身的薩滿為了表示其為神靈，且神通廣大，會有口吐焰火，跑火池子，上刀梯等行為，使觀看的民眾為之信服。薩滿教相信萬物有靈，崇拜多位神靈，沒有固定的教會組織、廟宇、神職人員。3.成為薩滿的條件由於薩滿教產生於母系氏族社會，最初的薩滿都是女性，且多由部落首領、氏族首領兼任。進入到父系氏族社會後，出現男性薩滿。祭祀時所穿的神裙就是母系氏族社會的歷史遺留。薩滿傳承不是世襲制，擔任薩滿職責的人主要有以下幾種來源：一是知識淵博的老者，多為女性；二是大難不死者；三是大病痊癒者；四是從小許願者；五是老薩滿指定者；六是被占卜測定者。薩滿的日常生活與普通人無差異，始終沒有形成專職伺神的僧侶階層。薩滿還必須遵守一定的道德規範，如不違背族規戒律；為人真誠，言而有信；倫理分明等。鄂倫春族的薩滿最初為人跳神看病是只盡義務不要任何報酬的，平時，男薩滿同大家一樣進行狩獵，女薩滿從事家務勞動。隨著私有制的產生，薩滿為人治病時也收取一定的禮物。二、薩滿教的神靈觀念（一）神靈崇拜的起因原始先民為了更好的去解釋世界，賦予了風、火、雷電、冰雪、雲霧、樹木、山川等一些列自然現象和事物人格化的特徵，把他們喻為神靈，用神靈的不同情緒去解釋這些現象和事物不同程度的變化，且只要敬畏和順從神靈，就可以在原始社會中生存和發展，所以具有極大功利性的薩滿教就這樣，迎合著人們的需求誕生了。其中特別是由祖先亡靈所形成的鬼神觀念，以及世間的各種疾病與死亡造成的恐懼，是薩滿教神靈觀念的核心，即祖先崇拜。最初，神靈各司其職，各管一方，沒有從屬觀念，大部分沒有等級差別，也沒有統一眾神的主神。但在進入封建社會後，蒙古、滿和達斡爾等族出現了位高於眾神的主神，即天神騰格里，諸神皆從屬於他。（二）神靈崇拜的對象1、自然崇拜（1）崇拜火神人類文明從使用火開始，火可以把獵物烤熟，使得人們不再被生肉裡面的細菌致死，不再對黑暗的未知束手無策，可以在寒冷的時候製造如太陽一般的溫暖與明亮。所以認為火最神聖、潔凈，不但能清除一切污穢，還能驅趕魔鬼、病痛。在各種祭祀上，祭火都必不可少，向火里投放祭品，表示對火神的崇拜與尊敬。雅庫特人認為只有用燧石取的火才是神聖純潔的。阿爾泰人對火祈禱說：你是太陽和月亮的一部分。鄂溫克人的新娘嫁到夫家第一件事是叩拜夫家的火，把自己主動介紹給夫家的火神。鄂倫春人稱火神為「斡透巴如坎」，傳說是個老太婆，誰得罪了她就點不著火，故禁用鐵器或尖棍捅火，禁止往火里吐痰、潑水和倒污物；進餐或飲酒時，先往火里扔點酒肉敬奉火神。（2）崇拜山神山曾是氏族部落祖先的居所或發源地，並居住著各類飛禽走獸。在山中無論是採集植物或是打獵捕獸都會遇到危險，或獵集不到，這直接關係到人們的生存問題。所以對山神的崇拜應運而生，大家祭祀祈禱敬畏崇拜，希望山神大人給予大家恩典，使大家賴以生存下去。鄂倫春、鄂溫克獵人認為禽獸屬山神白那恰大人豢養，日常能獵獲何種野獸和獵獲多寡，全靠山神賜予。傳說山神能變成老虎或老人，幫助措人。它常遊盪于山林，故入山行獵，禁絕喧嘩，以免觸犯山神；凡經老林、陡崖，要向山神祈求好運。山口大樹常被削去樹皮，繪成一幅形似人臉的山神像，以供過往獵人叩拜，敬煙獻肉，井往其嘴上塗抹獸血和肉脂。（3）崇拜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神對自然現象的崇拜，來自於先民對自然現象還無法解釋的恐懼，如何與這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相處，大家開始把自然現象擬人化，使他們成為有人類情緒的神靈，認為只要崇拜他們敬畏他們，就可以得到神靈的庇護。鄂溫克人說太陽出來的地方有位白髮老太婆，乳房碩大無比，所有小孩都是她賜給的。