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讀書心得&名句摘錄

《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讀書心得&名句摘錄

6 人贊了文章

◆內容簡介(豆瓣)

古斯塔夫?勒龐 Gustave Le Bon(1841-1931) 法國著名社會心理學家。他自1894年始,寫下一系列社會心理學著作,以本書最為著名;在社會心理學領域已有的著作中,最有影響的,也是這本並不很厚的《烏合之眾》。古斯塔夫?勒龐在他在書中極為精緻地描述了集體心態,對人們理解集體行為的作用以及對社會心理學的思考發揮了巨大影響。《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在西方已印至第29版,其觀點新穎,語言生動,是群體行為的研究者不可不讀的佳作。

◆作者簡介 (豆瓣)

古斯塔夫?勒龐 Gustave Le Bon(1841-1931) 法國著名社會心理學家。他自1894年始,寫下一系列社會心理學著作,以本書最為著名,被 翻譯成近二十種語言,至今仍在國際學術界有廣泛影響。

◆目錄

民主直通獨裁的心理機制

勒龐《烏合之眾》的得與失

作者前言

導言:群體的時代

第一卷 群體心理

1.群體的一般特徵

2.群體的感情和道德觀

3.群體的觀念、推理與想像力

4.群體信仰所採取的宗教形式

第二卷 群體的意見與信念

1.群體的意見和信念中的間接因素

2.群體意見的直接因素

3.群體領袖及其說服的手法

4.群體的信息和意見的變化範圍

第三卷 不同群體的分類及其特點

1.群體的分類

2.被稱為犯罪群體的群體

3.刑事案件的陪審團

4.選民群體

5.議會

譯名對照表

◆讀書心得

作為一本百年經典,我們必須懷著一種不卑不亢的心態閱讀這本書,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

說這本書好的人趨之若鶩,對其反感的人嗤之以鼻……

我想,這就是沒有理解時代背景以及該書對當時、如今影響力的領悟與區分。

本書寫於法國大革命100年後19世紀末的法國,那時候,一戰、二戰也還沒有打,在時代的夾縫中,作者產生了對社會心理學、特別是群眾思維、大眾心理的思考,請注意,是思考,而不是研究。

為什麼說是思考,因為他發現並勇敢的指出了當人們拉幫成群的時候,思維、言語、行動甚至智商都與其個體孤立的時候有較大差別,其中涉及到宗教、政治、道德、戰爭、革命等很多方面,當人們形成一個群體時,其相互影響,即可能做出高尚的利他行為、也可能變成兇殘的劊子手。

原書:「群體可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是也能做出極崇高的獻身、犧牲和不計名利的舉動,即孤立的個人根本做不到的極崇高的行為。」

其中群體行為存在的種種特徵,都是作者總結及觀察到的結果,然而劍鋒直指政治,這樣,就摻雜了他本人主觀思想、看法、政治觀點及主張,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重理論研究、邏輯分析的人看到這本書的時候,覺得作者極端偏頗、感情用事、空口斷言……

這就是為什麼前面我說的,這本書的作者對群體從眾進行了觀察與思考,卻沒有進行研究、分析與歸因,他將自己觀察到的現象進行了總結,用犀利的文字進行了闡述甚至批判,摻拌了個人的情緒、觀點,客觀的說,作者提及的這些現象大多都是客觀存在的,對後世社會心理學特別是從眾現象頗具影響,遺憾的是,當觀察並講出了這些群體特徵與表象後,話題轉到了對政治制度的批判、當權者的手段以及群眾參政的種種弊端上來,有廢無立,並沒有咎其原因、進行學術研究,因此,這本書作為學術書籍,個人覺得是不合適的。

很多人看這本書會覺得很「過癮」(其中很多語句也讓我產生強烈共鳴),那是因為作者的闡述有一種一針見血的酣暢痛快,我們更容易結合自己的經驗,對某些群體、政體的弊病產生一拍大腿的不斷點頭認同,而我看到的是,他對法國大革命群體暴戾的事件進行的描述與分析,這幅畫卷,在70年後,貼在了東方某國的版圖上,將他的觀點演繹到了最高峰!

在這一點上,我覺得他是個偉大預言家!

