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人物的位置：危難時刻，你在哪裡？

　　鄒振東

　　政治人物的位置很重要!——沒錯，不是筆誤，我說的就是「位置」，而不是「位子」，儘管在政治人物看來，位子可能更重要。許多當過秘書長、辦公廳主任的就知道，擺位子有時候是他們工作任務表中尤須小心的第一要務，其他事情做不好，也許出不了什麼大事，但位子擺不好，一定出大事!

　　政治人物的位置，同樣不是小事，他出現在什麼地方，就像電影的主角出現在什麼場景，一定有著不同的指向意義。所以導演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安排他的主角出現在不同的場景，無論是007，還是碟中諜，如果導演不安排那些個男一號，到雪域、叢林去走一走，如何凸顯其英雄本色?

　　政治人物的位置一般不顯山露水，但危難時刻，他的位置就特別引人注目。一場大風暴，人們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此時此刻，他在哪裡?不幸的是，有時候，政治人物這時的位置特別令人尷尬：他，在外出，甚至在度假。

　　2008年，鳳凰颱風襲台，各地災情不斷，國民黨籍台中市長鬍志強、台東縣長鄺麗貞卻沒有坐鎮指揮，各自帶著部署官員在海外考察，引發政治風暴，兩人返台後一再道歉，仍然擋不住被炮轟得體無完膚。

　　胡志強的解釋看上去不無道理：1、他是履行公務，在外出訪，不是遊山玩水，而是在拼台中的出路，是對市民的另一種好。2、台灣是颱風經常光臨的地方，抗颱風是台灣經常性的工作，如果颱風天一律不能外出，可以選擇外出的時間就很有限，而且很容易被打斷。3、外出準備花費不少，和別人也預約了很久，如果立即中止，損失會很大。4、他一直在海外牽掛災情，從馬紹爾還透過越洋電話遙控抗災。5、抗颱風是一個團隊在作業，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一個好的市府團隊，應該是市長在與不在一個樣，台中市的抗颱風預案和機制非常完備，市長回不回來不影響抗災的指揮效應。

　　2005年，美國總統小布希也面臨一場大風，這時他的位置更為尷尬，他正在度假。一面是「卡特里娜」颶風重創了美國三個州，全美共有超過1800人喪生;另一面是當時正在休假的小布希兩天後才回到白宮，7天後才到災區視察。颶風對美國造成的財產損失超過了800億美元;但對反應遲鈍的小布希帶來的政治災難，卻難以用數字評估。

　　小布希匪夷所思的姍姍來遲，讓人們質疑他是不是腦袋進水了。五年後，他夫人勞拉·布希在回憶錄《心聲》中，對於外界的批評進行了回應：總統之所以遲遲未去災區視察，是不希望自己興師動眾的出行延誤了救援行動，他不願意自己的車隊堵住運送水、食物和醫療用品的卡車。

　　所有的解釋在災難面前被擊得粉碎，所有的道理，在災民的觀感上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甚至格格不入。他們不知道自己角色的認知與社會認知有如此大的差距。災難面前，人們對安全感的心理需要，有時候甚至超過了對實際救災工作的需要，當無數人放棄休假投身到抗災第一線時，人們最希望在災區，看到領導人的身影。

　　國民黨終於醒悟過來，時任國民黨主席吳伯雄下令，颱風期間，地方首長應該以抗災工作第一優先，最好別出訪。一個月後，台中市長鬍志強出訪又遇颱風，儘管氣象預報，這個颱風對台中沒有什麼影響，但他還是識趣地取消了赴美行程。胡志強說，雖然他認為抗颱風一切應靠制度，而不是看人，但現在台灣的狀態不會接受這個觀念，所以他要改變行程，他不願讓國民黨及台中市受傷害，只好遷就。

　　奧巴馬也吸取了小布希的教訓，2012年大選前的艾琳颶風，正在馬薩諸塞州瑪塔葡萄園島休假的奧巴馬決定提前結束休假，立即趕回華盛頓指揮抗災，第一時間發表講話呼籲民眾「做好最壞的準備」，並數次前往災區。

　　政治人物的位置，是一種輿論。危難時刻，政治人物最重要的角色與功能，就是要與民眾站在一起。「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舒婷在《致橡樹》中別具一格地表達了這樣的「位置愛情觀」。同樣，「位置輿論學」也告訴我們，政治人物要贏得人們的擁戴和愛，請首先選擇好你腳下的位置。

　　(本文發表在2012年11月17日《新京報》評論周刊輿論場專欄，責任編輯高民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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