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遊戲

兒時的遊戲

來自專欄驛外漫筆

找樂子是人的天性,總是極盡所能在自己所處的時代物質條件下創造樂子。對孩子來說,沒有生計的憂慮,若不是被逼著坐在課堂上,玩樂就是唯一的追求,也是所有創造的源頭。

從我小時候的那些土遊戲可以看出孩子的創造力真是驚人!隨便幾顆小石子都能玩出許多花樣,樂個大半天,最普通的是撿石子遊戲,我們本地話叫ka(平聲)ji(去聲),用心的孩子會撿來瓦礫,敲成大小均勻的圓餅形,把邊沿磨光,做成一套長期使用,比較隨便的就在路邊撿些小石子就行,可多可少。這遊戲可自已單獨玩,最經常是二,三夥伴一起玩,通過「鍾子剪刀布」或「稱斤」來定次序。所謂「稱斤」是個形象的說法,就是先手心朝上捧滿石子,再往上甩,然後用手背接住石子,再反過來用手心接住,誰接得多誰就先玩。玩的花樣從簡單到複雜共有十來個級別,每個級別有個相應的名稱,比如「過橋」、「過坎」、「進瓮」、「趕鴨進籠」……許多名稱如今都忘了,大都與鄉村的生活相關,在哪一級上失敗了就輪給下一個玩伴,最先完成最後一關的就是贏家。

與石子有關的遊戲還很多,另一個較常玩的是「踢框」。幾個小朋友找塊平地,用石子或粉筆在地上畫幾個框就能玩開,框大多是田字日字或皿字組合起來,按玩的級別先把石子扔到相應框里,不能出框及壓線,再單腳或雙腳往前跳,並回頭撿回石子。跳躍和撿石子的花樣很多,難度隨著距離增大而增大,誰最先完成最後一關就勝。

「結灶子」是10歲前的孩子常玩的遊戲,就是俗稱的「過家家」吧。我以為「結灶子」這叫法在農村更形象,在一個灶上做飯吃的就是一家人,分家的標誌就是分灶做飯。這遊戲是最生活化的了。即使是如今的城市幼兒園也是最經典的保留遊戲,和我們以前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現在裝備都是現成的了,鍋碗瓢盆一應俱全,蔬菜水果魚肉蛋奶都有模型齊備。我們小時候玩這個什麼都要自己做,找個泥塊或磚頭中間挖個穴邊上挖個洞就是灶,或幾塊石頭壘起來成灶,鍋碗瓢盆就是一些小瓦片,或碗底的殘片,最好用的是能撿到些瓶蓋,或百雀靈萬金油的金屬盒。菜品當然是大家分頭去采些野草野菜之類的,魚肉是難得的,有幸能逮著一隻蚯蚓或螞蚱,那就是一道美味紅燒肉或清蒸大龍蝦了(那時候應該想不起這名——我們那山區沒有海鮮)。除做飯菜外就是扮老公老婆拜堂結婚養孩子之類的,也有鬧冤家、教訓孩子之類的,但似乎都沒有鬧離婚的……

與結灶子配套的遊戲還有「輾米」,那時候村裡幾乎沒什麼機器,只有一台輾米機,孩子們都覺得神奇得不得了。孩子們「輾米」很簡單,就是把沙土從漏斗形的物件上漏下來,反覆幾次成為細土就是「米」了。

「螞蟻搬家」這遊戲我們當地叫「誘黃蟻」(或「請黃蟻」?),我也覺得這叫法更精妙,螞蟻搬家只是因天氣原因偶然被動看到,機會不多,而「誘螞蟻」卻是孩子主動的,隨時都行,農村隨便哪個牆旮旯都能看到獨行的螞蟻,只要興起,就地拍只蒼蠅或挖條蚯蚓或別的小蟲,甚至飯後嘴邊衣上沾的飯粒都行,徑直湊到螞蟻嘴邊,或隨便放哪,唱著歌等螞蟻來:「黃蚊公,黃蟻婆,啄啄仔,請公婆,來得快,三碗拿,來得慢,齊齊毛(意思是『什麼都沒有了』)……」螞蟻先是一愣,小心用觸角輕碰,繼而大喜天上掉餡餅,迅速在「餡餅」四周來迴繞幾圈,發現「餅」實在太大,力不從心,只好慌忙回去叫援兵,不一會兒就來了一隊人馬,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帶鉗的不帶鉗,越來越多,把獵物團團圍住,前拽後推忙亂一場,大多都把獵物拖進家,也有太大拖不動,長時間僵持,小孩不耐煩,一泡尿澆下去的,也有快到了洞口被哪個熊孩子亂鞭打得螞蟻四散的,不一而足。這遊戲現在在農村應該還有小孩玩,城裡是很少見了,太講衛生,也靜不下來,手機取代了一切。

男孩間玩刀槍打戰是常有的,象樣的武器是用竹片或木片削的寶劍,官刀之類,簡單的就是一根小竹桿或小木棍,這種玩起來危險性較大,特別是可能從假打玩到真翻臉,大人見了是要叫停的。

另一種槍戰簡直算是現在真人CS野戰的鼻祖。槍具是用手指粗的竹管自製的,半尺來長,原理象注射針筒,管腔一頭粗一頭略細點,用山蒼籽(一種樹結的果實)作子彈,把子彈從粗口端放入,用一根推子往前猛推,原先在細管端的子彈受空氣壓力彈射「啪」地一聲射出,同時有股嗆人的氣味。這槍還可做成連發的,在槍管垂直方向另安一個竹管與槍管相通作為「彈匣」,裡面放一排子彈。這槍戰似乎沒什麼規矩,大約是互相追著射來射去,也不知如何分勝負,大約是打退的一方算輸,但常有拉鋸戰,與現代CS野戰規則比起來就顯老土了,但貌似更接近「實戰」——戰場上哪顧得上規矩?!