最後,說一下我對群體效應、從眾心態的看法。人,作為情感與理性、慾望與自製相結合的複雜生物體,在千萬年的繁衍過程中,以群居的方式獲得了生存、獲得了文明、獲得了地球霸主的位置,我們總結並適應著群體關係的準則與方式,群體關係中充斥著利己、博弈、防禦機制等等深層次的規則、智慧與策略,而無論是本書還是心理學研究所表明的從眾、群體特徵,即是這些機制在運轉的表現形式,就拿法國大革命雅各賓派的恐怖統治來說,人們瘋狂的相互殺戮,暴民的殘忍與不理性,道理很簡單,你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你,你不讓別人感到害怕,別人就會讓你感到絕望,這個時候,如若堪稱有理性的人跳出來振臂高呼:「你們都是傻X」,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說,自己及家人也將受到牽連,所以,在當時,選邊站隊、打擊異己、讓別人覺得你是不好惹的,是生存下去的最好策略,也就是說,作者所謂的這種群體「耍流氓」的不理性表象下,埋藏著博弈論與自我保護的最佳策略,我們反覆強調的囚徒困境,說的就是這麼回事。

當然,暴徒給自己的暴行尋找一個理由,歷來都是很容易的,人們從來都是解決「認知失調」的好手。

綜上,我們今天遇到種種看不慣的現象,也許除了辱罵、譏諷、批評以外,也可以通過理性的方式,開放自己的智慧與想像,尋其這些荒謬下埋藏的那份邏輯關係與博弈策略,這樣,也許我們可以更釋然一些,興許發現與掌握這些內在規則後,發現商機、發家致富,也未可知。

◆名言摘抄

一、勒龐《烏合之眾》的得與失

弗洛伊德以可敬的直率態度回答了我們的問題:「我們把勒龐的言論作為我們的引路人,因為它對無意識精神生活的強調,十分適合我們的心理學。」

從根本上說,有些人是把別人當作達到個人目的的手段。另一個更深刻的假設是,人類有著自我欺騙的無限能力,他能夠頭頭是道地把罪惡說成美德,為了犯罪而否定美德。人類性格的這幅畫像還導致了一種社會哲學和社會學,認為人類特別易於在社會的引導下變得十分愚蠢,使他天生的才智或是因為追隨烏合之眾而變得平庸,或是用途邪惡,作為那些不十分奏效的暴力和強制的幫凶,欺騙自己的同胞。

群體很容易作出劊子手的行動,同樣也很容易慷慨赴義(這種有關矛盾心理的論述令弗洛伊德感到親切)。正是群體,為每一種信仰的勝利而不惜血流成河(然後勒龐又補充上了與我們的目的十分相符的話)。若想了解群體在這方面能幹出什麼事情,不必回顧英雄主義的時代。他們在起義中從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就在不久以前,一位突然名聲大噪的將軍,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上萬人,只要他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為他的事業犧牲性命。(見本書第1卷第2章第1節)

作者前言

群體的無意識行為代替了個人的有意識行為,是目前這個時代的主要特徵之一。

導言/群體的時代

造成文明洗心革面的唯一重要的變化,是影響到思想、觀念和信仰的變化。

科學為我們許諾的是真理,或至少是我們的智力能夠把握的一些有關各種關係的知識,它從來沒有為我們許諾過和平或幸福。

從事實的角度看,世上的一切偉人,一切宗教和帝國的建立者,一切信仰的使徒和傑出政治家,甚至再說得平庸一點,一伙人里的小頭目,都是不自覺的心理學家,他們對於群體性格有著出自本能但往往十分可靠的了解。

人們從來不是按純粹理性的教導採取行動的。

一個人終其一生性格保持不變的事情,只有在小說里才能看到。只有環境的單一性,才能造成明顯的性格單一性。

要想多少了解一些究竟,首先必須記住現代心理學所確認的真理,即無意識現象不但在有機體的生活中,而且在智力活動中,都發揮著一種完全壓倒性的作用。

在屬於情感領域的每一種事情上——宗教、政治、道德、愛憎,等等,最傑出的人士很少能比凡夫俗子高明多少。

在集體心理中,個人的才智被削弱了,從而他們的個性也被削弱了,異質性被同質性所吞沒,無意識的品質佔了上風。

在群體中,每種感情和行動都有傳染性,其程度足以使個人隨時準備為集體利益犧牲他的個人利益。這是一種與他的天性極為對立的傾向,如果不是成為群體的一員,他很少具備這樣的能力。

