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救世主》哲學與社會學問題問答
來自專欄深夜獨白
打算整理一下《遙遠的救世主》和《天幕紅塵》這兩部小說中涉及的哲學和社會學範疇內的若干問題探討。毫無疑問,這兩部小說是靠思想承載架構,並推動情節發展的。小說因其思想的龐大、顛覆、終極,引起了部分人的討論、青睞與抨擊,不管小說到底怎麼樣,通過這些討論和抨擊,小說投石擊水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文章沒有任何本人的觀點,只是問題的歸集與整理。主要內容為:
問答一:關於文化屬性
問答二:丁元英自嘲詞
問答三:關於文化屬性
問答四:關於靈魂歸宿
問答五:關於市場競爭
問答六:關於殺富濟貧
問答七:關於佛法
問答八:關於藝術境界
問答九:關於人類自覺
最後的觀點
問答一:關於文化屬性
丁元英:我對中國的傳統文化總有一種自卑感,老是格格不入,就想找個地兒一個人呆著,沒有主義,也沒觀念衝突,相互之間誰都不妨礙。過去做不到,現在有了倆錢兒,有可能了。都說商場如戰場,可私募基金這個仗已經打不下去了,那不是打仗,是屠殺。中國的股市何以成了一台取款機?誰破譯了文化密碼誰就能開箱取錢。愚昧對於智者固然是一種社會資源,可是利用這種資源掠取的好處越多,心裡就越不是個滋味,這時候不用你跑到紐約、柏林,你就是站到長城上也會想到,我是中國人。
韓楚風:是啊,連你這江湖混子都下不去手了。佛教講圓寂,那是佛的境界,咱這色體肉身,沉默也該是一種境界吧。
丁元英:這叫什麼境界?反感而屈服著。我自己都中庸圓融,又憑什麼對老祖宗的道法品頭論足?一品一論,我就更不是個東西了。
韓楚風:你對傳統文化的成見是滲到骨子裡了,那可是一個油鹽不進的圓,有那麼多神聖的詞兒在等著你,又那麼實用。
丁元英:我們這個民族總是以有文化自居,卻忘了問一句:是有什麼文化?是真理真相的文化還是弱勢文化?是符合事物規律的文化還是違背事物規律的文化?任何一種命運,歸根到底都是那種文化屬性的產物,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改革開放、摸著石頭過河,咱們這些人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糊裡糊塗闖入戰場,得先活下來。等定下神,時代已經變了,真的是窮則思變了,可中國畢竟是政治文化搭台,傳統文化唱戲,不知道老祖宗的那點東西還能把這條船撐多遠?
韓楚風:所以要轉變觀念
丁元英:是轉變政治文化觀念還是傳統文化觀念?傳統文化和傳統觀念是不是一個爐子里的兩個燒餅?如果我們的文化適應生產力發展的要求,那就不用轉變觀念了,中國人坐莊家,讓別人跟我們接軌好了。我們老是躲在屋裡唱《我的中國心》,多辛酸!
韓楚風:東歐劇變、柏林牆倒塌……世界格局發生了巨大變化。中國的政治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和傳統文化兩者之上的,轉變觀念的要求使兩者都陷入了理論真空,找不到著陸點。
丁元英:中國的傳統文化是皇恩浩大的文化,它的實用是以皇天在上為先決條件。中國為什麼窮?窮就窮在幼稚的思維,窮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這是一個滲透到民族骨子裡的價值判斷體系,太可怕了。
韓楚風:兄弟,我用一位哲人的話給你畫個圈兒,你就在裡面好生呆著吧,你一出聲就會被另一種聲音活埋了。更高級的哲人獨處著,這並不是因為他想孤獨,而是因為在他周圍找不到他的同類。
問答二:丁元英自嘲詞
丁元英:本是後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論到囊中羞澀時,怒指乾坤錯。
芮小丹:本是後山人:沒見過世面、沒有學識的人。偶做前堂客:偶然的機會登上大雅之堂。醉舞經閣半卷書:自我陶醉地賣弄藏經閣萬卷之一的皮毛學問。坐井說天闊:坐井觀天的一孔之見。大志戲功名:志向遠大到戲弄功名,徹底超脫的至高境界。海斗量福禍:以海為斗量度人生福禍,何等的胸襟!論到囊中羞澀時:忽然一摸口袋自己的錢比別人的少。怒指乾坤錯:破口罵娘了,都是世道的不對。
問答三:關於文化屬性
丁元英:透視社會依次有三個層面:技術、制度和文化。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任何一種命運歸根到底都是那種文化屬性的產物。強勢文化造就強者,弱勢文化造就弱者,這是規律,也可以理解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芮小丹:什麼是強勢文化?什麼又是弱勢文化?
