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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有什麼用」?

淺談「以信求知」續篇:神學「有什麼用」?

神學「有什麽用」?這個問題也跟「以信求知」密切相關。神學到底有什麽價值?既然只有上帝的啟示是絕對的,任何人的領受都是相對的,神學家也是人,那麽為什麽一定要學神學?人能靠懂一些「神學」得救嗎?當然不能。「知識」不能讓人得救。不但如此,有時候甚至反而成為人得救的絆腳石呢。因此對神學的認識的種種偏差很容易導致「神學無用」的思想,甚至教會內外另人吃驚地一致--「神學無用」的「反智主義」相當「流行」。從中文網上反對基督教的朋友對「神學」的「淺薄」、「無聊」的呲之以鼻和某些「基督認信者」「我只信耶穌,神學和知識軛殺靈性」的說法,到華人教會裡面耳熟能詳的「神學只不過是人的問。」(剩下的未盡之意就比較容易領會了)的批評,神學被視為對基督徒的信仰而言無用甚或有害的東西,甚至簡直就是青面獠牙的鬼怪或者妖艷迷人但是食人血肉的妖精了。連一些「奉獻」出來「被迫」讀了神學的人都常常大講神學的可怕,讓我們這些「一般群眾」對神學不禁心生畏懼,「怕怕」得緊。

一個認信的人真的能夠沒有「神學」嗎?說「神學無用」的人需要回答一個問題:你不讀神學,不了解神學,又怎麽知道神學「有用」還是「無用」?當你說這個話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在用「價值判斷」來判定神學的價值了,而這就是說,你已經有了對「關於上帝的知識」的自己的立場。而這正是神學範疇內的事情。換句話說,你批評、反對學神學的立場本身就是一種「神學」的立場,而且是一種很「強」的神學立場。所以實際上沒有人可以沒有神學立場和神學思想。至於說「神學有害」,則是把讀神學的有限的人可能犯的錯誤歸到神學本身上面去了。不讀神學的也會犯錯誤,而且應該說更容易犯錯誤。而正確的理論也可能被有錯誤的人變成有害東西。實際上,把聖經裡面的「信則得救」的原則用來建立一種「反神學的神學」,就象把聖經中的地方教會的原則用來建立一種「反宗派的宗派」一樣,正是「濫用神學」或者「錯誤的神學」的好例子。

網上好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大談「(尊重聖經權威是)基要主義死路一條」和「了耶穌,還有拯救」的人,本來就是在「言說」某些具體的神學思想,而當有網友真正想認真跟持這樣的「神學」的人有理性層面上的交流的時候,他(她)往往卻馬上抬出「反智」的「免戰牌」來,說「我不CARE什麽神學,神學無用有害--軛殺靈性和愛心。。。」或者「我不願意跟你們作無謂的辯論。。。」等等。這樣的「反神學的神學」,其實很清楚,絕對不是沒有神學,而恰恰是濫用神學。就象違反邏輯的人說「我不care什麽邏輯不邏輯」正是濫用邏輯一樣。

那麽從「以信求知」的觀點來看,作為「人對神的言說」的神學到底有什麽價值呢?「以信求知」不但是基督教信仰對「理性與信仰」的關係的認識,也是對「神學」的意義的表述。簡單的說,神學就是「以信求知」的過程,是信仰尋求理解的表述與言說。普世基督教(包括天主教、更正教及東正教等等)的神學傳統對神學的意義的理解均以此「以信求知」的知識論作為基礎。

基於「以信求知」的以上帝為終極和知識源頭的知識論既是絕對的--以上帝為中心為基礎,又同時是開放的--世上一切知識均可以是探索真理的對象,這當然也包括神學--「人對上帝的言說」--本身。因此基督教的真理觀也是「以信求知」的。跟一般人誤解的相反,這樣的真理觀並不引向「真理的代表」那樣的自以為是,恰恰相反,「以信求知」的真理觀認為沒有人能夠以真理為其「專利品」、以真理的佔有者自居,我們屬於真理,多於真理屬於我們。對基督信仰進行神學的反思與探討,是一個「以信求知」的過程,但是人的神學反省絕不等同真理與真理的啟示,所以神學本身更是開放的,需要不斷地批判與驗證。

故此,認為基督教信仰講「信則得救」就意味著貶低神學--或者知識--的價值,或者認為「因信稱義」是「反理性主義」,這樣的看法實際上根本是對聖經思想--或者說「真正的基督教信仰」--的斷章取義、偏執一端的誤解。既然神學就是「以信求知」,那麽以尋求對信仰的理解為目的的知識,或者神學,就是有其應有的價值的。有人也許又會提出一個極端的例子,說如果一個農村老大娘目不識丁,但是她「口裡承認、心裡相信」,而且對上帝大有信心,平時敬虔愛主,很有愛心,但是她從來不懂任何的神學,難道她的信仰就不是真的,就比那些了解一些神學的信徒「層次低」嗎?回答當然是「不,她的信仰也是真的」,她是得救的,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她不是迷信盲信的話,她沒有學過「神學」、沒有看過這方面的書並不等於她就沒有自己的「神學」立場,也不等於她就沒有「以信求知」的需要,因為「得救」並不象「訂好天堂的機票了」一樣是基督徒屬靈生命的「終結」,而只是「新生命」的開始。

