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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愛我們還很陌生

有一種愛我們還很陌生紀錄片剪報第83期(20100312)

(編輯:北京零頻道www.bjdoc.com) (紀錄片剪報2010312下載)

導讀

1,視野 有一種愛我們還很陌生/ 余虹

2,觸摸光影 我們的父母不知道的國家:電影《Catch a Fire》/王書亞

3,佳片快遞 《海豚灣》《愛格尼斯的海灘》

4,好書共享 《沒有寬恕就沒有未來》《圖圖傳》《寬恕是一種選擇》

一,視野

有一種愛我們還很陌生

余虹

弗吉尼亞理工大學槍擊事件發生的時候我正在波士頓大學做訪問學者。一位兇手開槍打死了32個人,兇手本人也飲彈自 盡。剛聽到這一消息時有些震動,畢竟死了那麼多人,但震動很快過去了,因為這種事聽多了見多了;當風聞兇手是中國人時有些不安,畢竟自己是中國人,彷彿自 己也脫不了干係,但不安很快消失了,因不久便有更正,兇手不是中國人;再聽說美國人在悼念活動中連兇手一起悼念我驚訝了,這驚訝久久不能平息。

一天在去波士頓大學的途中一位同行的中國留學生對我講了事發第二天晚上他們社區的守夜祈禱。她告訴我在守夜儀式上他 們點了33根蠟燭,為33個生命祈禱,這讓我驚訝。

她向我轉述了守夜儀式上人們的悲傷以及它們的言談,其中一位牧師的話讓我驚訝。這位牧師看著33根蠟燭 說:「這裡的每一根蠟燭都象徵著一個生命,它們現在都很平靜,我相信他們都在上帝那裡得到了安息。當那位兇手在開槍的時候,我相信他的靈魂在地獄裡,而此 刻,我相信上帝也和他的靈魂在一起,他也是一個受傷的靈魂」。

  之後我又看了一些相關報道,這些報道繼續讓我驚訝。在弗吉尼亞理工大學4月20日中午舉行的 悼念儀式上,放飛的氣球是33個,敲響的喪鐘是33聲。次日,安放在校園中心廣場草坪上半圓的石灰岩悼念碑是33塊,其中一塊碑上寫著「2007年4月 16日趙承熙」。

趙承熙的悼念碑旁邊也放著鮮花和蠟燭,還有一些人留下的紙條。其中有兩個紙條這樣寫著:

「希望你知道我並沒有太生你的氣,不憎恨你。你沒 有得到任何幫助和安慰,對此我感到非常心痛。所有的愛都包含在這裡。勞拉」;

「趙,你大大低估了我們的力量、勇氣與關愛。你已傷了我們的心,但你並未傷了 我們的靈魂。我們變得比從前更堅強更驕傲。我從未如此因身為弗吉尼亞理工學生而感到驕傲。最後,愛,是永遠流傳的。艾琳」。

後來,我在網上和報上發現,不只是我一個中國人對美國人的做法感到驚訝和意外,很多中國人都如此。

就在我聽到那位波 士頓大學中國留學生對守夜儀式的轉述之後,我便打電話問了國內的幾位研究生和朋友。我的問題是:「如果我們要為這次事件舉行一個悼念儀式,我們會燒幾柱 香?」

他們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32柱。

當我告訴他們美國人的做法時,他們也驚訝了。

於是,一個問題纏繞著我,讓我久久不能平靜:「33」這個數字為什麼 讓我們驚訝?為什麼我們只想到「32」而想不到「33」?那讓我們驚訝和意外的「33」究竟意味著什麼?沒有「33」的地方缺少什麼?為什麼我們只有 「32」的悲傷經驗,而沒有「33」的悲傷經驗?換句話說,為什麼在我們的悲傷經驗中沒有兇手的位置?為什麼兇手理應是憤恨的對象,而非悲傷的對象?

