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24小時,我們收到了1700多個性侵故事

不到24小時,我們收到了1700多個性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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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之內,因為數位女生選擇站出來勇敢地袒露自己曾被性侵的經歷並指控當事人,「ME TOO」運動終於在中國變成了一股真實的能量,從高校到公益界再到媒體圈,鼓勵著更多的受害者為自己發聲。

昨天,我們在「人物」公眾號發布問卷,試圖探討性騷擾、性侵在中國的存在狀況,以及,身為弱勢的女性在其中又面臨著怎樣的困境。不到24個小時內,我們收到了超過1700個和性騷擾、性侵有關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女性是遭受侵害的絕對弱勢群體、而她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沉默。

通過這些故事,我們可以看到性騷擾、性侵在中國社會中普遍存在,而性教育的缺失,傳統文化中的男權思維、人情關係的禁錮、制度的缺位等均造成了女性在其中的重重困境。但無論如何,當有人開始勇敢發聲,終歸是一種進步,正如一位女孩在問卷中所說:「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反抗到底,追究到底,因為,那個真正做錯事的人,並不是我。」

大量的性侵實施者,都是「熟人」

在我們收到的問卷中,超過70%的當事人遭受到的都是來自「熟人」的侵犯。在這些熟人中,「表哥」、「叔叔/伯伯」、「姑父/姨夫」、「姐夫」、「舅舅」、「鄰居」、「同學」等均為高頻詞。

01

「4歲開始到小學結束,我住在外婆家一堆孩子中,被兩個表哥摸過生殖器,還有一個表哥長期撫摸並模範性行為,那時候太小,一直以為是一種遊戲,為了可以跟大孩子一起玩就配合玩這種遊戲。後來慢慢開始發育時也被表哥摸過乳房,直到初潮後被媽媽告知會懷孕才開始拒絕這種遊戲(初潮是小學五年級)。還有一個嫂子家的弟弟,把我帶到閣樓模仿過一次性行為,反覆告誡我不要告訴大人,而那時我也真的沒有告訴過大人……所有這些到讀初中後從外婆家搬離才終止。我始終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經常會想起,也會委屈。在談男友前甚至害怕擔憂過自己不是處女。」

02

「在我童年時期,我們大院有一位『萬人迷』叔叔,小地方人人都操著一口方言,他卻一直堅持說著一口普通話。他開著一個小超市,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喜歡去他那坐坐。我和院子里另一個女孩,更是從早到晚待在那裡,跟他下棋,學吉他。

有一天我坐在他家的書桌前看雜誌,他說他要尿尿讓我不許看。過了一會他走過來拿起我的左手,我一直在很專心的看書,沒有回頭。這時候我忽然感覺摸到一個滑滑的東西,我嚇了一跳立刻扭頭去看,他慌忙收手提起了褲子。

還有一天,這個叔叔問我和那個女孩,可不可以彎腰摸到腳,我們都試了試,失敗了。叔叔說他從後面抱著我們就可以,他先抱了那個女孩,做了幾下後,那女孩表情怪異地說她不要試了。我說我來我來,他便從後面抱著我,我彎腰感覺到後面有一個東西抵著我的屁股。

也是從那天起,我才開始懷疑這個人,排斥他,怕他,覺得有一些事情是不對的,錯誤的。

這些發生在我童年的事情,很多都是後來才自己想明白的。我不敢告訴家裡人,因為他們和那個叔叔關係很好,院子里人都和他關係好,我不知道我告訴我媽之後她該怎麼辦,我不希望院子里的和諧關係被我破壞。但我很痛苦,我也不想告訴我的朋友我經歷過的這些事情,有時候我甚至會嫉妒別人,有清清白白的童年,一塵不染的童年,沒有傷害的童年。

