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消化道——我們是怎樣的「雜食動物」?

人類消化道——我們是怎樣的「雜食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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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由猿類進化而來的,所以應該像猿類那樣吃素(主要是果實)——是嗎?

但是現在的猿類也不是素食者,它們也會吃各種昆蟲,小型脊椎動物,還有猴子——是典型的雜食動物。

那麼人類也應該像現在的猿類那樣,以素食為主,偶爾開點葷腥?

……

人類的消化道構成

在消化道中,胃部對吞咽下的食物進行儲存和初步加工,小腸靠各種消化酶直接吸收營養,而結腸(和盲腸)則靠微生物來發酵小腸未吸收的部分,從而間接獲得營養。

相比於動物性食物(尤其是各種「軟組織」,比如內臟、骨骼肌),多數植物性食物(除了果實和部分根莖外)的「直接營養」(主要是糖、蛋白質、脂肪)比較少,再加上其中往往有各種「消化酶抑製劑」干擾消化,所以會有許多成分不能被小腸吸收。

而幾乎所有植物性食物(包括果實和根莖)中都有大量不可消化(主要是植物纖維,也有一些多聚糖、酚類、糖醇等)和(由於消化酶抑製劑和其他各種「反營養」的作用)難以消化的成分,它們都會進入結腸,在其中經歷低效、緩慢的發酵。

因此飲食構成中的植物越多,就越需要結腸;動物越多,就越需要小腸。

於是黑猩猩、大猩猩、紅毛猩猩,其結腸的體積往往占其整個消化道的50%以上,而小腸只佔20%左右——它們的確是以植物(樹葉、根莖、嫩芽、果實等等)為主食的。

即使是植物性食物中最好消化的果實,也有大量不可消化的成分(纖維、酚類、糖醇……)。

據估計,大猩猩靠結腸獲得的熱量可達到60%——主要形式是各種短鏈脂肪酸。

所以,即使健康的猩猩也總是「挺著大肚子」——那肚子下面有一大堆不可描述的東西,在慢吞吞地腐化……

而人類的結腸體積只佔20%左右,小腸體積卻高達60%……這說明在進化史上,人類飲食中有很多可直接被消化吸收的營養,能留給結腸發酵的很少——即:很多動物,很少植物。

同為「雜食動物」的豬,其盲腸和結腸的佔比也比人類的大得多。

另外,人類的整個消化道占體重的比例,也是靈長類里最小的——這也說明在進化史上,人類吃的食物往往都很好消化——仍然是動物。

有人類學家認為:因為消化道非常耗能,靠大量獲取動物性食物而縮小消化道,可以節省下來許多能量以供應更大的腦——所謂的「昂貴器官假說」。

但如果看看專業肉食動物的消化道,會發現其中佔比最大的往往是胃:比如許多大型貓科動物,胃部占消化道比例可達70%,犬科動物也能達到60%。

這應該是因為:第一,它們在攝食時缺少咀嚼,基本上是大塊吞肉,因此需要食物在胃裡待很久,以利於分解;第二,由於捕獵成功率低,大型肉食動物一旦吃上東西,就往往能吃下相當大的量(保證自己可以好些天不吃東西)——自然需要很大的胃。

而人類由於有預先加工(石器或其他工具)、群內共享、食物儲存,相當大程度上緩解了上述問題,所以不需要那麼大的胃,只是還需要(想對於結腸來說)很大比例的小腸來吸收「直接營養」——這點和肉食動物一樣。

說到食物加工,用火加熱不是會大大提升植物性食物(尤其是根莖類)的可消化性嗎?

是的,但即使經過加熱,植物中不可消化的成分仍然大量存在(尤其是纖維),如果長期大量攝食,仍然需要「猩猩般的大肚子」;另外——人類用火的歷史究竟是怎樣的,熟食有沒有參與人類的進化?我現在開始有了不同的答案……

發酵的結腸

但我們畢竟還是有結腸的吧?不還是需要植物纖維,來發酵出那神聖的丁酸嗎(從而滋養腸道上皮細胞,誘導其生長、分化,維持腸道酸性環境)?

