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慎與中華文化的時代瞭望

08-07

　　「許慎與中華文化」名家訪談現場　　參加研討會的中外學者及各界人士　　曾子墨：香港鳳凰衛視節目主持人　　黃德寬：中國文字學會會長、安徽大學黨委書記　　彭　林：　清華大學教授　　單周堯：　香港大學教授　　文懷沙：　上海大學教授　　葉國良：　台灣大學教授　　古勝隆一：日本京都大學教授　　許慎文化園內的漢字大道　　「金秋十月桂花香，紫氣東來騰朝陽，沙澧潺潺迎賓朋，八方聖賢聚一堂」……10月26日至28日，由國家語委、中國文字學會、中國訓詁學研究會、河南省政府主辦，省語委、省教育廳、省文字學會、漯河市委、漯河市政府承辦的第二屆許慎文化國際研討會盛情召開。來自美國、英國、日本、韓國、馬來西亞及我國香港、台灣等19個國家和地區的專家學者歡聚一堂，交流分享著許學研究的最新成果，共同追憶著字學宗師的光輝業績，勾勒著漢字文化的精彩未來。　　10月26日下午，沙澧河畔，來自香港鳳凰衛視的著名主持人曾子墨女士，與國內外「許學」名家就「許慎與中華文化」進行了面對面的訪談。從許慎文化的內涵、許慎對中華文化的貢獻，到世界範圍內的漢語熱現象，海闊天空，妙論連連。一場高潮迭起、掌聲不斷的名家訪談締造出漢字文化的繽紛盛宴。大氣磅礴、底蘊厚重的中原文化再次吸引著世人的視線。　　一　　曾子墨：各位專家理解的許慎文化內涵是什麼？　　黃德寬：許慎文化概念的提出實際上是從5年前第一屆許慎文化國際研討會開始的，我想許慎文化就是漢字文化。我是這麼考慮的，許慎的學術貢獻及影響最重要的是《說文解字》，是許慎對漢字的研究，從這個意義上理解，我想許慎文化這個概念是由漢字引起的，是漢字文化的另一種表達方式。　　葉國良：除了字學宗師外，許慎在當時還是「五經無雙」。文字是經義之本，實際上許慎是為了研究經學才研究漢字的，他在經學方面的造詣也是一流的，並且也有不少經學著作，只不過是流傳下來的較少。從這方面來講，他對經學也有了不起的貢獻，我們除了推崇他在文字方面的貢獻外，還更多地推崇他在經學方面的造詣，從而進一步豐富許慎文化的內涵。　　單周堯：許慎文化的核心是漢字文化，他對經學的造詣也很深。我國不同地區、不同民族之間說的語言千差萬別，但使用的文字是一樣的，因此漢字也是促進國家統一、民眾溝通的重要工具，對中華民族的凝聚力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許慎所在的年代，人們使用的文字和對經學的理解是不一樣的，文字學研究方面也有很多穿鑿附會的東西，許慎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對每一個漢字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求證，並對其進行規範和統一，從而形成了指導後世研究文字的方法。從這一點來講，許慎精神的重要內涵是實事求是，是整個學界應該學習的精神。　　古勝隆一：我認為許慎文化的核心內涵是漢字學。漢字學不僅對中華民族有著深遠影響，而且對國外文化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特別是在日本、韓國及東南亞許多國家，至今都保持學習和使用漢字的傳統。漢字本身比較難認，但許慎通過《說文解字》，為國外學者打通了一個學習、認識、理解漢字的渠道。　　彭林：我想，所謂的許慎文化就是通過準確地解釋文字來簡發經典的意義。中國的學書是經、史、子、集，它們是並列的關係，同等重要。一個社會的價值體系、一個人的生活理念，需一套理論的表述，而這些東西都在經典裡面，即中國的核心文化《五經》。在漢代，人們都在討論經典的本義是什麼，許多人在解釋經典時把文字理解錯了，鬧出很多笑話，而許慎開闢了一種解釋經典的途徑。許慎認為，只有首先把每一個字說清楚、準確，才能對經義有個準確的把握。許慎從研究文字入手，以文字解釋經學，以經學解釋文字，開闢了解釋經典的途徑。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許慎樹立了中國人研究中國學的典範，創立了通過文字學研究經學的一種範式。　　二　　曾子墨：許慎在整個中華文化當中佔據什麼樣的地位？他為中華文化曾經作出哪些重要貢獻？　　