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快二十年了，卻再也出不了韓寒、郭敬明了

新概念快二十年了，卻再也出不了韓寒、郭敬明了

來自專欄簡族97 人贊了文章

1998 年，趙長天舉辦新概念作文大賽。

短短几年間，《萌芽》雜誌的銷量達到了每期 50 萬冊，每年參賽人數超過 7 萬人。

舉辦比賽前的《萌芽》，發行量不足一萬冊，踩在行將消亡的邊緣。

這個比賽，不僅迅速救活了《萌芽》，更讓一大批青年寫作者找到了嶄露頭角的舞台，還讓青春文學迅速在市場上崛起，成為最受學生群體歡迎的文本形式。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文學圈子裡活躍的青年作家，幾乎有一半是從新概念作文大賽走出來的。

那時候，不要說韓寒、郭敬明這樣的百萬銷量級作家，光是在《萌芽》雜誌發表幾篇文章，都會被大量讀者記住。

類比現在，在《萌芽》上發稿，好比如今公眾號的 10w+.

然而，再也沒有一個文字載體，能大批量培養出如此多的寫作人才，新媒體體系下的寫作機制，很難說是孵化作家。

1998 年，孫佳妮參加第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獲得一等獎。

後來，她被廈門大學中文系免試錄取，也陸續在《萌芽》發表了幾篇小說。

她雖然早就不再寫作，銷聲匿跡於茫茫人海，但 20 年來依然有很多讀者不斷在網上追尋她的下落。

如今的孫佳妮老師，就職於某家亞洲頂尖商學院，學歷和年齡都大致相符，但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參加新概念的那位孫佳妮。

20 年前和孫佳妮站在一起領獎，後來又同樣從文學圈子消失無蹤的，還有一個 14 周歲的女孩，丁妍。

她以一篇《東京愛情故事》，同樣獲得第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一等獎，被評委認為是新概念歷史上最早熟的一個。

她也在獲獎後選擇了回歸原本的生活軌跡，讓讀者們心心念念了許多年。

除了 2001 年的一篇採訪之外，能找到不同年齡段的讀者在網上談論她的痕迹，卻找不到丁妍本人的任何信息。

還有許多人如她們一樣，曾經驚鴻一瞥，立刻雁過無痕，僅有幾篇文章，卻仍然在青春文學發展史上留下了印記。

他們已經離開江湖，但他們的傳說還留在江湖。

同樣是那一年的比賽獲獎者，陳佳勇、宋靜茹、劉嘉俊等多人分別被北大、南開、南大、華師大免試錄取，「一篇文章保送名校」成為當時新聞報道的熱門話題。

韓寒本來也能被複旦大學免試錄取的，可惜他七門考試不及格，從高中輟學了。

退學時，老師問韓寒：「你退學了，以後要拿什麼養活自己？」

韓寒說：「稿費啊。」

兩個月後，《三重門》出版，成為當年最暢銷的圖書。

20 年來，韓寒以橫空出世的姿態，相繼做過最暢銷的作家，最有號召力的青年意見領袖，國內成績最好的賽車運動員，做了《獨唱團》又做了「一個」，近幾年還做了電影導演。

常被用來與韓寒相提並論的郭敬明，是第一個連續兩屆獲得一等獎的參賽者。

只可惜，當時政策發生改變，免試錄取的大門已經被關閉，取而代之的是名校自主招生的加分優惠。

郭敬明沒能如願以償進入夢寐以求的廈門大學，於是在填報志願時選擇了上海大學。

2003 年，郭敬明出版《幻城》，打入年度暢銷書前三。

第二年，郭敬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後來又以此為基礎創立了文化公司，做起了圖書和雜誌出版，參與各種綜藝節目，比韓寒先一步做了電影導演。

他們都在最合適的時候，抓住了最好的機會，同樣年少成名，同樣爭議不斷。

韓寒與郭敬明雖然總被拿來比較，但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 2008 年，新概念作文大賽十周年慶典上。

