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一) 和解

改變(一)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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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開始,我們討論改變。改變的路上會遇到無數障礙、陷阱、歧路。每走到一個終點,都有人振臂高呼,並急於向身後還在趕路的人分享自己的經歷、經驗與見解。這些信息或許有益,但更重要的是建立起對這趟旅途的認知。你要知道在這段路上發生的事,哪些是正常的,哪些是應該規避的。先把觀念擺正,然後我們再談方法論,談實踐。

今天來講講改變之旅的第一件準備工作:與自己和解。如果你曾從某些文章中聽到過這個詞,並對其不屑一顧,也許是因為它們沒有指出「和解」的目的。如果不明白做一件事的目的和動機,那也就不會明白它的意義和重要性。

不知你是否有過這樣的體驗:看完某段勵志的文字,躊躇滿志,你覺得自己已經浪費了太多時光,是時候作出改變了,你要奔跑起來,你要遇見未知的自己,改變命運。

可就在你準備踏出第一步的剎那,你停住了。

你看到了什麼?前方的路突然消失,迎接你的只有一道深淵,彷彿這一腳踏出去,你將萬劫不復。

你不敢。

例如這個場景:平日習慣沉默的你被告知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於是你也準備去社交,你的第一步是去搭訕那個你注意了很久的女生。可就在跟她四目對視的剎那,你像是與獵人對視的獵物,驚恐地移開了視線走開了。

如果你正好是一個對自己嚴格要求的人,事後你可能會在心底憤怒地痛斥自己的懦弱,厭惡自己的無能。有些人在對自己的憤怒積攢到極致時,會最終決絕地邁出那一步,於是他習慣於把這種憤怒作為啟程的動力。但更可能的情況是人們在這種負面情緒的影響下變得更自卑,更懦弱,更無能,最終陷入自暴自棄的惡性循環。

改變不是這麼做成的。

在學習各種方法論之前,你先要樹立正確的觀念,比如,之所以傾向於逃避,並非因為你的人格缺陷,而是你的本能使然。

我們的身體對未知有著本能的恐懼,進化的經驗反覆告訴它,除非萬不得已,不要離開熟悉的地盤,因為只有熟悉的東西,才是安全的。熟悉的事物、熟悉的行為,那些構成了你的日常的東西是可以信任的,你像了解你的身體一樣了解他們,沒有陰影,沒有未知。而習慣範圍之外,那裡有什麼?是飛禽猛獸?機關陷阱?還是可能的機會,讓自己的生活在原有的基礎上,過得更好一點?不好說。事實是,有太多太多好奇的同胞在探索的路上被飛來橫禍奪取生命,留下來的,都是生存至上論的擁護者。

是冒著送命的風險爭取過得好一點的可能性,還是平平靜靜的苟活,本能早早就作出了選擇——先把生命的火種保存下來,然後再談生命的意義。這是那個時代最睿智的選擇之一,它讓生命不似短命的曇花,而似堅韌的種子,穿破層層厚土才萌發出繽紛多彩的世界。

這就是為什麼說你沒有必要自責,因為即使一定要責怪,也要找對正確的對象——那批在億萬年之前做出苟活選擇的老祖。你只是繼承了它們的血脈,以及它們的「錯誤」,然後試圖通過自己短短的一生就把延續了億萬年的錯誤修正過來,僅此而已。你不是犯錯者,你是補救者。

同時你會發現,你的本能是一個被冤枉的孩子,承受著你的批判卻不知錯在哪裡。它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懦弱、無能,它只是過度謹慎了些,但目的是想保護你。如果僅僅因為你身體的這份謹慎而去責怪它,那未免太過忘恩負義,因為沒有這份謹慎,就沒有今天的我們。

這份冤屈,是進化遺留下來的歷史問題。

在很久很久以前,本能是生物行動的指南,那個時候,生物聽從本能,依賴本能,不會對本能的選擇指手畫腳。生物的行為井然有序,生命在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一切都很好。

可自從自由意識加盟後,本能的指揮生涯就越來越不順了,它們兩個的意見幾乎就沒有重合過。

本能追求的是穩定,它實在不理解自由意識那些想法有什麼用:崇高的理想,想要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想要超越自己的期望,渴望彌補不足,發揚長處。你活著,你的各項體征都很正常,食物充足不用擔心飢餓,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自由意識同樣無法忍受本能的苟且偷生,厭惡它那上不封頂的惰性和得過且過的短視。它杖著自己能說會道的優勢,不斷咒罵著本能——也就是我們常常痛斥的那個「無能的自己」。

