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爾:人應尊敬自己,並自視能配得上最高尚的東西

黑格爾:人應尊敬自己,並自視能配得上最高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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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自黑格爾《小邏輯——柏林大學開講詞》賀麟 譯

在別的民族裡哲學的名詞雖還保存著,但意義已經改變了,而且哲學的實質也已敗壞了,消失了,以致幾乎連對於它的記憶和預感一點兒也沒有存留了。哲學這門科學已經轉移到我們日爾曼人這裡了,並且還要繼續生活於日爾曼人之中。保存這神聖的光明的責任已經付託給我們了,我們的使命就在於愛護它、培育它,並小心護持,不要使人類所具有的最高的光明,對人的本質的自覺熄滅了,淪落了。

但就在德國在她新生前一些時候,哲學已空疏淺薄到了這樣的程度,即哲學自己以為並確信它曾經發現並證明沒有對於真理的知識。上帝,世界和精神的本質,乃是一個不可把握不可認知的東西。精神必須停留在宗教里,宗教必須停留在信仰、情感和預感里,而沒有理性知識的可能。知識不能涉及絕對和上帝的本性,不能涉及自然界和精神界的真理和絕對本質,但一方面它僅能認識那消極的東西,換言之,真理不可知,只有那不真的、有時間性的和變幻不居的東西才能夠享受被知的權利。一方面屬於知識範圍的,僅是那些外在的、歷史的、偶然的情況,據說只有從這裡面才會得到他們所臆想的或假想的知識。

而且這種知識也只能當作一種歷史性的知識,需從它的外在方面搜集廣博的材料予以批判的研究,而從它的內容我們卻得不到真誠嚴肅的東西。他們的態度有些很像拜拉特[羅馬總督,審訊耶穌基督的官長]的態度,當他從耶穌口裡聽到真理這個名詞時,他反問道:真理是什麼東西?他的意思是說,他已經看透了真理是什麼東西,他已經不願再理會這名詞了,並且知道天地間並沒有關於真理的知識。所以放棄對真理的知識,自古就被當作最可輕視的最無價值的事情,卻被我們的時代推崇為精神上最高的勝利。

這個時代之走到對於理性的絕望,最初尚帶有一些痛苦和傷感的心情。但不久宗教上和倫理上的輕浮任性,繼之而來的知識上的庸俗淺薄──這就是所謂啟蒙──便坦然自得地自認其無能,並自矜其根本忘記了較高興趣。最後所謂批判哲學曾經把這種對永恆和神聖對象的無知當成了良知,因為它確信曾證明了我們對永恆、神聖、真理什麼也不知道。這種臆想的知識甚至也自詡為哲學。為知識膚淺、性格浮薄的人最受歡迎,最易接受的也莫過於這樣的學說了。因為根據這個學說來看,正是這種無知,這種淺薄空疏都被宣稱為最優秀的,為一切理智努力的目的和結果。

不去認識真理,只去認識那表面的有時間性的偶然的東西──只去認識虛浮的東西,這種虛浮習氣在哲學裡已經廣泛地造成,在我們的時代里更為流行,甚至還加以大吹大擂。我們很可以說,自從哲學在德國開始出現以來,這門科學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惡劣過,竟會達到這樣的看法,這樣的蔑視理性知識,這樣的自誇自詡,這樣的廣泛流行。──這種看法仍然是從前一時期帶過來的,但與那真誠的感情和新的實體性的精神卻極為矛盾。對於這種真誠的精神的黎明,我致敬,我歡呼。對於這種精神我所能做的,僅在於此:因為我曾經主張哲學必須有真實內容,我就打算將這個內容在諸君前面發揮出來。

但我要特別呼籲青年的精神,因為青春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尚沒有受到迫切需要的狹隘目的系統的束縛,而且還有從事於無關自己利益的科學工作的自由。──同樣年輕人也還沒有受過虛妄性的否定精神,和一種僅只是批判勞作的無內容的哲學的沾染。一個有健全心情的青年還有勇氣去追求真理。

真理的王國是哲學所最熟悉的領域,也是哲學所締造的,通過哲學的研究,我們是可以分享的。凡生活中真實的偉大的神聖的事物,其所以真實、偉大、神聖,均由於理念。哲學的目的就在於掌握理念的普遍性和真形象。自然界是註定了只有用必然性去完成理性。但精神的世界就是自由的世界。舉凡一切維繫人類生活的,有價值的,行得通的,都是精神性的。而精神世界只有通過對真理和正義的意識,通過對理念的掌握,才能取得實際存在。

我祝願並且希望,在我們所走的道路上,我可以贏得並值得諸君的信任。但我首先要求諸君信任科學,相信理性,信任自己並相信自己。追求真理的勇氣,相信精神的力量,乃是哲學研究的第一條件。人應尊敬他自己,並應自視能配得上最高尚的東西。

精神的偉大和力量是不可以低估和小視的。那隱蔽著的宇宙本質自身並沒有力量足以抗拒求知的勇氣。對於勇毅的求知者,它只能揭開它的秘密,將它的財富和奧妙公開給他,讓他享受。

1818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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