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夢蝶的寓意]分析「莊周夢蝶」的實際含義
分析「莊周夢蝶」的實際含義
在《莊子》中有一則「莊周夢蝶」的故事,生動有趣。人們都是站在哲學觀點上去分析,我認為莊子不是在講哲學道理,而是像老子肯定他的「天將建之,如以慈垣之」的希望和理想早晚會實現。
因為「莊周夢蝶」的故事是「齊物論」的最後一章,是莊子在「齊物論」的思想總結,要想分析清楚夢蝶的原因必須了解「齊物論」的主要思想內容。「齊物論」主要講的是當時社會輿論出現一邊倒的不正常現象,在第二章中他講出了產生這種一邊倒的現象的原因: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交魂,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搆,日以心斗。
【「間」是「閒」的別體字。《說文》:「閒:隟也,從門,從月。徐鍇曰:夫門夜閉,閉而見月光是有間隟也。」因為門縫中見日光與見月光是一樣的,所以『間』就成了『閒』的別體字。《說文》:「閑:門遮也,從門中有木。」用木板把門縫遮起來使之看不見月光。】大知識分子講話沒有縫隙可鑽,小知識分子講話漏洞百出;大知識分子講話使人感到身心溫暖,小知識分子出言廢話連篇。與大知識分子在一起,睡則靈魂相交,醒則身形開朗,與他接近則能和諧相處,兩人之心日日都能相應。【說文:詹:多言也。搆:相合也。「斗」這個字是容量詞『石斗升』的斗,一斗十升。現在算是『閗』字的簡化字,而閗是『鬬』的簡體字,鬥爭、戰鬥的斗應是「鬥」。說文:「鬥:兩士相對,兵杖在後,像鬥之形。」「鬬:遇也,從鬥。」本文之斗應為「鬬」是相遇的意思。】
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括,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莫使復陽也。
【《說文》:「縵:繒無紋也。」是白色的帛,純潔之意。「窖:地藏也,從穴。」在此意為深藏的知識。「密:山如堂者。堂:殿也。」莊重之意。】思想純潔的人,深藏知識的人,舉止莊重的人。他們對待自己的錯誤小恐時惴惴不安,大恐時頭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講話的出發點是為了矯正錯誤,目的是為了分清是非;【「括:應是「栝(guā)」字的傳訛。說文:「栝:灶木也」。『機栝』:用火烤木材以正其曲。】他們挽留這種心情就像發過盟誓,為了堅守最後的勝利,他們對待錯誤就像秋風掃落葉和冬天的凜冽寒風一樣毫不留情地把它抹殺掉。現在這種與人為善的話已日漸消亡,這種做法就是要把善言都統統溺死,永遠也不能讓它還陽。【「這種做法」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只有君王。】
喜怒哀樂,慮嘆變慹,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以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說文:「慹(zhè),惶恐也。」菌,古人指木耳。】人們正常的喜怒哀樂,都變成了憂慮、嘆息、惶恐,這種狀態是在強制打壓下出現的;【「姚佚啟態」很不好理解,我是在說文中分析出來的。說文在解釋『姚』字時有這麽一句話:「姚,或為『姚嬈』也,史篇中寫為『姚易』也。」姚易的『易』與『佚』同聲應是再次錯用,所以『姚佚』應為『姚嬈』。而『嬈』字說文解:「嬈,或曰『擾』,戲弄也。」然而戲弄並非是取樂,『戲』字在說文中解是:「戲:三軍之偏也,又曰兵也。」那麼『戲弄』就有強制的含義。】樂聲出於虛孔,濕熱的環境能生出木耳,這種空虛而濕熱的環境日夜在你身邊,就不知道還會萌發出什麼新的東西來。算了吧,算了吧,已經是這樣了,其結果的生成也是有原因的。
是與非的產生原因,莊子在第三節一開始是這樣說的:
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是以無有為有。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獨且奈何哉!