鄂倫春人每年春節向太陽神德勒欽大人叩拜，農曆正月十五或二十五日向月神別亞大人磕頭，祈求一年安吉。他們還認為北斗星能賜人長壽，也應叩拜。鄂溫克人說風是北邊風神老太婆扇動大簸箕所致。鄂倫春人認為橫越過刮旋風的地方會觸犯風神，招致抽瘋和嘴歪眼斜。雨神常被稱為龍王爺，身上有無數鱗甲，每鱗裝有一百多擔水，下雨就是龍王爺洒水。達斡爾人每年開網捕魚，均要祭龍王，祈求豐收。赫哲人認為雷鳴電閃是「雷公」、「閃娘」所為，雷公捶砧擊魔，閃娘一旁配合用鏡照妖。鄂倫春人禁止接近雷擊過的樹木，以免觸犯雷神而患病。每當夏季多雨影響出獵時，獵人們見虹就跪拜，祈求放晴。2、動物崇拜鄂溫克、鄂倫春人對熊非常敬畏，認為是自己的先人，禁止對熊的獵捕。朝鮮族則有把喜鵲當祖先的古老傳說。滿族以為烏鴉曾救過自己祖宗的性命，在以往薩滿教祭天祭祖的儀式上，於傳統的神桿頂端，掛有讓烏鴉啄食的豬肉和內臟。達斡爾人在大型宗教儀式上供祭十二個杜瓦蘭神，它們是盤棲在十二種植物上的十二種動物。3、祖先神崇拜祖先神崇拜是薩滿教崇拜的主體。鄂倫春人每個氏族都有自己的祖先神，大多是氏族內故去的曾祖父以上男性祖先。氏族的薩滿常稱「斡嬌如」薩滿，意為祖先傳下來的。他們是被祖先神看中而當薩滿的人，宗領氏族的主體祖先神，舉行宗教儀式時，要恭請祖先神降臨附體；同鬼神交戰時，須憑藉祖神的力量。在祖先神崇拜之下，認為夢境的是日常現象的徵兆，是祖先神通過夢境向子孫們傳達事事的吉凶。4、偶像崇拜薩滿教供奉的神靈偶像多類似人形，用石、骨、木雕刻或用草扎、獸皮毛編結，也有彩繪在獸皮或紙上的。偶像製作完成後，需經祭祀，才具有神靈的性質。每種神像常是多個一組，或一雄一雌，兩相併列，置於帳篷的上方、家宅門楣以及住地附近的樹上，或專門搭蓋的小木屋內。人們遷徙流動時則需隨身攜帶，並禁止婦女接近觸摸。鄂溫克和鄂倫春人的熊神偶像，是熊崽皮縫的雄雌一對；魚神偶像是松木雕的，也是雄雌各一；蛇神偶像是用鐵片剪成的。鄂溫克人的氏族祖神像，是在一塊藍布上左右各繪月、日，中間剪貼兩小塊灰鼠皮，下繪五個金色女子和四個銀色男人像，其下繪兩條相對的龍。每戶各供自己的家族祖神「舍卧克」。同一個氏族的祖神形象基本相同，夫妻各自供奉自己的祖神。氏族祖神比家族祖神尊貴。三、薩滿教的符號（一）薩滿教符號的由來薩滿教並沒有自己的文字，其教義等內容均是口口傳述，並採用其創造的獨特圖騰符號來進行記錄。圖騰崇拜是原始宗教的主要信仰之一。「圖騰一詞英文寫作Totem,源於北美阿爾岡金部落奧吉瓦(Ojibua)人的方言,意思是『他的親族』。也就是說,原始人類對於所崇拜的圖騰物,都認為和自己的氏族或部落有著『親族』方面的血緣關係。這是原始人圖騰崇拜的實質。圖騰崇拜在我國信仰薩滿教的民族中廣為流傳,並且具有自己的特色。」[滿族薩滿文化的消失與遺存.[J].趙志忠]圖騰符號對於薩滿的意義重大，其來源於薩滿進行的祭拜、治病、巫術等神事活動。為了記錄神事過程，便創造出了形態各異的記事符號；為了可以繁衍生息，擴大部落氏族，安撫人們對未知世界和眾神力量的恐懼，薩滿們創造出符號圖式，來給精神賦予力量；為了記錄氏族生存發展的過程和重要事件，各個氏族的薩滿們創造出了其他氏族不能理解的神秘符號。長時間的通用下來，便成了全氏族們所了解且接受的傳達方式。（二）薩滿教符號系統1、薩滿教符號載體薩滿符號系統主要由薩滿神服、神器、神偶、面具、文字、神圖等組成薩滿符號也從最初的薩滿神事活動逐漸走向民族生活中的各個角落，從日常服飾、生活用品、建築裝飾上都能隱約看到它們的身影。2、世界樹薩滿教對植物的信仰來自於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植物，這種信仰完全沒有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具有自發性。