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鏡子上刻死者的名字...|「關越檔案010」

不要在鏡子上刻死者的名字...|「關越檔案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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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體】非人,非物,有異於常。

異常體有強弱善惡之分,卻都成之有因。

【山海】又名「異常體研究中心」

以發現研究異常體為己任,深入迷霧,破解迷霧。

【關越】現任職「山海」行動部。

這是關越的第10篇異常體檔案

記錄於2015年

全文8282字,閱讀約需9分鐘

文|山海阿豆

【一】

古往今來,關於鏡子的志怪傳說向來都不少。在我小的時候,長輩就常常告誡我,不要在午夜時照鏡子,也不要在鏡子前梳頭,更不要在鏡子上刻下亡者的名字。那時候的我不信邪,根本不把這些話當回事兒,直到多年以後,我真撞上了件有關於鏡子的怪事,才明白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實在是有幾分道理。

2015年7月,我認識了一個姓楊的傢具批發老闆,每天就幫他運貨,從城東到城西,報酬不算高,但勝在輕鬆悠閑。

掐指一算,這時的我跑黑車已有兩三年光陰,碰上的怪事更是數不勝數,就算頭再鐵,多少也得信點邪了。所以那段時間,我很少再去接報酬高但古怪的單子,比起鋌而走險,我更想保條小命,一邊開車,一邊搞清楚那神秘莫測的「山海」組織到底是什麼東西。

山海山海,是真指山和海,還是暗指傳說中的山海經?我倚著車站著,在烈日灼燒下苦苦思考一切與之有關的問題。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山海」就是個無法解開的謎題。除開徐英喆的嘴巴,我再無法從任何地方取得有關於它的信息。而更操蛋的是,徐英喆這傻X,一見我提「山海」就抿緊嘴唇或岔開話題,根本就套不出消息。

「想啥呢小關,來活了,」楊老闆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遞給我一支玉溪,「還是老地方,城西邊北工技院旁的傢具店,這回都是鏡子,別給弄壞了。」

「放心吧,我幹活,保准!」我把貨物搬上車,隨後坐上駕駛座,點燃香煙,「先走了楊老闆,回見啊!」

如先前所說,楊老闆的活勝在安穩,我替他跑了一個多月也沒出岔子,這次自然也不例外。沒有車禍,沒有光怪陸離的事兒,什麼都沒有。除了交貨時有點瑕疵,一面鏡子不知為何被刻上了名字,買家自然也把它拒收了。

我把這事兒告訴了楊老闆,楊老闆問我鏡子上刻的是什麼,我說是林佳,像是女人的名字。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又說什麼那可能是他家孩子刻的,不怪你,咱這報酬不變,鏡子你也拿去吧。

「好的好的,謝謝老闆!」我連忙道,末了,又覺得好奇,不自禁多嘴道,「不過這林佳是誰,你認識?」

這麼一問,我才知道林佳原是楊老闆的妻子,後來在一場意外中喪生,距今已有兩三年的光陰。楊老闆的聲音顯得有些悲愴,我也不知道該說些啥,只好老套地說了聲「節哀」。

每每聽見親人離世的故事,我都會想起母親和遲夢。掛掉電話後,我莫名有些陰鬱,下午傍晚便不再開車,而是在楊老闆家旁邊的酒吧玩到晚上(方便第二天找他),接著在附近的賓館住下。

刷開房門,我把鏡子放在床頭,隨後又仔細地檢查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不是因為發現了異常,而是出於習慣。

一個人怪事遇多了,多少會變得有些神經質。我躺在賓館的床上,腦海中思緒如麻。我開始胡思亂想,想遲夢想母親,甚至是想到了山海和徐英喆。然而,我卻唯獨沒有想到,即使是在楊老闆這幹活,即使是我如此小心謹慎,這詭異怪事,還是找上了門來。

【二】

說實話,最開始我並沒有覺得這事兒古怪,因為它的開端,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夢境。

當天夜晚,我夢到一個女人坐在火焰之中,不斷地哭嚎,呼救。我想去救她,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烈焰中化為灰燼,煙消雲散。

第一個夢到這兒就結束了,下半夜的時候,我又做了第二個,火中的女人走到我面前,似是要告訴我什麼。只是還沒等她開口,我便被汽車的警報聲吵醒。跑到窗邊一看,居然是個小鬼趁著天剛亮沒人,在砸我的車窗!