【說文:「成,就也。就,就高也。」「成心」即是向上的心,我的理解就是要向古人學習和繼承優良的傳統。】人都是抱著一顆向上的心跟隨保持優良傳統的人做為自己的老師的,有誰能沒有老師呢?(人的第一位老師就是母親)很少人能知道自己必定會取代老一輩繼承祖宗的優良傳統,愚蠢的人也是有的。沒有學習優良傳統的向上之心就會脫離傳統另搞一套從而出現了是與非的不同觀點,因此就出現了今日的「適越而昔至」把今天剛剛到南越愣說是昨天就到了,這是把本來沒有的事硬說成有。把本來沒有的愣說成有的現象,就是神仙大禹在世也不知該怎麼辦,我一個人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種不正常的現象是如何產生的呢?莊子認為: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道之所以虧,愛之所以成。
古人,對事物的認知是有所全面的,但不是每個人都全面。有的人認為事物還未開始就已經存在了,很全面了,沒有了,不可能再增加了。有的人認為,一切事物都有了,而開始並沒有給他們劃分類別。【說文:「封:封土地,各守其土。」各有各的地盤範圍。】有人認為,已經給各種事物劃分類別了,但還沒有給他們區分誰是誰非。彰顯是非,是對道(即真理)的一種損害;之所以要損害真理的人,是想儘早地成就他自己的某種偏愛。
唯其好之也,以異於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堅白之昧終。而其子又以文之綸終,終身無成。
為了成就自己的偏愛就專好一門特技,以顯示和別人不一樣;這種愛好,是為了表明他比別人能耐大。然而別人並非是你說是啥樣就是啥樣,所以他必須堅持自己的觀點來隱藏自己的急切之心。【說文:「綸:青絲綬也。」以青絲作為韍維遮蔽自己。「終:絿絲也。絿:急也。」】而他們的後代又做出很多文章來遮蔽老一輩的急切心情,他們如此的做法最終是不可能成功的。(我認為是在講孔子和他的弟子們掩過飾非。)
是故滑疑之耀,聖人之所圖也。
因此以炫耀那些迷惑人的理論,聖人(應是指孔子)所以願意艱難地去幹這種事。【說文:「滑:利也,利者義之和也。」「疑:惑也。惑:亂也。」「圖:難意也。」】
莊子認為是與非的不同觀點是相互依存的:
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
非出於是,是亦因非的存在而存在,是與非是同時出現的一對雙胞胎。【說文:「方,倂舟也。」方生即是雙生。】
是以聖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鈞,是之謂兩行。
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辯而不及,仁常而不周,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圓而幾向方矣。
所以聖人主張是非並存不要分出輕重,讓他們各走各的路。
大道(真理)是不分輕重的,大辯論家不會搶先發言,愛的過分就會產生暴力,大廉之人不佔一口便宜,【說文:「嗛(qiǎn):口有所銜也。」】大勇之人勇而不會過分【說文:「忮(zhì):很也,從心。」】。道明顯了就不是道,用語言為自己辯護達不到目的,仁愛之心再長久照顧的也不可能完全周到,過分清廉別人不會相信,勇敢過分就不能成功。這五種現象你想做到周全就會走向另一個方面。
莊子的這些話是在告知統治者,對於不同的意見壓制的不要過分。莊子認為是與非的辯論是要經過很長的時間來證明的:
化聲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窮年也。
把是非用語言表達出來使之相互影響,如果相互都不能影響,合到一起放著等待時間來證明哪一方正確,【說文:「倪:俾也。俾:益也。」倪,有滿足的意思。】時間一長就會引發出新的觀點,所以需要很多很多年才會有正確的結果。
莊子希望他的觀點能早日實現內心不免著急坐卧不安。有人問他你為什麼如此表現?莊子說:
「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也!惡識所以然,惡識所以不然。」
我坐卧不安因為有所等待的緣故,我希望所等待的能夠實現!我等的是一些蛇皮、蟬翼之類沒人關心的東西!我不願意知道最後的結果,也不願意知道最後沒有結果。
所以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
蝴蝶是美麗的,自由自在的飛行正適合他的心志,這時早就忘記了白天受到壓抑的心情!