悲傷的經驗起於愛,我們因愛被害者而悲傷,當悲傷將兇手包含在其中時,愛同樣給予了兇手。我們所驚訝並陌生的就是這種愛:對兇手何以不恨而愛?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

在槍擊事件發生後,我們至少看到三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與反應:

第一種是為受害者悲傷,憎恨兇手,這是最為通常的悲傷經 驗,它的前提是善惡區分,特點是愛憎分明;

第二種反應因受害者是敵人而幸災樂禍,這裡沒有悲傷只有快樂,沒有愛只有恨,它的前提是敵我區分;

第三種反應是 既為受害者悲傷也為兇手悲傷,它的信念是一切生命都有同樣的價值,或者說生命的價值高於一般的善惡敵我區分的價值。

我們熟悉第一、第二種,而驚訝陌生於第 三種。那第三種感受與反應中就有我們不熟悉的愛。

於是我想問:我們熟悉的愛是什麼?它與我們不熟悉的愛有什麼不同?我們熟悉的愛乃有分別的世俗之愛,不熟悉的愛乃無分別的神聖之愛。

一般來說,世俗之愛主要有兩種形式:

1、以親疏敵我區分為基礎的愛;

2、以善惡是非區分為基礎的愛。

第一種愛是最原始本能的愛,是本能的自我之愛或自愛,它的基礎是利害關係,即對我有利者愛,對我無利者不愛,對我有害者恨;對我有大利者大愛,對我有小利者小愛;對我有小害者小恨,對我有大害者大恨。由於血緣關係是最原始本能的利害關係,所以血緣上的親疏遠近決定了愛的等差或愛與不愛,而當親疏關係惡化為敵我關係時,等差之愛便轉換成了恨與愛的對立。

通常的自私自利、狹隘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地方主義中深藏的就是這種愛,而所謂階級鬥爭中也活躍著這種愛。

在這種愛的背 後可能潛藏著對他國、他族、他鄉、他人、別的階級的疏離、冷漠、甚至仇恨。這種愛是我們最熟悉的愛,也是我們習以為常而在無意識中踐行的愛。在那種因受害者是敵人而幸災樂禍的感受中,我們看到了這種愛的極端樣式。

第二種愛是文明程度很高的愛,它的根據是社會正義和道德善惡,即對義者愛,對不義者不愛,對大不義者恨;對善者愛,對小惡者不愛,對大惡者恨。

這種愛也是我們所熟悉的,在為受害者悲傷而怨恨兇手的悲傷經驗中,我們看到的是這種愛,在狹隘的道德主義情感和律法主義情感中我們看到的也是這種愛。

顯然,讓我們驚訝的愛是另一種愛。這種愛超越了所有世俗之愛的偏愛與選擇,它不以親疏敵我,義與不義、善惡是非的區 分為前提和條件,它愛人如己,愛義人也愛不義的人,愛善人也愛惡人,「33」這個數字就是這種愛的見證。這種愛只有愛而沒有恨,那是一種來自基督啟示並在長期的信仰實踐中培育起來的神聖之愛。

一種「愛敵人」、「愛惡人」的愛的確讓我們驚訝,一種「與恨徹底割斷了牽連」的愛的確讓我們意外。儘管在我們的傳統中也有寬恕、大度、以德報冤、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美德,但卻是一些太過脆弱的美德,它不僅缺乏強大的文化觀念支持和信仰實踐的支撐,更是在以牙還牙、愛憎分明的腥風血雨中不堪一擊。

「恨」是一種原始的非理性情結,也是一種傳統的道德理性情結,它們都寄生於世俗之愛。愛親友與恨敵人二位一體,於是 有「對敵人的同情就是對同志的殘忍」之論;愛善人與恨惡人一體不可分,於是有「疾惡如仇、愛憎分明」之說。有愛就有恨,彷彿天經地義,亘古不移。

然而,十字架上的真理卻見證了另一種愛,一種與恨分離的愛。耶穌說:「愛你們的敵人並為那些迫害你們的人禱告。┅┅天父的光既照好人也照壞人;天父的雨既給義人也 給不義的人。」(《馬太福音》)

耶穌一生的講道與踐行都在向人們啟示這種無條件、無分別、化恨為愛的愛。這種愛經過兩千多年的基督信仰傳播,已成為西方文 明中最有價值的一部分,並鑄造了一種相當普遍的信念和實踐態度,於是才有了「33」那個令我們驚訝的數字。