「你幹什麼呢!」我呵斥道。那小鬼眼見自己暴露,一溜煙跑了。還好我把車停在了顯眼位置,不然就該失竊了。

趕走小鬼後我躺回床上補覺,卻沒有睡著。我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又要遇上倒霉事了,整個人也變得警惕起來。

中午吃過飯,我如約去楊老闆店上提貨,恰好他兒子也在,我便想上去打個招呼,結果話還沒出口,我整個人就愣住了——這他媽不是早上砸我車的小鬼嗎!?

我並沒有在楊老闆面前揭穿他兒子的惡行,而是等他不注意時,把小鬼帶到了無人的角落:「喂,我問你,上午砸我車幹嘛?」

小鬼沒有說話,掙扎著想走。我看出他很害怕,便安慰道:「別害怕,我不是來算賬的。我就好奇你為什麼砸我車,你告訴我原因,這事兒我就不給你爸說,咋樣?」

小鬼想了想:「你說話算數嗎?」

「當然算數了!」

「我砸你車,是因為你帶走了我媽媽。」

「你媽媽?」我整個就懵了,「別亂說話啊,我咋就帶走你媽媽了?」

「那個鏡子,以前是我媽媽的,」小鬼突然有些哽咽,「她以前都用它在臉上塗塗畫畫的……」

到這兒我總算是聽明白了,小鬼說的原來是那面刻了名字的鏡子:「你母親是叫林佳?」

小鬼點了點頭。隨後我又問他,為什麼要在鏡子上刻母親的名字,他告訴我說他曾聽家中長輩說過,只要在逝者生前使用過的鏡子上刻下其名字,到了晚上,他/她便會出現在你的夢中。

我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小鬼,剛想安慰他,楊老闆卻叫嚷著讓我出發了。我只好摸了摸他的腦袋,匆忙離開了。

裝貨的時候,我把這事兒告訴給了楊老闆,想把鏡子還給他們爺倆,卻沒想到被他拒絕了。我問他為什麼,他支吾了半天,竟然給了個「不吉利」的理由,這讓我感到困惑:心愛人的遺物,哪來不吉利一說?

這麼說來,楊老闆似乎十分可疑,儘管每次提到妻子時他都看似十分悲傷,可他又為什麼要把妻子的遺物當做二手貨賣掉,而且現在還一直拒絕我,不肯接受歸還?

不過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楊老闆不要,我也不能強給。就算心裏面會犯嘀咕,我也只能趁下次提貨時,把鏡子悄悄帶給小鬼。

「對了,鏡子上的名字是你兒子刻的?」貨還得有一會兒才能裝好,我閑著無聊,便又換了個話題,「我以為這是我們那個年代才有的傳說,結果沒想到——」

「你他媽能不能別說鏡子的事兒了?跟你說了不吉利,聽不懂?」

我沒想到楊老闆會翻臉,整個人都懵了,一時間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只能「哈哈」笑兩聲,尷尬地敷衍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沒有說話,生怕又觸碰到楊老闆的雷區。兩個人於是沉默下來,等著工人把貨物裝好。

「走了,回見!」貨物剛裝好,我便一溜煙上了車,想快點逃離這尷尬的局面。

「你要實在不想要,還給我也行。」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就在我啟動汽車,準備踩下油門的那一刻,楊老闆卻又突然改了口。

「不是,老闆你咋了,怎麼突然又要了?」

「你別管那麼多,還給我就是了。」楊老闆的神色有些異常,說話的聲音也極不自然,像是強裝著毫不在意。

「鏡子我放在家裡了,明天給你。」或許是因為被嚇著了,我下意識便撒謊拒絕道。

「行,那你明天記得給我。」

楊老闆說完這話便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回想起先前的對話,越發覺得奇怪……我總感覺他似乎在極力隱瞞著什麼。