黃德寬：我把許慎對整個中華文化的貢獻主要定位在文字學，而文字學是整個中華文化的根基。我們知道經典是個很全面的東西，包括語音、文字、辭彙等，而經典的傳承主要是文本，即語音文字。許慎最大的貢獻是通過《說文解字》為中華經典學說的流傳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因此他最重要的貢獻就是奠定了學術根基。但不可否認許慎在經學方面的造詣和貢獻，這和把他的主要成就定位於漢字學並不矛盾。　　葉國良：在我看來，《說文解字》並不是單純從文字學或訓詁學編著的書，實際上裡面有一部分是根據當時的《五經》解釋文字，另外一部分是用文字解釋經書，裡面我們留下許多研究中國古代經典的資料，所以它是一部古文字書，同時還是一部經學書，不能完全從文字學角度看待它。　　彭林：我這次來十分關注漯河人是怎樣定位許慎的。我認為僅僅把許慎定位為「字聖」很不夠，因為他研究經學能達到「五經無雙」的地位，他本來是為研究經學才研究文字的，研究文字實際上是他研究經典的工具。因此，我認為許慎對中華文化的貢獻最終應定位為經學方面。　　單周堯：《說文解字》對於如今了解古代的經典、文獻、文化是很重要的，漢字跟整個中華民族是密切相關的，跟中國文學是息息相關的。《說文解字》對漢字的穩定很重要，起到了很大作用。到唐代，官方注意對漢字的字形統一、字型規範，是以《說文解字》為標準的，後來又有了課本，文字就慢慢穩定下來，流傳下來。　　文懷沙：我對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充滿敬意，同時也深感許慎的《說文解字》更是文化精髓。中原文化是母親文化，要認識中國，先要認識河南。河南產生了中國最偉大的詩人杜甫、醫學家張仲景、文字學家許慎等，如今更是英雄輩出，是一個了不得的地方。許慎將散漫的文字體系化、規範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不僅河南人要為家鄉自豪，所有的中國人都要為中州厚土驕傲，因中州之中漯河有許慎而自豪。今天我懷揣沙澧文化來感受漯河的美麗，漯河有沙河和澧河兩條河，湖南也有一條沙河，這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　　古勝隆一：中國所有學術的源流其中有許慎，因為我們研究歷史時最根本的是文獻和文字學，而許慎的《說文》恰恰提供了這麼一個讀懂古代學術著作及文獻記錄的渠道。他在文字學和經學上的貢獻是合二為一、不可分開的。許慎在中華文化中的作用是不可輕視的。　

　六　　曾子墨：近幾年學習漢語的外國人數量逐年增長，在世界範圍內出現了一股漢語學習的熱潮並建起了近200所孔子學院。漢字不僅是華人溝通交流的重要工具，而且也早已成為凝聚華裔民族情感的紐帶，這和許慎的初衷可說是不謀而合。在這裡，也請幾位專家談談許慎文化在漢語熱中起到的推動和促進作用。　　葉國良：歷史證明，一種民族的語言之所以能被其他民族學習，是跟這個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整合力量成正比的。目前，據估計，全球有3000萬非華人在學漢語，一方面讓我們感到驕傲，同時也感覺到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機。　　古勝隆一：在日本，由於小學生學習漢字有點困難，老師都會通過小篆讓學生明白為何這個字這樣寫，學生也很喜歡聽老師講這些漢字蘊含的經典。同時，日本的小學生還會學習隸書，了解什麼是象形、指事等。　　彭林：去年，國家漢辦孔子學院總部推出重大舉措，就是要把《五經》翻譯成八種文字（不含日文，日文譯本已經存在），並邀請世界上著名漢語學家來做這項工作。我們強烈地感覺到，在這個世界上，希望了解中國、了解中國文化、中國人價值觀念的需求越來越大。　　黃德寬：在我所訪問過的國外大學過程中，幾乎每所大學都會提出希望幫助他們推廣漢字教學，幫助他們建立中文系。全世界都在關注中國，這與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密不可分，同時，中國作為一個古老文明的國家，在世界上有其獨特的地位，很多人對中國文明充滿了嚮往。　　遙遠的許慎　親切的聖人　　掌聲不斷，笑聲連連，伴隨著鳳凰衛視著名主持人曾子墨的精彩叩問，專家名流妙語連珠，各抒高見，現場觀眾在熱烈的氣氛中品享漢字文化的盛宴。