一種化恨為愛的愛不是一種與社會正義衝突的愛,不是一種不要社會正義的愛,而是一種在正義的要求與實施中將愛貫徹到底的愛。

一個有聖愛情懷的人也會主張懲罰兇手,因為一個人必須為自己的罪行承擔責任,這是社會正義的基本要求,但他不會懷著對罪犯的仇恨來實施這種懲罰, 而是在懲罰中有一種巨大的悲傷和憐憫,他會因一個生命被罪行所毀而痛惜,他會為罪人的不幸墮落而傷心。

這種愛對己是一種悲劇性的告誡,因為自己也可能犯 罪;對罪犯是一種同情式的惋惜,它會撼動罪犯內心那頑固的恨。與之相反,如果我們把懲罰罪犯的正義要求變成對他的深仇大恨,把對罪犯的懲罰變成一種瀉恨的 方式,恨就不僅會中斷我們對自己可能犯罪的警醒,還會強化我們由正義要求而滋生的恨。至於對罪犯,這種恨會讓他更為凄涼地走上不歸路,並與自己的恨糾纏不清。

其實無論是民眾對兇手的恨,還是兇手對被害者的恨,都可能是一種出於正義要求的恨。趙承熙殺人的直接心理意向是恨。在遺書中他說:「你們要什麼有什麼。光有賓士轎車還不夠,你們這些被寵壞了的傢伙,有了金項煉還嫌不夠,有了伏特加酒和干邑白蘭地酒還嫌不夠,你們放浪形骸還嫌不夠。」

在錄像帶上他充滿怨恨地說:「你們原本有1000億個機會可以避免今天這種下場,卻把我逼到牆角,讓我只剩下一個選擇,這是你們自己決定 的。」

顯然趙承熙的恨出於他對社會公義和道德之善的堅持,這種恨的積累使他失去了以恰當的態度來對待不公與不善的理性,最後致使他瘋狂地走向犯罪,並將這 種犯罪看作是伸張正義的壯舉,為此他才說:「我死得像耶穌基督一樣悲壯,得以啟發後世的弱者和弱勢族群。」

趙承熙的兇殺讓我想起了三年前殺死四位同學的馬加爵。在執行死刑前記者問他:「你是想通過殺人發泄什麼?」馬加爵回答:「恨,反正那段時間真的是很恨他們。┅┅他們不光說我打牌作弊,而且說我平時為人 怎麼怎麼樣。他們說的與我一直以來想像中的自己很不同,我恨他們。」記者又問:「有沒有想過去和他們談談,交換一下看法呢?」 馬加爵回答:「沒想過,不可能的,當時只想到恨。┅┅那段時間每天都在恨。必須要做這些事,才能泄恨,至於後果是什麼,沒去想。」[1]在遺書中他說:「我決定給那些歧視窮苦人、蔑視窮苦人的人一個教訓,我決定給那些無情踐踏、殘忍蹂躪窮苦人人格尊嚴的人一個教訓。」顯然,馬加爵的恨也有道德正義的理由:人格尊嚴不容侵犯,他也把殺人看作伸張正義的方式。

恨是一種非常危險的非理性激情,不管它來自何處,都可能導致罪,尤其是來自正義要求的恨。

歷史上形形色色以「正義之劍」殺人的罪實在是太多了,馬、趙只不過是其中的小巫而已。以伸張正義之名而產生的恨可能導致十分邪惡的罪,於是,愛的問題最終將我們引向恨的難題。

恨是一種非常隱蔽而頑固的罪惡之因,尤其是在正義的名義之下,因此,重要的不是道德上的是非,而是心理上的愛恨。也許,如何消除恨?才是杜絕罪惡的首要問題。

顯然,只有愛可以否定恨並戰勝恨,而恨不僅不能否定恨和戰勝恨,還是滋生恨的土壤,所謂「因恨生恨」。世俗的愛恨情仇之所以輪迴不已,其主要根源就是它們 之間割不斷的糾纏。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不就在這種愛恨情仇中輪迴嗎?

