鰻魚飯、烤鰹魚，多久沒遇到這樣的樸素好味道了

來自專欄從米其林餐廳到路邊攤，我的舌尖冒險之旅29 人贊了文章

日本的許多小城市（所謂小，就是除開大阪東京這類而已啦），都會有那麼一兩樣代表性美食或物產。不多不少，就一兩樣。比如去松山，要吃鯛魚飯和蜜柑；香川縣，那一定是烏冬面；熊本要吃馬肉；青森則是蘋果。

循著這種規律去小城市吃，倒也蠻簡單。但高知到底有什麼呢？有一條被稱為「日本最後清流」的四萬十川，另外番茄好像很有名？

日本人對高知的印象多是出產了一名維新志士坂本龍馬，直接推動整個日本現代化的進程，可以說是日本的孫中山。

如此沒有存在感的高知縣，就只好靠營銷唯一的大IP。於是一走出車站，就發現站前咖啡店的海報上，印著一杯「龍馬拉花」的卡布奇諾。做得還挺逼真，想想要把龍馬先生的腦袋攪渾了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被勾來高知主要是飯搭子的食記，他去吃了《深夜食堂》作者安倍夜郎推薦的「四萬十屋」之後，大呼「這大概是至今吃過最棒的鰻魚飯了」，這條日本最後的清流里還有天然鰻魚呢。

然而等我到高知市後一看，「四萬十屋」居然在單程坐電車一個小時的中村，何況鄉下地方動輒要等個把小時車，像東京一樣喝到午夜還能回家是不可能的。打車回來？恕我無法想像那個天文數字。

天又下著大雨，就讓民宿老闆推薦一家近點的鰻魚飯好了。

老闆在手機上check半天，寫了張小紙條給我，「附近一家還不錯的鰻魚飯店今日休業，只能去源內了。」

跟我想的一樣，源內是tabelog上高知市區內評分最高的鰻魚飯。穿著濕透的球鞋（不在乎更濕一點了），搭叮叮車再步行1公里多才到。忐忑不安走到店門口，發現裡面已經有準備開業的跡象，才鬆了口氣。

去年特意跑到名古屋附近的小城市瀨戶，只為鰻魚飯「田代」，稍稍大意一些，看網上營業時間沒問題就直接搭電車過去，沒想到門口貼著白紙黑字「今日臨時休業」。

walk in去日本的餐廳總要冒點風險，這是一個預約文化太盛行的國家，除非是擺明只許排隊的店，否則連居酒屋烤串店大家也要約了才安心。生活在秩序當中，對日本人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必須要說，源內從外觀上來看太不像一家鰻魚飯了，倒更像是間很有格調的雜貨鋪。

無論東京的野田岩和尾花、京都的祇をん、還是名古屋的蓬萊軒本店，大多鰻魚飯餐廳會走典雅的路子，要知道一碗鰻魚飯在日本也不算便宜，某種程度上來說，去吃鰻魚飯跟去吃高級壽司差不多，都需要儀式感。

我對面就坐著一對七八十歲的老夫婦，看得出精心打扮了一番，幾乎不做任何交談，老太太會捂著嘴輕聲叫服務員，「那個，不好意思……」

啊，還是很羨慕，等自己老了、不能去太遠的地方了，能這樣偶爾和老伴出門吃個鰻魚飯多幸福啊。

一身濕透的我毫無儀式感，只有狼狽和飢餓，想儘快填飽肚子而已。經過漫長的等待，鰻魚飯端上來、掀開蓋子的那一瞬間，就感覺這趟無聊的旅程一下子被點亮了。

外表看就不同於之前常吃的蒲燒鰻魚，表皮脆脆的，裡面卻像溏心般軟糯。烤鰻魚的方式一般有兩種，背開先蒸後烤的關東，還有腹開直火炭烤的關西式，它家是自成一格。

先用強火猛烤一下，然後隔開一段距離慢慢烤，醬汁的調味不會太甜。那是一種非常樸實、又很有質感的香，山椒粉也有所不同，顆粒較大且顏色偏綠，清香多些。

一整條鰻魚的蓋飯，只要2700日元，再加一碗鰻魚肝湯，摺合180軟妹幣。跟東京比起來，簡直就是鰻魚飯里的農家樂。

就這樣，高知在我腦海里留下的關鍵詞就是「香」，鰻魚飯特別香，第二天中午的鰹魚たたき（tataki）也是無比香。作為當地名物之一，ひろめ市場附近幾乎全是賣鰹魚定食的餐廳，挑了一家人氣最旺的明神丸。

排隊點單的時候，突然想使個心眼，「要一份鰹魚定食。」

「請問要搭配鹽還是醬汁？」

「醬汁…吧…不過你更推薦哪個呢？」

「我覺得可能配鹽更好一點。」

「那麻煩幫我換成鹽的。」暗自竊喜，果然跟預想的一樣。

東京的高級天婦羅餐廳，幾乎每一道主廚都會說，「建議蘸鹽」，極少數幾樣才說蘸醬汁。還有一次在「鮨いちかわ」，上來幼金槍魚肉時，大廚也一臉嚴肅地說，雖然提供了醬油這個選項，但建議配鹽吃。都這麼說了敢不蘸鹽么。

只有對食材有充分信心，才會說，加一點點鹽就夠了，醬汁太容易喧賓奪主。

除了鹽粒，還搭配了一小碟薑汁。鰹魚たたき的存在，大概有點像冰火菠蘿油，由溫度和油脂程度來營造巨大的落差感。

明神丸是用稻草來烤，可以除去多餘油脂和腥味，外層焦香的魚皮釋放出濃烈的煙熏香氣，切面由白逐漸變到赤紅色，剛剛好是完美的半熟狀態。

第一次吃到那麼美味的鰹魚たたき（不過平時也真很少會專門去吃這個東西），在如此大排檔式的海鮮市場，每個人都是完全釋放天性的樣子。鄉下雖然有鄉下的冷清，但也有它獨特的熱鬧。

話說回來，之前在東京那家網紅米店買到一瓶「土佐鰹魚醬油」，也是好喝得不得了呢。

首發於公眾號：葉醬的孤獨星球（yejiangd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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