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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狐狸

【小故事】狐狸

來自專欄 DC的黑板26 人贊了文章

絢麗的光芒穿透枝葉縫隙,在石階上扣印出斑斕的圖案。記憶里那種暖暖的體溫從手心傳過來,那是在什麼地方來著?母親的臉孔近在咫尺,嘴唇一張一合,但說些什麼一句都聽不清。

桃果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屋子。

父親還沒有醒,他袒露著肚皮,身旁是東倒西歪的酒瓶。空氣中的尼古丁令人窒息,桃果趕快把窗戶全部打開。

掃走煙蒂,酒瓶碼放在牆角,房間出產的垃圾填滿了兩個大號口袋。桃果費力地將它們拖到街上,最後才開始洗臉。

父親昨天和那些流氓徹夜打麻將,而且又輸得體無完膚,等他醒來後一定會大吵大鬧,多半又要砸東西。思考著這些,桃果已經拉上了背包拉鎖。

還要去上學。

家裡的工作還積攢了一大堆,而且那樣的學校,還有什麼理由去呢。

被歧視,被欺辱。冷漠的言語,譏笑的目光,受到不公平待遇時老師也視而不見。

不過,只要有他在,所有痛苦都灰飛煙滅了。

只要能看到他。

顧小靠。

在約定的地方,那個男生果然在等他。

那個帥氣的男孩子轉過頭來,尖刺狀的陽光穿透他的頭髮縫隙,此時的蟬鳴也動聽起來。

「天氣預報說有雨,真是想像不到呢。」

並排行走的路上,顧小靠不停地搭話。

他總是抱著一本厚厚的書,動作優雅,說話也像吟詩一樣具有美感,而且對每一個人都無比溫柔。他現在正對自己奉送燦爛的笑臉,那應該是對每個人都公平給予的吧,不過即使是這樣,自己也不會挑剔。

「有機會的話,可以去你家玩嗎?」

桃果驚奇地望著顧小靠,看樣子他並不介意自己的走神。

「我家...很亂...」

「怎麼會,女孩子的家。」

桃果低下頭。

「你不會現在還讓母親收拾房間吧?」顧小靠溫柔地笑笑。

桃果逃避一般地搖頭,連自己都不能解釋此時的內心所想。

桃果被那微笑吸引得不能動彈。

真溫暖啊,像太陽一樣。

「對了,快到校門口了,我們還是分開走吧?」顧小靠親切地說。

桃果的臉紅起來。

在學校角落的樹林里來回踱步,算計著時間,差不多可以溜進教室了。自己沒有朋友,從不和人主動說話,這一年來遭到的許多欺辱,但彷彿都可以在清晨和顧小靠同行的路上被治癒。

他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好呢。

桃果低著頭,她看到了草叢裡的一雙眼睛。

毛茸茸的東西,溫順地趴著,像是受了傷。

動物圖鑑上看過,是狐狸。

真是驚喜。桃果走過去,那動物也並不逃跑。軟軟的手感很舒服。

三面環山,一面有條長長的公路連接到繁華市區。這裡有超市,學校,風景區,廣場,以及所有能構成人類生物圈的元素。這裡的人口大約有三萬,他們都過著遠離鬧市的生活,見不到政治紛爭,看不到陰險競爭的房價,不會有街頭槍戰,不用堵車,偶爾去市區的人迷戀著這裡純潔的空氣,大減價熱潮和連環盜竊案也是十年才有一次的事情。

就是這樣的偏僻地方,有許多樹林和動物。

所以遇到狐狸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狐狸每天都趴在桃果房間的角落,總是抱著一隻網球拔來拔去。桃果給端來的剩飯和牛奶,它一次都沒吃過。

安靜老實,不吃不喝,深邃的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桃果印象中的狐狸不該是這樣,每次看著它若有心思的瞳孔時,桃果就覺得這隻狐狸和什麼很相似。

好像人一樣。

人?

桃果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屁股下有涼涼的感覺。

一邊胡思亂想著,桃果木訥地挪進教室,在坐下的同時引起了哄堂大笑。

又來了。

冰激凌,西紅柿,有時候還會有圖釘。忘了從哪本書上看過,中學生是最喜歡惡作劇的群體,這一點桃果深有體會。

這次是吃剩的水果蛋糕,粘稠又冰涼的觸感讓桃果渾身顫抖。

「真的坐下去了啊...」

「她反應也比人慢半拍。」

譏笑聲與起鬨聲混成一團。目光的洗禮,竊竊私語的嘈雜,台上老師不耐煩地敲桌子,這些將自己狠狠包圍。桃果站在教室中央,麻木得幾乎無法動彈,她想像自己是塊石頭,只要靜靜趴著就不會有人注意自己了。