與33根蠟燭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馬加爵被槍決後的骨灰至今還孤獨清冷地在那裡沒人收留,包括他的父母。馬加爵的父親 說:「骨灰我們不要了,就當我們沒有這個兒子,讓一切都過去吧!」馬父真的不想要兒子的骨灰嗎?馬加爵所在村子的村主任馬建倫對三年後來採訪馬家的記者 說:「馬建夫一家老實本份,善良處世,但馬加爵這個事天下皆知,讓全家背上惡名,再把骨灰弄回來,他們怕再被人指脊梁骨啊!」[2]不單有普通人指脊梁骨,還有社會機構的歧視,甚至執行死刑也不通知家屬。種種不光彩的壓力都讓這個父親難以坦然地處理兒子的後事,以至於馬加爵的姐姐在聽到弟弟被槍決後絕望地懇求社會和人們:「我們會接受事實,但卻有一個請求:請善待我們!」

與馬加爵家人的不幸遭遇相比,趙承熙的家人就幸運多了。因為在美國社會的大多數公眾眼裡,他們也是受害者,甚至是更 大的受害者。

當趙的姐姐代表家人公開道歉後,馬上有人在網上回帖說:「這不是你或你家人的錯誤。」我在前面提到的那位波士頓大學的中國留學生還告訴我這樣 一件事。有一次她和一位美國教授談起這次兇殺事件,脫口而出說這次兇殺讓32個家庭失去了親人,這個教授馬上糾正她說:「不,是33個家庭失去了親人」。

對兇手及其家人的寬容,在美國已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精神。1991年在美的中國留學生盧剛開槍打死了5名教師和同學,最後自盡。事後第3天,受害人之一的副 校長安妮女士的三位兄弟就發表了一封給盧剛家人的公開信,信上說:「安妮相信愛和寬恕。我們也願意在這一沉重的時刻向你們伸出我們的手,請接受我們的愛和 祈禱……此刻如果有一個家庭正承受比我們更沉重的悲痛的話,那就是你們一家。我們想讓你們知道,我們與你們分擔這一份悲痛……」

一個經過了神聖之愛洗禮的社會,是一個共同以愛來承擔罪惡與不幸的社會,是一個化解仇恨的社會,那裡的人有福了;一個沒有經過神聖之愛洗禮的社會,是一個愛恨情仇輪迴不已的社會,在此人們不僅世世代代飽嘗了世態之炎涼和仇恨的苦果,也混混噩噩地參與了這種炎涼與仇恨的鑄造。

唉,十九世紀德國詩人里爾克的詩句又在我的耳邊響起來了:

既不了知痛苦

亦不懂得愛

那在死中攜我們而去的東西,

還深深地藏匿。

這,還是中國人的歷史命運嗎?什麼時候那陌生的愛才會進入我們的靈魂?才會成為中斷愛恨情仇輪迴的力量?

2007/5于波士頓

二,觸摸光影

我們的父母不知道的國家:電影《Catch a Fire》

王書亞

中文世界的幾個譯名都很糟糕,大陸的叫《揭竿而起》,等於對這部電影全部含義的否定。台灣的叫《恐怖攻擊》,兩個名字簡直左右分明,不同戴天。香港的就叫《引火燒身》,意味又過於深長。如果高考出個題目,問這三個譯名分別是中港台那一邊的手筆,學生答不出來,說明教育者不及格。

電影點燃的「Fire」,是反種族隔離的黑人恐怖分子,爆炸南非最大的煉油廠的大火,同時也是種族隔離在黑人心中造就的仇恨,以及留在白人心中的恐懼,甚至也是人的肉體情慾之火。而導演渴望把這一切都抓在膠片里。老實說,我很怕又看到一部歌頌南非黑人的電影,或者一部被種族問題上的「政治正確」過於牽制的作品。包括我期待中的《曼德拉傳》,據說曼德拉親自點名,由我最佩服的黑人演員摩根·費曼主演。我卻很怕電影把他拔高了。因為南非最偉大的,不是「Fire」,而是寬恕。我同情活在隔離制度下的黑人,但一個爆炸煉油廠的人,無論他是不是黑人,無論社會制度是否合理,他都是一個罪犯,一個恐怖主義者。他不該像主人公帕特里克一樣,在1991年南非廢除種族隔離制度之後走出監獄,遭到英雄般的歡呼。父親歡天喜地擁在懷裡的,是回頭的浪子,不該是被篡改的英雄。

