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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醫生,對手術台上的女孩念念不忘

那個醫生,對手術台上的女孩念念不忘

一個人鍾愛自己的職業到瘋狂的地步,就相似於鍾愛一個人到痴狂。他會把職業當成自己的生命一樣去珍惜每一份工作。

1

替緋雨主刀的李醫生,在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做了四場手術之後,疲勞過度,最後在為緋雨做手術的時候身體支撐不住,倒下來,並且再也沒醒過來。

李醫生名叫李正,年紀不過三十幾歲,他的夢想就是懸壺濟世,拯救生命。

從醫之後一直兢兢業業,認真對待每一位病人,深得患者的心,大家都贊他人好,送他錦旗。可誰能想到,這麼好的人,卻沒能在餘生過上一天悠閑的日子,就這樣去了?

自從李醫生離開以後,醫院裡的同事們都很惋惜,很傷感。李醫生三十多歲了,家中無父母,也沒有娶妻生子,這也許是上天對他最後的一點點眷顧了,因為他無牽無掛。

然而,所有人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李醫生他,並不是無牽無掛的。

他死後,並沒有去另一個世界,而是留在這邊遊盪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在街上,李正看到烈日下沒撐傘的老人,就會想要拿些什麼過去替她遮遮陽光,別中暑了;看到發燒感冒的小孩,就立刻摸索自己的口袋,看看身上有沒有帶體溫計;看到了車禍,就第一時間衝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然而,他什麼也碰不到,什麼也摸不著。

李正在繁華市裡四處穿梭,牆擋不住他,門攔不住他,令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他來到深夜酒館門外,是在死後的第20天。

即使已經死了,李正的滿腦子依舊是在思考著如何配置新葯,如何動手術能夠降低風險,以至於他並沒有看到深夜酒館的大門就一頭撞了上去。

「哎呀!」

摔倒之後,李正摸著腦袋,一臉懵逼。我不是碰不到任何東西嗎?這有個門?我居然撞上去了?

「歡迎光臨。」

陳牧打開門,朝著外面的李正迎出笑臉。看他穿著白大褂,一下子就認出是個醫生。而此前老闆說過有個醫生差不多來了,他便斷定這個人和老闆說的,是同一個人。

「請進。」

陳牧禮貌地把李正請到店裡。他四處張望,這家酒館看著和別的酒館差不多,就是燈光令人覺得溫馨舒服,在這樣的燈光下,就好像在做著按摩一樣,使身體變得輕盈,肌肉鬆弛下來。

店裡還有兩位客人,是一對父子,他們正在吃一盤麻辣小龍蝦。

大多數小孩子對都怕生病,看到醫生就會莫名緊張,那小孩見了李正,立刻將自己的身體縮到了爸爸的身邊,兩個大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李正,好像這個醫生叔叔接下來就要給他打針似的。

「小孩子小時候生病打過針,看到醫生就怕,別介意哈。」爸爸攬過兒子對李正笑笑「醫生都很忙吧?這麼晚了,衣服都沒換就出來吃夜宵?」

「額,是啊,呵呵。」

李正尷尬地笑笑,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這會兒又能跟人說話,又能碰到東西,他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死沒死了。

2

這個孩子其實跟爸爸不太親,因為他的父母離異,他是跟媽媽一起生活的,由於媽媽忙於工作,這才讓爸爸代為照顧幾天。

然而,爸爸並不知道孩子對海鮮過敏,孩子自己更沒有這個意識,橫刀的手藝一絕,端上來的小龍蝦光是香辣撲鼻的味道,就已經讓人口水直流。

爸爸想都沒想,只是一直幫孩子剝蝦,吃了四五個以後,孩子突然覺得身上發癢,便開始用油膩的手抓癢。

這時,爸爸還未看出孩子的不對勁,依然給給他吃蝦。在一旁的李正看到孩子的樣子,立刻斷定這孩子是過敏了,忙過去讓他把蝦吐出來,不能再吃了。

「你怎麼回事?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海鮮過敏嗎?」李正吼了一嗓子,是真的著急「還好不是很嚴重,不然會很危險的。」

「兒子,你海鮮過敏嗎?」爸爸低頭仔細看看,孩子身上出現了紅疹,嚇得他出汗「你媽媽從來沒跟我提過呀!」

「不是很嚴重,我開點葯給你,孩子吃下,明天就能好。」李正伸手去摸口袋「我的本子呢?」

「我這有。」

老闆笑著將自己的小本子和筆借給李正,李正禮貌地接過,刷刷刷寫了個藥方遞給孩子爸爸,叮囑他馬上去藥店取葯,然後帶孩子回家休息。

孩子爸爸也是真的關心孩子,拿過藥方,連說幾聲謝謝之後,背著孩子就走了。

當天除了這對父子外,沒有其他客人,他們走後,就只剩下李正了。陳牧給橫刀打下手也有一段時間了,多少知道,這深夜酒館裡出現的『人』,並不一定都是人,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能來到深夜酒館的,都是好人。

「真是,還有這樣當爸爸的?自己孩子海鮮過敏都不知道。」

李正叨叨幾句,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一衝動就結婚,結了婚覺得處不來就離,到最後,苦的都是孩子。他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能照顧好孩子呢?