丁元英:強勢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規律的文化,弱勢文化就是依賴強者的道德期望破格獲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強勢文化在武學上被稱為「秘笈」,而弱勢文化由於易學、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種。
芮小丹:還是有學問的人會罵人,真尖刻。從字面上能理解一點,但知道又如何,怎麼用呢?
丁元英:無所用,無所不用。
芮小丹:無所用,活個明白也行。無所不用呢?舉個例子。
丁元英:比如說文化產業,文學、影視是扒拉靈魂的藝術,如果文學、影視的創作能破解更高思維空間的文化密碼,那麼它的功效就是啟迪人的覺悟、震撼人的靈魂,這就是眾生所需,就是功德、市場、名利,精神拯救的暴利與毒品麻醉的暴利完全等值,而且不必像販毒那樣耍花招,沒有心理成本和法律風險。
芮小丹:那個我沒看出來,倒是越看你越像個精裝歹徒。
丁元英:那個暴利不是由我決定的,是由人的主決定的,主讓眾生把他口袋裡的錢掏出來,由不得他不掏,因為不是我讓人有了靈,是上帝。
芮小丹:你信主?
丁元英:沒有主,主義、主意從哪兒來?主無處不在,簡單地說,支配人的價值取捨行為的那個東西就是主,就是文化屬性。
芮小丹:比如一個心理素質非常穩定的死囚,如果知道了他頭腦里的主,現在需要讓他開口說話,有可能嗎?
丁元英:理論上講只要判斷正確就有可能,但在判斷的實踐上通常會有錯誤,所以可能的概率取決於錯誤的大小。
芮小丹:今天差點打死我的那個人已經夠判十次死刑了,常規的審訊已經根本不起作用,我能讓他開口嗎?
丁元英:這個人需要一個句號,你可以幫他畫一個。
芮小丹:句號是什麼?
丁元英:靈魂歸宿感。這是人性本能的需要,是人性,你幫他找塊乾淨的地方歸宿靈魂,他需要的不是懺悔,而是一個可以懺悔的理由。
芮小丹:如果他不需要呢?
丁元英:文明對於不能以人字來界定的人無能為力。
芮小丹:私募基金好好的,為什麼停了。
丁元英:股票的暴利並不產生於生產經營,而是產生於股票市場本身的投機性。它的運作動力是:把你口袋裡的錢裝到我口袋裡去。它的規則是:把大多數羊的肉填到極少數狼的嘴裡。私募基金是從狼嘴裡夾肉,這就要求你得比狼更黑更狠,但是心理成本也更高,而且又多了一重股市之外的風險。所以,得適可而止。
芮小丹:真是魔鬼之道。
丁元英:我沒標榜過自己是好東西。
芮小丹:你不是說不想被女人摧殘嗎,怎麼改主意了?
丁元英:有招有術的感情,招術里是什麼不去論它了。沒招沒術的感情,剩下的該是什麼?
芮小丹:是什麼?
丁元英:就該是造物主給的那顆心了。
問答四:關於靈魂歸宿
芮小丹:你我槍口指著對方腦袋的時候都沒害怕,怎麼現在害怕了?
王明陽:更正一下,不是害怕,是說了多餘。
芮小丹:何謂多餘?能解釋一下嗎?
王明陽:我說不說都是殺頭,殺一次頭與殺十次頭沒有分別。但是,我能從你們的無奈中獲得不出賣他人的道義感,如此而已。
芮小丹:很好,這說明你還有自我認同的需要,這是人性的特徵,如果你連這個起碼的需要都沒有,我就有理由對你作為人的屬性提出質疑。
王明陽:激將法,不算高明。
芮小丹:我也更正一下,不是激將,是說你還值得對話。殺一次頭與殺十次頭的確沒有分別,但同理,法律的操作對一次以上的死刑忽略不計,我們也並非必須要聽你說什麼。所以,決定你那點滿足與失落的權力不在你手裡。
芮小丹:我不否認你的口供對本案的偵破有參考價值,但法律機器的運轉不以口供為條件。尤其具體到本案,你的口供對量刑和偵破已經沒有質的意義。
王明陽:那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芮小丹:法律對程序和內容要求極限的嚴謹,但對一次以上的死刑忽略不計。我坐在這裡,是法律和人道對我的工作要求,一是量化極限,二是給你的靈魂找一塊凈土,讓你的精神站著。
王明陽:女士,說話不要太狂了。執法是你的職業,你盡可以執法謀生,但是與我王明陽談經論道,你還不夠資格。別拿你的職業去拔高你個人的規格,讓人輕看。
芮小丹:這裡不是擂台,你我既不是鬥智也不是比學問,而是講理。
王明陽:講誰的理?