人們深深感受到：遙遠的聖人竟如此親近，艱澀的《說文解字》竟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許慎是我國歷史上最傑出的漢文字學家和經學家，而他撰寫的《說文解字》不僅是中國第一部字典，也是世界上第一部字典。《說文解字》在中國文字學研究領域一直處於絕對崇高的地位，1900多年來沒有一部文字學著作能夠真正超越它。但不少普通民眾對《說文解字》的認知僅限於學術界的研究。到底許慎文化、許慎精神與普通民眾有著什麼樣的聯繫呢？在訪談現場，一位觀眾向幾位專家提出了很多人的疑惑。　　現場的幾位專家在回答觀眾的問題時指出，《說文解字》分別從官方和民間的角度真正對文字進行了規範與統一。通過《說文解字》，後人能夠認識秦漢的小篆，進而辨認商代的甲骨文、商周的金文和戰國的古文。從文字規範與統一的角度講，許慎通過《說文解字》編織了一條紐帶，把中華各民族緊緊聯結在一起。　　單周堯教授就認為，許慎所著的《說文解字》讓每位中國人認識了漢字，而漢字對於中國這樣一個多民族國家的統一穩定又發揮了重要的作用，56個民族能夠衝破不同方言的束縛長期和睦相處，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於漢字這一大家都認識的共同的文字。　　近幾年，海外掀起一股學習漢語的熱潮。中國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兼文學院院長葉國良說：「目前全球有3000萬名非華人正在學習漢語，學習漢語一定要學習漢字，學習漢字一定會學習《六書》，也一定會提到許慎和漯河。」據來自日本京都大學准教授的古勝隆一介紹，在日本的學校，都是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學習漢字的，而且都是通過許慎《說文解字》中的《六書》來學習的，這樣學的人有興趣，學起來就快，效果就好。因此，許慎《說文解字》對現在學漢語的人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彭林教授說，《說文解字》現在已經成為人們研究學術的寶物，任何學者不查《說文解字》就不敢說字，毛澤東晚年的時候說過一句話，無論什麼人都應該讀一讀《說文解字》，足見《說文解字》對現代人的影響也是極大的。　　近幾年，漯河市委、市政府一直致力於弘揚許慎文化，把「許慎文化」發展為城市的一張名片。在「許慎與中華文化」名家訪談中，幾位專家不約而同地為漯河市今後在許慎文化發展方面提出了新的期盼。　　幾位專家在訪談中表示，要想把許慎文化、許慎精神一代代傳承下去，每位漯河人都應該提高自己對許慎、對《說文解字》的了解，通過學習《說文解字》，讓許慎文化來影響漯河人的學習和生活。　　對此，彭林教授認為，作為漯河人，不能只有光榮感、驕傲感，不能把許慎文化作為遺物來憑弔，更多的是要有一份責任感，不論走到哪裡，都要負有一種弘揚許慎文化、傳承許慎精神的責任和自覺性。這樣，就能讓許慎文化真正地「活」在漯河，使每位市民都真切地感受到許慎文化對自己的影響，不斷提高漯河人民的文化素養。　　提起現在社會上魚龍混雜的《說文解字》書籍，彭林教授說自己已經出離憤怒了。他認為一個民族的文化水平要不斷提高，而提高的過程可以通過讀《說文解字》來實現，但各種錯誤頻出的《說文解字》卻成為影響人們提高文化水平的障礙，他急切地希望漯河能站起來，捍衛許慎，捍衛《說文解字》，使《說文解字》真正成為人們學習的良師益友。　　黃德寬教授則更直接地提出，一個地區人民的文化素養對該地區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他期待漯河真正成為體現許慎深厚文化的地方，漯河的市民人人能講字，成為研究《說文解字》的專家。目前，漯河非常重視對許慎文化的研究，但他認為，真正的意義是要通過研究來提高漯河的整體文化水平，讓許慎文化與當代文化真正結合起來。許慎文化更多的體現在精神層面上，它直接產生經濟效益的可能性比較小，但很多時候經濟也是文化積澱後的自然生成。漯河是許慎的故里，是中原文化的發祥地，他更期待生生不息的中原文化在漯河更能展現出他應有的風範和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