「給,擦擦吧。」陽光一般溫暖的嗓音。

桃果抬起頭。

微笑的顧小靠,還有一併遞過來的手絹。

房間外是碰撞牌桌的粗暴聲音,父親又帶人來打牌了。每到這個時候桃果就會閉上眼睛回憶母親的樣貌,以此逃避恐懼,但是這次沒有。

桃果握著手絹。

這是顧小靠同學的東西,那個掛著春天般溫暖笑容的男孩子,在今天為自己解圍。

桃果握著手絹的手指滾燙。

要是這一切不是發生在她受欺負的條件下——那該有多好。

「要是大家都忘記今天的事就好了。」

桃果喃喃叨念著。

狐狸卧在腳前,它用毛茸茸的爪子撥弄著網球,肉爪掃到腳趾。它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盯著桃果,不一會又像是厭倦了,便繼續抱著它的球陶醉去了。

桃果握著手絹。

桃果的臉紅極了。

「這個...還給你...」桃果拚命低下頭,然後將手絹舉得高高的,「我洗乾淨了...

面前的顧小靠似乎很詫異,他遲鈍了許久,終於又展開笑容。

「謝謝你,哪裡撿到的?」顧小靠說。

咦?桃果發生疑惑的聲音。

「不小心掉下了,謝謝你幫我撿回來。」他咧開嘴,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昨天那個...我被人欺負...是你...」

桃果激靈著閉嘴。

不好了,如果說出來,又要被報復了。

桃果驚恐地環顧四周,沒有怒視的眼神,大家都在懶洋洋地做自己的事,安寧極了。

顧小靠露出迷茫的神色。

桃果覺得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健忘。

無論遇到什麼痛苦的事,只要一覺醒來,煩惱的強度就會大打折扣,桃果覺得別人也是樣。

但是,不會到完全忘記的地步吧。

這一天沒有受欺負,顧小靠也依然溫柔地來搭話。他還是不承認送手絹的事,大概是顧忌自己的心情,不願再提起那種丟臉事了吧。

又或者,哪個神明幫自己吃掉了那段難過的記憶吧。

桃果彷彿被什麼想法擊中了一樣。

她看向角落的狐狸。

它還是不吃不喝,卻仍舊活潑地玩鬧著,而且比起昨天不如說更精神了。

不會是你吧。

有了這種想法,桃果自己都被逗樂了。

門口有瓶子摔碎的聲音。

「家裡沒酒了!」

父親的咆哮。

又開始砸東西了。

桃果害怕,惱怒,委屈,不知所措。母親離開家就是因為如此,而自己還能堅持到現在,也是相信有一天母親會來接她。母親當年是這樣說的。

記憶里的那個夏天,最後一次和母親出去玩。那個地方在哪來著,母親都說了什麼,桃果怎麼也想不起來。

每當這時候只能跑出去,但是今天桃果有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種詭異的,略帶輕蔑的想法。

「讓他也忘掉今天的事吧。」桃果喃喃地說。

面前的狐狸動了動耳朵,把嘴埋進了爪子上的茸毛。

炙熱的太陽彷彿要把屋頂融化了,歇斯底里的蟬也悲痛地震動著身體。桃果窩在房間角落,她努力數著秒針,然後嘗試將時間靜止在安靜的一刻,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指針的響動還在繼續著,桃果不知道已經第幾圈了。

「去接電話!」

父親的呼喊。

才發現,刺耳的電話鈴聲充滿了耳膜。

「桃果同學嗎?」電子音洋溢著溫柔,「我是小靠。」

「你怎麼知道...我家...」桃果驚得握住話筒。

「學校的通訊錄上就有嘛,我不是班長嗎?」

電話里飄出咯咯的笑聲,桃果幾乎要羞澀得窒息了。

「爸爸的公司發了電影票,余出兩張,要去嗎?」

那邀請動聽無比。

父親的鼾聲均勻地傳出。

樹林呼吸時像是有節奏的敲擊,跑在石子路上有些咯腳,前方的身影停下腳步,而那個輪廓卻漸漸模糊了。

母親最後對自己說的話...是什麼來著?

桃果收拾好背包,蔬菜也都買好放進冰箱了。父親醒來後會發怒說沒有做飯,但是那些都沒關係。

對吧?