芮小丹:講你的理,講強盜的邏輯,如何?如果你連強盜的邏輯都講不出來,那麼法律要求的嚴謹極限對於你就只能量化到此了。
王明陽:強盜的邏輯,直接獲取,冒險,刺激。
芮小丹:這樣講,似乎你還算一條好漢。但我以為,強盜的本質是破格獲取,破格獲取與直接獲取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你們沒有自信與強者在同一個規則下公平競爭,這隻能說明你是弱者,因為弱勢文化所追求的最高價值就是破格獲取。所以,強盜的邏輯從本質上講是最懦弱的生存哲學。所以,你不算好漢。
王明陽:同意你的觀點。那麼,你給我找的那塊凈土在哪兒?請你拿出來讓我看看。拯救靈魂是《聖經》的買賣,但是《聖經》不能讓我臣服。你是否想讓我覺得,你比《聖經》還神聖?
芮小丹:我是微不足道的,但你既然講到了《聖經》,那我們就從《聖經》談起。至少你的態度告訴我,你還沒有讀懂《聖經》,所以你沒有權力評價《聖經》。
王明陽:《聖經》的理由是:因信著得救了,上天堂;因不信有罪了,下地獄。用這種哄孩子、嚇孩子的方法讓人去信,雖有利於基督教的實踐,卻也恰恰迎合了人的怕死的一面、貪婪的一面。這樣的因果關係已經不給人以自覺、自醒的機會,人連追求高尚的機會都沒有,又何以高尚呢?
芮小丹:以這個人的學識和素質,如果他不去犯罪,應該有一番作為,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英雄,就一定是梟雄。
芮小丹:確實如你所說,如果神計劃管理著人類歷史的發展,那麼飢餓、災難、罪惡也該是神計劃之中的事,所以人就有理由懷疑神是要拯救人還是要折騰人。如果神也是左手施捨的時候不讓右手知道,那麼全能的主就不需要這個永遠的計划了,只需要以他的全能改變人性的罪性,注入人性的善性,人類就得以拯救了。但神沒有這樣做,神不想做無名救主,神需要報恩。
王明陽:神是什麼?神是根據人的需要造出來的。
芮小丹:這就是《聖經》神學理論上存在的問題。《聖經》的教義如果不能經受邏輯學的檢驗,可能在實踐上就會存在障礙。如果經受了邏輯學的檢驗,那表明神的思維即是人的思維,就會否定神性。換一種說法,神性如果附加上人性的期望值,神性就打了折扣。然而神性如果失去了人性的期望值,那麼人還需要神嗎?
王明陽:既然你我的觀點一致,而我又沒有資格評價《聖經》,那麼,你的資格又是從哪兒掉下來的呢?
芮小丹:《聖經》神學是關於人類精神的學說,是關於人的靈魂凈化、升華,人的行為高尚、正典的學說。一味地攻擊或捍衛神的真實性與否,都是愚昧的表現。前者沒有理解基督教的歷史價值和社會價值,後者沒有理解基督教的真正境界。
王明陽:人類歷史必須要穿越宗教隧道,可以理解。但在當代歷史條件下,《聖經》神學的社會價值在哪裡?
芮小丹:基督教的應許不以現實利益為交換,不參與社會利益的分配,這使得她能適應不同的生存空間,而她對信徒的道德要求無疑具有社會價值。
王明陽:用哄孩子、嚇孩子的方式?
芮小丹:基督教相信,太高的道德平台需要太高的教育、太深的覺悟和太複雜的煉造過程,是一道靠人性本能很難邁進的窄門。於是,基督教便有了神與人的約,有了神的關於天國與火湖、永生與死亡的應許,讓凡夫俗子因為恐懼死亡和嚮往天堂而守約。這是智與善的魔術,非讀懂的人不能理解。但《聖經》告訴世人了,要進窄門。
王明陽:什麼是窄門?
芮小丹:不因上天堂與下地獄的因果關係而具有的極高人生境界,就是窄門。耶穌為拯救世人甘願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是肉身的地獄,是靈魂的天堂。基督徒的得救緣於神的『約』,緣於神的應許。但進不得窄門也同樣緣於『約』,緣於神的應許。窄門是基督道德理想的最高價值。
芮小丹:進了窄門,神立刻就會告訴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但是,證到如此也並不究竟,神是什麼?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
王明陽:自愧弗如。
芮小丹:《路加福音》里說:主啊,原諒他們,他們做的他們不知道。但此時此刻有一點你是知道的,你的生命需要一個讓你的人性本能可以接受的句號。
王明陽: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以生命贖罪了。
芮小丹:對一次以上的死刑,你拿什麼贖罪?對於已經死去的亡靈和承受痛苦的生者,你拿什麼贖罪?對於污染社會和敗壞道德,你拿什麼贖罪?
