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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女兒治療情緒病--68

陪女兒治療情緒病--68

來自專欄情緒病家屬日記20 人贊了文章

我來分享一下這兩天的事情,我自己get到三點體會。

她是五點一刻上的順風車,雖然是熟的司機,但是應該一個小時左右到家的,用了一個小時45分鐘,加上最近的新聞自然是有點擔心。這個司機是七座的商務車,以前也有接很多人的情況,不過中途還是打過電話問的,因為飯都做完了還沒回來,所以到小區門口去等她。以為繞路送人她會不開心,不過也還好,就說這個大伯伯每次都接女的,從來沒接過男的,女人們愛聊天,但是大伯伯一個男人還和她們聊不完,她覺得有點奇葩。聽她這麼說還有點放心的,就覺得還好。

因為說起順風車最近的小姐姐事件,就說雖然是熟的司機,但這麼久沒回來到底是有些擔心的。上樓的時候她主動和我談她最近在看的《自殺論》,我不記得有沒在這裡寫過,我們沒有因為她自殘就把家裡的刀剪收起來,這本她要看的書我們也沒有禁止不給她買。她說這本書有很多觀點很正確,如果一個社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有情緒問題,甚至要自殺,都是社會問題的預警,我也表示了認同。

然後整個晚飯期間,她就一直在討論目前的社會問題,她覺得,人生來就是應該要知道人為什麼生,為什麼不去死。我對於這樣的話題感到十分恐懼,她不斷用手勢加強語氣,讓我感到她初被診斷成雙相的那時的狀況。她的語速漸漸加快,一開始我還和她解釋人各有志,不可能要求每個人有那樣的思想深度,後來覺得我只要開口就是激發她的辯論心。後面爸爸坐下來聊,但是爸爸的觀點又不一致,有的時候爸爸也會有想辯論一番,想要說女兒的觀點偏激或者片面,所以後面就變成愈演愈烈,而我希望是轉移話題讓她平靜下來。我在桌子底下踢爸爸踢不到,只好坐過去拍爸爸的腿,爸爸一根筯也沒用,後來我就掐了一下爸爸,然後起身去廚房洗碗,也算是強行終止了話題。她那樣的時候,我就感覺好似一個精神分裂發病的人,我眼前全部是那樣的景象。我去洗碗的時候爸爸沒跟過來,我又很生氣,但是一會爸爸過來沒有主動和我說話,我又感覺好象爸爸也生我氣一樣。

等女兒洗完澡,我坐到她床邊和她講話,她沒有反對。我說我感覺她還是有點躁,就是剛剛辯論的時候很象從前。她說她還好。然後基本都是我問她答,這兩天學校吃得怎麼樣,晚上睡得好不好,白天有沒有犯困,班主任有沒有找她談話,同病的小閨蜜有沒有來上學。她都一一回答了,感覺她的情緒沒有吃飯的時候那麼強烈,平靜得也還算快。因為第二天要複診,叫她早點睡,要給她拿葯的時候才發現她沒拿藥盒回來。我要去學校拿,因為左洛復只有藥盒里有,怕她停葯會有影響,她倒是叫我不要去的,說沒關係,但是我很害怕,覺得一晚不吃會有很嚴重的後果。爸爸也說要不要陪我去的,我想想還是讓他在家裡,我一個人去的好。

然後下樓取車的時候,就覺得想哭,從嗯嗯嗯到啊啊啊,上高架的時候變成了嚎啕大哭。當時覺得只有「如喪考妣」可以形容。

現在想,因為是一個人開車,沒有旁的人,還有是就開車不是坐公交,感覺是有一個十分隱私的發泄環境,所以情緒才會那樣失控吧!就是腦海里都是晚上她要我們承認不思考為什麼不去死的人都如同喪屍那樣的無力感,就是我們怎麼講都會令她失望,然後想著怎麼會那麼努力似乎又讓她回去了原點,然後就是我已經想盡辦法改了還是這樣,接下來沒有新的辦法怎麼才能讓好轉,滿腦子都是失敗。所以整個人都很喪。是開到八十碼,眼前一片模糊的高架路,我想不是辦法,一定要冷靜下來。然後就開始搜索可以讓我邊哭邊說且能聽懂的人。

腦子過的朋友都是這個不行,她本人也抑鬱;那個不行,這個時候肯定在管小孩。她班主任是我講了又講,還問我怎麼不把刀子藏起來呢那樣,所以我周邊如果沒有患者的家長也聽不懂。親人可以懂,但是又怕他們擔心。我找范老師的,我本來想如果聽到她聲音,我會先叫姐,然後會說讓我先哭五分鐘的,但是沒有聯繫上。我覺得在知乎,我幫過的人我才有權去打擾,畢竟這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我還希望對方能夠理解我的心情並且開導我,所以最後選擇了算半個家屬的小孩。