帕特里克是煉油廠的一個小工頭。「非國大」的成員製造

了一起爆炸案,他因為當天晚上行蹤不明而被捕,受到反恐部門的逼供。之後電影最精彩的轉折,就是那個晚上他到底去哪裡了。帕特里克遍體鱗傷之後,承認他駕車去了情婦家,他流淚對反恐主管說,「我愛我的妻子」。

另一處的精彩,就是蒂姆·羅賓斯主演的這位反恐主管。他教導女兒開槍,女兒說,我討厭和槍有關的事。母親忽然嚴厲起來,說你爸爸這樣的人,保護著這個國家的安全。我們家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目標,你必須學會自衛。後來,女孩終於開槍,擊斃了闖入家中的「非國大」的殺手。

故事裡有兩個對照,一個是帕特里克一家和羅賓斯一家,導演給了他們一個平行的敘述地位,和同情的理解。警察和疑犯,白人和黑人,三百萬和三千萬。電影沒把他們的怨恨簡單對立起來,因為加害者和受害者都被一種恐懼籠罩著,因此也不斷轉換著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角色。歧視的背後有時是傲慢,但更多的時候是恐懼。政府恐懼人民,人民怨恨政府,此起彼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是我們太熟悉不過的歷史。

另一個是家庭與國家的對照。帕特里克愛他的妻子,但他向妻子發誓悔改自己的婚外情,已經不下10次了。羅賓斯相信帕特里克不是恐怖分子,只是一個誤入白虎節堂的偷情者。但帕特里克被釋放後,得不到妻子的諒解。他黯然離開南非,成為「非國大」訓練的4萬名遣送回國執行任務的戰士之一。他帶著炸彈,再次潛入煉油廠,實施他曾被冤枉的爆破行為。羅賓斯將帕特里克的一組照片交給他的妻子,顯示他在國外與一位懷孕的「女同志」在一起。他妻子陷入一種與國家無關的怨恨和誤會,向警方舉報了她情敵的住址,帶著警察將逃亡中的帕特里克抓獲。

這才是真實的苦難啊。歧視是不正義的,但受壓迫也從來不是正義的溫床。一場國家主義的戰爭,意外揪出一個偷情的男人。一個國家的歧視和一個絕望的妻子,共同碾碎了平靜的生活,使一個老實巴交的帕特里克,在怨恨中成為一個真正的恐怖分子。

這才是真實的苦難啊。帕特里克愛自己的妻子,卻忍不住一次次的背叛她。羅賓斯愛自己的國家,卻忍不住把這個國家的三千萬公民不當作公民。

電影中幾首黑人歌曲都很感人,在訓練營中,流亡的黑人戰士們唱道,「再見吧,我們離開,尋求一個自由的國家,那是我們的父母不知道的國家」。然後曲調一轉,他們一遍遍高呼通往那樣一個國家的道路,「殺死隔離者,趕走白人,用AK47和手榴彈」。直到影片末尾,忽然提到了曼德拉的名言,「除非諒解,否則我們永遠不自由」。一天,成了英雄的帕特里克在河邊看見年老的羅賓斯,他悄悄的走到他背後。

這時影片忽然出現了真實的帕特里克,原來這是南非的一個真實人物。這個看起來胖得多的帕特里克,對著鏡頭說,「當時我心裡說,殺了他,了結這一切恩怨。但我知道,如果這樣,仇恨將一代又一代的持續下去」。