群體中的個人不再是他自己,他變成了一個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孤立的他可能是個有教養的個人,但在群體中他卻變成了野蠻人——即一個行為受本能支配的動物,他表現得身不由己,殘暴而狂熱。

有意識人格的消失,無意識人格的得勢,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傳染作用而轉向一個共同的方向,以及立刻把暗示的觀念轉化為行動的傾向,是組成群體的個人所表現出來的主要特點。他不再是他自己,他變成了一個不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

這個道理可以用心理學語言表述如下:孤立的個人具有主宰自己的反應行為的能力,群體則缺乏這種能力。

像前面提到的事例一樣,第一個目擊者本人就是幻覺的犧牲品,他的證詞足以對其他目擊者產生影響。

應當指出,產生這種誤認的經常是婦女和兒童——即最沒有主見的人。他們也向我們表明,這種目擊者在法庭上會有什麼價值。尤其就兒童而言,絕不能拿他們的證詞當真。地方長官慣於說童言無忌,哪怕他們只有一點基本的心理學修養,他們也會知道,事情恰恰相反,兒童一直就在撒謊。當然,這是一種無辜的謊言,但它仍然是謊言。

從以上情況得出的明確結論是,只能把史學著作當作純粹想像的產物。它們是對觀察有誤的事實所做的無根據的記述,並且混雜著一些對思考結果的解釋。

《舊約全書》中嗜血成性的耶和華與聖德肋撒[7]愛的上帝有天壤之別;在中國受到崇拜的佛祖,與印度人所尊奉的佛祖亦無多少共同特點。

群體感情的狂暴,會因責任感的徹底消失而強化。意識到肯定不會受到懲罰——而且人數越多,這一點就越是肯定——以及因為人多勢眾而一時產生的力量感,會使群體表現出一些孤立的個人不可能有的情緒和行動。所以群體很容易干出最惡劣的極端勾當。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群體沒有能力在巧妙的影響之下,表現出英雄主義、獻身精神或最崇高的美德。他們甚至比孤立的個人更能表現出這些品質。

群體因為誇大自己的感情,所以它只會被極端感情所打動。希望感動群體的演說家,必須出言不遜,信誓旦旦。誇大其詞、言之鑿鑿、不斷重複、絕對不以說理的方式證明任何事情——這些都是公眾集會上的演說家慣用的論說技巧。

進一步說,對於他們自己的英雄的感情,群體也會作出類似的誇張。英雄所表現出來的品質和美德,肯定總是被群體誇大。早就有人正確地指出,觀眾會要求舞台上的英雄具有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勇氣、道德和美好品質。

如果「道德」一詞指的是持久地尊重一定的社會習俗,不斷抑制私心的衝動,那麼顯然可以說,由於群體太好衝動,太多變,因此它不可能是道德的。相反,如果我們把某些一時表現出來的品質,如捨己為人、自我犧牲、不計名利、獻身精神和對平等的渴望等,也算作「道德」的內容,則我們可以說,群體經常會表現出極高的道德境界。

群體可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是也能做出極崇高的獻身、犧牲和不計名利的舉動,即孤立的個人根本做不到的極崇高的行為。以名譽、光榮和愛國主義作為號召,最有可能影響到組成群體的個人,而且經常可以達到使他慷慨赴死的地步。像十字軍遠征和1793年的志願者那種事例,歷史上比比皆是。

私人利益幾乎是孤立的個人唯一的行為動機,卻很少成為群體的強大動力。

群體雖然經常放縱自己低劣的本能,他們也不時樹立起崇高道德行為的典範。如果不計名利、順從和絕對獻身於真正的或虛幻的理想,都可算作美德,那就可以說,群體經常具備這種美德,而且它所達到的水平,即使最聰明的哲學家也難以望其項背。