王明陽:我講了自己,就會連帶出賣別人,這是一個心理問題,我的靈魂得到撫慰的本身就是我從這種出賣中得到的好處,我會看不起自己。
芮小丹:出賣與背叛是兩個概念。如果你是背叛邪惡,上帝都會加冕這種背叛。如果你的老大對一個將死之人清洗一下靈魂都不能理解,這種老大不評價也罷。現在擺在你面前的一個是無視江湖義氣,一個是無視人性的尊嚴,你自己權衡。拿根稻草當柱子去支撐靈魂,至少讓我覺得你對你的學識和智商不夠尊重。
芮小丹:還人性一個清白,還社會一個公理,你的靈魂就得救了。
王明陽:將死之人,得救了又有什麼意義?
芮小丹:一小時、一分鐘都有意義。哪怕只有一分鐘,人字就有尊嚴了,上蒼會賜你帶著一顆純凈的心走進你靈魂的天國。
王明陽:如果我無視這些,就是不說呢?
芮小丹:文明對於不能以人字來界定的人無能為力,我除了鄙視和震驚,不會再有第三種反應。人的法則是,一顆陰暗的心永遠托不起一張燦爛的臉,這不是衛道士的說教,這是人性。
王明陽:天國在哪兒?
芮小丹:天國在你心裡。
問答五:關於市場競爭
芮小丹:要做事就需要資本,如果股票真能賺到一倍以上的錢,我用酒店股份抵押至少能向歐陽借30萬,我借父親的錢先不還,再加上這個錢一倍以上的增值,理論上這一塊你就有70萬可以支配,這是個能賠得起的基數。即便股票略有虧損及時出逃,也能籌集到50萬。錢多你想錢多的干法;錢少你想錢少的干法。我有工作,能養活自己,如果你真是扔塊饅頭就行,我連你也養活了。
丁元英:這世上原本就沒什麼神話,所謂的神話不過是常人的思維所不易理解的平常事。
芮小丹:真是神的神,還神嗎?但是如果要把幾十萬挨家挨戶都發了,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了,不必勞你大駕。按你的邏輯,王廟村這麼窮應該是文化屬性的必然產物,但是如果一個神話改變了這裡,那你就得告訴我這又該是什麼文化屬性。
丁元英:無論做什麼,市場都不是一塊無限大的蛋糕。神話的實質就是強力作用的殺富濟貧,這就可能產生兩個問題,一是殺富是不是破壞性開採市場資源?二是讓井底的人扒著井沿看了一眼再掉下去是不是讓他患上精神絕症?
芮小丹:這事客觀上畢竟是扶貧,難道扶貧還有錯嗎?至於市場競爭,凡是合法的就是社會可以接受和允許存在的。先別去假設多麼高的道德,站在一個警察的立場,這個社會只要人人能遵守法律就已經非常美好了。
問答六:關於殺富濟貧
丁元英:什麼神話?不過是強力作用的殺富濟貧,扒著井沿看一眼而已,不解決造血問題,誰敢拿著一個村子的農民去證明扒井沿兒看一眼的結果?那就不是錯了,是罪。如果真理是人做出來的,那也不叫真理了,叫主義。
韓楚風:既是殺富濟貧,你殺誰?又濟誰?
丁元英:聽說過樂聖公司嗎?
韓楚風:樂聖公司是中國Hi-Fi音響挑大旗的牌子,當家的叫林雨峰,音響界的名角兒,據說早年靠走私電器起家,白道黑道都 得很熟。
丁元英:樂聖公司有6400萬資產,從不涉足AV音響,在Hi-Fi音響市場佔有17%的份額。樂聖公司稱自己只有矛,沒有盾,永遠都是進攻、進攻,是個霸氣十足的音響公司,網上有人給樂聖旗艦音箱起了個江湖名字,叫獨孤求敗。
韓楚風:殺富濟貧,是得找個有點肉的大戶。可就憑你這百十萬的資金、幾個發燒友和一幫等著扶貧的農民,可能嗎?
丁元英:樂聖是因為矛的銳利而無需用盾,我這兒是既無矛可攻也無盾可守,就只能借用樂聖的矛了。我想,在北京擺攤兒,用柏林、倫敦、巴黎三個城市當托兒,讓斯雷克公司當打手,讓法院、媒體起鬨,讓伯爵電子公司落井投石,從樂聖公司碗里化點緣是有可能的,核心在一個小聰明上,小聰明的文章做好了,就能誘導樂聖公司的大聰明,而潛伏在小聰明其中的,是大智若愚。
韓楚風:私募基金是狼嘴裡夾肉,可這回是拔刀見血了,樂聖公司是林雨峰的私營企業,他能放過你嗎?