最後,我希望每一個小孩,都能在一個無污染的環境里健康成長。」

03

「童年五六歲時被爸爸的二哥性侵,持續了到大概初二初三吧。順便說一句,我是男孩子。那個時候他就住我家樓下,這快十年的經歷早就已經讓當時什麼都不懂的我習以為常了。其實我現在都對他恨不起來,很可悲吧。只有我每次在苦惱自己為什麼喜歡男孩子的時候會痛恨他,而這件事始終會縈繞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留守兒童,離異重組家庭的孩子,遭受性侵的風險更大

由於缺乏父母、親屬的關照,留守兒童是遭受性侵的高發人群。而離異重組家庭的孩子,遭受繼父或異姓兄弟侵犯的風險也較大。而前者由於生活環境閉塞、後者因為家庭關係複雜,在遭受侵犯後,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沉默。

01

「我是留守兒童,在農村被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經常是一個人在家。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我六七歲,那人十五六歲,來到我家找我玩,他帶了黃色光碟,讓我和他一起看,還讓我模仿裡面的動作和行為。第一次就是這樣的,後面還有過幾次我記不清了,直到我離開了那裡才算解脫。那時年紀小,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麼,但也有本能的羞恥心,知道這是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但現在會恨,恨那個人,也恨自己父母。」

02

「那個時候我才十歲,上小學四年級,那個男孩比我大五歲,我後媽在我七歲的時候帶著他嫁過來的。我和那個男生睡一個房間,平安度過了好幾年,後來有一天晚上他壓在我身上,他是個胖子,特別重,然後性侵了我,因為特別疼,我拚命反抗,他可能害怕爸爸聽到,就沒有繼續。

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壓在我身上,我當時那種恐懼感瞬間就來了,很疼,我還是反抗,再後來他就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第二天我打死都要一個人一個房間,我爸拗不過我,就讓我自己一個人睡了。後來,那個後媽和我爸爸離婚了,他也自然就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03

「九年前,我開始發覺繼父不對勁,一抓著機會就各種猥褻,語言,身體接觸,摸我,說我放在凳子上的護墊是在勾引他,那段時間害怕的要死,不敢回家,零下20多度,站在雪地里等我媽下班一起回家,工地的叔叔看我可憐叫我進去烤火,害怕,不敢去,從那時候開始,對所有男性抱有敵意,腿也在那時候凍壞了。

為了不讓他QJ我,我甚至和他約好十八歲那天主動給他,高考之前七天,我穿著爸爸寄的錢買的白裙子,喜歡極了,回家拿東西,被猥褻,我像動物一樣被按在那裡,被扒褲子,他的生殖器蹭在我的屁股上,他還想進行下一步,我求他,後來用手給他解決了,我想跳樓,可我不敢。所有人都要我考大學,我自己也想考大學離開這個鬼地方,後來我考上了,但再也沒穿過那條裙子。」

不稱職的父母是孩子被性侵的重要原因

在我們收集的問卷中,大量的性侵案例都與父母的疏忽、不作為、性別意識、知識匱乏有關,這令人想到日本作家伊坂幸太郎的名句:「一想到為人父母居然不用經過考試,就覺得真是太可怕了。」

01

「高中時,在去學校的公交車上,被一個男的騷擾了。下車之後,驚魂未定的我跑進女廁所,用顫抖的手給媽媽發了一條簡訊,『媽,我剛在公交車上被人性侵了。』我媽回了一條很短的消息,只有五個字。時隔多年我還是記憶猶新,『躲開就好了。』

我媽這句話其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國的性教育現狀。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某些家庭避而不談,羞而不面對的話題。」

02

「小學5年級,剛發育的時候,因為長痘痘去醫院看醫生,那個禽獸不如的醫生摸我胸部,把手伸進我的私部,或者還做過什麼,我選擇盡量忘記。我告訴了父母,結果沒有用,每次都還是被侵犯!最後我無論如何都不去醫院了,才結束。那時太小,又沒有這方面的常識,醫生是親戚介紹的熟人,父母又沒有重視。之後的很多年,我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失眠噩夢。為什麼身邊這麼多禽獸?」