難不成他的妻子不是死於意外?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三】

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那個女人,我看到她想逃離火場,可門似乎是被反鎖了,怎麼都打不開。於是又一次,她在火中化為了灰燼。

直到此時,我都沒有把這夢境和楊老闆的事結合在一起,更沒有想到,自己正逐步走向本可以避開的漩渦中心。

第二天,我把鏡子交還給了楊老闆,他沒有說話,拿著東西徑直回了房間。這時候我看到了他家的小鬼,我告訴他說鏡子還給你爸了,去找他要吧,可誰知小鬼一聽,頭也不回就跑了。

我怕出事,在他跑出房門前拉住了他:「你這是幹啥,我不把鏡子還給你了嗎?」

「你沒有給我,你給的是我爸!」

「那不一回事嗎!」

「胡說!」小鬼情緒有點激動,「我爸肯定不會把鏡子給我!」

看著小鬼的狀態,我愈發覺得楊老闆有問題了。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告訴我說,他當時在鏡子上刻下母親的名字,忘拿走了,於是那面鏡子就被放在了父親的房間。第二天他想起來了,準備去拿,結果被父親打了一頓。到了中午,父親便把那面鏡子當二手貨一併賣掉了。

「不是,他反應這麼大幹嘛,難道真夢見你媽了?」我覺得有些好笑,可為了顧及小鬼的情緒,我只好又道,「沒事嘛,他要是不給你,你就換個鏡子刻名字唄。」

「換個鏡子有什麼用,我媽又沒用——」

嘩啦!就在這時,楊老闆的房間里傳來了鏡子碎裂的聲音。

我和小鬼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拔腿想跑,卻被我擋住了大門,沒辦法,只好折回自己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不一會兒,裡面便傳出了哭聲。

就在這時候,楊老闆出來了,我剛想解釋,他卻先開了口:「我家小孩調皮,以後別理他就是了。」

「不調皮不調皮,小鬼懂事著呢!」

「不用為他解釋,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看管他,不讓他來煩你,」我總感覺楊老闆話裡有話,「走吧,去店裡,今兒還有貨得運。」

到了外面,我發現楊老闆拿著垃圾,便說:「我來吧,您先去車那邊等著。「楊老闆點了點頭,把垃圾遞給了我。我走到垃圾桶旁邊,正想丟,卻看到裡面有鏡子的殘骸。我想起那個小鬼,覺得怪可憐的,就從裡面拿了個塊大且不太鋒利的碎片,準備明天悄悄給他,當作安慰。

△當時我從垃圾里揀回來的一塊鏡子碎片

然而,我卻完全沒有想到,正是這塊碎片,讓我徹底捲入了一次怪異事件和一樁兩年前草草了結的命案。

【四】

既然這場怪異事件的開端是源於一場夢境,那麼當它步入高潮時,自然仍與夢有關。在我拾起碎片的那晚,我又夢到了那個女人,和前兩夜相似,可卻要驚悚可怕的多。

起初還是一個女人,在火焰中掙扎,慘叫,企圖逃跑卻被活活燒死。而就在我以為結束了的時候,那女人卻突然衝到我的面前,掐住了我的喉嚨!

而更恐怖的是,此時的她,只是一副焦黑的殘骸!

我用盡全力都無法掙脫她的手,只能發出無聲的嘶吼。這時候她張開了嘴——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張沒張開,因為她的牙齒也一併被燒焦了。她的聲音嘶啞空洞,像是一台壞掉的鼓風機。她好像在說什麼我食言,又說因為我她才會變成這樣,最後還說什麼如果我不解決這件事,她就每晚都來糾纏我。我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只是覺得異常恐怖。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渾身酸痛,對於昨夜的夢境也是心有餘悸。下午的時候我照例去找楊老闆,發現小鬼已被關了禁閉,碎片自然也無法給他。

這天就這麼過去了,當晚,我又夢到了那個可怖的女人。

接著又過去了好幾天,我竟每晚都會做夢,甚至是失眠。我本想去找徐英喆求助,可一想到他那狂轟濫炸般的話癆模式,還是算了吧。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就在我一籌莫展時,事情卻出現了轉機。

