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簡史（五十六）防禦篇——美國人介入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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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大程度上，美國與亞洲的關係形成於西方的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以及亞洲的民族主義。

自二戰以來的三十年間，美國曾有過三次在軍事上介入遠東地區。一些亞洲人對美國人持以歡迎，將他們當作解放者和保護者，而另一些亞洲人卻譴責他們是帝國主義侵略者。雖然這方面的情況是如此複雜，但對當時的大多數美國人來說，遠東仍是一片不為人知又讓人困惑的地區。

在過去的兩百年的時間裡，美國在亞洲事務上發揮了一定的作用，最早可可追溯到這個國家建國之初，當時就有美國海員為尋求商業出路不斷地航行於太平洋上，而且還有美國傳教士冒險前往亞洲傳播基督教福音。在很大程度上，過去世紀里的政策和義務決定了美國後來在亞洲所扮演的角色。

很久以來，亞洲人自身就已經意識到美國人對他們的生活所造成的影響。美國傳教士、商人以及政治家們在中國、日本及其它遠東國家的行為和實踐，不但造成了亞洲人生活上的變化，而且在形成東方人對待西方文化及美國的態度方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美國人試圖維持其在遠東地區特殊的商業地位，同時美國還不停地干涉某些亞洲國家的內政，結果就勢必造成美國在很多亞洲人的眼中帝國主義的形象一一即便在二十世紀里，美國的政策往往是為捍衛殖民地人民的民族自決權。對美國在亞洲的政策不能加以簡單的解釋，因為反殖民主義思想往往是跟商業、宗教及政策利益互相結合在一起的。

隨著美國獨立革命戰爭的爆發，在被英帝國切斷了市場的情況下，富有冒險精神的新英格蘭地區的海員們，他們是第一批開始與遠東接觸的美國人。早在十八世紀八十年代，就有美國船隻開往中國，儘管在1812年戰爭之後快速帆船的時代到來之前，未與中國建立起牢固的貿易關係。但由於當時的中國政府（滿清王朝）拒絕與外國人平等交易，與中國的貿易就受到了限制。

當時的中國沉湎於古老的文化傳統中，外國人在那裡被視為蠻夷。因為受了這種哲學思想的影響，就嚴厲地限制了中國人與外國人的接觸。對西方的貿易，只開放廣州這一港口城市，而且商人們大都要向中華帝國政府獻上貢款，才能獲得在華的貿易地位。外國人本人沒有權利，且得屈從中國的司法。但到了十九世紀初，在經歷了中古時代之後的中華帝國已經不再是一個繁榮強盛的國家。作為一個奢侈品的供應國，比如提供茶葉、絲綢、香料及瓷器等，中國雖仍具有商業吸引力，但其軍事實力和工業技術已無法與西方世界相匹敵。

中國貿易

到了十九世紀初期，英國、法國、葡萄牙、荷蘭及美國等國家的商人們，開始將中國及其稠密上億的人口視為一個廣闊的製造品的傾銷市場而決非僅僅是一個奢侈品的供應國。受了可觀的巨額利潤的刺激，他們愈益向中國政府施加壓力，要求減少貿易限制。

中國的滿清政府企圖限制貿易和西方力圖開放貿易之間衝突的加劇，最終在1839年至1842年的鴉片戰爭中達到了緊要關頭。中英之間那場戰爭的爆發在於當時中國官員在努力查禁有害毒品在中國境內非法流通的過程中，繳獲並銷毀了一批為英國所有的供應量價值達8000000美元的鴉片。憑靠著更加先進的軍事技術，英國贏得了對於中國這場戰爭的決定性的勝利。

因為贏得了這場戰爭，英國就能迫使中國政府開放四個港口城市再加上廣州，共五座城市與英國通商。在短短時間內，他們還逼迫這個衰弱的中華帝國政府一一因為腐敗無能它早已喪失了大量民眾的支持一一接受治外法權原則，鑒於此，凡在中國境內被指控犯罪的英國公民將受英國法庭的審判，而非由地方上的中國法院來裁決。

在這期間，美國在中國也取得了類似的權利。通常的情況就是中國已給予英國哪些特權，美國人也要從中國那裡獲得一樣的特權。比如，在1844年第一任美國駐中國專員凱勒?卡什與中國政府簽訂了《望廈條約》，此乃美國與一個亞洲國家所簽訂的第一份重要條約，承認美國在向英國開放的五個通商口岸擁有一樣的貿易權，這是美國首次在中國獲得的特權。這份條約還給予了美國人其它一些特權，比如在條約里所列出港口城市中享有居住權以及在一切法律案件上擁有長期的治外法權。