人們把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植物，轉化為神靈，並向它祈禱尋求保佑。在薩滿教的觀念里，世界樹主要有三個含義：一是承載著部族子孫的靈魂，主導整個氏族子孫的數量；二是擔當著整個部族的守衛者和保護神；三是作為薩滿與神靈溝通的媒介物與渠道，是神靈指示的直接來源。對於世界樹的信仰幾乎存在於所有信奉薩滿教的民族，同時也是我國民族原生態信仰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薩滿植物信仰中最重要的信仰。擁有著豐富林業資源的北方民族，對樹木有著深厚的情感，薩滿教在植物崇拜上，主要是對樹木的崇拜。柳樹，是其最重要的神靈。因柳樹生命力強，存活率高，且枝繁葉茂的樣子正好能寄託人們對子孫旺盛的期盼。也因柳樹多倚水而生，對於先民來說，找到柳樹就代表找到了水源，柳樹也因此成為了水的標記。在滿族薩滿教中，有種說法是「人源於柳」，因為柳葉形似女陰，這是生殖崇拜的遺俗。「滿族吉林琿春那木都魯哈拉神諭講道：很古很古以前，世界還是剛剛有天有地。阿布卡恩都里把圍腰的細柳葉摘下幾片，柳葉上便長出了飛蟲、爬蟲和人，大地上從此才有了人煙。而琿春喜塔拉氏薩滿神諭講道：在阿布卡赫赫與耶魯里大戰時，善神們死的太多，阿布卡赫赫只好往天上飛去，耶魯里緊追不放，一爪子把她的下胯抓住，抓下來的是一把批身柳葉，柳葉飄落人間，這才生育人類萬物。有的神諭中講：『洪水把天神用身上搓落的泥做成的人都淹死了，只剩下一個，抓住了柳枝幸免於難。柳枝載他進了一個半掩在水裡的石洞，化成了一個美麗的女人，和他媾和，生下了後代。』」［中國北方薩滿符號探究.[J].楊眉.］從這些傳說中可以看出薩滿教人對於柳樹有著至高的崇拜。在薩滿教的符號體系中，不難看到柳樹樣子的世界樹圖騰，周圍有的伴隨著童男童女，或者鳥類等吉祥圖案，體現了當時人們對部族子孫可以枝繁葉茂的強烈渴望。現如今，滿族寧安趙姓家族「掛鎖」儀式中，要在庭院里插上柳枝，鎖繩由祖宗板牽至柳樹上。琿春一帶的滿族，在祭天祭祖時，要在山坡或野外舉行，要以柳樹為神位，裝鎖繩的黃布口袋被稱為「媽媽口袋」，象徵子孫興旺，繁衍不息。四、總結本文追溯著薩滿教的符號，最終以世界樹柳樹作為重點進行了分析與討論。薩滿教作為一個認為「萬物有靈」，且極其功利性的自發形宗教，其崇拜的神靈來自於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事物。通過薩滿跳神作為中介，使人們和神靈進行近距離的溝通，為人們答疑解惑，治病降魔，使得先民不但在生理上獲得救治，也使先民在心靈上有所寄託。薩滿教是一個沒有文字的宗教，所有的智慧與傳說均以口口相授的方式流傳下來，對於重大事件的記載，是通過其自創的圖騰來表示的。通過對自然現象、動物、植物的觀察，用線條來表示物像們所代表的符號。其中薩滿教對於植物崇拜，從未受到外來宗教的影響，有其獨特的崇拜原因及方式，本文重點講述了薩滿教對於世界樹的崇拜，即對於柳樹的崇拜。在薩滿教重要的傳說和神諭中，柳樹承載了重要的角色，用來體現先民對生殖的崇拜和希望子孫不斷繁衍的渴望。筆者懷著對薩滿教的敬畏之心，寫下這片文章，雖然文筆拙陋，但希望在現如今的社會中，還有人記得薩滿教的存在，其宗教故事作為一種重要的文化遺產依舊可以流傳下去，其信仰的圖騰符號可以為信仰薩滿教的北方地區帶來新的價值。以下為世界樹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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