兩天後,我再度去楊老闆家提貨時,在快到的時候竟遇到了他家小鬼。小鬼讓我下車,稱有話要和我說。

「你怎麼在這兒,你爸不關你禁閉啦?」

「我偷偷跑出來的!」小鬼吐了吐舌頭,「我快點說,要是被我爸發現就慘啦!」

「行,你說。」我覺得這小鬼有點機靈,有些像小時候的我。

小鬼沒有說話,而是從兜里掏出一大把硬幣零錢,塞進我手裡:「這些錢我存了十年,全部都給你。」

「不是,小鬼,」我樂了,「你給我錢幹啥?」

「我想雇你。」

「雇我?」

「我看我爸和你關係好像不錯,你看起來人也挺好的,」小鬼的語氣其實更像是懇求,「所以你能不能幫我查查,我爸爸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忽然就覺得鼻子發酸,眼前的小鬼讓我想起了我自己,當年我父親失蹤後,我也曾趴在我母親的懷裡問她,父親為什麼不回來了,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別人說他是個壞爸爸,是不是真的呀?

我摸了摸小鬼的腦袋,說:「好,我幫你查,但你為啥覺得你爸爸可能是個壞人啊?」

於是小鬼告訴我說:「兩年前媽媽去世的時候,警察曾帶走過爸爸,後來身邊許多人都對爸爸的態度變了,一些多嘴好事的親戚還告訴他要離爸爸遠一點。他不願意相信這些流言蜚語,可是媽媽在意外發生前也曾告訴過他,說爸爸變了,變壞了……「

我嘆了口氣,說沒事,別害怕,我會幫你。說罷我把錢還給了他,把鏡子碎片也給了他:「回去吧,別被你爸發現你來見過我啊。」

回到車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衣服兜有點鼓,用手摸了才明白原來是小鬼趁我不注意,把錢又塞了回去。我心裏面堵得慌,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可一想到小鬼把錢遞給我,說「我要雇你」時的畫面,就覺得這事兒我實在是無法拒絕。

當天忙完後,我上網查了兩年前此事件的資料,被嚇了一跳:原來當初楊老闆的妻子林佳,就是死於一場意外火災。火災發生後,楊老闆作為頭號嫌疑人被帶走,卻又因證據不足而被釋放。看到火災,我不由得聯想起夢中的那個女人,難不成傳說是真的,那是亡者的靈魂?

△網上的相關報道

我本以為自己的猜想會在當晚的夢中得以證實,可不知是因為碎片被送走還是因為我開始調查此事了,我竟一覺睡到天亮,一夜無夢。

【五】

說實話,我也不是偵探,要調查這種事絕不容易,好幾次我都想過要放棄,可一看到小鬼那堆硬幣和皺巴巴的零錢,我就覺得這事兒要是撒手不管,我這輩子良心都過不去。

後來的日子裡,我和小鬼達成了一種默契,每天都能背著楊老闆見面。時間不多,卻足夠交換信息。

但即便如此,我不是偵探,小鬼也畢竟是小鬼,調查的進度依舊進展緩慢,我每天都嘗試著試探楊老闆,可每次都無功而返。關於這件事,他似乎謹慎的很。

我也和徐英喆說過這事兒,不過他好像是在忙什麼實驗,暫時脫不開身,只能電話交流,自然也派不上多大用場。

街坊鄰里,甚至是小區保安我都問過,要不就是一問三不知,要不就是各種雜七雜八,陳年往事一股腦往外講,聽得我頭疼。

到最後,我忙活了許久,也不過才知道兩件事兒,一是夫妻倆的關係似乎是不太好,二是楊老闆家以前很窮,在意外發生前,他好像給妻子買過保險,所以很多人都懷疑,他是為了高額賠償殺掉妻子,再把其偽裝成意外事故……