丁元英:光腳的濺了穿鞋的一身泥,林雨峰雖敗猶榮,仁者自有公論。他要因為這個殺了我,就得給自己立塊無字碑了,寫什麼都寒磣,這種死後還得窮名給冤家托牌位的買賣,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干不出來。真殺了我,我就當下隨緣了。
韓楚:這盤菜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如果扒著井沿兒看一眼再掉下去,那就真是飽了眼福,苦了貪心,又往地獄裡陷了一截子。
丁元英:所以,這事得拆分成發燒友的公司和農民的生產兩個部分,允許幾個股東去扒井沿兒,能不能爬上來取決於他們自己。對農戶,從基礎設置就不給他們期望天上掉餡餅的機會,我救不了他們,我能做的,就是通過一種方式讓他們接受市場經濟的生存觀念,能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
韓楚風:你是在農民的地盤上跟農民打交道,如果不把農戶納入公司統一管理,產品質量和成本怎麼控制?各方面的利益矛盾怎麼解決?
丁元英:不能管,一管就死了,連解決問題的機會都沒有。
韓楚風:怎麼講?
丁元英:農戶生產,農民得從吃飯睡覺的房子里擠地方,得呼吸油漆的有毒氣體和立銑、打磨的有害粉塵,得聽各種生產噪音。這裡有勞動時間問題,有使用童工和老年工的問題,有社會保險、勞動保護和環境污染的問題……農戶能拼什麼?拼的就是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干不是人乾的活兒,拼的就是不是人。如果納入公司,公司在法律條款面前一天都活不下去,農民馬上就會跑來跟我說這兒睡著太擠了,那兒幹活不舒服,所有的矛盾都會轉嫁為農戶跟公司的矛盾,那時候就不是產品質量和成本問題了,是怎麼伺候好爺的問題。
韓楚風:一管就掉進坑裡,有道理。可是不管,那就得亂成一鍋粥了。
丁元英:農戶不是鐵板一塊,沒了這個矛盾有那個矛盾,有利益驅動著,讓他們自己斗去,用小農意識治小農意識。
韓楚風:怎麼個治法?
丁元英:在各道工序的農戶之間實行小農經濟的買賣關係,打磨板子專業戶向下料專業戶買毛坯板,噴漆戶向磨板子戶買膩子板,包裝戶向噴漆戶買成品板,現金交易,一環制約一環,誰出問題誰承擔損失,不影響別人的利潤。允許他們有一個出次品、報高價的過程,讓市場去糾正他們,用經濟槓桿解決質量、成本問題。這事不適合學院派的打法,我這是不入流的野套路。
韓楚風:法無定法,存在決定意識。有道道。
問答七:關於佛法
丁元英: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經。一悲一喜一枯榮,哪個前生註定?袈裟本無清凈,紅塵不染性空。幽幽古剎千年鍾,都是痴人說夢。
智玄大師:敢問施主什麼是真經?修行不取真經又修什麼呢?
丁元英:大師考問晚輩自在情理之中,晚輩就斗膽妄言了。所謂真經,就是能夠達到寂空涅碦的究竟法門,可悟不可修。修為成佛,在求。悟為明性,在知。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覺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不落惡果者有信無證,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滅。不昧因果者無住而住,無欲無不欲,無戒無不戒,如是涅碦。
智玄大師:不為成佛,那什麼是佛教呢?
丁元英:佛乃覺性,非人,人人都有覺性不等於覺性就是人。人相可壞,覺性無生無滅,即覺即顯,即障即塵蔽,無障不顯,了障涅碦。覺行圓滿之佛乃佛教人相之佛,圓滿即止,即非無量。若佛有量,即非阿彌陀佛。佛法無量即覺行無量,無圓無不圓,無滿無不滿,亦無是名究竟圓滿。晚輩個人以為,佛教以次第而分,從精深處說是得道天成的道法,道法如來不可思議,即非文化。從淺義處說是導人向善的教義,善惡本有人相、我相、眾生相,即是文化。從眾生處說是以貪制貪、以幻制幻的善巧,雖不滅敗壞下流,卻無礙撫慰靈魂的慈悲。」
智玄大師:以施主之文筆言辭斷不是佛門中人,施主參意不拘經文,自悟能達到這種境界已屬難能可貴。以貧僧看來,施主已經踩到得道的門檻了,離得道只差一步,進則凈土,退則凡塵,只是這一步難如登天。
丁元英:承蒙大師開示,慚愧!慚愧!佛門講一個『緣』字,我與佛的緣站到門檻就算緣盡了,不進不出,亦邪亦正。與基督而言我進不得窄門,與佛而言我不可得道。我是幾等的貨色大師已從那首詞里看得明白,裝了斯文,露了痞性,滿紙一個『嗔』字。今天來到佛門凈地拜見大師,只為討得一個心安。
智玄大師:施主上山並非為了佛理修證,有事不妨道來,貧僧雖老學無成,念句『阿彌陀佛』卻還使得。
智玄大師:施主已勝算在手,想必也應該計算到得手之後的情形,勢必會招致有識之士的一片聲討、責罵。得救之道,豈能是殺富濟貧?
