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一尊朽蝕的塑像

來自專欄驛外漫筆

今年國慶，從老家屏南一路玩到周寧，在友人陪同下幾乎跑了半個周寧。一路上小村點綴，遠遠望去，背襯藍天白雲，青山隱隱，疏落的瓦房，金黃的稻田，一幅閑靜的山水寫意畫。象這樣的假期里，村道上偶爾也會停著幾輛小車。從縣城到小鎮到村，即使是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基本上可以村村通路通電通網路，相比我們小時候的條件已是極大的改善，一副新農村氣象。只是走近一看，多是空空的房子，或偶爾的老人。可以看出來，這些年在硬體的投入上，國家也是用了些力的，只是人氣還是越來越衰微。工業文明對農耕文明催枯拉朽的顛覆在鄉村毫不留情！

看著鄉村當下的景緻，我有時會想起手機界的諾基亞，網上流傳一條扇情的微博消息（據說只是假消息）：

……當諾基亞現任 CEO 約瑪·奧利拉在記者招待會上公布同意微軟收購時最後說了一句話：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不知為什麼，我們輸了。說完幾十名諾基亞高管不禁落淚。

那句話把「我們」改為「鄉村」似乎也十分洽當---鄉村沒有做錯什麼，可是子民們都離棄了他。

正如手機最重要的通話功能被弱化一樣，鄉村的價值被邊緣化。---「硬體是軀體，軟體是靈魂」這句電腦時代的名言用來表述新農村也十分洽當---鄉村的「軟體」是否該重新再寫？能否重寫？如何重寫？……

時下，城裡最擁擠的是學校、醫院、道路，而鄉村最落寞的也是小學校、診所、村道，有些曾經的希望小學，如今人去樓空，教室成了雜物間，操場成了曬穀場，失去了童聲童影的山村更顯得了無生氣了。

小村裡最搶眼的要算廟宇了，許多都裝修一新，只是香火併不旺，空落冷清，據說多是在外賺大錢的鄉親個人或多人捐資修建，難得年節回來時才上上香。也許在外發達的一族也只能這樣表達對故鄉的感情了。

雖然身在城市，但從心靈深處，我對農村的關注勝過城鎮。城市如何地繁華，對我們這一代中的這一外漂族來說只能算是旅店、景點或謀食的地方，瞬息萬變的拆遷重建，毫無鄉愁的套間，親緣疏離，人情勢利讓人很難有安全感和歸宿感。有一次和一個教哲學的大學老師聊天，她說：「中國能把農村做好就算真的好了……」看著眼前鄉下的景象，我總懷疑：鄉村還能越建越好嗎？……，也許設施上也會越來越好，越來越方便，越來越多的「農家樂」，但是它已沒有多少靈魂，再如何化妝，也難逃作為一具標本或一尊塑像的命運……

高世麟（20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