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後來怎樣了

秀,後來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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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是我的同心小學同學。三年級的一堂數學課上,校長把她叫到了教室外嘀咕了幾句。忽然聽到一聲大哭,我們循聲望去,秀哭哭啼啼跟著一位鄰居朝家裡奔去。 課間得知是秀的媽媽突然去世了,不是疾病也不是事故,而是令人最痛心疾首的一種亡故(自縊)。我們尚是十歲左右的一群孩子,不知道如何對待這樣突如其來的悲愴,教室里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中午放學後,一群小夥伴跟隨著秀的好友珍去看望秀。老遠就聽到了一陣哀鳴的小號傳進耳朵里,撕心裂肺,那聲律比以往聽過的哀樂要悲切許多。我們蜂擁到了秀的家門口。因為事發突然,毫無準備,秀家的大門被卸下當作秀媽的靈床。秀已經哭得沒有了聲音,嘴巴一張一翕,身體一陣陣抽搐,披著麻帶著白孝,腰間還系著草繩,頭髮極為凌亂,有氣無力的癱跪在地上,本來身材就很嬌小的秀這會兒顯得更加悲憫楚楚。珍禁不住衝進屋內「撲通」跪在秀的邊上,抱著秀泣不成聲……

那天,我沒有回家吃午飯,一直在秀家門口守到下午快要上課的時間,才奔回學校。之前我曾經歷過爺爺奶奶的去世,那時候對死亡還沒有太深刻的理解,只知道以後見不到他們了,再也沒有爺爺帶我去澡堂洗澡搓背,再也沒有奶奶給我壓歲錢。看到秀的悲痛欲絕,哭得像個淚人,我突然感到死亡不止是一個生命的終止,一種殘忍的生離死別。秀媽像一隻母鷹殞命深谷,她的孩子像被拋棄的雛鷹,孤苦伶仃。僅僅幾個小時的間隔,秀與媽已經陰陽兩隔,秀媽去了「天堂」,秀掉進了地獄,母女終身不能再見,秀太可憐了!

次日,細雨綿綿,微風習習,像是秀家人的長吁短嘆。我家在距離秀家四百米外的另一個村莊上,依舊聽得見秀家一陣陣揪心的哀嚎,催人淚下。 幾天後,秀再次走進了教室,鞋上蒙上了白布,這是我家鄉喪亡父母的習俗。秀蜷縮坐在教室的一角,珍和幾個要好的女生陪著秀,沉默不語。同學們不知道如何安慰秀,盡量不讓她孤單,靜默地用同情的目光陪護著。

周末,我按照慣例去三橫河河堤上割草,看見了一座突兀的新墳——秀媽長眠在這裡。我心裡有幾分恐懼,瞬間就會想到秀垂足頓胸、死去活來的悲痛。我匆匆繞過去,躲到很遠的地方割了半筐草就回家了。 後來我到郭橋念初中,三橫河河堤上也有了路,我每天上學放學都必然過經過秀媽的墳前,漸漸地我不再害怕了,而是想起了秀。據說秀沒有再繼續讀書,不知道她後來怎樣了,失去了媽媽呵護,秀是否堅強,是否安然。有一年清明,我看到秀的哥哥在掃墓,但是不見秀的身影,我開始擔心起來,想打聽秀的情況,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地離開了。那些年差不多每次經過秀媽的墳前都會有同樣的心境,但我一直沒有再見到過秀。

秀家的變故是我少兒時期最刻骨銘心的一次對家庭破裂的感受,秀媽的亡故是我年少時代對親人逝去最痛徹心扉的一次體會。秀的悲傷震撼到了我尚小的心靈,因此在秀家門前看到那痛不欲生的一幕牢牢駐紮在我的記憶里,成了我心裡抹不去的一塊疤痕。

若干年過去了,如今偶爾還會想起秀,尤其觸景生情時。 想必秀媽一直活在秀的心中,秀媽在秀的心裡一定很溫暖。秀媽安眠!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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