韓楚風:那得救之道是什麼?
智玄大師:投石擊水,不起浪花也泛漣漪,妙在以扶貧而命題。當有識之士罵你比強盜還壞的時候,責罵者,責即為診,診而不醫,無異於斷為絕症,非仁人志士所為,也背不起這更大的罵名。故而,責必論道。
丁元英:晚輩以為,傳統觀念的死結就在一個『靠』字上,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靠上帝、靠菩薩、靠皇恩……總之靠什麼都行,就是別靠自己。這是一個沉積了幾千年的文化屬性問題,非幾次新文化運動就能開悟。晚輩無意評說道法,只在已經緣起的事情里順水推舟,借英雄好漢的嗓子喊上兩聲,至少不違天道朝綱。
智玄大師:以施主之參悟,心做心是,何來討個心安呢?
丁元英:無懺無愧的是佛,晚輩一介凡夫,不過是多識幾個字的嘴上功夫,並無證量可言。我知道人會罵我,我以為佛不會罵我,是晚輩以為,並非真不會挨罵。大師緣何為大師?我以為是代佛說話的覺者。
智玄大師:貧僧乃學佛之人,斷不可代佛說話,亦非大師。得救之道自古仁人志士各有其說,百家爭鳴。貧僧受不起施主一個『討』字,僅以修證之理如實觀照,故送施主四個字:大愛不愛。
智玄大師:弱勢得救之道,也有也沒有。沒有競爭的社會就沒有活力,而競爭必然會產生貧富、等級,此乃天道,乃社會進步的必然代價。無弱,強焉在?一個『強』字,弱已經在其中了。故而,佛度心苦,修的是一顆平常心。
韓楚風:佛教主張利和同均,大師坦言等級乃天道與代價,不拘門戶之見,令晚輩十分敬佩。晚輩在想,如果強者在公開、合法的情況下都可以做到殺掠,那麼在不公開、不合法的條件下,弱勢還剩下多大空間?佛度心苦雖慈悲,但人畢竟還有物質的一面。
智玄大師:施主不必拘禮,請講。
韓楚風:如果主流文化能在弱勢群體期望破格獲取與強勢群體期望更高生命價值的社會需求之間建立一個鏈接的紐帶,或許更有積極意義。強勢群體僅僅適用一般的競爭規則是不夠的,主流文化應該對強勢道德提出更高的要求,構建強勢文化體系,賦予強勢群體更高的生命價值。當然,這首先是以不平等為先決條件。
智玄大師:利和同均,不平等已在其中。
韓楚風:主流文化,當是推動社會進步、改善社會關係的文化。如果人的行為首先是政治的或宗教的需要,那麼這種價值無疑也首先是政治的或宗教的價值。當社會將道德價值全部鎖定在政治文化和宗教文化的時候,個人道德就沒有價值空間了,既不利於鼓勵強勢對弱勢的關注,也不利於社會整體道德素質由量變到質變的轉化。
智玄大師:施主的觀點與佛教的主張並不矛盾,不同的是施主認為主流文化應該給強者個人一定的道德價值空間。貧僧以為,無論功德記在哪一家的賬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都將是眾生的福報。
韓楚風:只是,等級一直是我們社會文化的禁區,大家所以小心翼翼繞開禁區,是唯恐平等、尊嚴之類的東西受到傷害。
智玄大師:釋、道、儒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三大體系,施主這一刀下去,一個都沒倖免哪,哈哈哈……
丁元英:不敢,不敢。釋、道、儒均是博大精深的學派,支撐中華民族走過了幾千年的文明歷程,是偉大的文明。但是,社會在發展,傳統文化畢竟是以皇恩浩蕩為先決條件的文化,講的都是皆空、無為、中庸的理,以抑制個性而求生求解。當今社會已經發展到了市場經濟的民主與法制,諸家學說也面臨一個如實觀照而俱進的課題,是傳統?還是傳承?統則僵死,承則光大。
智玄大師:施主尚未暢所欲言,不好。海納百川,施主縱是滄海一滴,我佛也願匯而融之。今日有緣一敘,自當請施主開誠布公,以利佛理修證。
丁元英:晚輩嘆服佛法究竟真理真相的辯證思維,如是不可思議。但是,晚輩以為佛教包括了佛法,而佛法有別於佛教。佛教以佛法證一,進而證究竟,最終是為給心找個不苦的理由,成佛,無量壽,極樂。佛教以假度真的方便法門住福相、住壽相、住果相,是以無執無我為名相的太極我執,致使佛教具有了迷信、宿命、貪執的弱勢文化特徵,已然障蔽佛法。晚輩以為,如果佛教能依佛法破除自身迷障,不住不拘個人解脫,以佛法的如是不可思議究竟生產力與文明的真理真相,則佛法的佛教即出離宗教的佛教,成為覺悟眾生的大乘法度,慧於綱紀澤於民生,是名普度眾生。