然而莊子認為夢正好是相反的:
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
所以莊子最後說:「
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因為夢是相反的,所以夢中的蝴蝶早晚會變為現實。也就是說莊子期望的言論自由一定會實現,不能說他是「中國夢」而是「莊子夢」。
篇二 : 莊周夢蝶的寓意是什麼?
莊周夢蝶典出《莊子·齊物論》,是戰國時期道家學派主要代表人物莊子所提出的一個的哲學命題,最著名的莫過於李商隱《錦瑟》的「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下面我們就一起來看一看莊周夢蝶的寓意是什麼吧!

莊周夢蝶的原文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周夢蝶的譯文
過去莊周夢見自己變成蝴蝶,很生動逼真的一隻蝴蝶,感到多麼愉快和愜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莊周。突然間醒過來,驚惶不定之間方知原來是我莊周。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夢中變成莊周呢?莊周與蝴蝶那必定是有區別的。這就可叫作物、我的交合與變化。

莊周夢蝶的寓意
莊子運用浪漫的想像力和美妙的文筆,通過對夢中變化為蝴蝶和夢醒後蝴蝶復化為己的事件的描述與探討,提出了人不可能確切的區分真實與虛幻和生死物化的觀點。雖然故事極其短小,但由於其滲透了莊子詩化哲學的精義,成為了莊子詩化哲學的代表。也由於它包含了浪漫的思想情感和豐富的人生哲學思考,引發後世眾多文人騷客的共鳴,成為了他們經常吟詠的題目。
在一般人看來,一個人在醒時的所見所感是真實的,夢境是幻覺,是不真實的。莊子卻以為不然。雖然,醒是一種境界,夢是另一種境界,二者是不相同的,莊周是莊周,蝴蝶是蝴蝶,二者也是不相同的。但莊周看來,他們都只是一種現象,是道運動中的一種形態,一個階段而已。莊子在用一個最簡單的寓言來說明一個人類最沉重的疑問,即生死問題。
篇三 : 淺析「莊周夢蝶」中的「蝶」意象【摘要】在《莊子》這部著作中有許多寓言故事,在這些寓言故事中湧現出一系列文學意象。「莊周夢蝶」是我們耳熟能詳的經典寓言。而其中「夢」和「蝶」的意象是眾多意象中被後世文人引用最多的意象,也是文學史上最為經典的意象。本文就其中「蝶」的意象作一個簡要分析。
【關鍵詞】《莊子》 莊周夢蝶 文學意象
意象是中國古代藝術理論和美學的重要概念之一,是中國傳統抒情文學的重要範疇。意象是主觀情意與客觀物象的有機統一體,是藝術家對物象從感性到理性進行概括集中,提煉升華的具體過程。意象以有限的形式負載著無限的意義內涵和豐厚的文化內容。《莊子》中的「蝶」意象就是這樣一個言與意的統一體。
一、「蝶」意象的形成
「蝴,原本作『胡』,《玉篇·虫部》:『蝶,胡蝶。』《字彙·字彙補》:『蝴……蝴蜂蝴蝶,古惟單胡字,後人加蟲。』《正字通》:『今蝴蝶本作胡,俗加蟲作蝴。』」蝶最初是作為一種生物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而後隨著人們對事物的認識不斷深入,蝶慢慢進入文學的視野。在中國文化中,蝶不僅是自然之物,更多的是作為自由自在的象徵翩翩飛舞在人們的心靈世界。
蝶作為自由象徵的源頭最早是出現在《莊子·齊物論》中,「這也是蝴蝶首次出現在中國文人的文化視野里」,之後被眾多文人所引用,成為經典意象,在文學史上具有重要意義。
「莊周夢蝶」在《莊子·齊物論》篇提到:「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這主要是說,莊周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沉浸在這悠遊飛揚的愜意之中,而渾然不知莊周為何物。結果醒來後發現自己仍然是莊周,而夢中的蝶卻已經不知去向。於是莊周發出一個天問:到底是莊周做夢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莊周?莊周與蝴蝶是有分別的,但在夢中卻無法區分,這就是大道物化的作用啊!