比如說這位老大娘如果要給人傳福音--當一個真正的基督徒必然會做的事情,她還是需要「言說」自己的信仰。當然,她可能因為文化水平等的限制「說不好」,但是如果換成一個受過良好教育、有一定「知識素養」的人,如果在「有人問到他心中盼望的原由」的時候,不能「以溫柔敬畏的心」好好「說出來」、「回答」別人,而原因是自己在真道上不追求,只有浮淺的「信」而缺乏深入的「知」,那這個人作為一個信徒就應該說是虧欠了上帝賜給他的才智,「靈命」沒有相應的成熟了--當然他仍然還是得救的,如果他仍然「信」的話。從這個角度來看,「信心和知識(神學)」的關係跟「信心與行為」有一定的「平行」、類似的地方。人也絕對不可能靠自己的行為得救。但是講「因信稱義」絕對不是說行為就完全沒有價值、基督徒不需要在行為上榮耀上帝了--這又是典型的「斷章取義、割裂偏執」的誤解或者曲解。聖經的啟示從來是平衡的、全面的,聖經講「因信稱義」,也講要有與信心和「上帝的生命」相稱的行為(參見雅各書)。「稱義」不是追求的結束,而是「成聖」的道路的開始,「屬靈生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所以說「神學或者知識軛殺靈性」的人把「信」和「知」、「用心」和「用腦」對立起來,實際上是非常極端、偏執的做法。

神學不僅對基督徒個人的「靈命」有價值,而且對基督教會也有重要的意義。關於神學與教會的關係,素來在海外華人教會中倡導注重神學的唐崇榮牧師指出:「建立教會、福音廣傳,應以正統神學為出發點,然?推衍到佈道,配合神學,再產生實際的倫理效果,這教會才是健全。神學有如人之骨骼,佈道有如人之血肉。教會要健全,應以信仰為基礎。」(唐崇榮《基督論》)

唐牧師非常強調「正信」、「正知」的原則,而且象改教時期那些歸正的改教家一樣,秉乘改革宗的傳統,注重教會中神學的教育和訓練。這樣一位擅長佈道的牧師在華人教會比較輕視神學、對神學比較有偏見的「大環境」中作如此呼籲,是值得華人基督徒深思的。

也許你看到這裡覺得基甸有點在這裡為「神學」正名,替「神學」打廣告的味道。老實說,矯枉過正,我還真是有點這意思。:)我自己雖然是神學的「門外漢」,沒有受過正統或者專業的訓練,但是我不會因為自己的知識缺乏而「酸葡萄」式地貶低神學的價值--正如我不會因為自己聖經功底的淺薄而把在聖經上比我長進的人「打成」「拜聖經的基要主義分子」一樣。即使撇開「信仰」不談單單從「學術」上說,跟中文網上「文化夜郎」式的嘲笑輕看的觀點相反,基督教神學是一門有悠久歷史和豐富的自身傳統的一門學問,而且,用學術意向從美學、心理學、哲學轉向神學的「文化基督徒」劉小楓的話說,神學是「最高的知識學」。在歐美的大學裡,包括在神學院和其它綜合性大學裡面,神學至今是一門訓練嚴格、對人文知識素養要求很高的學科。神學研究仍然具有思想和學術活力,優秀成果和傑出人才不斷出現。

二十世紀著名的神學家卡爾.巴特(KarlBarth)在臨終前為一位神學系博士生題辭時說:「在所有知識學中,神學是最美的知識學,它最能觸動和豐富人的心靈和大腦,最貼近人之確實性,最明澈地探求一切知識學最終要詢問的真理。在所有知識學中,神學也是最艱難、最需小心審慎的知識學,她最杜絕望而卻步和狂妄自負。」。劉小楓在《走向十字架的真》一書的前言中在這段話?面另外補充道:「神學不僅是最美、最艱難的知識學,更是與每一個體的實存本身的問題貼合最緊的知識學,是關於人之成人的知識學」。坦率地說,巴特和劉小楓的神學立場我有不能認同的部分,但是他們作為「知識分子」對真理、對「終極關懷」的追求,那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精神,是我深深敬佩仰慕的。巴特--跟另一位神學家、「現代殉道士」幫霍華一樣--面對納粹不畏強暴、堅持「獨立思考」的品格也令我動容。劉小楓以中國大陸學術界的背景--在二、三十年前「宗教研究」還是「批判宗教戰鬥隊」的事情、「基督文化」更是絕對「弱勢」的「環境」當中--能夠通過哲學神學等學術的批判反思而「找到上帝」、「認信」基督,更是「以信求知」精神把人引向上帝的一個「神跡」。巴特和劉小楓的話也確實讓我砰然心動,對神學真的有點心嚮往之起來了。--如果說自己願意做一個追求真理的「知識分子」,就沖這一點,也應該去學學神學。更不用說希望做一個「知道自己信什麽」,或者如J. I. Packer所說「認識神」的基督徒了。雖然現在還沒有條件,但是看上帝的帶領吧。或許上帝憐憫我,將來真的有機會去讀一點神學也不一定。--我知道讀神學很苦,但是我相信值得--「以信求知」是值得去追求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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