智玄大師:得智的得智,化緣的化緣,燒香的燒香,坐禪的坐禪。
丁元英:各盡所能,各取所需。
問答八:關於藝術境界
芮小丹:您說天國是每個人心裡最理想而又不可能實現的那個境界,錯!那不叫天國,那叫幻想,那是您和編劇的天國,不是觀眾的天國,因為按您的解釋,每個人的天國都不一樣嘛。您說天國之女是最美麗、最善良的女子,錯!天國里有丑有惡嗎?只是您和編劇的天國里有丑有惡,如果沒有,那您的『美』和『善』是從哪兒來的?您說天國之戀是最浪漫、最不可得的愛情,錯!至少在您和編劇的天國之戀里就可得了嘛,無非是大海、沙灘、美女,外加一頂太陽傘和兩把塑料椅子。
芮偉峰:天國是什麼?
芮小丹:先聲明,我這是鸚鵡學舌,我也是因為《天國的女兒》這張唱片向別人請教過類似的問題。天是什麼?天是神,是上帝,是創造萬物者,是全能全知者,是遍在不可見者……一句話,天是道,是事物規律和自然法則。這個觀點您同意嗎?
芮偉峰:同意。
芮小丹:那麼,參禪悟道至天人合一的那種境界,就是天國。道法自然,不具美醜善惡的屬性,有美醜善惡分別的是人,不是天。天國之女是覺悟到天國境界的女人,是沒有人的貪嗔痴的女人。天國之戀,是唯有覺悟到天國境界的人才可能演繹出的愛情。
芮小丹:爸,您描繪的確實很誘人,但您忽略了兩個問題。第一,我跟您談的是對事物的認識、觀點,不是藝術。如果這就是藝術,那刑偵專家、哲學家、政治家就都可以當編劇了。至少我沒這種自信,如果我是哲學家、政治家,我也不用當編劇了。第二,幹什麼事情都要有基礎、有興趣。我既沒自信又沒感覺也沒有想表達的衝動,我的基礎就是法律知識和工作經驗,我的自信和興趣就是當律師。
芮偉峰:一個女孩子當什麼律師,有幾個當事人肯花錢請女律師?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大子兒,整天拉動著面部肌肉強詞奪理,整天得為填飽肚子拉生意。你現在是年輕,老了怎麼辦?將來一把年紀了還站在法庭上吵吵嚷嚷,你說那是什麼形象?你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沒保障,還談什麼女性的優雅、情調、品位?
芮偉峰:事不著急,你住幾天,我慢慢給你做工作。
芮小丹:您不用做工作,我今天晚上就回去,我不想在這兒影響您的心情。我也想掙大錢過好日子,但是如果我是為了掙大錢過好日子去當編劇,我既掙不來大錢也寫不出好劇本。您熬了幾十年沒熬成大師,就在於此。如果我的能力只能讓我窮困潦倒,那窮困潦倒就是我的價值。
問答九:關於人類自覺
丁元英:兩次世界大戰不過打了十年,而在本世紀巴以衝突就打了50年,什麼樣的民族能承受這樣的苦難?可上帝和真主都沒能拯救他們,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地方能像這裡讓人明白這個真理真相。
芮小丹:我不來也知道,原本就沒什麼救主。
丁元英:你的知道是自覺,現在是讓你覺他。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很多,但多是呈道理和知識存在,不是自覺。道理和知識是沒用的,只是有用的一個條件,用才有用。讓你覺他什麼?覺他的無明,覺他的道理和知識的沒用。
芮小丹:老爺,提醒您一下,自覺、覺他的是佛,我能考慮的是怎麼自己謀生養活自己,不用聖人養才能不招至難養。一個小女子,能讓佛省省心就不錯了。
丁元英:覺他,是有可能更好的謀生,沒有誰可以普度眾生。很多東西不必當下明白,信息儲備也只是有用的一個條件。
芮小丹:你對我的將來有所指向,可以理解。人嘛,都希望他人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存在,成為自己所期望的那種人。
丁元英:不為錯,但是不究竟,不了義。
芮小丹:那怎麼才算究竟了義?