可惜電影對化解怨恨的轉折,一筆帶過了。我們竟不知道力量到底在哪裡。不久前,我看見圖圖大主教在台灣,與林義雄父女會面的報道。當年「美麗島」事件之後,國民黨在林義雄被羈押期間,雇兇手刃他全家,滅門慘案驚駭島內外。林夫人不在,兇徒殘忍地殺死了林奶奶,和兩個七歲的雙生女孩亮均、亭均。林家第三個女兒喚均被砍中數刀,終於救回性命。喚均女士對圖圖大主教說,小時候我真想報仇,一直叫爸爸要報仇。今天每當我穿上泳裝,那幾道長長的刀痕,都會嚇倒別人。但她說,我心裡已平靜如水。我原本最不可能寬恕那些人的,但上帝使一切成為了可能。

這一樁血案到今天也沒有破。林義雄出獄後,也寫了一篇悼文。他說台灣的母親啊,求你們眷顧這塊土地上的子民,叫族群之間不再有對立爭執,不再有仇恨與偏見。林家主動放棄對此案的追究,林義雄也一直致力於社會慈善與福利事業。他們更將那座凶宅奉獻出來,成為了一座教堂。圖圖大主教表示對他們的敬意,也講述了南非「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故事。他說那些願意站出來承認自己罪行的人,是真正的英雄。但是「如果受害人堅持加害人必須先道歉,才願意寬恕。就讓自己成了被宰制的一方;主動寬恕,意味著你是自由的」。

看這個報道,使這部電影對我的意義更加完整。在前面,有一個我們的父母不知道的國家。通往這個國家,也有我們的父輩不願意相信的道路。那就是以饒恕得到真相,以真相得到和解。就是愛的力量勝過恨,善的力量高過惡,非暴力的力量勝過AK47和坦克車。

我看完電影,天就快亮了,又一個六月即將來到。電影是人家的電影,六月是我們的六月。我們的父母不知道的國家,不是一個童話。

三,新片快遞

愛格尼斯的海灘The Beaches of Agnès

127分鐘/2008年/導演:愛格尼斯·華達Agnès Varda

簡介:這是一部美妙的自傳體作品,曾榮獲諸多獎項的知名法國電影製作者 愛格尼斯·華達 巧妙運用了電影的魔力在觀眾面前並列展示了現實與幻想,過去與現在,痛苦與愉快。對於這位81歲的藝術家來說她的私人回憶通過電影得到了重生。在《愛格尼斯的海灘》這部影片當中,華達女士的運用了電影片段,老照片和華美的場景重現引領觀眾一起回憶了她在比利時的童年,她參與的法國新浪潮運動 (1950』s – 1960』s),她與法國導演雅克·戴美(The Umbrellas of Cherbourg)的婚姻和她本人影視作品的創作歷程。也許有些觀眾對愛格尼斯·華達女士還有些陌生,但這絕不會影響您享受這部影視作品,您會有機會通過虛掩的寶匣子看到華達女士珍藏的,迷人的,人生回憶。

《紐約客》的影評人評選2009年度十大佳片

海豚灣 The Cove

91分鐘/2009年/導演:路易·皮斯霍斯 Louie Psihoyos

簡介:日本和歌山縣太地,是一個景色優

美的小漁村,然而這裡卻常年上演著慘無人道的一幕。每年,數以萬計的海豚經過這片海域,他們的旅程卻在太地戛然而止。漁民們將海豚驅趕到靠近岸邊的一個地方,來自世界各地的海豚訓練師挑選合適的對象,剩下的大批海豚則被漁民毫無理由地趕盡殺絕。這些屠殺,這些罪行,因為種種利益而被政府和相關組織所隱瞞。

理查德貝瑞(Richard O』Barry)年輕時曾是一名海豚訓練師,他所參與拍攝電影《海豚的故事》備受歡迎。但是,一頭海豚的死讓理查德的心靈受到強烈的震撼。從此,他致力於拯救海豚的活動。不顧當地政府和村民百般阻撓,他和他的攝影團隊想方設法潛入太地的海豚屠殺場,只為將罪行公之於眾,拯救人類可愛的朋友……

獲獎:2010年第8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長片獎。

2009HOTDOCS國際紀錄片節觀眾票選TOP1

2009年聖丹斯評委會大獎提名,觀眾票選TOP1

四,好書共享

《沒有寬恕就沒有未來》

作者: (南非)德斯蒙德·圖圖 / 江紅 譯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簡介:南非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成立是件具有開創性意義的國際事件。從未有哪