這個國家與中國的關係通過1868年的《伯林蓋姆條約》而得到了加強，除了享有其它條約規定的權利之外，這份條約還承認中美兩國國民有權選擇在彼此國家內居住及自由旅行。但當大量的中國移民遷往美國的西海岸，致使美國的勞工組織和本土主義者社團向聯邦政府施壓，要求結束這種毫無限度的移民，於是因這份條約而產生的友好關係基本上遭到了破壞。1880年簽訂了一份新的協議，承認美國有權管理、限制或延緩中國人遷入。

傳教士在中國

來中國旅行的美國傳教士，他們代表了形形色色的宗派。基督教信仰內部這種顯著的不統一，使得中國人對於該宗教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且在皈依的人數方面也微不足道（大概只有百分之一人口的中國人皈依了基督教）。但傳教士們仍開辦了學校，並向很多中國人傳播了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和思想。他們相信他們正在與中國人建立起牢固的友誼紐帶，並給予了他們現代化的援助及引導。

但是傳教士們也造成了很多中國人的反感，他們不滿於被當作需要開化的野蠻人。受過教育的中國人將最初的一批傳教士視為愚昧無知之人，不了解中國偉大的傳統文化；他們擔心基督徒會企圖掌管中國，並破壞中國的文化。在他們看來，傳教士們是一股具有破壞性的力量，他們所宣講的教義與維持中國社會穩定的文化和道德觀截然相反。

基督教在中國產生重大影響在於出現了一位叫洪秀全的皈依了基督教的年輕傳教士，他開始思考他在癲癇發作期間眼睛所看到的神秘形象。他相信自己就是上帝的第二個兒子，註定要建立一個新秩序（即太平天國），將為中國帶來和平與幸福的全新時代。通過推動一場廣泛的變革運動，包括禁止歧視少數族裔等諸如此類的思想、為窮人提供田地以及使男女平等合法化，洪秀全集結了人數充足的支持者領導了一場反抗清朝（中華帝國政府）的起義，這場起義從1850年延續到1865年。洪秀全的起義可謂恰逢時機，由於持續不斷的災荒饑饉、對清政府愈益腐敗的普遍怨憤以及針對西方勢力剝削的越發憎恨，致使當時的中國社會已經危機四伏。

在太平天國造反的初期階段，在中國的美國傳教士傾向於支持太平天國，原因在於洪秀全所倡導的改革綱領。但因為洪秀全仍堅稱自己是基督的兄弟，而他們（傳教士）也逐漸轉而支持那位高高在上的守舊的滿清皇帝，這使得他們很快就陷入了尷尬境地，美國政府嚴格地維護其中立政策，即便有些美國外交官擔心歐洲列強利用中國混亂的局勢，趁機擢取額外的貿易及領土上的優惠權。

雖然太平天國運動最終遭到了失敗，但那場運動幾乎要推翻滿清王朝。在太平天國起義者的軍事上的勝利達到鼎盛時期，他們就已經佔據了半個中國。如果沒有歐洲僱傭軍人的援助及法英政府的公開支持，滿清政府未必能成功地鎮壓這場反叛。

「門戶開放」

在太平天國運動崩潰之後，中國國內在如何應付西方的擴張方面產生了分歧。現代主義者極力主張立即採用西方的思想，以便使中國轉變為一個強國從而有實力反抗外國的威脅。另一方面，傳統主義者們傾向於保留古老的習俗，並使中國隔絕於外部世界。這種不團結，在十九世紀後期，妨礙了為捍衛中國領土完整而付出的努力。

在那段時期，中國人為力圖阻止外國列強瓜分他們的國家而遭受了無數失敗。列強一個緊接著一個劃分勢力範圍（在某一區域內，某個列強擁有經濟及政治上的主宰權）。法國從印度支那向北推進，佔據了南方中國大片領土，而俄羅斯向南擴張控制了蒙古和滿洲。大不列顛囊括了揚子江沿岸的地區及廣東省，並擢取了對威海衛的租借權。德國在山東半島確立了其控制權。甚至日本一一其中一個後來居上的帝國主義列強一一也將其勢力擴張到了朝鮮、台灣及彭湖列島。

到了十九世紀九十年代，中華帝國政府所據有的一切貿易權都落入了那些佔據著中國領土的列強之手。每個列強，因為在各自的勢力範圍內明確享有貿易上的特恵權，比如最低的關稅稅率及返還稅，實際上在各自控制的地區內已消除了貿易競爭。

由於越來越多的列強開始參與到了侵佔中國的龐大領土的行動中，英國人一一在十九世紀的大部分時期他們己完全控制了中國的貿易一一感到他們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遂重新支持＂門戶開放＂貿易。因為認識到如果沒有再一個重要列強的公開支持，要讓這樣一個政策為各國列強所接受是不可能的，於是英國外交部便於1898年向美國國務院發出了一份和平友好的提議，接著於1899年初再次呼籲英美兩國應該發布一份聯合聲明以支持門戶開放貿易。但當時美國國務院官員正關注於古巴問題，以致對英國方面的這份提議未採取行動。