丁元英:不是我希望你成為哪種人,而是你本該成為哪種人。
芮小丹:居然有本該成為哪種人的人,那不就是天命嘛,不可思議。
丁元英:你那也不叫不可思議,叫不懂。
芮小丹:是不懂,那你說什麼是不可思議?
丁元英反問:「接打火機的時候,你思了嗎?議了嗎?」
芮小丹:沒有,也來不及思議,本能。
丁元英:這說明你在接打火機的這一道上已經涅盤了,不思不議了。不可思議一詞不是眾生道里的對神秘事物的描述,而是如是、本來、就是如此,容不得你思議。也是一種告戒、提示,是告訴你不可以思議,由不得你思議。從數學邏輯上說,一加一等於二,容得了你思議嗎?不容,這就告訴你了,一加一等於二是規律,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你只能認識、遵循,不可思議。
芮小丹:原來是這個意思。那你也不能說,誰本該成為哪種人也是規律吧?
丁元英:不是說誰本該成為哪種人是規律,而是說誰本該成為哪種人是條件的可能,因果不虛,因果是規、是律,不可思議。
最後的觀點
法律是社會道德的底線,是解決最基本、最表面的問題,不解決文化的根本問題,文化的問題只能由文化的覺悟解決。一個民族的文化屬性就是這個民族的主,主宰著這個民族的文明、榮辱、興衰。一個民族最強調道德的時候,正是這個民族道德最淪喪的時候。
法律治標,文化治本。法律對於滋生法律的文化土壤無能為力,對於越過法律潛入文化土壤地帶從事更大損害、更大掠奪的行為無能為力,法律是維持社會秩序的最後一道防線,是最軟弱、最無奈的強大。法律的神聖是緣於道德文明的崩潰,關注弱勢,激勵強者構築更高的道德平台和獲得更大的綜合效應,需要相應的社會文化。
我們觀想一個由人民政府制定了一個允許人民富起來的政策,如果這個允許人民致富的政策是這個政府對人民的恩賜,那麼所有因為這個政策掙了錢的納稅人無疑應該對這個政府感恩戴德。如果這個允許人民致富的政策是這個政府本該如此作為的天職,那麼所有因為這個政策掙了錢的納稅人就無須對這個政府感恩戴德,而是滿意。如果用納稅人的錢幫助弱勢群體,納稅人的榮譽、價值怎麼體現?弱勢群體應該對誰表示感謝?這個恩德應該記在誰的賬上?納稅人是應該感恩戴德,還是應該享有榮譽?納稅人有沒有可能在解決了自身的生存之後再去追求更高的生命價值?
構築強者的道德平台是一個複雜的社會工程,道德平台太低,勢必擠壓弱勢群體的生存空間,而過高的道德平台又必然存在兩個問題:首先是很少有人能攀援上去,沒有可操作性。其次是過多的幫助不利於社會進步,弱勢群體得到的輸血越多,則自身的造血功能就越差,就越接近死亡。道德平台理想的高度,是優勝劣汰的法則與人人平等的道德兩者之間的平衡。主流的文化,是優勝劣汰的文化,是不給落後觀念生存空間的文化。然而,如果不關愛弱勢,道德還有價值嗎?等級是客觀存在,如果我們連等級的存在都不敢承認,社會又怎麼可能去建立一種更高級的道德文化?如果沒有個體的文化價值的量變,又怎麼可能會產生民族的文化價值的質變?
計劃經濟的弊端在於社會為弱勢文化提供了生存、繁衍的溫床,解決這個問題主要依靠政治理想的教育。市場經濟的弊端在於產生貧富兩極分化以及由此產生的社會矛盾,解決這個問題主要依靠社會利益調節機制。計劃經濟制度,政治是人的最高價值,獲取社會財富和社會地位的惟一通道是首先得到權力。市場經濟制度,經濟是人的最高價值,獲取社會財富和社會地位的通道多種多樣。獲取平等的社會值,就必須付出惰性的代價;獲取活力的社會值,就必須付出等級的代價。這是由人的自然屬性決定的,這就是天道,就是客觀規律,而社會利益調節機制的制定則有賴於強勢群體的道德價值指標和對社會穩定的天然需要。
民無「主」,並非真的無主,而是沒有對客觀規律認識的「主」,只有依賴強者道德的「主」,即為「你要為我做主」,等待父母官的拯救。殺富可以濟貧,但本質是濟,不是得救。基督教讓他們靠上帝,佛教讓他們靠佛恩,傳統文化給了農民什麼?誰來給農民做主?農民的得救之道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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