當然,這都只是猜測,在關鍵性的線索上,我依舊沒有絲毫進展。

事情就這麼僵住了,直到一個月後,楊老闆決定要搬家,我知道機會來了,連忙毛遂自薦,說不用找搬家公司,我來幫忙就行。

毫無疑問,楊老闆同意了,並且出於對我的信任,連運送行李時他都不會看著我,也就是說,我有足夠的空間與時間去調查每一件物品。我也會留心他扔掉的東西,有必要時,還會在垃圾堆中翻看。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掌握的線索與細節越來越多,比如楊老闆丟掉的舊手機里,似乎有不少他和妻子爭吵後寫的文字。我愈發有理由相信,當年的火災或許跟本就不是一場意外。

只是,正當我全身心投入於探索,即將觸碰到真相時,卻被楊老闆抓了個正著。

【六】

這事兒說來也倒霉,那天楊老闆吩咐了哪些東西需要搬走後就離開了。我一個人在他家,一邊搬東西一邊調查,可誰知他錢包忘拿了,半途跑了回來,而那時,我正在翻看他的抽屜。

「你在幹什麼!」楊老闆把我推開,「我讓你給我搬家,不是讓你趁機偷東西的!」

「誤會誤會,」我連忙辯解,「我沒想偷東西,我只是——」

「少他媽給我裝,」楊老闆抓住我衣領,惡狠狠道,「你他媽不想偷錢,翻我抽屜幹嘛?枉我還信任你,結果手腳那麼不幹凈吶?」

「說誰不幹凈呢!」楊老闆的話讓我有些生氣,「你以為都像你一樣啊?昧著良心賺錢!」

「去你媽的,你就是個運貨的,我有沒有昧良心你知道?」

「我沒說這個,」我一著急,嘴沒管住,脫口就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害死林佳的事?」

楊老闆愣住了,他鬆開手,半晌後才道:「你聽誰說的?」

「你別管是誰說的,你就說是或不是。」

「不是。」

「不是你為什麼要砸鏡子,為什麼我提到林佳你要裝深情?我看了你的手機,你倆早他媽沒感情了,裝啥呢?掩飾啥呢?」

「這是我的家事,和你他媽沒關係!」

「但和你兒子有關係,他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我知道了,我必須得告訴他。」

「你他媽敢!」楊老闆撲上來就想打我,卻遠不是我的對手,不過半分鐘,他便被我制服了。

「就你這種人,拿人命去換保險賠償,活該他媽坐牢!」說實話,我至今也沒找到什麼證據能證明他殺了林佳,不過從他的反應來看,我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我本以為他會反抗,說自己沒有。卻沒想到他竟然哭了,一邊哭一邊懇求我:「求求你別告訴他,我這就把真相告訴你,好不好?」

我愣住了,沒想到楊老闆這麼快就服了軟。我於是放開他:「你說吧,但要是敢說謊,我他媽揍死你。」

於是楊老闆開始向我講訴他和林佳的故事,而這事兒到了他口中,竟是儼然成了另外一個版本。

楊老闆告訴我說,林佳其實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經常有些過分古怪的舉動。他看著心痛,卻是毫無辦法,甚至不敢告訴孩子母親其實早已瘋了。那天的意外很簡單,林佳犯病了,點燃房子想把自己燒死,他衝進火場想救她,卻發現門早已被鎖死。他不斷敲門,乞求林佳能出來,可回應他的,卻是癲狂的大笑……

「這些年我忍受的質疑可不少,你以為那好受嗎?」楊老闆哽咽了,「可你要我怎麼辦,告訴孩子,說你媽是瘋子,她一把火燒了房子,燒了自己嗎?」

「不可能吧……」我被這驚天反轉搞蒙了,難不成是我太過盲目,差點就害了一個好人?差點讓小鬼痛恨自己的父親?