《莊子》中的「蝶」意蘊無窮,它承載著莊子的思想在文學史上遨遊,歷代文人對其理解和解讀更加豐富了它的意蘊。
在莊子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文人們往往引用「莊周夢蝶」的故事來抒發他們人生如夢、變化無常、時光易逝的惆悵與感嘆。「在六朝至唐宋的詩文中,莊周夢蝶的內涵由哲理性演變為情感性」。「唐宋之後,莊周夢蝶典故在戲曲和小說中被俗化,已經與莊子的哲學思索本身,與漢魏唐宋詩詞化用夢蝶表達的惆悵或恬淡等人生感悟大異其趣,更多地表現了市民道德意思和社會庸俗的一面。」到了近現代,由於新詩的興起,蝴蝶在作品中或作為詩境中自然景觀的要素或作為文化原型代表源遠流長的愛情、親情和人情的精神等,在個性的詩人筆下,構成新詩中色彩斑斕的詩篇。
二、「蝶」意象在《莊子》中的重要意義
「蝶」意象在《莊子》中有何意義呢?在莊子生活的時代,社會處於激烈的動蕩之中,諸侯戰爭,臣弒君之事層出不窮,道義被赤裸裸的的暴力所代替。面對這樣的社會現實,莊子不能直言其物,因為直敘衷腸是沒有人能夠被理解和在意的,他不得不用夢的形式來曲折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思想主張。莊子在社會中不被理解,與當時的社會溝通產生了障礙,不得不去尋找一種心理平衡。而他所尋找的這種平衡,正是[]蝶這個意象可以表達的東西。「在榮格看來,一種象徵,無論是出現在夢中還是出現在白晝生活中,都同時具有雙重重要意義。一方面,他表現和再現了一種受到挫折的本能衝動渴望得到滿足的願望;另一方面,它也是原始本能能量引導到文化價值和精神價值中去。」而「蝶」意象正是莊子思想的象徵。
「蝶」是美好事物的象徵,它象徵著自由、美麗及快樂。這一意象符合莊子的情趣,當莊子在夢中聚精會神地觀照這一孤立絕緣的蝴蝶,並用情趣貫洽其中時,就產生了這樣一種能表現他內在生命情趣的形象直覺——蝶的意象。此蝴蝶已非彼蝴蝶矣,它是一種形象直覺,而非客觀物象,是體現了莊子「物化」境界的有意味的形象,更是莊子達到「逍遙遊」的審美自由境界的載體。
隨著歷代學者對莊子思想研究的不斷深入,對其寓言中意象的研究不斷完善。但其中對「蝶」意象的研究還有待進一步完善,因此,筆者就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莊周夢蝶」中的「蝶」意象作進一步探討。
三、「蝶」意象的內涵
(一)自由逍遙
「蝶」象徵著一種精神自由的境界。清人張潮在《幽夢影》中提到:「莊周夢為蝴蝶,莊周之幸也;蝴蝶夢為莊周,蝴蝶之不幸也。」這一句點出莊子的哲學精髓,莊周化為蝴蝶,從喧囂的人世走向逍遙之境,是莊周的大幸;而蝴蝶夢為莊周,從逍遙之境步入喧囂的人世,恐怕就是蝴蝶的悲哀了。在這裡「蝶」意味著是一種自由逍遙的境界,而莊周是喧囂人世的代表,莊周渴望擺脫喧囂的人世步入逍遙之境,但在現實生活中卻無法實現,因此只有通過「夢」來達到「蝶」的境界。莊子在《逍遙遊》里討論了兩個層次的自由境界:一是列子御風而行,是「有待之游」,即有所憑藉的「身游」、「物游」,是相對的、有限的自由。一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是「無待之游」,即無須憑藉任何外物的「心游」、「神遊」,是「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自由境界,莊子稱之為「游心」、「物化」。顯然,莊子所追求的是後者,而「蝶」就是通往這一境界的媒介,同時也是這一境界的象徵體。
(二)人生如夢
「蝶」還象徵著「人生如夢」,是將人生喻於一片歡欣的美景之中。莊子在蝴蝶夢中以藝術的心情,將人類的存在及其存在的境域予以無限地美化,「蝴蝶夢」在莊子心目中是一個美夢,是他一直以來都在追求的一個夢,但當夢醒之後庄子卻是失望的,陷入了迷惘之中。在莊子筆下,人生在世似乎什麼也不能確定,所有的見解都是片面的,可以否定的,也許人生恍如一夢,所有的是是非非在大夢混沌中皆可抹平。顯然,「蝴蝶夢」中所蘊涵的那種夢覺不分的惶惑很容易讓人懷疑人生的真實性與合理性,產生「人生如夢」的意識。 (三)「物化」之原型