群體推理的特點,是把彼此不同、只在表面上相似的事物攪在一起,並且立刻把具體的事物普遍化。知道如何操縱群體的人,給他們提供的也正是這種論證。它們

在歷史上,表象總是比真相起著更重要的作用,不現實的因素總是比現實的因素更重要。

拿破崙對國會說:「我通過改宗天主教,終止了旺代戰爭;通過變成一個穆斯林教徒,在埃及站住了腳;通過成為一名信奉教皇至上的人,贏得了義大利神父的支持。如果我去統治一個猶太人的國家,我也會重修所羅門的神廟。」

影響民眾想像力的,並不是事實本身,而是它們發生和引起注意的方式。如果讓我表明看法的話,我會說,必須對它們進行濃縮加工,它們才會形成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驚人形象。掌握了影響群眾想像力的藝術,也就掌握了統治他們的藝術。

偏執與妄想是宗教感情的必然伴侶。凡是自信掌握了現世或來世幸福秘密的人,難免都會有這樣的表現。

群體的信念有著盲目服從、殘忍的偏執以及要求狂熱的宣傳等這些宗教感情所固有的特點,因此可以說,他們的一切信念都具有宗教的形式。

群眾不管需要別的什麼,他們首先需要一個上帝。一切政治、神學或社會信條,要想在群眾中紮根,都必須採取宗教的形式——能夠把危險的討論排除在外的形式。即便有可能使群眾接受無神論,這種信念也會表現出宗教情感中所有的偏執狂,它很快就會表現為一種崇拜。

第二卷/群體的意見與信念

如果一個民族使自己的習俗變得過於牢固,它便不會再發生變化,於是就像近代中國一樣,變得沒有改進能力。

所以,對於一個民族來說,理想的狀態是保留過去的制度,只用不易察覺的方式一點一滴地改進它們。這個理想不易實現,使它變成現實的幾乎只有古羅馬人和近代英國人。

這些觀念的出現並不是像擲骰子一樣全憑運氣,它們都深深植根於漫長的過去。當它們開花結果時,是時間為它們做好了準備。如想了解它們的起源,就必須回顧既往。它們既是歷史的兒女,又是未來的母親,然而也永遠是時間的奴隸。

我們看到,有些國家,譬如美國,在民主制度下取得了高度繁榮;而另一些國家,譬如那些西班牙人的美洲共和國,在極為相似的制度下,卻生活在可悲的混亂狀態中。這時我們就應當承認,這種制度與一個民族的偉大和另一個民族的衰敗都是不相干的。

因而有必要說明,這種頭腦是如何由當前的制度培養出來的,冷漠而中立的群眾是如何變成了一支心懷不滿的大軍,隨時打算聽從一切烏托邦分子和能言善辯者的暗示。

丹納正確地指出,雅各賓黨人正是利用了「自由」和「博愛」這種當時十分流行的說法,才能夠「建立起堪與達荷美等量齊觀的暴政,建立起和宗教法庭相類似的審判台,干出與古墨西哥人相差無幾的人類大屠殺這種暴行」。

如今社會「煮意」何如此強大,原因就在於它是仍然具有活力的最後的幻想。儘管存在著一切科學證據,它依然繼續發展。它的主要力量是緣於這樣一個事實,即它的鼓吹者是那些非常無視現實、從而敢於向人類承諾幸福的人。如今,這種社會「煮意」幻覺肆虐於過去大量的廢墟之上,未來是屬於它的。群眾從來就沒有渴望過真理,面對那些不合口味的證據,他們會拂袖而去,假如謬論對他們有誘惑力,他們更願意崇拜謬論。凡是能向他們供應幻覺的,也可以很容易地成為他們的主人,凡是讓他們幻滅的,都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6]

我們已經證明,群體是不受推理影響的,他們只能理解那些拼湊起來的觀念。因此,那些知道如何影響他們的演說家,總是藉助於他們的感情而不是他們的理性。邏輯

一切文明的主要動力並不是理性,倒不如說,儘管存在著理性,文明的動力仍然是各種感情——譬如尊嚴、自我犧牲、宗教信仰、愛國主義以及對榮譽的愛。

在群體的靈魂中佔上風的,並不是對自由的要求,而是當奴才的慾望。他們是如此傾向於服從,因此不管誰自稱是他們的主子,他們都會本能地表示臣服。

如果想在很短的時間裡激發起群體的熱情,讓他們採取任何性質的行動,譬如掠奪宮殿、誓死守衛要塞或陣地,就必須讓群體對暗示作出迅速的反應,其中效果最大的就是榜樣。

一個人佔據著某種位置、擁有一定的財富或頭銜,僅僅這些事實,就能使他享有名望,不管他本人多麼沒有價值。帕斯卡爾十分正確地指出,法袍和假髮是法官必不可少的行頭。沒了這些東西,他們的權威就會損失一半。