03

「小學四五年級,跟小夥伴在路上,遇到一個男的對我動手動腳,把手從我的領口伸進去摸,我當時很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夥伴馬上大叫,我也跟著喊救命,最後很多人圍住他要揍他。派出所了解情況的時候我媽跟我說,別說他摸了你的胸,女孩子家家的不好。我也沒有說。」

04

「從五歲開始學琴,彼時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師每周課前都會把我抱在腿上,親吻臉頰唇部咬舌頭,以及很用力地隔著衣褲揉弄我的隱私部位,媽媽在隔壁房間和師母聊天毫不知情。當時的我不懂這樣的親呢行為已經遠遠超過了長輩的疼愛,只是覺得那滿口煙味很噁心,以及下體被弄得很痛。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小學五年級,那時性意識隱約啟蒙,羞恥感讓我對每周的小提琴課極度抗拒,於是在父母的追問下我模糊地描述了數年來的遭遇,媽媽安慰我說老師只是對你特別寵愛而已,但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每次上課都會守在琴房裡,幾個月後,她終止了我們的師生關係。

成年後再和父母談起這件事,我才知道他也曾對我媽毛手毛腳並言語騷擾過,很多學生媽媽都被他騷擾過。後來聽說他得了癌症行將就木,媽媽說不管他做過什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面。於是我們去了。看到他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樣子,我心裡沒有半點波瀾。現在的我過得很好,然而在打下這段字時,我還是能回想起那粘膩的煙味和那雙可怕的緊緊箍住我的大手。」

親生父親實施性侵的案例,比我們想像的要多

有曾遭受過性侵的女生填寫問卷後給出了避免性侵的建議,「盡量不要單獨和異性獨處,除非他是戀人,父兄,有血緣關係的異性。」但是,在我們收到的問卷中,親生父親性侵兒女案例的數量之多,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01

「事情很久了,我從沒對任何人說起過。我很小的時候,父親經常親我的下體,我的母親也在場的情況下她從未提出過任何不妥,到小學和初中時,他應酬完回家比較晚,有時母親不在他會來我的房間在我的床上躺下,抱著我摸我的胸部和下面,甚至是掏出下體把我的睡褲內褲褪下來在我後面蹭,我假裝睡著了一句話不敢說。上初中時我對性也是沒有太多認知的,更不用說猥褻了,現在想來真是悲哀。

高中時選擇住校,沒有在家裡常住過,但有時我放假回家,他會緊緊的抱著我,把他的上身和下體緊緊貼在我身上,那時的我都是儘快推開了,但從沒和其他人提過,我從心底厭惡他。

大學離家,沒有再和他有過太近距離的接觸,外人看來我們一家很是和諧。

大二時他因心臟病去世了,我一周後回家送他出殯,也難受也哭了,但從頭到尾我心裡沒有太多的疼痛,我知道這麼多年他對我做的事是錯的,就算他也為這個家付出了不少,在他的朋友眼中他是至情至義之人,但不代表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不代表我會對他有一絲絲的原諒。」

02

「性騷擾我的人是我親生父親,我是男生,同時是未出櫃的gay,初中的時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父親性騷擾我的時候是我高二的時候,他喝醉酒回家,摸黑鑽到我屋子裡摸我的身體,然後全身壓到我身上強吻我,舌頭一直要撬開我的牙,我肉體僵直,一動不動。然後不止一次,可能有七八次吧。

過了很久,高考以後我跟我母親說了,並且說「你老公是變態」,然後她呵斥我說不應該說這種話,她說會和他溝通,讓他以後不這樣了。我很驚奇。

後來我跟我的幾任男朋友講過,很幸運的,他們都是非常好的人。後來我在朋友圈裡講了這件事,忽然意識到家庭已經不在我的任何價值取向里了。

不要篤信血緣,或者要相信社會的孔隙結構具有多種形態,同時堅持自我保全,要堅持下去,可以理解你的人遲早會出現。」

學校不是象牙塔,老師是重要的性侵實施人群

興趣班老師、補習班老師、小學老師、中學老師、大學老師……在我們收到的1724份問卷中,有1/5的人遭受過來自老師的性侵,這種侵害通常帶有強烈的控制色彩,令受害者長期無法擺脫。