此外,莊子之「蝶」還表達「物化」之原型,莊子之「物化」是指人和物之間的對立消除後的交融化合,它意味著莊子對物我彼此的共相的心理性「提煉」、「固化」和形式化完成,這種在特定條件下以特有形式出現的意象就是具有先天性特點的原型的再現。由於人必須斷絕感官與外界的接觸,閉目塞聽之後方能入夢,因此對於逐物的世人而言,則應擺脫物色,去除內心的物慾、私慾, 讓異化、奴化的精神如蛹之破繭而出,化為輕盈翩飛的蝴蝶,真正領悟到超拔、浩瀚的自由開闊的「物化」境界。而萬事萬物又皆處於遷流變化之中,彼可為此,此又可為彼,莊周可以轉變為蝴蝶,蝴蝶亦可以轉變為莊周,周蝶雖有別,但可以互相轉化。這正是萬物遷流變化的道理,即「此之謂物化」。
以上是前人對「蝶」意象研究的觀點,下面筆者就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蝶」意象進行進一步探究。
(四)道通為一
「蝶」意象蘊含著莊子「道通為一」的哲理。在「莊周夢蝶」中,莊周化蝶、蝶周不分的荒誕之象,正隱喻著那和諧統一、混沌不分的自然本真。
莊子在對待「分」和「異」的問題中提出:
「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泰山為小,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大小、壽夭等是經驗世界中普遍存在的差異,但在莊子看來,這種差異並不構成事物之間絕對的界限。從外在的形態和生命的延續上看,泰山與秋毫、殤子與彭祖無疑相去甚遠,而相對於具有本原、根據意義的存在的形態而言,其差異又具有相對性。
「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的疑問,實際上是莊子對萬事萬物發展變化,作「道通為一」的思索。庄、蝶混沌不分而「又有分」的意象,可謂象徵性地表現了這種「道通為一」的哲思。「蝴蝶與?」、「周與?」這是在問之中包含著「萬物為一」的哲理,而「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則隱喻著每種人、事、物,都有自己的個性和特徵,而這種個性和特性又不是僵死不變的。「周與蝴蝶必有分矣」表面看似乎是講「分」,但其深意是在「變」和「通」。事物的性質皆非固定不變,「是」與「非」,都不是絕對的,萬物正由「變」而「通」而「為一」。莊周夢為蝴蝶,正是以生動神奇之變,詩意地表現了這種「物化」。
莊子以「蝶」喻「道通為一」的哲思,實際上是啟示人們,站在「道」的高度,以全面、發展的觀點來看待問題,則世間的一切人為設定的所謂判斷標準及是是非非都是毫無意義的。「周與蝶必有分」這種「分」就是變化,但從本質上來說這種變化最終是「通」而「為一」的。因此,莊子借「蝶」啟示世人應開闊視野,打破僵化閉塞、偏執一端,以豁達和包容的態度去面對充滿變數的人生,才有可能進入「蝶」所喻示的逍遙自由之境界。
(五)萬物齊平
「蝶」意象還蘊含著萬物齊平、萬物平等的道家思想。筆者在翻閱前人資料時發現,老子所開創的道家思想在莊子「蝶」意象中有所體現。
《老子·二十五章》中寫道: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在此老子提出泛愛萬物的主張。而莊子則把泛愛萬物的思想表述得更為清楚,《莊子·馬蹄》篇提到:
「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視顛顛。當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梁;萬物群生,連屬其鄉;禽獸成群,草木遂長。是故禽獸可系羈而游,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夫至德之世,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並。惡乎知君子小人哉!」
