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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那年,我殺死了一個女孩

四歲那年,我殺死了一個女孩

風來了,雨來了,道士背著鼓來了。

二爺爺帶著幾個木匠在做匣子,把杉樹用鋸子鋸成一塊塊的板子,用刨子刨平整,落下來一地的刨花,這刨花五奶奶是不會用來點火做飯的,因為這杉樹是剛在山上伐下的活樹,濕的,點不著火。

匣子是海洋用的,未成年不能用棺材裝殮,只能做這樣的白板匣子。

匣子已經做好了,二爺爺和村子幾個木匠在一邊說話一邊收拾,把刨子,墨斗,和一會兒釘匣子用不著的釘鎚都提前收拾進自己裝工具的盒子里。

五奶奶出來給幾個木匠泡上茶遞上煙,把衣服撩起來擦擦眼角,把地上的刨花和鋸末兒用筐子裝起來,倒在後山菜園邊的牛欄邊。

德英叔從房間里出來,低聲跟二爺爺和幾個木匠說,還沒落氣,身上還是熱轆轆的。

太陽倒是要落下了。

爺爺帶著幾個人在後山背面的河灣邊挖坑,差人回來取水。

奶奶把我從五奶奶家牽回家,一邊哭一邊鏟稻穀倒進籮筐。

她哭自己的命苦,她跟我爺爺最喜愛的大姑跟著因為一個男人自殺,在我出生的前一年。五年了,她想起來還是哭。

稻穀是給三姑的,三姑夫得了肝腹水,她要把稻穀鏟好,因為明天天亮之前爺爺挑到縣城,賣掉給三姑夫看病。

眼看著要秋收了,二姑剛添了毛頭,剛送了月禮。

四姑跟三姑嫁到了同一個村子,幫三姑料理著家裡。

五姑把一袋袋石灰倒進坑裡,然後從河裡挑水倒進坑裡。

六姑去村裡襪子廠織襪子了。

小姑在縣城農行主任家裡當保姆。

奶奶繼續在哭她的命苦,為什麼她只有一個兒子,現在又只有一個孫子,兒媳婦就結紮生不了了。

五姑挑完水把飯煮熟,又把奶奶的頭髮重新梳了一遍。

六姑從襪子廠回來,買了一包小毛頭瓜子給了我,我跑去跟弟弟說我有瓜子,說完就跑,弟弟追我搶瓜子的時候摔進了路邊的豬屎堆里,媽媽打了我,六姑跟她對罵了起來。

跳蚤葯拌進稀飯,早晨就餵了海洋,海洋好像有預感,死活不吃,但是還是喂進去了。

爺爺從後山的河灣回來,在五奶奶家大聲說了幾句話。

德英叔從房裡出來,紅著眼睛抱著一個花被子包裹,放進了匣子。

木匠立馬手腳利索的開始合上匣子的板子,用釘子釘好。

年輕的姑娘媳婦和小孩子被趕走不準看。

昏黃的燈光下,幾個木匠圍著桌子吃飯抽煙喝酒。

德英嬸把襁褓中的二女兒也抱出來,盛了碗稀飯坐在門口吃。

爸爸從北京打工回來準備秋收,上面村子德仁叔來了,關著門跟他說什麼說了好久。

我從床上起來到門口去解手,德仁叔說這是你女子呀,我爸說給你撿個妹妹好不好,我說不要,有個妹妹你們就更不愛我了,弟就老搶我東西,搶不過我媽就打我,你要是撿了妹妹我就把她抱出去扔了。

爺爺的稻穀是最早收割打出來的,急著賣,因為三姑夫的肝腹水也越來越嚴重了。

風來了,雨來了,道士背著鼓來了。

爺爺唱,我也跟著唱。奶奶在大姑墳頭總是哭,我沒有跟著哭。

二奶奶跟我說,男愁唱,女愁哭。

秋收後,稻穀堆在操場上,一直是連陰天。稻穀打出來就立馬要晒乾,如果沒有連晴天,庄稼人什麼都幹不了,乾脆就聚在一起,男的就打草鞋抽煙聊天,大姑娘小媳婦就納鞋底,沾鞋幫。

大雨下了一整天,秋收後一般這樣的雨是很少的,二爺爺急忙跑到田裡去看下是不是漲水把田埂沖斷,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他在河裡看見了德仁叔的三女兒,被水泡的漲大漲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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