第一個接受的知識點是無論如何,不管事情糟糕到哪一步,一定要記得去麻煩別人,因為我打電話給他,肯定是有想說的意願,哭著喊對方是聽不清的,對方肯定會說你平靜一下,你慢慢講。這個就是自己冷靜的過程,就算你什麼都不講,至少可以冷靜個兩三分,如果你什麼都不講掛機,對方肯定會打電話過來,這樣至少對崩潰的心情能起到一定的干擾作用;第二是,這個小孩講話的聲音很慢,很溫柔,對話肯定是能配合語速的,只要他是慢慢的,你最終也會慢下來。語速慢了,呼吸也會慢,所以心動的速度也會降下來。我們大概交流了十分鐘,我真的非常感謝他,其實我也沒幫上他什麼忙,但是這次他很是幫助了我,還和我分享了他知道的親屬的情況,到學校門口我再冷靜了一分鐘進去的。還是覺得可能保安和宿管都看到我哭過的腫臉,所以沒盤問沒有登記就放我進去了。

我回去後,女兒和老公都沒發現我崩潰過,夜裡也是躺下就睡著了,我很怕因為焦慮頭痛起不來,不過想想第二天是要我去帶著複診的,無論如何都會起來的。夜裡收到領導的留言,說這兩天我跟蹤項目比較辛苦,原來我請了半天的假,她說知道是要帶女兒複診,讓我下午也休息,算是獎勵我的,讓我在家好好陪女兒。

去複診的時候交代女兒一定要把所有的情況都和醫生講,要講真實的情況,女兒說好。這次充了五百,結算的時候,女兒出診室來和我說,好象錢還不夠,醫生說要再充一點。我就進了診間。助理醫生說要驗血所以錢不夠,然後我就問醫生伯伯說可不可以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因為這次自殘,我打了辦公室電話一直沒人接。醫生伯伯很驚訝,說已經決定這次再減一顆左洛復了,怎麼還會這樣,我才發現她沒有告訴醫生過。然後醫生就問整個過程,怎麼想的,第一刀和第二刀之間有什麼想法,割完了後什麼心情。醫生也感慨了一句,上周還有一個複診的,說割的什麼考慮過怎麼割才能不留疤。

根據以往的工作經驗,我主動問了下女兒我需不需要出去,她這次居然說不用。她和醫生講,做的時候就是覺得到了要割的份上了,割的時候不覺得痛。我以為兩次都是皮外傷,說明她自己還是有自主意識的,並不是一定想要離世的。女兒和醫生講,就是沒有做這個事情的時候就一心想要行動,行動完了就覺得自己經過這樣的傷害後,發現自己其實是不想死的。然後她和醫生講了看的這本書,覺得自殺並不是過錯。我get到第三點,醫生問他這本書主要講什麼,助理在一邊迅速用手機百度了給醫生看,醫生問17世紀的書對於目前社會是否真的有很高的適應性?歐洲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不同,醫生甚至說此前沒有聽說過這本書,接下來也會安排和助理一起好好讀一下。這是我從前沒有做過的。我一直和女兒講我和爸爸就普通工人,我們真的讀不了那樣的書。然後醫生伯伯問她,那這部書既然分析了那麼多自殺的原因,自殺的群體,那有沒有講過應該怎麼樣來避免這個問題,或者有沒有給出解決的措施呢?然後是我女兒轉移的話題,所以我感覺小朋友應該是意識到這部書沒有給出這樣的答案。此前候診的時候,我也問過女兒會不會和醫生交流這本書,她說他肯定不會愛聽的。我想醫生伯伯居然說要安排和助理好好讀一下,這個對患者本人來說,應該是溝通的前進,她應該會更信任這位醫生了。

遵醫囑,左洛復開始減葯。我和醫生講,總體還是好的,但是躁的時候還是感覺有點厲害的,醫生應該也感受到我的焦慮,他說這個病是這樣,就是好起來,也是有波動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堅持減葯,他也是覺得好起來的。

回來路上,只有我和女兒兩個人,也和她交流了。就象醫生伯伯沒有象她想的那樣不屑與她交流《自殺論》,所以有些她主觀地認為,其實是有兩面性的。她說她長大了,懂事了,懂事代表著能夠更全面地看待事物,所以今後這方面還是需要更進步一些。她的小閨蜜病友一直認為現在服用的藥物使她們變得平靜,但是也使她們變得不像她們真正的自我,一直沉浸在悲觀的情緒里。昨天討論的時候,女兒很激憤地說,只有和這個病友才能談得上話,而這個時候說,感覺小病友的病況更甚於她。不過我女兒保證會按時吃藥,因為她自己也想快點好起來。後面的情況就比較好,在家休息一天後去上學了。我們也是鼓勵她,要多吃多睡多運動,要好好學習的。

她說,同寢的姑娘看到那次我和爸爸手拉手走出去,感覺我們很恩愛。希望盡量從家庭環境給她更多的安全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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