「老闆,麻煩把菜單給我一下。」李正說這話便伸手進口袋「我的錢包怎麼不在身上?」

「沒事,你點餐吧,李醫生。」

「您認識我?」李正驚訝地看著老闆,他們素未謀面「可我們沒見過啊。」

「您是繁華醫院裡出了名的好醫生,我當然認識了。」老闆笑著把菜單遞過去「您儘管點,就當是交個朋友吧。」

「謝謝,我明日一定帶錢來。」

他是真的肚子餓了,點了兩個菜,一壺甜酒,禮貌地把菜單還給老闆。

老闆看了菜單以後,把陳牧叫了過來,讓他去做這幾道菜。

陳牧那麼聰明,平時在旁邊看看,對那些熱門的菜色也都有了解,做出來並不難。他拿過菜單,應了聲好嘞,就跑進廚房去了。

沒幾分鐘,陳牧就端著兩盤小菜和一壺酒出來,菜放下,酒倒好。

「請慢用。」

「謝謝。」

李正動了動筷子,唉了一聲。這聲嘆氣,好像有許多遺憾在心中。

「李醫生,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橫刀端起酒杯敬他「可以跟我說一說。」

「唉,老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覺得我已經死了。」

李正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只是我死了其實無所謂,我無牽無掛,但是我記得我死之前正在進行一場手術,我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那個得了肺癌的女孩子才二十齣頭,那麼年輕的生命,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心裡過不去啊。」

橫刀夾了點菜吃,嘗了嘗陳牧的手藝,接著皺了下眉毛,心說這菜不夠火候,跟自己還是沒法比。

3

「除了這件事,您還有什麼別的遺憾嗎?」

橫刀沒有馬上把緋雨已經平安的事情告訴李正,而是轉移話題,想套出他更多的煩惱。

「有。」李正又飲了一口酒「那件事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

十年前,他愛上了一個女孩,名叫香芹,是個農村女孩兒。香芹有著農村女孩的勤懇和質樸,為人心地善良,為了給母親治病,不惜花光所有的積蓄也要帶母親到城裡治病,這才認識了李正。

李正對香芹的母親非常照顧,讓香芹很感動。看李正經常熬夜加班,香芹給母親送飯的時候,都會順便給他也帶一份,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絡了。

同時,兩個人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在這個年紀有個能夠相互扶持,相互體諒的人,任誰都沒有抵抗力,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可是老天不公,在他們籌辦婚禮即將結婚的時候,香芹檢查出身患肺癌,已經是後期。

「阿正,你親自為我做手術怎麼樣?」

在家裡,香芹握著李正的手,兩眼凝視著他,希望他能答應自己的請求。那是因為香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下不了手術台了,所以,哪怕她要死,臨死之前也希望陪她的人是自己最愛的人。

可是李正沒有勇氣,沒有信心能夠讓手術成功,萬一香芹真的在他身邊永遠閉上雙眼,他一定沒有辦法承受這份痛苦,最終,他還是拒絕了。

而香芹也真的沒有從手術台下來,李正在手術室外不敢哭,在醫院不敢哭,回到家裡,用被子捂住頭哭得很大聲。

「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親自為她做手術,我後悔在最後一刻沒有陪她。」李正又飲了一杯「她當時一定很害怕。」

「所以,這十幾年來,你都沒再對誰心動過?」

「再也沒人能夠走進我心裡了。」

橫刀深深嘆了一口氣,這李醫生不僅心腸好,還是個痴情郎,幾乎看不到缺點,但這就是他最大的一個缺點。

一個人的心腸太好,往往不會為自己著想,到最後會連自己需要什麼都模糊不清。

「那天,你主刀做手術的女孩子,她平安出院了,而且,就快結婚了。」老闆拿出緋雨的請帖「這是他們送過來的請帖,如果你還在世,他們一定,也會給你送上一份請帖。」

「太好了。」李正拿著請帖,笑得很開心「她沒事就好。」

這些年來,他最開心的事就是看著一個一個病人痊癒出院,最傷心的是看著有些病人在經過掙扎和救治之後始終敵不過病魔而隕落。得知緋雨已經平安,李正像個孩子一樣大笑。

然而,李正並沒有因此而消失,那是因為,他的心愿沒有完成。他想在去另一個世界之前,再見香芹一次,而這個心愿,好像已經無法實現了。

橫刀撕下一片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然後交給李正。

「我不知道香芹在什麼地方,但是這張紙能夠幫你找她。」橫刀說道「上面寫著你們的名字,會指引著你們無限接近,如果你走遍世界都沒找到她的話,就把紙泡進水裡,到另一個世界去找吧。」

李正收好了紙,對老闆的話深信不疑。

這個世界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因為它總有值得一個人留戀的東西存在。

即使翻遍整個世界,也要去尋找,也許這就是愛。

橫刀將李正送到了門口,揮手道別。

繁華河的河風吹向酒館,在這炎熱的夏天裡,是最舒服的。

橫刀點燃了一支煙,坐到河邊的石椅上,兩眼看向遠方,心裡問,如果愛真的有永遠,那麼永遠到底有多遠?

遠到,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有一個母親因為兒子海鮮過敏而對著電話怒罵離異的老公,連夜訂了機票要回家看自己的寶貝兒子,還要對前夫興師問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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