旺達姆將軍,一個粗漢、大革命時代的典型軍人,甚至比奧熱羅更粗野,1815年,在與阿納諾元帥一起登上杜伊勒利宮的樓梯時,他對元帥談到了拿破崙:「那個魔鬼般的人物對我施用的幻術,我自己也搞不懂為何如此厲害,我既不怕神,也不怕鬼,但一看到他,我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禁不住打戰。他簡直能夠讓我鑽進針眼,投身火海。」

拿破崙對和他接觸過的所有人,都能產生這種神奇的影響。[11]達武在談到馬雷[12]和他本人的奉獻精神時說:「如果皇帝對我們說,『毀滅巴黎,不讓一個人活著或跑掉,這對於我的政策至關重要』,我相信馬雷是會為他保密的,不過他還不至於頑固到不想讓自己的家人離開這座城市。而我會因為擔心泄露真情,把我的妻兒留在家裡。」

名望的產生與若干因素有關,而成功永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享有名望的人、觀念或物品,會在傳染的作用下,立刻受到人們自覺不自覺的模仿,使整整一代人接受某些感情或表達思想的模式。

由以上論述可知,名望的產生與若干因素有關,而成功永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每個成功者,每個得到承認的觀念,僅僅因為成功這一事實,便不再受到人們的懷疑。成功是通向名望的主要台階,其證據就是成功一旦消失,名望幾乎也總是隨之消失。昨天受群眾擁戴的英雄一旦失敗,今天就會受到侮辱。

能夠長期保持名望的神與人,對探討都毫不寬容。為了讓群眾敬仰,必須同它保持距離。

人類所知道的唯一真正的暴君,歷來就是他們對死人的懷念或他們為自己編織出來的幻覺。

因此,今天的社會「煮意」信念雖有明顯的破綻,這並沒有阻止它們贏得群眾。這種思考得出的唯一結論是,和所有宗教信仰相比,其實它只能算是等而下之的信仰。由於前者所提供的幸福理想只能實現於來世,這樣就無法反駁它;而社會「煮意」的幸福理想是要在現世得到落實,因而只要有人想努力實現這種理想,它的許諾的空洞無物立刻就會暴露無遺,從而使這種新信仰身敗名裂。所以,它的力量的增長也只能到它獲得勝利,開始實現自身的那天為止。正是這個緣故,這種新宗教雖然像過去所有的宗教一樣,也是以產生破壞性影響為起點,但是將來它並不能發揮創造性的作用。

這可不是件輕鬆的任務,因為沒有任何事情比群眾的想法更為多變,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像群眾對他們昨天還讚揚的事情今天便給予痛罵的做法更為常見。

第三卷/不同群體的分類及其特點

法國人的群體特別看重平等,英國人的群體則特別看重自由。

通常,群體犯罪的動機是一種強烈的暗示,參與這種犯罪的個人事後會堅信他們的行為是在履行責任,這與平常的犯罪大不相同。

巴士底獄監獄長的遇害可以作為一個典型的事例。在這位監獄長的堡壘被攻破後,一群極度興奮的人把他團團圍住,從四面八方對他拳腳相加。有人建議弔死他,砍下他的頭,把它拴在馬尾巴上。在反抗過程中,他偶爾踢到了一個在場的人,於是有人建議,讓那個挨踢的人割斷監獄長的喉嚨,他的建議立刻就博得了群眾的贊同。這個人,一個幹完活的廚子,來巴士底獄的主要原因是無所事事的好奇心,他只是想來看看發生了什麼。然而由於普遍的意見就是如此,於是他也相信這是一種愛國行為,甚至自以為應為殺死一個惡棍而得到一枚勳章。他用一把借來的刀切那裸露出來的脖子,因為武器有些鈍了,他沒能切動。於是他從自己兜里掏出一把黑柄小刀(既然有廚子的手藝,他對切肉應當很有經驗),成功地執行了命令。