01

「2007年的我還是一個看到紫薇和爾康接吻鏡頭都會害羞的捂住眼睛的初一女生,他已經是從本地最好的重點中學退休、德高望重的老師。那時他辦了一個『素質教育班』,學費分文不取,每周末盡心儘力帶我們讀古文背英語,學奧數下象棋,還帶著一群孩子跳繩游泳打排球,這個學習團體也因此成為本地全部家長心中難以進入的伊甸園。

從2007年到2012年(初一到高二),我經歷了他長達五年的性侵。從一開始的拉手擁抱,到後來的強制接吻到處撫摸,要求我脫了衣服給他欣賞,甚至於在我生理期的時候用手觸摸我的下體。並且在每次性侵結束,他依舊親切的同我媽媽打招呼,心安理得的接受她表示感謝的茶水、點心。

我不敢給任何人訴說。從一開始的『是不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對我如同女兒般的親昵?』到後來『誰能相信我說這些?他那麼受人尊重!』,我懦弱的一直默默忍耐著。我痛苦的掙扎,整宿整宿的失眠、嘔吐,從130斤爆瘦到90斤,但依舊保守著這個骯髒的秘密。直到一次月考失利後,媽媽打來責備電話,我對著電話大喊到:你永遠想不到韓老師對我做了什麼!

媽媽第二天趕到學校詳細的詢問我發生了什麼,並選擇了絕對相信我,但他們選擇了沉默,因為,在我們那個小城市,這件事情聲張出去,即使大家相信了我們,他會成為噩夢,我也是被惡魔玷污了的人,我將背負著一輩子不乾不淨的罪名。

後來,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學,離開了家。但我依舊被性侵的夢魘夜夜糾纏,每天不得不洗兩個澡,使勁的擦洗來保持自己的『乾淨』。同時感謝北京,我得以接受較為完整的心裡諮詢疏導,慢慢的變成一天一洗澡;感謝我的前男友,他在得知這件事情後對我沒有絲毫的偏見;感謝我的朋友,陪著我度過許多艱難的時刻。

但我依然會恨,恨他的人面獸心,恨小城市的愚昧無知,恨這個世界對女性的深深偏見,恨自己當年到現在如一的軟弱無能。」

02

「三年前,高三,學校的一位語文老師,其實和林奕含筆下的李國華老師如出一轍吧,語言的陷阱,青春的萌動,升學主義下巨大的虛無被利用。整個過程,老師對我是照顧的,我對其亦敬仰與愛慕,老師也主動地表達我們是戀人關係。老師善用他的語言和身份,也有成熟和才華的魅力,我感到自己是愛他的。只不過他從來都同時和很多女學生親密往來,知道事實後我痛苦不堪,他卻依然只會說自己自卑、孤僻,不善拒絕,而他會改正的。高三畢業後我仍執迷不悟,去私人影院赴約幾乎要被侵犯,因為太過疼痛而阻止了他。我已忘記後來的自己如何瞭然,如何自我解脫。這件事比單方面被侵犯更脆弱之處在於,即使他始終在欺騙我,但那時我是『甘願』被騙的,我們是『兩情相悅』,而我是咎由自取。這樣我該如何申辯呢。只能說,天真、無知、虛無被利用,確實是我自己的錯誤,但這不意味著他有任何一點正確。」