桃果歪過腦袋說。

身後的背包里,狐狸懶懶地縮成一團。

悶熱,噴水池中釋放的潮濕灑滿空氣。顧不得讚美這份愜意,徑直跑向樹蔭下的男孩子。他高高瘦瘦,頭髮剛好蓋住額頭,乾淨而休閑的上衣解開了兩個扣子。

「對不起...我遲到了...」桃果劇烈吐氣。

「喝嗎?」顧小靠遞過飲料。

並排走在甬道上,桃果雙手緊緊握著罐子,明明不肯喝水,嘴唇卻自虐地咬著開口。桃果覺得像被十二個太陽轉圈烘烤著,如果現在脫下鞋,連腳面也會通紅吧。自己沒有好看的衣服,辮子也扎得亂糟糟,和顧小靠這樣走在街上一點都不搭配。

「不回家吃飯的話,不會挨罵吧?」

「我打過招呼了...」桃果都不敢用力喘息。

「不會是打了什麼馬虎眼吧?」顧小靠嗤笑,「說了什麼彌天大謊?」

桃果快要不能呼吸了。

檢票口的男人被三十平方厘米的窗子切割得只剩頭部,他突兀的眉頭彷彿隨時都要扭成死結。

「小孩子不能單獨進場。」

他橫眉立目。

「什麼時候規定的?」顧小靠發出「啊」的嘆聲。

「一直都是這樣,下一個。」男人開始實施驅逐。

排隊的人在向前擁擠,桃果奮力鑽到窗口前。

「能不能...忘了這個規定呢?」

身後的背包明顯動了一動。

男人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後接過票。

「兩張!」桃果壞笑起來。

昏暗的氣氛下,偷偷觀察顧小靠的臉。清秀、帥氣,人緣好,又是班長,時而沉思,凡事替人著想,還總照顧膽小的自己。在漫長又少有亮點的記憶里,這樣給予自己安撫的只有母親。

「我去買爆米花。」顧小靠搖著手走開。

觀眾逐漸進場,看著他鑽進人群的身影,桃果有些失落的感覺,一邊嗔怪著自己的沒出息,一邊被開場的音樂聲吸引過目光。

轉向的前一刻,她看到走廊上的面孔。

一個女人,穿著招搖的短裝,頭髮是燙過的,口紅很重。看上去是隨處可見的風韻美女,但桃果一眼就認出來了。

「媽媽...」桃果跑過去。

桃果驟然停止。

女人愕然地盯著她,眼神像是目睹自己被刺中一樣驚恐。她身後擠過一個男人,衣著不俗。

「怎麼了?」男人問,「這孩子是誰?」

桃果用力咽了口唾沫。

「不認識,認錯人了吧,」女人慌張地扯動嘴角,「最近不知怎麼了,總遇見這種事。」

她的眼神沒有同情,沒有懷念,甚至沒有拒絕。有的滿是對待蟲子一樣厭惡的語言。

桃果感覺滿身的水分都從毛孔蒸發出來,在這略帶涼氣的室內快速結晶,然後凍結了所有觸感。

桃果像抬腿,但大腦這樣命令後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忘了吧,關於我的所有事都吃掉吧。」

身後的背包蠕動了兩下。

耳邊有什麼東西炸裂了,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你怎麼了?」面前的女人關切地問道,「出什麼事了?你父母在哪裡?」

桃果拼盡全力跑開。

桃果覺得上學是幸福的事,因為可以將腦子塞得滿滿的。炎熱的天氣也是,最好烤得自己手背脫皮,或者乾脆融化成湯水。

桃果感覺自己蹲在一個密封的房間里,周圍有許多泡泡,有的又大又漂亮,有的毫不起眼。空間越來越小,泡泡一個接一個被擊破,那個最大的泡泡也是。無論桃果怎麼去保護它,那些美麗的景色還是連續破滅。無助極了。

「昨天為什麼半途離開?」

放學的時候,被顧小靠拉到僻靜的樓道拐角。

「我有點...不舒服...」

「不是因為討厭我?」

「怎麼會!」

「那就好...我以為說錯了什麼話...」

「我...」

桃果的嘴唇在顫抖,無論怎麼咬住,不爭氣的牙齒還是在上下打架。想要抑制住,但眼淚又一發不可收拾了。

「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的。」顧小靠靠近過來。

溫暖極了。

許多人的記憶里,自己可有可無,但總算還有容身之處。

桃果抽泣著。

我只剩這裡了。

「我喜歡你!」桃果哭起來,「我很喜歡你!」

大哭。

那些美麗的泡泡一個個地破掉,越是想抓住哪個,那一個就越消失得乾脆。像是在漆黑的房間里,桃果好不容易搜尋到幾縷漏進的微光,但爬過去的時候,小孔卻又殘忍地關閉了。是自己不夠努力嗎?還是因為自己太笨了?