同樣坐在十周年慶典舞台上的，還有張悅然。

新概念最出名的三個人中，張悅然最早從青春文學中跳了出來，開始向嚴肅文學進軍。

那時的張悅然，暫停下長篇小說的寫作，開始籌備 MOOK 書系列《鯉》，直到 9 年後，她才出版了長篇小說的轉型之作《繭》。

將近 10 年的沉默後，她說自己必須面對將絢麗的想像拉回現實的轉變。

同樣從青春文學轉型到嚴肅文學創作的，還有顏歌、周嘉寧、七堇年、蔣峰等人。

他們的舞台，從《萌芽》《最小說》等雜誌，轉到了《收穫》《作家》《人民文學》等刊物。

轉型，意味著他們選擇了更少的受眾，和更深刻的文學追求。

他們要告別過去的喧鬧，走到少有人問津的角落，叩問人性深處的回聲。

也有一些獲獎者，是很久以後才紅起來的。

張佳瑋早在 2004 年，就連續出版了四本長篇小說，但是市場反饋一般，他轉而去寫籃球專欄為生。

幾年間，張佳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寫了多少文字，才在虎撲體育和豆瓣積攢到很高的人氣。

直到 2013 年左右，張佳瑋才真正大紅大紫。

如今紅透半邊天的劉同，在出版《你的孤獨，雖敗猶榮》之前，有整整 6 年沒有出版過任何作品。

有一些獲獎者，正在成為暢銷書作家。

他們穩紮穩紮，每年都有新書出版，口碑和市場反饋一本比一本好。

但大多數獲獎者，自始至終都沒有紅過。

他們給不同的雜誌寫過文章但沒被讀者記住，出版過一兩本書卻沒有反響，微博有 1、2 萬粉絲卻沒有互動……

他們中有些人已經放棄，有些人還在堅持寫作，未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另一批新概念的獲獎者仍然長期和文字打交道——以編輯或出版人的身份。

第一屆的徐敏霞，如今是《萌芽》雜誌的資深編輯。

第三屆的吳越，在徐敏霞的樓上工作，那裡是《收穫》的編輯部。

從她倆所在的樓里出來，穿過上海作協大院的愛神花園，走進另一棟辦公樓里，可以找到第六屆的王若虛。

在韓寒的「一個」編輯部里，出現過第二屆的小飯、第十屆的金子棋、第十二屆的賀伊曼、第十三屆的衛天成……

第四屆的楊學會開了自己的圖書策劃公司，第六屆的省登宇在作家出版社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有時候會帶著兒子去楊學會的公司逛逛。

曾經堅信自己是文學奇才的少年們，如今坦然為其他作者做嫁衣。

沒有人能搞清楚，有多少獲獎者完成了從作者到編輯的身份轉變。

最近幾年，雖然熱潮退去，但仍然有新的獲獎者成功脫穎而出。

不少新概念出身的作者適應了新媒體時代，一躍成為一呼百應的大號。

張曉晗、另維、方慧、馬叛等寥寥數人，圖書銷量邁過了 10 萬冊的大關。

金國棟、賈彬彬、李田等人成了當紅熱播影視劇的編劇。

不過，還是難以與曾經的盛況相比，新概念作文大賽已經不再具有那麼強大的造血能力。

一件事物如果長期維持不變，難免會逐漸僵化，變得單一，變得有套路可循，變得難以適應新的變化，「新思維」、「新表達」、「真體驗」也就慢慢變得千篇一律。

任何一個保持長期僵化的領域，都會迎來它的革新者，以適應時代發展趨勢。

不論思想、技術、模式還是別的什麼，永遠都在推陳出新，文學也是。

有些變革很大，例如唐詩、宋詞、元劇、明清小說、現代白話文小說；有些變革相對比較小，例如世紀之交興起的青春文學。

曾經引領這一場青春文學變革的人，是趙長天。

然而，「新概念」 20 年不變，如今也變成「舊概念」了。

趙長天老師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比賽，而是當發現文學創作變得單調枯燥時，勇於激發年輕人再次創新的精神。

為什麼不再進行一次改革呢？

20 年前，趙長天老師為創辦比賽而東奔西走、銳意革新，終於讓它成為了青年作家的搖籃，一定程度上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文學發展。

他的精神需要有人傳承下去。

那下一個「趙長天」，下一個「新概念」，在哪裡？

我們得不出答案，別說下一個「趙長天」、下一個「新概念」，連下一個「韓寒」，下一個「郭敬明」，也許都無法再在看似新概念的新媒體中出現了。

下一個，在哪裡？

本文由公眾號簡族專欄作者 封塵 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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