03

「我在上小學的時候被送去一個老師家裡學樂器,這個老師人很好,很熱情,也很有趣,經常變一些紙牌的魔術,我很喜歡他。某一天中午吃完飯,他和我說,我給你展示一個新魔術,可以憑空變出一支鉛筆,他讓我閉上眼,我等了十秒,他引導著我的手讓我去拿變出來的鉛筆,然後我的手就這樣被牽引著到了老師的褲子上,然後就摸到了一個熱、硬的東西,老師還輕輕地帶著我去撫摸。那一刻其實我知道是什麼,但是還是裝了傻,可能是害怕我拒絕或者怎樣,有很糟糕的結果吧。

我那個時候選擇了不告訴我的母親,是因為就在這件事發生前的一個月,我的父親突然去世了,在父親去世前,這位老師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所以,我不得不覺得他是因為家中只剩母女兩人,勢單力薄,才會這樣做。所以,我選擇了沉默,因為害怕媽媽會自責,自責自己不如父親,自責自己無能,我甚至害怕她會不顧一切去和老師拚命,那樣我就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真正告訴過她。」

發生在職場中的性騷擾,通常都伴隨著不對等的權力關係

1724份問卷中,職場性騷擾幾乎都是男領導對下屬的騷擾,即便當事人激烈反抗、舉報,這種騷擾大多也會因為這種權力關係的不對等而不了了之,這也會使得職場成了性騷擾的高發地。

01

「我是一名體制內工作者,曾受到並非直系領導的性騷擾,不在一個處室,且他當時處於提拔考察期。他經常在我辦公室沒人的時候跑來找我,說著說著話就開始摸我大腿,有一次還將手從脖子後伸進我的衣服內。這個舉動完全將我嚇傻,我第一時間把這件事講給了老公聽,他當即拍案而起,說要去單位找他算賬,但我想工作不能丟,不希望在單位鬧大,自己也沒法再呆,所以我和老公商量再三,決定我直接向我們大領導(司級幹部)舉報。我記得我舉報的時候,我們司長問了我三個問題:1.他對你做了什麼過分舉動?(我把他的騷擾升級過程描述了一遍)2.你有主動對他示好嗎?(我說不僅沒有,我還在最開始就對他的行為表示了反感)3.除了這些舉動,他言語上有明確說要和你發展關係嗎?(我說這個並沒有)然後我們司長叮囑我「保持知悉範圍」,後來他找這位同事談話,讓他給我電話道歉,這件事就這麼止住,也沒有影響這位同事的提拔升遷。」

02

「我是男生,我被性侵過,被我男上司,我反抗了,還是被他猥褻了,以後一個多月我都睡不好,想起這件事就害怕。那之後他有通過電話微信簡訊騷擾過我,都被我冷處理了。沒有把事情披露出來,因為上司職級比較高,有利害關係。他現在沒有再騷擾我了,我覺得我遲早有一天會把事情大方的說出來,感謝貴平台給我這個機會。以後我還要告訴我身邊的人,等我有足夠的勇氣吧。最後再講一點,我喜歡女人。」

03

「他是我的領導,我在學校任教,鄉下的小學,住在學校宿舍里,一個人。有一晚他應酬回校,直接進了我的房子,說太渴了要我幫忙倒杯水緩一緩,然後趁機抓我的手,我趕緊逃開,他又要我扶他去廁所,礙於情面,我扶他去了。然後他坐在椅子上抱住我,手伸進我的衛衣里直接摸著我的背說很喜歡我,我真的嚇壞了,腦袋裡全是空的,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打電話要他老婆把他接回去,也趕緊從學校搬了出去,開始了跑讀的生活。

他老婆也在我學校任教,一段時間見著她我竟有些羞恥感,雖然我什麼都沒做。但是我恨他,我覺得噁心,但是我不能說,也不知道找誰說。大家都是同事,人際圈子本來簡單,這事捅破了他們一家不好過,嚴重點甚至我的工作都會有問題。而且只是騷擾,在這個圈子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事,沒人會那麼在乎我的感受。我只能一再規避風險,反覆提醒新來的女老師注意安全。到現在他還是我的校長,我還是恨他。」