「我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裡面有個文件夾,你去拿過來吧。」

我點了點頭,隨後將其拿了過來。楊老闆當著我的面拆開,向我展示了林佳的病史,就在首都醫院開的,確鑿無疑。而更關鍵的是,楊老闆雖然確實在意外前購買了保險,可受益人填的卻不是他,而是林佳的父母。

△林佳的病例

「我如果真是殺了她,警察會放了我嗎,林佳的父母會原諒我嗎,孩子又能跟著我過嗎?都他媽是因為那些記者的胡亂報道和那些鄰里的閑言碎語!」不得不說,楊老闆現在的狀態真不像是說謊,「可我能和他們吵,和他們爭嗎?不能,我要養家,養孩子,我沒那功夫。而且,我絕不能讓兒子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瘋子。」

我點了點頭,沉默了。許久後我扶起楊老闆,說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這次給你搬家是我應該的,我分文都不要。楊老闆搖著頭拒絕了,說這是我該拿的錢,你要真想彌補,改天請我和我兒子吃飯就成了。我又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好,一言為定。

出門的時候我遇到了小鬼,我把錢還給了他,並告訴他,他的父親很稱職,是一個好人。

這時候我又想起碎片的事兒,便問小鬼有沒有夢到媽媽,小鬼失落地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笑了笑,說沒事,我夢到了,你的媽媽穿著藍色的裙子,漂亮著呢!

「藍色裙子?」小鬼疑惑道,「可是意外發生那天,媽媽不應該穿的是紅色裙子嗎?」

「紅色裙子?」我有些納悶,也覺得自己有些搞笑,咋的,還真把都市傳說當真啦?

「對啊,那天好像是情人節,我看到爸爸偷偷買了條紅色裙子回來,不該是給媽媽的驚喜嗎?」

「對對對,紅色裙子,是我記錯啦,」我笑著道,「總之你要記住,你的父母,他們都是好人。」

「可是那些叔叔阿姨,他們都說我爸爸——」

「別聽他們的,」我摸了摸小鬼的腦袋,「他們才是真正的壞人。」

和小鬼分別後,我點燃一根煙,忽然就有些感慨,原來三人成虎是真的,造謠者,是真的不需要半點成本,卻能完完全全地毀掉一個人。

我們很難理解造謠者究竟圖什麼,流量?錢?還是一時口舌之快?但毫無疑問的是,無論他圖什麼,這都是一件極其骯髒下作的事,因為這些謠言,對當事人來說,都將會成為毀滅性的打擊。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網上常有人因為莫須有的謠言抑鬱甚至是自殺了,看看楊老闆就知道了,那滋味必定不太好受。

希望在以後,在每一個人的生命中,謠言都能少一點,而我們自己,更是萬不能成為謠言的發起者。

幫楊老闆搬完家後,他還想僱用我,可我一想到自己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覺得不太好意思,便拒絕了。

此後,我倆的聯繫也就少了許多,不知道小鬼過得咋樣,應該還不錯吧?

這時候,徐英喆的實驗也忙完了,約我晚上吃飯。

我本想和他說這事兒,結果還沒等我開口,他就拿出手機,說要給我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我接過手機,「聊天記錄?」

「準確的說,是楊老闆和出軌對象的聊天記錄,」徐英喆嚴肅道,「那天我閑著無聊,想起你說的這事兒,就用手段查了查。很遺憾,楊老闆出軌了,那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一起謀殺。」

「你說什麼?」我愣住了。

「別問我,」徐英喆喝了口可樂,「自個兒看去。」

我於是往下翻聊天記錄,只是看得越多,身體就越發覺得冷。

原來,我被楊老闆騙了。

楊老闆早就在外面與一有錢的富婆出軌,林佳的精神疾病,也是在得知自己心愛的丈夫出軌後患上的。那場意外,是因為楊老闆想和新歡過,卻又怕提離婚林佳做出過激事情想出來的。火災之後,富婆覺得楊老闆太過殘忍,就拒絕和他在一起,並給了他一筆錢當做補償。而這筆錢,也正是後來楊老闆做傢具生意的本金。

「我不管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什麼,我不想自己的愛人是個殺人犯你懂嗎?這事兒就這樣算了,我們沒法在一起,但我會給你一筆錢當做補償。順帶一提,你買的裙子很好看,紅色很配我,只可惜不能穿給你看了。」

對話在這裡結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又把聊天記錄整個仔細看了一遍,發現確實是真的。

「沒事,放心吧,我已經報警了。」徐英喆企圖安慰我,我卻全然沒有反應。

太陽落了下來,我癱坐在餐廳座位上,仿若置身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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