犯罪群體的一般特徵與我們在所有群體中看到的特徵並無不同:易受慫恿、輕信、易變、把良好或惡劣的感情加以誇大、表現出某種道德,等等。

正像群體通常的表現那樣,這種本能並不妨礙他們表現出一些相反的感情,他們的善心常常和他們的殘忍一樣極端。

「他們對巴黎的工人有著極大的同情和深刻的理解。在阿巴耶,那幫人中的一員在得知囚犯24小時沒喝上水後,簡直想把獄卒打死,如果不是犯人們為其求情,他是一定會這樣做的。當一名囚犯被(臨時法庭)宣告無罪後,包括衛兵和劊子手在內的所有人都高興地與他擁抱,瘋狂地鼓掌。」然後大屠殺開始了。在這個過程中,歡快的情緒從未間斷。他們圍在屍體旁跳舞唱歌,「為女士」安排了長凳,以享觀看處死貴族之樂,而且這種表演一直具有一種特殊的正義氣氛。阿巴耶的一名劊子手當時抱怨說,為了讓女士們看得真切,把她們安排得太近了,使得在場的人中只有很少的人享受了痛打貴族的樂趣。於是決定讓受害者在兩排劊子手中間慢慢走過,他們用刀背砍他以延長其受苦的時間。在福斯監獄,受害人被剝得精光,在半小時里施以「凌遲」,直到每個人都看夠了以後,再來上一刀切開他們的五臟六腑。

他們中間當然也有人民的敵人,如一位名叫德拉盧的婦女,一個下毒者的寡婦:「她肯定對坐牢非常憤怒,如果她能辦到的話,她會一把火燒掉巴黎。她肯定這樣說過,她已經這樣說過了。除掉她算了。」這種說法好像很令人信服,囚犯被無一例外地處死了,其中包括50名12歲到17歲的兒童,他們當然也變成了人民公敵,於是全都被解決掉了。

候選人若想保證自己取得成功,只有名望是不夠的。選民特別在意他表現出貪婪和虛榮。他必須用最離譜的哄騙手段才能征服選民,要毫不猶豫地向他們作出最令人異想天開的許諾。

如果選民是工人,那就侮辱和中傷僱主,再多也不過分。對於競選對手,必須利用斷言法、重複法和傳染法,竭力讓人確信他是個十足的無賴,他惡行不斷是人盡皆知的事實。為任何錶面證據費心是沒有用處的。對手如果不了解群體心理,他會用各種論證為自己辯護,而不是把自己限制在只用斷言來對付斷言,如此一來,他也就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了。

候選人寫成文字的綱領不可過於絕對,不然他的對手將來會用它來對付自己。但是在口頭綱領中,再夸夸其談也不過分。可以毫無懼色地承諾最重要的改革。作出這些誇張能夠產生巨大的效果,但它們對未來並沒有約束力,因為這需要不斷地進行觀察,而選民絕對不想為這事操心,他並不想知道自己支持的候選人在實行他所贊成的競選綱領上走了多遠,雖然他以為正是這個綱領使他的選擇有了保證。

無可否認,文明是少數智力超常的人的產物,他們構成了一個金字塔的頂點。隨著這個金字塔各個層次的加寬,智力相應地也越來越少,他們就是一個民族中的群眾。一種文明的偉大,如果依靠僅僅以人多勢眾自誇的低劣成員的選票,是無法讓人放心的。

不妨設想有個現代自由思想家被送回了中世紀,難道你會認為,當發現盛行於當時的宗教觀念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後,他會對它們進行攻擊嗎?一旦落入一個能夠把他送上火刑柱的法官之手,指控他與魔鬼有約或參與了女巫的宴饗,他還會對存在著魔鬼或女巫提出質疑嗎?用討論的方式與颶風作對,這比群眾的信念明智不了多少。普選的教條今天就有著過去的宗教所具有的威力。

