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志 | 北野武：無聊的人生，我死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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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北野武老師真的正經八板的開始賣衣服了——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KITANOBLUE「北野藍」。

KITANOBLUE 共有6種商品——外套、T恤、牛仔褲、包袋、高爾夫和雜貨。

其中，T恤上的印花圖案均為北野武的手繪圖，外套售價7萬日元、牛仔褲2.4萬日元，高爾夫服飾1.8萬日元起。

弱弱的嘀咕一句，價格可一點不便宜~

我們常說「人生如戲」，但北野武的人生，要比戲劇精彩的多得多。

• 他曾做過電梯小弟計程車司機，後來卻成了日本最優秀的電影大師；
• 遭遇車禍面癱卻屢獲影帝殊榮
• 大學沒畢業卻能當上大學教授
• 他既可以拍《極惡非道》三部曲，又可以寫純愛小說《模擬》——原因竟然是「又吉直樹都能得獎，我很生氣」

米歇爾·特曼評價：「身為一個永遠無法滿足的人，北野武緊追著生命，彷彿為了更成功的走向死亡。」

這就是北野武，一個野生的特立獨行的老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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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武出身寒門，少年時代的他，做著關於太空、星球各式各樣跟機械有關的夢，夢想著有朝一日成為豐田的工程技師。

北野武的母親佐記受過良好教育，深知「教育決定未來」，因此不惜一切代價讓北野家的幾個孩子都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北野家的孩子也不負重望，北野武的兩個哥哥都學有所成，就連桀驁不馴的他自己也考上了明治大學。、

但她毒舌又控制欲強，經常用刻薄的話刺傷北野武。據說北野武小時候他母親，你為什麼選擇生下我？北野武的母親冷冷的說，因為沒錢墮胎。

而北野武的爸爸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他自稱是貴族後裔，但實際上就是個渾身刺青的窮光蛋油漆匠，性格暴躁，喝完酒就對妻子拳打腳踢。

而且還酷愛賭博，掙的那點錢幾乎全輸光了。以至於北野武后來回憶道：「我從來沒對我父親說過話，他也幾乎沒對我說過什麼。」

在這樣「操蛋」的原生家庭環境下，北野武從小就是傳說中「街頭小霸王」，沒少干偷雞摸狗的勾當，儘管最後齜牙咧嘴的考上了明治大學，但在大二就退學了——因為他說他想做一個「淺草藝人」。

這是一個到處都是酒吧、夜總會和歌舞團的地方，到了這兒，誰都可以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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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座」，是一家上映喜劇和脫衣舞表演的酒館，也是北野武藝人夢的第一站，但第一份工作好像跟「藝人」沒有絲毫關係——一個卑微的電梯小弟。

或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一天某個暖場藝人臨時掉位，於是北野武當機立斷補了上去。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搞笑天賦，也可能就是老天的成全，屬於北野武的舞台生涯就此拉開了序幕。

用一句當年流行的話講：天亮了

愛折騰的他後來變成了一個「漫才表演家」——「漫才」是日本的一種站台喜劇，類似中國的對口相聲。

再後來，北野武和搭檔兼子清組了一個名為「Two Beat」的漫才組合，對了，他的藝名叫「拍子武」。

於是他們徹底火了：從北海道一直火到了沖繩島，每周七天都上電視，隨便打開一個綜藝節目，裡面都有北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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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少人還在為「35歲以後的自己能做什麼」而鬱鬱寡歡的時候，42歲的北野武，誤打誤撞的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當時的他一周有八檔節目主持，而導演深作欣二則要求身為男主角的北野武必須在兩個月內呆在劇組。北野武說：「要是我兩個月之內肯定能拍好這部片子。」

於是導演遞交辭呈，北野武執導了《凶暴的男人》。

該片囊括當年日本電影獎的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及新秀獎。

在《凶暴的男人》裡面，北野武扮演了一位向來行事粗暴的惡警。由於他前面已經出演過不少「凶暴」的角色，因此在本片中的演繹也駕輕就熟，更為後面一系列「凶暴」電影開了個不錯的頭。

在拍攝《大佬》時，北野武曾評價道：

這是部有關日本黑幫的故事。他們的生活是離群的，這樣的話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死去而無任何牽掛。他們也有妻子，當然不是平常生活中的那種。他們不會結婚，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可能隨時沒命。

至於傳說中的《極惡非道》三部曲，更是將人性之惡淋漓盡致的演繹了出來——彈殼、血漿、血肉模糊的屍體以及「全員惡男」的副標，稱其是北野武最冷酷暗黑的作品也不為過，在世界範圍內也是非常經典的黑幫電影。