這兩位指揮官的每一次內鬥,都是對你內在和諧的一次破壞。當它們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合時,人就會陷入自我懷疑。

要想化解這種矛盾,你先要明白十分重要的一點:我們的身體里沒有叛徒。

本能也好,自由意識也好,它們所有的決策為的是同一個目標:讓你過得更好。它們的想法百分百是真誠的。無論你決定聽從哪一方。

當然可能看上去,本能是在處處阻撓著我們,阻止我們邁出改變的第一步,讓我們甘於平庸。但那僅僅是因為環境的變換超出了本能的預料。它哪能想到,被它奉為圭臬的生存法則,在短短几千年的時間裡就被許多其他東西擠了下去,什麼金錢、地位、人際關係、影響力……聽都沒聽說過。

過去,活著就是一個生命所能享受的最大幸福。

現在,活著對於我們,如同身邊的空氣,觸手可及,微不足道。

反轉來得太唐突了,本能不可能追趕上時代如此湍急的潮流。億萬年與環境的鬥爭積攢的技術、經驗、能力,都為了一個目標服務,可轉瞬間,這個目標完全不重要了。更重要的目標在遙遠的前方招手,而且不止一個。

如果本能有意識,它八成會抗議。

但它沒有,它仍像往常一樣,為這具身體默默操勞,隨時關注著周圍環境的動向,察覺潛在的危險信號。一旦發現你馬上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去往未知,立刻就用大音量發出警報:危險!回來!

其實早在你產生探索未知的意向時,本能就已經在試圖阻撓了,它反覆在你耳邊念叨各種極具誘惑力的話:夠了,你需要休息,你沒必要這麼費勁,不做又不會死……它一直在勸說自由意識停下探索與挑戰的腳步。它企圖使你停下,待在安全區。

苦口婆心,像是一位年邁的老母親,依著她豐富的人生閱歷,為她的孩子指引正確的方向。

只可惜像大多數老母親一樣,她的經驗有點過時了。時代的變化之迅速讓她無法反應,可她依然盡心儘力地履行著她的職責。

想像這樣一位母親:她不斷用她那過時的經驗對你諄諄教導,約束你的行為,她的精力是那麼充沛,時時刻刻關注著你的一舉一動,對所有「出格」的行為進行糾正。但是她所做的一切,完完全全是出於對你的關心。她也不會強迫你,不會在你駁回她的意見並抗議時進行反駁。一直以來,她只是用行動默默守護著你。

如果這是你的母親,你會作何反應?是對她的干涉毫不留情的抗議到底,還是在理解包容的基礎上自主決策,亦或是完全放棄自己的自主權,把對事情的決定權完全交給她?

排斥,理解,還是順從,你對這位母親的態度,可以反映你對你本能的態度,對那個「無能的自我」的態度,因為他們具有相同的行事方式。你會作何選擇?

我想我們都知道,最佳的態度是在理解的基礎上堅持獨立自主的決策。極端的排斥會導致自我懷疑,而一味的順從則意味著自由意識的退化。唯有與本能和解,才是上策。

怎麼個和解法?

在你退縮的時候、懶惰的時候,作出種種與理想的你相違背的事情時,你對此作何評價?如果你的反應是憤怒、不屑、焦慮等負面情緒,那也就意味著你在抗議本能,並隨著抗議陷入自我懷疑;如果你的反應是麻木,想法是「我就是這麼個人,我天生就這樣」,那麼就意味著你放棄了抵抗,對本能言聽計從,漸漸失去了通過自由意識改變自我的可能性。

而和解,就是要避開這兩個極端,理解本能提出的這些建議的合理性,或曾經的合理性所在。

當你又一次沒能邁出改變的那一步時,你應該認識到這完全不是你的錯,這僅僅本能干涉的結果,而本能之所以干涉,為了保護你。沒有誰想要害你,沒有什麼邪惡的詛咒在背後作祟,企圖把你拖進平庸的深淵。

自由意識也好,本能也好,它們的出發點都是積極的,只是好心幫了倒忙。一場善意的誤會而已。

原諒你的本能,理解你的這位「老母親」。在這基礎上,我們才能談下一步,即如何在固執的本能的干擾下,堅持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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