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火一個世紀、豆瓣評分9.1——算能明白生活一半的意義了吧

09-14

來自專欄不止電影小組

原創： Jun.君君不止電影小組

如果簡單總結一下菲利普的人生故事，其實幾句話就能說完：

長著一隻跛腳的英國男子，從小父母雙亡，在姨媽家被撫養長大。帶著夢想去巴黎學畫，幾年之後中途放棄，溜回老家當了會計；他沒愛過幾個人，唯一一個讓他神魂顛倒喪失所有理智的，是個極其冷漠自私的女人，他甚至自願被利用；後來被朋友和女友背叛，明知自己戴綠帽不夠，還主動出錢幫助倆人去旅遊；他後來還跟隨朋友買股票，一夜之間輸光所有家產。

菲利普的前小半生，如果只讀這些籠統的總結性文字，讓人很容易就覺得，菲利普是個脆弱、自卑、沒眼光、不走運的窩囊廢。

這個「窩囊廢」的塑造者——威廉·薩默塞特·毛姆，一個會在睡前，坐在你床頭講人生故事的英國老頭，當然，他跟那些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形象相去甚遠。毛姆用筆頭講過很多故事：《月亮與六便士》、《圈子》、《阿金》、《情迷佛羅倫薩》等等，他的故事語言簡單流暢，犀利又直白。一本譯版的《情迷佛羅倫薩》，在悠閑的下午兩個小時就能暢快無阻的讀完。

毛姆將自己的一部分經歷交付給菲利普來演繹。在他未滿十歲時，父母就已先後去世。他和菲利普一樣，都是被吝嗇冷漠的伯父撫養長大。由於身材矮小、嚴重口吃、經常在學校被大孩子取笑，甚至被教他的老師羞辱，他逐漸也像跛腳的菲利普一樣，變得孤僻、敏感、內向。一般來說，毛姆這樣的個性，也難討人喜歡。嫌棄他的人稱他是「二流作家」，當代海派作家毛尖在《萬象》里描述過他的個人形象：浮誇刻薄，樂於現眼，帶有英國人慣有的那種不真誠。

可是性格是為他文學風格塑形的模子，作為一個現實主義的代表作者，他像解剖刀一樣冷峻、犀利的解剖人生與社會。《百年孤獨》里宏偉壯麗的故事架構，或者莎士比亞式強烈的戲劇性情節，在毛姆的書里幾乎沒有。

他就是一個冷漠又有點傲嬌的老頭，帶著滿眼的睿智旁觀整個社會裡的是與非；知乎上有評論說，寫東西好的人其實不一定聰明，但毛姆是真聰明。他能輕而易舉地將人表面的那一層都揭掉，撕開人為了生存給自己虛構的各種情節，就用最簡單的文字寫那些最裡面、最現實的東西。所以讀毛姆的書，很難從中找到一個完全討喜的「好人」。

像是菲利普的准岳父阿瑟爾尼，他慷慨又樂觀，幫助菲利普度過了最落魄的時期，但在毛姆的筆下，阿瑟爾尼又是個樂於吹噓的自大狂、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當家。

《人性的枷鎖》中，和毛姆的口吃一樣，菲利普有隻跛腳，幼時他曾滿懷希望的祈求上帝，換給他一雙健康的腳，但「上帝「從未垂憐過他，後來他逐漸對宗教失去了信心。他拒絕了伯父給他規劃好的「神職之路」，選擇去巴黎學畫。

菲利普在巴黎幾年，敏銳的發現自己沒有搞藝術的天賦，返回了英國，嘗試像父親一樣當一名律師；很快菲利普意識到自己對那個「該死的」律師事務所沒有絲毫好感，最終決定回學校里學習醫學。在這整個過程中，菲利普遇到過他情感上痛苦的牽絆——米爾德麗德、也曾因為盲目的跟風買股票失去了所有的財產。

菲利普前三十年看似就是失敗和痛苦堆積起來的，但如果真的跟著毛姆的筆細細偷窺菲利普故事，估計難能有人能輕鬆愉悅地咧著嘴嘲笑他，大家會很悲哀的發現，拷在書里那個小人物身上的那些枷鎖，看起來眼熟的不行，他走過的所有彎路，也是大多數人走過的或者正在走著的。

菲利普在巴黎過的跌跌撞撞，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觀看求學者們的悲歡喜樂，他「半途而廢」，是因為敏銳的發現自己沒有搞藝術的天賦，所以及時地從這條路上退了回來。

在倫敦的時候，因為「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餐廳的女服務員米爾德麗德長相併不出眾，內涵更是一團糟，但她看起來清清冷冷，好像誰也碰不得，拿不到，，這讓菲利普陷入一種病態的沉淪。

他幾乎為她付出了一切，金錢、感情，甚至心無芥蒂的陪伴她待產，即使那是別的男人的孩子。

菲利普慷慨大方，卻又缺了點心眼，他介紹他的好朋友哈利和米爾德麗德相識，也因此為他們倆的背叛提供了機會和理由。哪怕普痛苦的幾乎無法承受，但人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可能就會像菲利普那樣，做的某些奇怪行為，他在三個人的餐桌上找借口離開，藏在一邊看那兩個背叛他的人親密地交談，他甚至主動提出要給他們付差旅費，試圖以此來徹底斬斷對米爾德麗德的情感。

或許讀完這本書，第一時間會讓人覺得有些悲傷的是：在「存在」的無限可能背景下，人卻只能有一種選擇的人生，我們誰也不知道現在選擇的方向是否正確，是否是最好，我們能做的只能是畏畏縮縮，試試探探地往前走，走不想去又再次面臨多重選擇，以此循環往複，這種無奈與可憐不正是所謂的「生命之輕」么?

《人性的枷鎖》豆瓣評分9.1，毛姆看似還是那個悲觀的現實主義老頭，講著人生的沒有意義，死的無足輕重的口號，但同時又再細緻地刻畫菲利普這個角色。

菲利普這個人，看似時時刻刻都在失敗，但他從不吝自我剖析不斷自我否定的勇氣。他有一種敢於為自己人生負責的態度。不管是他年少輕狂一意孤行去德國的衝動，還是從倫敦會計師事務所毅然辭職跑去巴黎學畫，這個小子都沒怨天尤人過，他會跟自己糾結，對身邊的人事也難免有看法評價，但他並不遷怒於人，成功失敗都老老實實接受現實，哪怕窮途末路也羞於受人恩惠。這份人性里的善，消除了菲利普生命里很多的可能性，但也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

毛姆「將哲學思辨與幽默感融於主人公命運顛沛起伏的故事之中。人，生而就在無數的枷鎖之中：肉體的殘缺，家庭的不幸，社會的固化，宗教的束縛，乃至錢財的匱乏，才能的局限，愛情的捉弄，生死之分離，種種如是。但這些其實都並非真正的枷鎖，真正的枷鎖其實來源於自己對世界和對命運的認知和幻想。主人公菲利普，一面在努力抗爭著，追尋著生命的意義，一面又不得不被各種無形的力量推動著，在命運的苦海里不斷浮浮沉沉。最終，他發現，生命本身只是存在，而並無更特殊的意義，每個人的生命都不可複製，也無需刻意去追尋什麼幻想中的意義——畢竟生活不是給你主角光環的勵志小說，而只是時光與生命的延續。放下了種種過往，他反而能夠面對現實的生活，迎來塵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