據說《極惡非道》上映後，有記者曾質疑北野武：「有人認為觀眾會模仿您電影中的暴力情節，對現實生活產生不良影響，對此您怎麼看?」

北野武回答：「現在市面上滿眼的感人故事和心靈雞湯，也沒見社會變好啊!」

太特么朋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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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武曾經說：永遠不讓自己無聊。但是啊，誰都會有低谷，就算是北野武也不例外。

那是在1994年的夏天，他正值47歲，忙得不可開交。

那時剛拍完一部喜劇，但心情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無聊和厭煩的情緒困擾著他，甚至產生了山窮水盡的感覺。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50歲危機」吧~

於是，在某一天的黎明，在東京那些過胖的烏鴉翻找垃圾桶的時刻，他騎著摩托車，加快了速度，最後，撞上路邊的護欄。

幾小時後，這條新聞上了電視：一名及時踩下剎車的計程車司機，在路邊一盞路燈的漫射下發現了北野武。

後來北野武回憶道：

「當時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原地打轉，沒有能力重新開始。我重複提出過去已經用過的創意發展路線，尋找新鮮感、新鮮空氣，在其他人身上尋找新事物，卻什麼都沒找到。漸漸地，我來到一個關鍵的臨界點，一種很極端的狀態。」

在車禍之後，北野武開始反省自己，並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畫畫上。

「有改變是件好事。我討厭因循守舊，不喜歡沒完沒了地重複。做人一定要懂得質疑自己，對自己提出適當的問題，跟著時代改變。」

半年之後他又回到電視節目中央，車禍的代價是造成他一半臉癱瘓。

在這之後，他拍攝了《菊次郎的夏天》，《座頭市》等膾炙人口的好片，在電影屆的地位越來越接近素有「電影天皇」之稱的黑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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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武曾說：我自認有戀母情結。一有事情發生，都還有想依賴她處理的習慣。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還是個孩子。

但就像前面說的，北野武和母親，就像一對矛盾體。

大二的時候，北野武決定從家裡搬出去住。此情此景，北野武曾在回憶錄里講到：

真不湊巧，只見母親拐過前面的街角，迎面而來。「小武，你幹什麼？」

「我要搬出去。」我別過臉去，聽見雷鳴般的怒吼：「想走就走，都讀大學了，又不是小孩子。絕對別給我回來，從今天起，我不是你媽，你不是我兒子！」

儘管如此，她還是一直站在門外，茫然地看著貨車消失在荒川對面。

我心裡也難過，可是我堅信，不這樣做，我就無法自立。

一個尖酸刻薄死要面子卻不乏善良的母親，一個是桀驁不馴極力想掙脫束縛尋求獨立的兒子，就這樣對峙著，儘管內心裡都難以割捨。

之前看過這樣一個橋段，不知是真是假：

北野武上電視以後，賺了不少錢，母親常會向他要錢，並且每次給她，她都嫌少，稍有怠慢就破口大罵，氣的北野武很長時間都不願意回家。

直到母親的葬禮，留下了一個有點髒的小袋子當給他的紀念遺物。

「我打開了袋子。這是啥？我一時無言。

竟然是用我的名字開的郵政儲蓄存摺！

翻開來看，排列著遙遠記憶中的數字：

1976 年4 月× 日 300,000、

1976 年7 月× 日 200,000、……

我給她的錢，一毛也沒花，全都存著。

三十萬、二十萬……最新的日期是一個月前。

輕井澤郵局的戳印。

存款接近一千萬日元。」

這場最後的較量，明明該有九分九的勝算，卻在最終回合翻盤。

原本打算在葬禮上開玩笑的他，最終在記者面前放聲大哭。

在查閱資料的過程中，我看到了這樣一個評論：

自小經歷里父愛的「不在場」讓他內心極度焦慮與反叛，他也許在功成名就後不乏認同與讚美，可是內心缺失的那一塊，似乎始終只有在母親那兒才能找到投射與彌補。這是北野武的俄狄浦斯情結。

但可以肯定的說，北野武和自己的原生家庭「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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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里的北野武冷酷無情，細緻地描繪著迷離甚至是暗黑的一面；但這並不妨礙他溫情的一面。

在《紅鱂魚》中，有這樣一段台詞，是飾演立川談志的北野武對飾演男主佐佐木信行的二宮和也說的：

在它看來，享受人生的樂趣，就是不要對別人、對老天爺，甚至是國家抱有太大的期待。生而為人，只有通過不懈的努力才能換來些許的快樂——而這並不容易，畢竟追尋自我的路上，處處都是陷阱。

關於這一點，北野武這樣解釋道：「快樂也來自付出——對窮人、對社會、對工作的付出。我個人覺得，讓我產生幸福感的就是這一點。就我來說，這是一種用來對抗不平等的方式。」

而我們呢，或許可以試試像北野武一樣，選擇不向這個世界妥協的、酷酷的姿態——無聊的人生，我死也不要。

這就是北野武，一個巨牛逼的朋克，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