那些都無所謂了,幸好還有這裡。可以盡情地哭,有人會溫柔地安慰自己,也不會有誰嘲笑——

眼淚被起鬨聲打斷。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站滿了人。

自己被團團圍住,那些熟悉的面孔,所有對自己百般刁難、欺辱或者漠視的面孔,他們圍成一圈觀看著。

「你贏了!」

「不虧是班長啊,自閉女都征服了。」

「要說些感言不?」

「說好的十天追到手,還真的成功了!」

「你可以當選最佳女主角了!」

「真的只用了十天!你真行!大賺了一筆吶!」有人歡呼。

「這是...?」桃果張不開嘴。

「還沒明白?我和他們打賭,看幾天你向我表白,怎麼?你真以為我喜歡你?」

顧小靠用輕蔑的目光瞥了自己,然後轉身去接四面八方遞過來的錢。

桃果沒有感覺到憤怒,也沒有悲痛的感覺。她感到自己越來越高,然後停在了半空中,下方的孩子們興奮地嘰嘰喳喳,她一句都聽不清。

大雨,天氣預報說對了。

在最喜歡的那片樹林里,桃果一動不動。衣服被淋得濕透,背包也灌滿了水。桃果將狐狸抱在懷裡,它溫順極了,像只玩偶。

「從頭開始吧,所有都給你,」桃果說著,「媽媽,爺爺,老師,同學,暑假時接我去玩的叔叔,還有很喜歡我的鄰居一家。」

狐狸縮緊了身體。

從記憶深處開始搜尋,所有認識的人,把他們的記憶通通拿走吧。親人也好路人也好,從此以後再也不認識我,就好像從沒存在過一樣。

桃果用枝條輕輕戳著地面。

還有誰來著,對了,還在家裡呼呼大睡的父親。這可讓人鬆了口氣,以後再也不用整理堆積如山的垃圾,也不用早早起床做飯,也不用聽他的謾罵和抱怨。這下自己就是個自由的人了——

桃果——

好像有誰在喊這個名字。

喊聲越來越近。

遠處的雨水中央。

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總是朝自己吼叫的傢伙,曾經像城牆一樣守護自己的爸爸,此時正奔跑在瓢潑的大雨之中。

疲憊,焦急,幾乎失神的表情。

「桃果——!!」

他瘋狂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我不該罵你!我再也不喝酒了!求求你回來吧!你讓我做什麼都行!讓我學狗叫也行!你不是說想去後山嗎?這周末咱們就去!只要你回來——」

他又喝酒了吧,又沒有好好吃飯吧,為什麼那副表情啊,因為自己沒有回家?一向滿腹牢騷的父親,那個母親走後一直萎靡不振的父親,此時正拖著濕透的身體四處呼喊。

堆積起來的雲朵傾瀉而下,桃果站在暴雨的世界中。

桃果站在父親面前,肆無忌憚的哭聲被雨點澆滅,能聽到兩顆心臟的跳動聲音,周遭只有寂靜一片。

桃果哭著。

盡情地哭。

父親高高舉起巴掌,卻一直沒落下。

「回來吧!所有記憶!讓人笑的...讓人哭的...都還給我吧!」

哭聲被轟鳴擊得粉碎。

整齊的石階,轉角上去就是涼亭,充滿香氣的綠意間,樹影也印處斑斕的色彩。

腿很疼,那堅硬的陷阱怎麼也打不開。

「不要亂跑,附近有抓野兔的夾子!」

是人類的聲音,聽著瑣碎的腳步,看來馬上就過來了。

「說了不要亂跑!踩到的話...」

是一隻成年的雌性,她忙亂地跑過來,還有隻幼崽,詫異地蹲在山道旁邊。

「這是什麼?」幼崽問。

「狐狸?被夾住了,」成年雌性回答,「不要碰!會咬人!」

「才不會!」幼崽的手伸過來。

解脫束縛的感覺,忍著劇痛,咬牙跳開。

「啊!鑽進哪裡去了?」

雌性和幼崽還在對話。

「它會記得我吧?」

「山野之狸,好食人言。」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狐狸會把你說的話都吃掉哦,還有你經歷過的感覺。」

「那我會忘了它?」

「說不定哦。」

「那下次再見到,我就不認識它了?」

「放心,你救了它,它會報答你,所有事都是這樣的,只要付出,總會得到報答,只要你有耐心。」

母女的對話在林間飄蕩著。

夢見以前的事情了。桃果用力睜開眼,被直射的陽光嚇了一跳,看來已經是中午了。她想坐起來,但腦袋暈得要死。

「躺下!」

父親不耐煩地呼喝。

「我給你請假了!給我老老實實睡覺!」

父親又開始無休止地絮絮叨叨了。

桃果微微轉動視線,這是自己熟悉的房間,灰塵,雜物,邊角脫落的牆皮,什麼都沒變。

有種奇特的感覺,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忘記的事。記憶里有茂盛的綠色,永遠也走不完的台階,還有和誰牽手的感覺。

想起來了,最後母親說過的話。

「見過狐狸嗎?」桃果開口。

「狐狸?」父親停頓了許久,「最近西山那邊有人見過,可能是下山找吃的,你怎麼知道?」

「做了個夢。」

山野之狸,好食人言。

你都還給我了啊。

桃果叨念著。

歡快的蟬鳴又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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