在這短短的文字中,莊子反覆致意,在最理想的社會中,人與包括鳥獸、草木在內的天地萬物是互不傷害、和平共處的。
在莊子的「莊周夢蝶」中,莊周覺醒後之所以分不清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是因為莊子本能地把莊周和蝴蝶劃分為一類,平等地對待,然後置於夢中。本能地反映了莊子在看待萬事萬物時所持有的觀點。
就局促的生活經驗和有限的理性眼光而言,「莊周」和「蝶」是不同的兩種生物。而莊子在「蝴蝶夢」中以「夢」為平台,使得「莊周」與「蝶」有了平等對話和自由轉化的可能,在莊子的潛意思里,「莊周」與「蝶」是平等的,且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互相轉化,而這個條件就是「夢」。通過這個「夢」,「莊周」在夢中幻化為「蝶」逍遙地遨遊,而在夢覺後產生「周」、「蝶」不分的疑惑,也就充分說明萬事萬物在最初都是平等的,在這種基礎上也就有了「物化」的可能,因此「蝶」還寄寓著「萬物齊平、萬物平等」的道家思想。
四、「蝶」意象的文化傳承
「莊周夢蝶」中的蝴蝶意象,穿越千古,在思想和藝術兩方面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蝶」或作為一個美麗意象,或作為一個動人典故,被廣泛運用在後世的文學作品中。
戰國之後,有個別詩賦對「莊周夢蝶」的化用與莊子的自然哲學思索和養身處世思想還有近似或關聯,後世的詩文中,「莊周夢蝶」意象基本上是用於情感的表達,並且含義逐漸固定,大部分情況下表達哀愁、惆悵情緒,少數是放達、飄逸情懷。
第一,文人們往往藉助莊周夢蝶的故事抒發人生如幻、變化無常、時光易逝、富貴不可求的惆悵與感嘆。李白在《古風五十九首》中寫道:「莊周夢蝴蝶,蝴蝶為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乃知蓬萊水,復作清淺流。青門種瓜人,舊日東陵侯。富貴故如此,營營何所求?」由「莊周夢蝶」感嘆世事難料,變化莫測。
第二,「蝴蝶夢」還常寄託著文人才子們對故國、故土、故人的思念之情。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報,身陷異國他鄉的庾信就借蝴蝶抒發了自己對故國的思念。他在《擬詠懷》中寫道:「尋思萬戶侯,中夜忽然愁。琴聲遍屋裡,書卷滿床頭。雖言夢蝴蝶,定自非莊周。殘月如初月,新秋似舊秋。露泣連珠下,螢飄碎火流。樂天乃知命,何時能不憂?」這裡作者把蝴蝶夢與初月、舊秋等一系列意象聯繫在一起,組成了一幅秋日月夜懷鄉圖,滲透著作者對故國故土的思念之情,使人黯然淚下。
第三,「蝶」還寄寓著文人們恬淡的生活。一部分詩人或隱居山林,或身在田園,過著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式的生活,勞作之餘手捧《南華》,與庄蝶共舞,盡情陶醉於大自然中。在他們筆下,蝴蝶夢抒寫著詩人們閑適恬淡的思想感情,表達了他們對自由生活的熱愛。唐人錢起在《衡門春夜》寫道:「不厭晴林下,微風度葛巾。寧唯北窗月,自為上皇人。叢筱輕新署,孤花占晚春。寄言庄叟蝶,與爾得天真。」詩人與清風、明月同在,無憂無慮得就像莊周夢中之蝶,率性天真。
歷代歌詠「蝶」的詩文源源不斷,並在詠唱中延續著、擴大著「蝶」意象的文化意義,從中可見「莊周夢蝶」的思想藝術永恆魅力,亦可見一種文化傳承的強大生命力,還可見「蝶」之詩意之美已經成為中國人的一種重要審美意識,「蝶」之意象也成為中國文學史上最經典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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