性騷擾的實施者中,也有女性

曾有數據統計,性騷擾的實施者中,超過90%是男性,但也有女性的性騷擾者。而在我們收集的問卷中,也有類似的故事。

01

「我想要說出來,是因為對象是一個女老師。我是女生,那時候大概四歲左右,中午午睡時,那個女老師總愛拉著我一起午睡,要我鑽在被子里吮吸她的乳房並且觸摸我的隱私部位,小時候對這些概念很迷糊,只是感覺強烈的不適,每次上幼兒園我都會哭鬧,後來轉了園,這件事就不了了之。我說出來是想讓大家注意,騷擾不分年齡和性別。」

02

「我忘不了那一幕,那個女孩子就那麼站在我的面前。我是男的,我們都獨自在外地闖蕩,她單身,我有女友。一次我去幫她搬家,休息的時候,她說去給我倒杯水,我就躺在沙發上閉眼休息,當我感覺到有人靠近的時候,一睜眼,她就那麼赤裸的站在我的面前,我讓她不要這樣,趕快回去穿衣服,她沒說話,撲了過來,開始撕扯我的衣服,在理智的作用下,我推開了她,她好像也恢復了理智,最後很尷尬的,喝了杯水,我就走。我想提醒一下各位,性騷擾不只是針對女性,男性也有可能是受害者……」

只有極少數人在遭受性侵後選擇報警,但也並沒有得到幫助

在我們收集的1724份問卷中,只有20人在受到侵犯後選擇了報警,只是,報警之後,她們並沒有得到更好的保護,實施性侵的人,絕大多數也沒有受到相應的懲罰。

01

「我在一家世界500強的企業工作,被我曾經最信任的領導帶去了一個酒局,被灌醉以後,我被一位國資委的領導性侵,我在第二天糾結了一上午之後,在朋友的陪同下去報了警。

後來那位國資委的領導被判了三年兩個月,我拒絕了任何賠償,因為律師告訴我接受賠償很有可能換來緩刑。但出事之後第二天,我單位的大領導跑到我家來以希望我調整心情為由讓我簽一份與單位撇清關係的離職協議,說不簽的話這件事就要上報擴散處理。我現在在原單位換了一個分支機構工作,我知道,我在等一個離開的時機,走之前,我要讓這件事的關聯的人,都付出代價。」

02

「去年過年在武漢機場轉機時,我排隊辦理手續,一個中年男子靠我特別近。我當時很警覺的和他說,不好意思,可以別貼我這麼近嗎,我不太舒服。這個時候他就說很猥瑣的話,還說『我可以舔你嗎』,然後就往我身上貼。

我大聲呼救可是沒有一個人出面,後來我去了機場的派出所報警。對方一臉不耐煩說,也沒有對你造成實際傷害呀,怎麼找這個人呀。以前沒有和警察打過交道,這件事兒之後,覺得下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也不會求助警察了。也不會寄希望於任何人了。」

03

「高考前,被一個親戚推倒在床上,當時其實很冷靜的狀態,最後逃脫了,算是未遂吧,不過也差最後一步了。逃出來的第一時間打了110,第一次沒通,第二次打通了,接線員是個女孩子,最記得她的語氣,特別冷漠不耐煩,當時,我的嘴唇都在抖,自己都記不清說了些什麼。後來去警察局錄口供時,男警趁女警出去跟我說。早點找個男的同居結婚算了。後來也問過幾個律師,都是覺得只能私下解決,那個親戚找了警察壓了我的案件,也是威逼利誘,還想出2000塊讓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最後我簽署了不追究其責任的證明。他們還想著讓我寫整件事情是胡謅的。

最諷刺的是,我的原生家庭還跟那個家庭來往密切,然後,我離家出走了。我想過自殺也付諸過行動,我一直想放過自己,但最悲哀的是,我做不到。」

策劃 丨《人物》、《每日人物》編輯部

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

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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