【黑爾的第一份通告】 1899年夏，中英海關總署的阿爾弗雷徳.E.希皮斯雷和美國國務院特別顧問威廉.W.洛克希爾之間就中國事務問題，舉行了一場非正式的會晤，從而實現了那次正式外交上未達成的共識。希皮斯雷建議美國在挽救中國局勢方面承擔起領導地位，尋求國際共識，在平等的基礎上讓中國向所有國家開放港口，尓後再把對港口的掌控權還給中國人。他指出這樣一種舉措不但可使中國免於遭受進一步被瓜分的命運，而且還能確保美國商品公平地分享中國市場。

在洛克希爾的力促下，希皮斯雷向美國國務卿約翰?黑爾起草了一份備忘錄對其想法進行了一番概述。雖然擔心美國的單方面行動可能會招致在華有利益的列強的不滿，但黑爾還是表示支持這份提議，他希望致力於中國的獨立事業能平息美國國內的反帝國主義分子對麥金利政府的抨擊。1899年9月他向派駐美國的並在中國具有強大勢力的各國的大使們發出了一份通告信，吩咐他們讓其相關的政府在涉及中國貿易問題上須接受以下幾條原則：

1、在其勢力範圍內的港口向所有國家開放；2、確保所有貿易國家在其勢力範圍內的鐵路、港口及交通等費用一律公平；3、准許在勢力範圍內的所有進出口稅均由中華帝國政府徵收。

大部分國家的答覆是有條件地接受，它們表明如果其它有關國家同意，它們就會跟著同意。儘管如此搪塞，但黑爾還是於1900年3月大膽地宣稱所有列強都已經同意他的這份通告中的原則。他的聲明在外交圈裡激起了騷動，但其影響力很快就為在中國的一場反抗外國列強的運動所遮蔽。

外國列強頻頻地對中國古老的傳統習俗指手劃腳，且冷酷地無視中國人的感情，致使十九世紀未期在中國國內形成了民族主義組織。比如其中一個組織，義和拳（以練拳打拳而廣為人知）於1900發動了一場旨在要把＂洋鬼子＂驅逐中國的反抗運動。由於反抗地在北京，義和團成員就圍攻了外國公使館，那裡有大量的外國僑民避難。幾個星期後，為解救被圍困的公使人員及鎮壓這場反抗運動，一支由日本、俄羅斯、英國、美國及法國等國軍隊組成的國際遠征軍集結在天津附近，隨後向北京進發。

【黑爾的第二份通告】 黑爾意識到這場義和團的反抗運動可被列強利用來作為無視門戶開放政策的借口，以及作為擴張勢力範圍的理由。為防止他們這麼做，他於1900年7月3日發出了第二份通告信，而當時北京的各國公使館仍處於圍困之中。這份通告信不僅僅重申了經濟上的門戶開放政策，黑爾還宣稱這將會是美國的政策：＂旨在給中國帶來永久的和平與安全，維護中國領土及行政主權的完整，捍衛條約和國際法所賦予的一切權利，以平等為原則維護世界和平以及與中華帝國的所有地區進行公平貿易。＂

帝國主義列強顯然無視黑爾的這份通告信，因為當時他們要向中國政府強索將近35000000美元的賠償，那是在義和團運動發生期間據報道他們所遭受的損失。但他們沒有利用這場反抗運動再向中華帝國政府索要額外的貿易特權。作為一種友好的表示，美國返回了它所得的25000000的賠償，這筆款子，中華帝國政府隨後就用來派遣中國學生赴美留學。

【門戶開放的意義】 約翰?黑爾所描述的這項政策包含了兩項重要的原則，即對華貿易的所有的國家一律享有平等的商業機會及維護中國的獨立。美國人習慣上已將門戶開放闡釋為美國反對瓜分中國的一次努力。在整個二十世紀，美國已將其引為這個國家在亞洲的基本政策。

雖然美國的政治家們對門戶開放予以了強調，但美國卻沒有試圖通過武力支持此項政策。帝國主義列強，尤其是俄羅斯和日本，在1900年後，因為沒有遭遇到美國這個競爭對手，就不斷地侵犯中國國家的領土的完整性及擴張各自的勢力範圍。美國反對使用軍事力量支持門戶開放政策乃涉及其孤立主義政策。在那世紀之交，美國人幾乎未將亞洲視為這個國家利益的至關重要部分。於是中國人就認為美國不會用行動來支持其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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