所有黨派中,尤其是在拉丁民族的黨派中,無一例外地存在著一種傾向,即根據適用於一切情況的最簡單的抽象原則和普遍規律來解決最複雜的社會問題。

隨著古老理想的喪失,這個種族的才華也完全消失了。它僅僅是一群獨立的個人,因而回了自己的原始狀態——即一群烏合之眾。它既缺乏統一性,也沒有未來,只有烏合之眾那些一時的特性。它的文明現在已經失去了穩定性,只能隨波逐流。民眾就是至上的權力,野蠻風氣盛行。文明也許仍然華麗,因為久遠的歷史賦予它的外表尚存,其實它已成了一座岌岌可危的大廈,沒有任何支撐,下次風暴一來,它便會立刻傾覆。在追求理想的過程中,從野蠻狀態發展到文明狀態,然後,當這個理想失去優勢時,走向衰落和死亡,這就是一個民族的生命循環過程。

代譯後記/民主直通獨裁的心理機制

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韓非子·外儲說右下》

人們似乎熱愛自由,其實只是痛恨主子。——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

關於勒龐的思想傾向,當年芝加哥大學社會心理學的開山鼻祖喬治·米德(GgeorgeMead)在《美國社會學雜誌》中評論其思想時曾說:「勒龐是這樣一批法國人中的一員,他對自己民族的文明幾乎已經感到絕望,只有盎格魯-撒克遜民族的個人主義,使他看到了未來社會的唯一希望。」[5]

持論穩健而超脫的熊彼特在其著名的《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一書中,也曾特彆強調了勒龐的社會心理學研究作為一個時代表征的重要意義,認為勒龐最早有效闡明了「個人在群體影響下,思想和感覺中道德約束與文明方式突然消失,原始衝動、幼稚行為和犯罪傾向的突然爆發」的實相,從而「給予作為古典民主學說和關於革命的民主神話基礎的人性畫面沉重一擊」。

他強調,遺傳賦予每個種族(race)中的每個人以某些共同特徵,這些特徵加在一起,便構成了這個種族的稟賦。勒龐對這種「種族特性」的強調,在一百多年前不但是西歐精神生活中的流行話,而且波及許多處在現代化過程邊緣的地區,這在魯迅先生對「國民性」(這正與勒龐喜歡用的「geniusofrace」一詞含義相同)的反省,以及我們至今餘韻猶存的「民族生存」意識中,都有很明確的反映。這種

的確,凡是讀過《烏合之眾》這本篇幅不大的小書的人,大概誰也不會否認,它雖然偏見多多,卻是非常令人難忘的。

勒龐觀察到的另一條群體心理學規律:約束個人的道德和社會機制在狂熱的群體中失去了效力。

因此,在同人類作為文明動力的各種感情——「譬如尊嚴、自我犧牲、宗教信仰、愛國主義以及對榮譽的愛」——的對抗中,理性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是贏家。

我們更能理解,所謂專業精英,不管他智力多麼高強,他陳明利害得失的理性努力,面對被空洞的觀念沖昏了頭腦的群體,反而顯得不合時宜,他會產生一種自己十分迂腐的無聊感覺。更為可悲的是,面對群眾的荒謬與狂熱,明智之士更有可能根本不會作出這樣的努力,而是同群體一起陷入其中,事後又驚嘆於自己連常識都已忘卻的愚蠢。弗

和群眾經常表現出極高的道德境界相一致,英雄之成為英雄,也必是因為他具備能夠迎合信眾的為事業而獻身的勇氣、不懈的鬥志和高尚的利他主義。

當波拿巴壓制了一切自由,讓每個人都對他的鐵腕有切膚之感時,向他發出歡呼的正是那些最桀驁不馴的雅各賓黨人」。

希特勒是否讀過勒龐的著作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他除了有「堅強的意志和信念」之外,顯然也十分了解他必須進行動員的群眾。他說,群眾「就像女人……寧願屈從堅強的男人,而不願統治懦弱的男人。群眾愛戴的是統治者,而不是懇求者,他們更容易被一個不寬容對手的學說折服,而不大容易滿足於慷慨大方的高貴自由,他們對用這種高貴自由能做些什麼茫然不解,甚至很容易感到被遺棄了。他們既不會意識到對他們施以精神恐嚇的冒失無禮,也不會意識到他們的人身自由已被粗暴剝奪,因為他們絕不會弄清這種學說的真實意義」[20]。這些幾乎是逐字逐句重複勒龐的話。

2017年10月12日星期四


推薦閱讀:

TAG:大眾心理學 | 烏合之眾書籍 | 從眾效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