個國家嘗試過以這樣的方式完成從獨裁到民主的轉變,那就是在揭露昔日壓迫者暴行的同時又與其達成和解。這場史無前例的療救祖國運動的中心人物,是被納爾遜·曼德拉總統提名為真相與和解委員會主席的德斯蒙德·圖圖大主教。隨著委員會報告的最終出版,圖圖大主教向人們奉獻了他在引領南非走出痛苦經歷的過程中所獲得的深邃智慧。 在《沒有寬恕就沒有未來》中,圖圖認為否定歷史的做法並不能實現真正的和解。但如果國家「復仇心切」,要達成和解也並非易事。圖圖沒有重複關於寬恕的陳詞濫調,卻表現出一種無畏的高貴精神,即在承認人與人之間所能施加的恐怖的同時,仍然保留了一份對於和解的理想情懷。圖圖以其數十年任職經驗所擁有的明晰思路,向讀者展示了怎樣以真誠和理解的心態去建設一個更新、更具人性精神的世界。

《圖圖傳》

作者: (南非)約翰·艾倫 / 張繼礦,張曉佳 譯

出版社: 江西人民出版社

簡介:民主南非的精神領袖、諾貝爾獎獲得者德斯蒙德·圖圖(DESMOND TUTU)是20世紀末、21世紀初最偉大的人物之一,全面了解他的生平就是了解一個極富靈感的人改寫歷史的力量。著名的記者、圖圖的老同事約翰·艾倫通過對圖圖家人及其文獻的全面接觸,經過大量的調查,包括利用最新的檔案資料,幫助讀者了解一個來自蠻荒之地的赤腳學童,怎樣成長為一個民主精神和宗教信仰的世界性的象徵,並且體會到在轉變那些外強中乾的人時所表現出來的信仰的力量。

南非反種族隔離運動最終取得了勝利,今天的南非雖然遠非完美無缺,但是光

明的前途已經展開。如果沒有德斯蒙德·圖圖、納爾森·曼德拉以及其他領袖的努力,歷史可能就得重新改寫。然而,這一成果卻是來之不易的。作者親眼目睹了圖圖怎樣為了和平不顧個人安危,在武裝警察和投擲石頭的學生之間反覆進行調停;怎樣屢遭死亡的威脅,勇敢地挺身而出,同殘酷的種族隔離體制的頭腦們進行憤怒的鬥爭。圖圖以信仰為武器,要求那些官員們正視自己的宗教身份,迫使他們的行為向自己宣稱的信仰讓步。當南非人民獲得最後勝利後,也是圖圖堅持尋求一條道路,強烈支持並積极參与成立一個前所未有的組織「真相與和解委員會」,在揭露昔日壓迫者暴行真相的基礎上與其達成和解,最終完成社會的和平轉型。

《寬恕是一種選擇》

作者: [美] 羅伯·恩萊特(Robert D.Enright)/ 黃世琤 譯

簡介:在現今社會殘酷的生存競爭壓力之下,很多人心中積蓄著壓抑的憤怒與憎恨,而常常被人們忽視的愛和寬恕,卻是消除仇恨和治癒傷害的最佳良藥。

全書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以一位38歲的女子說出自己與母親之間的衝突,並試圖將自己從痛苦深淵中拔出來的故事作為開場白。透過說故事闡述寬恕是一個自我情緒了解與實際行動的過程。第二大部分詳細探討了寬恕的歷程。將寬恕分成「發現你的生氣情緒」、「決定寬恕」、「進行寬恕」、「發現情緒桎梏,並從中得釋放」四個時期,並劃分出20個階段性的地標。第三部分則觸及更深的寬恕層次,針對許多人對寬恕的疑問作出進一步的說明,包括寬恕是否有助遺忘,是否需要壓抑生氣的感覺,受傷後應立刻寬恕或應該等待等。

透過寬恕的力量,穿越怒氣與懼怕的複雜情緒,就能獲得真實的放鬆、和平與自由。

編輯與整理:鄒娟 投稿與諮詢:(channelzero@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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