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境

來自專欄痴昧妄良

遠遠望去，蒼古穹蓋，雲渦舒捲，廣袤大地，虯莽盤亘，一隻巨腳頂天立地，沖霄而矗，巋然不動，青鱗旋附其上，綻放琉璃光華，鋥亮鑒人，粒粒緊匝，鋒利似刃，時有上古凌厲剛風以遒勁力道拂過，引其發出陣陣慟徹九天幽冥之嗡鳴聲。由上而下，巨掌前端，鉤爪扎地，黑似太初深海硨磲，堅硬無匹。

「嚳，終於找到你元神了，今日我要毀了你。」

我站在這巨掌下側，好似螞蟻，可隨時被碾的渣都不剩，卻倔強堅決，仰頭詰問。

須臾，一個周身乍光，卓卓然，頎偉修長，清俊神逸，渾然天成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手中捧著一卷殘簡。天然雕飾似桃紅的唇畔未啟，凈朗之聲已出,「你道這是哪裡，竟胡鬧至此。」他眼波漣漣，瞧著我嘆了口氣，「你自該好好修行，早日擔起護天之責，才不會辜負媧娘期待。你不該整日這般到處胡鬧的。」

又開始念叨了，我忙打斷他就要開始的長篇大論，「嚳，天女們都說你是這天界最好看的神，嘿嘿」，說著做出一臉崇拜狀。男子聞言凝眸注視我，直把我看發毛，忙打量自己一遍，疑問道：「我今日洗漱乾淨出來的啊？」見他似洞穿我的眼神，不禁懊惱的跺腳道：「讓你與我打一場就這麼為難嗎？！」我轉而對著那撐天之柱恨恨道，「既然你不願和我打，我就砍了這破柱子。」若不是我眼花，剛似乎看到一絲慌亂劃破他平靜無波的眼底了，這真是件異事。正待要問他，周圍空間發生了扭曲，兩道身影穿空出現。待定睛一看，一個是魁偉壯漢，寬庭直鼻，猙睛方口。頭戴白柯金束髮，一身倉山色蟒紋仙緞，黑色絡金腰帶，腳踏雲靴。一身浩然之氣。另一個是衣袂飄飄，白衣仙姿，風姿罕見，美艷至極的女仙。看起來二個都非等閑之人。

我正被此二仙非凡氣度震撼之時，此二人也悄悄地打量我。那美麗女仙款款上前，首先打破沉寂對我淺淺施禮道，「早聞上古神嚳這裡有一位鄰居，擁有絕世姿容，傳承遠古氣度，只是十二重天里竟少有仙子相識，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敢問閣下如何稱呼？」見她這麼說我，令我十分赧顏，忙回禮道：「媧娘飛散時告誡我，除非能打贏的了嚳，或者嚳答應給我他的瓔貝，不然我不能出這上古天。我打不過嚳，也不知道他把瓔貝藏在哪裡了。只好趁著天界盛筵時偷偷化做朱鳥去十二重天逛過幾次。所以無緣結識別的仙子。嚳去了也不帶我。」我越說越委屈，末了還憤憤地看著嚳。可是嚳卻好似沒看到，扔淡然的雙手束袖，望著遠處。

那兩個仙人聽完我講的，頓時一幅驚異模樣看著我倆。我不知所以，感覺氣氛不對，不知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沒出息的慢慢瑟縮到嚳背後。

「槀，嫛婗。你們沒有經過天帝同意來這裡做什麼？」嚳緩緩向那兩位仙人踱近幾步說道，面無表情，不怒自威。我卻覺得他是在想離我遠一點。

「嚳，天筵一見，別來無恙。」對面偉岸男子也上前一步端正施禮道，「此次來別無他意，只是為了內妹一件要緊事。內妹已向天帝求請，你與她的婚事，天帝已經同意。本來過幾日，自會有天官來頒旨，可是內妹見你心切，所以小神斗膽帶她擅闖了這上古境。望上古神看在將與我仙族聯姻的份上，放下芥蒂。」

嚳要與那美麗女仙聯姻了？我吃驚地看向嚳和那女仙。可不知為何內心有股說不出地異樣感受。

嚳默不作聲。

女仙此刻也不似初現時欣喜，雙手擰著素裙衣帶，遲疑問道「嚳，我聽說你早在上古時期就許下誓言，你會與能開啟你瓔貝的女仙在一起。如今這媧娘後人的額頭為何顯現你的瓔貝圖樣？難道傳說是真的，你將自己大部分修為封印在遠古境，並且用你誕生石瓔貝救的那個女仙就是她？！。你，」那女仙忽然淚眼瑩瑩，哭喊道：「原來你那麼愛她！我要，我要殺了她！」說時遲那時快，她袖口一展，裡面飛出一朵七彩蓮花，霎時化作瓣瓣花雨，我還嗅到那花瓣帶著異香，全身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它們閃著寒芒快速飛刺過來。

一個力道帶過，我被拉離那陣花雨。回頭一看，嚳扶著我，與那女仙對峙而立。他看都沒看我，卻沖我說了句，「就這修為，連這樣法陣都能著道。」我有些惱火，可是全身無力，無法罵人。

「嫛婗，不要鬧了，我與你的婚事，我自會與天帝奏請取消，你速速離去吧。」嚳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嚳，我們今日既來，就沒打算善了。我仙族雖不是遠古神族，但也是上古最大一族，你讓我們這樣回去，如何收場，你最好與我們合作，不然，」那偉岸男子一臉肅穆，看著我說道「只怕這媧娘之後，看她神識羸弱，如今中了我族獨門法氣，沒有解藥，只怕會元神大傷。你那瓔貝怕是護不住她。」

嚳緊皺眉頭，一臉擔憂的看向我。我忍著身體里那怪力一陣強似一陣帶給我的難受，有氣無力看著他，努力擠出笑容，這個時候不能太慫：「我沒事。」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來比試一下。」嚳抬頭，眼睛忽然變作兩個火團，渾身也漸漸升騰起肆虐的蒼色火焰。身形在虛空中漸漸幻化出一個獸族異象。與此同時，上古境，乃至十二重天發生了巨大震蕩，天空發出天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我費力的轉頭看，身後那隻頂天立地的巨腳似乎移動了，它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平日見不到的其它三方巨腳轟轟也靠攏過來，地面沙塵捲起，掀起騰空巨浪，天空中風起雲湧間時不時隱現猙獰巨獸布滿磐石般古老鱗片的腹部和尾部，一隻巨大的麒麟頭從厚厚雲層探了下來，發出響徹天地的長嘯。它那巨大的如開天之初太陽一般的眼球隆隆轉動，看向我，嚳，以及那兩個仙人，嘴裡噴出鋪天蓋地的火焰過來。

在我意識消失前，我記得嚳在我耳邊低吟：「唉，睡吧，這次我們又得沉睡幾萬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