與摺紙有關手工那時也很多,但這方面不如現在的花樣多,不管材料還是工藝,現在的孩子們的手工作品都令人嘆為觀止。我們那時主要是折飛機,輪船,官帽,小狗,褲子,燈籠之類,還有用紙玩「東南西北」「官令打賊」。我讀小學時有段時間玩煙盒紙折的牌,把大人用完的香煙盒拆開折成約三指寬,彎成槽形作為陰陽面。每種品牌的煙盒價格不同,便宜的煙標價就低,比如500,300之類,貴的煙就貴些,比如1000,1500之類。兩方同時出牌,誰出的價多就先玩。先把牌疊起來往地上猛摔,牌倒扣在地的就算贏到,沒有倒扣的有一次機會用手力的風把它扇到倒扣。孩子們想盡辦法,趴地上用手掌拍的,站著用手掌掄的,拍到手掌發紅髮辣,掄到手臂酸痛也在所不辭。還有一種用書頁紙折的四角牌的玩法大同小異,也是陰陽面論輸贏,區別是四角牌是每人各一張牌在地上對打,誰把誰的打翻就贏到。這個遊戲那時毀了不少書,不少孩子把家裡的舊書都拿來撕了折牌,常有挨罵的。

撲克也是常玩的遊戲,最初我們是買不起撲克的,就用小紙片來畫,我就畫過幾次撲克,最難畫的是那張「鬼」(即:王牌)。

自製玩具的較高境界是造比較高端的槍和車,小時侯有看見比我年長的學長用自行車鏈和橡皮筋、鐵絲結合起來做的一種能發射點燃火柴的槍,十分神奇!我膜拜得不行。造車就更牛了,他們用不知哪裡弄來的「滾珠」(就是金屬軸承)當輪子,一般是後面二輪固定,前面一輪做成擺頭,可以自由轉向,他們拿著這車從鎮政府中山堂前的水泥斜坡滑行下來,愜意得很!我那時就日夜夢想著也能弄到幾個「滾珠」,哪怕一個也行——後面二輪就用木頭的將就吧,可是一直弄不到,如今只要見著這軸承,我就想起小時候這夢想來。後來他們還「研發」出二輪的,車架高高的,可以象自行車那樣坐在上面,還帶剎車,簡直逆天了!

更多的遊戲是幾乎不用什麼道具的,象捉迷藏,掰手力,跳遠,爬桿(樹),占柱子,盲人摸瞎,老鷹捉小雞之類。跳繩,跳皮筋,踢毽子,丟手絹,滾鐵環的道具也極其簡單。女生踢毽子的姿態是極具美感的,秀髮、身段、表情、花樣動作完美結合,一幅青春特寫像。

我們那時的遊戲道具幾乎花不上什麼錢,都是免費的,連電都不用,一個遊戲從「生產」到「消費」都由小孩自已搞定,而現在哪怕是最簡單的跳繩陀螺之類的也不需要自制了,所有的玩具前段都交給了工廠,小孩只是終端消費者,只顧玩就行了,也不用考慮它怎麼做出來,更不用親手去製作的。玩具遊戲的設計者大多是成人了,難免從成人的角度去猜測孩童的喜好,可怕的是其間滲透著深深的商業思維,目的昭然,想方設法讓孩子成癮,一步一步地引導「消費」。開發能營利的電子遊戲是當下國際和國內的朝陽產業,各種遊戲在形式上絕對是高大上了,連跑道都是五彩繽紛,草皮也可以是假的,各機構都首先把面子做得亮亮的。這個行業形成的垃圾污染和健康損害是很少人關注的,雖然有各樣的「標準」、「無害化處理」,但無害的結果已經伴隨太多的有害過程。

玩具遊戲成為一種產業的歷史應該不長,70,80後一代算是這之間的交界地帶,深刻感受了遊戲玩具從自然傳統向商業現代的演進。也如其它產業一樣,如今兒童遊戲與國際無縫對接,即使很小的鄉村的留守兒童,在玩具方面與國際的區別都不大,一個手機幾乎就可以把所有遊戲囊括。曾經樂了多少代人的土生土長的遊戲已漸行漸遠了。

也許大夥覺得我怎麼總是從經濟和環保的角度去評判一個行業呢,總不能讓歷史倒退回去吧?---我想也未必能退回去,與時俱進也並無不妥,但絕對是到了要節制的時候了!

高世麟(2016.07)(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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