是的,但結腸可發酵的並不只有植物成分——動物蛋白質也會被發酵——我們攝入的蛋白質,大約會有10%進入結腸,供細菌發酵(主要有谷氨酸,也有甘氨酸、蘇氨酸、丙氨酸、賴氨酸、精氨酸、鳥氨酸……),產物也是各種有機酸——乙酸、丙酸、丁酸、乳酸、琥珀酸……

尤其是谷氨酸(魚肉和內臟中較多),會發酵為乙酸、丁酸。

丙氨酸也會發酵為丁酸。

另外,人體腸道分泌的黏蛋白,也會有部分進入結腸供細菌發酵(出丁酸,我知道你們喜歡丁酸……)。

我們會看到「植物纖維促進腸道黏蛋白分泌」的說法,但實際上,動物蛋白質更能促進——不僅能促進,還會給黏蛋白分泌提供直接的營養支持(畢竟都是蛋白質):

只要攝入的是「完全蛋白質」(不缺谷氨酸、谷氨醯胺、蘇氨酸、精氨酸、半胱氨酸、支鏈氨基酸——相比於動物蛋白,植物蛋白往往「缺這缺那」),小腸就能利用一部分(30%~50%)從中吸收的氨基酸來合成黏蛋白等各種分泌蛋白質。

在長時間不進食、血液氨基酸水平下降的情況下,這些分泌蛋白質還會被小腸回收,通過門靜脈和肝臟進入全身循環。

由此:在大量攝入(優質)蛋白質時,身體既能在一定程度上儲存蛋白質(從而放緩氨基酸進入門靜脈的速度,減少肝臟負荷,控制尿素產生),也能供養、維持腸道微群——在大塊吃肉而非草時。

丁酸,還不能成為給人填草的理由。

人類的胃部酸性

除了小腸和結腸的比例之外,消化道中另一個與飲食構成密切相關的因素是:

胃部環境的酸鹼性。

再說明一下:這裡說的「胃部」,指的是動物在完成吞咽後,儲存並初步加工食物的第一個消化腔——無論其在不同的動物身上,具體是怎樣被稱呼的——但鳥類的嗉囊並不算作「胃部」,不如把它看成是口的延伸(主要還是在做吞咽之前的工作)。

我們一直把高酸性的胃部環境視為理所當然,其實在動物界中,極低的胃部pH是很少見的。

因為無論是生產強酸(鹽酸),還是保護胃部不受酸性傷害,都需要很多能量,所以除非必要,否則動物不會發展出很高的胃部酸性——這是一種昂貴的身體配置。

一般認為,胃部酸性的主要功能有:幫助分解蛋白質——酸性環境除了能直接滅活、分解許多蛋白質外,還能將「胃蛋白酶原」激活成胃蛋白酶,並保證蛋白水解的正常進行;過濾伴隨飲食的外來微生物,減少感染風險,維持腸道微群的穩定。

因此:飲食中的蛋白質越少,感染致病微生物的可能性越低(比如食物很新鮮,或者與攝食者的「物種距離」很遠),越不需要胃部酸性。

大體上說來,吃肉的比吃草的胃部酸性大——草的蛋白質極少,與食用者的「物種距離」也極大。

植食動物的「胃部」往往有著很低的酸性(pH多在3~7之間),有些甚至是「弱鹼性」的。

植食動物可大概分為兩類:「腸後發酵」和「腸前發酵」,前者是像大象、猩猩那樣,在結腸中發酵食物的;後者是像牛羊那樣,在「胃」中發酵的——後者的胃部酸性往往比前者的還低(即pH更高)。

而在另一個極端,因為面臨極高的感染風險,肉食動物中的腐食動物都有著極高的胃部酸性(pH低於2)。

我在這張圖裡,放入了兩個另類的「植食動物」——河狸和兔子:

河狸會將要吃的食物儲存在水下,因此也面臨著極高的感染致病微生物的風險——相當於植食動物里的「腐食者」。

兔子有「糞食性」,即每天都會食用自己的糞便,來吸收其中的營養,輔助胃部發酵,補充腸道微群——也算一種「腐食動物」,需要靠胃酸來屏蔽極大的感染風險。(也有推測,其糞便本身會極大地中和胃部酸性,從而會在實際上創造出植食動物的典型胃部酸鹼性。)

而在雜食動物中,胃部酸性既有很強的,也有偏弱的:

是的,我們正是「雜食動物」,但我們的胃部酸性(pH為1.5)超過幾乎所有雜食動物,除了黑水雞(1.4)——這是一種在濕地生活的鳥類,其食譜中有許多水生無脊椎動物和水生植物。

是的,「雜食」這個概念涵蓋了太多——除了「葷素搭配、營養均衡」的真雜食者,還有「偶爾吃肉打點牙祭」的准植食者,和「並不介意用植物來調下味」的准肉食者……

同樣是「雜食」,其中90%食的是肉還是草,當然是天壤之別。

而大鼠處在一個極端,我們處在另一個……

用大鼠、小鼠做的各種飲食實驗,其結論的局限性由此也可見一斑……

「雜食」這個概念,掩蓋了太多,糊弄了太多,由此也被利用得太多……

如果把人類放在肉食動物的系列中:

會發現,我們的胃部酸性甚至超過絕大部分的肉食動物(pH一般低於4),除了斑蠣鷸(pH為1.2)——這是一種在海邊生活的,專吃貝類的鳥類——主要在沙灘上吃雙殼貝類,比如貽貝,但也會到亂石區吃牡蠣(估計是唯一能吃牡蠣的鳥)。

伏翼蝙蝠和針鼴的食譜相當窄,吃的蟲與自己的「物種距離」又很大,因此感染風險很小,蟲子多漿的「肉質」應該也很好消化,不需要胃酸輔助——因此在胃酸水平上屬於食肉動物里的另類(pH遠遠高於4)。

同樣食蟲的歐洲椋鳥(還有雞)為何有那麼高的胃部酸性,還不得而解……(也許是食蟲的種類多樣性更大,也許是由於其他什麼原因,面臨的感染風險更大……)

於是,我們無疑是胃部酸性最高的靈長類,而且幾乎是遙遙領先的……

除了人類外,胃部環境pH低於3的只有食蟹猴(2.1),也像黑水雞和斑蠣鷸一樣,它們是大啖水生無脊椎動物的存在。

可惜沒有黑猩猩的胃部環境pH數據,不過根據其食性,推測應該與狒狒相當,甚至可能其胃部環境pH還高於狒狒的(考慮到後者的捕獵活動貌似更多)——無論如何,很不可能低於3……

那麼,我們是怎樣的靈長類?

人類食性猜測

當然,為了解釋人類為何有如此高的胃部酸性,只說是「吃肉狂魔」還是不夠的……

我們可以推測,也許在進化史上,人類曾經:

1. 食腐……比如吃大型獵食動物吃剩下的動物屍體,但考慮到可獲得量、穩定性,以及人類對酸敗的肉類、脂肪類的厭惡天性……

是的,人類也可以吃下「沒那麼壞」的肉,但由此而來的感染風險也相對較小,似乎不至於因此而發展出超過大部分「兼性食腐動物」的胃部酸性。

還有兩種「食腐」的可能:

吃糞便……但考慮到人類對糞便的排斥天性……

或者吃發酵的植物……但是,以發酵植物為主食?從可獲得量、穩定性,以及熱量上看,好像很不可能……

2. 食人……因為完全沒有「物種距離」,食人面臨的感染風險最大,因此會發展出強於絕大多數肉食動物的胃部酸性,也算合理……

3. 食貝……我們看到,無論是黑水雞、斑蠣鷸還是食蟹猴,這些吃水生無脊椎動物的都進化出了極高的胃部酸性(似乎並不只是因為感染風險過高,其背後的原因還有待研究……)——我們人類或許也是如此……

也許是因為:食貝也就意味著會攝入大量鹽分,這為合成強胃酸提供了大量的材料——氯離子。再考慮到人類的嗜鹽天性……

……

無論在具體食性上還有多少不得而知,但看著人類接近肉食動物的小腸、結腸比例,和躋身於一群肉食者、腐食者、貝食者中的胃部酸性,在食性的大方向上應該是很清楚的……

所以,我們是怎樣的「雜食動物」?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我們人類當然是……

……

……

以吃素為主的!

另外,由於火能極大地降低飲食的感染風險,人類如此之高的胃部酸性又進一步強化了這個疑問:

人類用火的歷史究竟是怎樣的?熟食對人類是否有進化意義?

之後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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