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見聞錄：民間神秘的神靈顯聖，冥冥中自有天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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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供奉的神靈種類繁多，數不勝數，其中的絕大部分已不可考，問其供奉者亦不得知其所以然。

據記載，鼎盛時期，僅供奉洞庭湖相關的神靈廟宇，沿洞庭湖就有三百多座，隨著時代變遷，已有大部分毀壞，剩下的廟宇里，能講得出來歷的寥寥無幾。

其中比較有趣的是「先鋒將軍」廟，廟裡供奉的神靈是一隻大鯰魚，民間傳聞說湖邊碼頭附近曾有一條巨大的鱔魚，在附近干擾漁民生活，有時候掀起大浪，有時候傷人致命。漁民們不得已，去供奉洞庭水君的廟裡請願，請洞庭水君懲治這條大鱔魚。當天夜裡，這些漁民們不約而同做了一個同樣的夢，洞庭湖龍王派出一位先鋒將軍協助漁民消除災患。隔天，不少漁民聲稱親眼看到一條大鯰魚游至此處，一口將鱔魚吞下，從此鱔魚之災消除殆盡。為了感謝這位「先鋒將軍」，眾人在大鯰魚顯靈處建了廟宇，供奉先鋒將軍。

洞庭湖水君的故事亦多見於戲曲、評書中，傳聞原洞庭水君招了白面書生柳毅做女婿，後將洞庭水君的位子傳於柳毅，而柳毅長相文弱，氣勢不足，洞庭水君便製作了一副長相兇惡的黑色面具交予柳毅，囑咐其白天坐堂時佩戴，晚上必須摘下。而柳毅有一日晚上疲憊忘了摘面具，這副面具便長在了柳毅臉上，再也脫不下來。從此以後，民間供奉洞庭水君的廟宇里，洞庭水君的形象一直是嚴肅的黑臉。

不管是民間故事、還是戲曲傳聞，民間立廟供奉的，多是有顯靈過的神靈，由此也傳出許多奇妙的故事……

那是我和師弟易老萌、廟裡的雜務張財溢還跟隨師父一起學藝的時候。炎炎夏日的一天，師父的一位朋友過世，師父要出遠門去弔唁，囑咐我們三個一起在廟裡看殿，不要到處跑，順便學學怎麼解決一些簡單的事情，有難題了就等他回來以後再說。

囑咐完，師父給張財溢留了幾天的買菜錢，就提著行李出門了。

我們幾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都想體驗一下當家的感覺，於是約定好，一天分三人來值，張財溢起床早，讓他從清早坐堂到午飯前，然後張財溢去做飯，易老萌值午飯前到晚飯前，我睡得晚，我來晚上這一段。

那時候我們都還十來歲年紀，個子比較小，雖然師父身材並不高大，穿上師父的裝束顯得像是偷來的衣服，但為了襯托我們現在「當家做主」的地位，還是三伏天里把師父的冬裝長道袍翻出來了，我們三個人里，易老萌個子最矮，穿上道袍下擺都拖著地了，好在坐在椅子上，前面有桌子擋著，也看不出來。

我們就這麼誰坐堂，誰穿著那身厚厚的道袍坐在師父的位置上。

一開始我們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可這幾天也奇怪，一個來問事的都沒有，許多鄉親們都是來燒燒香就離去了，我們都認真地敲罄，可兩三天下來就泄了氣。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師弟易老萌抱怨地說，一點也不好玩，我還想著誰家撞了邪喊咱們去治呢。

張財溢說，可能咱們太年輕了，就算是有人家裡中邪了，也會覺得我們搞不成事情，就不開口了的。

我說，我一開始覺得，師父其實也不是天天都有事情做，可能就是這幾天剛好沒碰上把，但張財溢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有道理，可年輕這個咱們沒辦法呀，要不，就從明天開始，咱們主動一些，問問香客們有沒有啥麻煩，咱們免費給人家處理。

易老萌說，那不行啊，回頭師父回來了，他們都來找師父要免費做法事，咱們吃什麼去？

張財溢說，我覺得還是隨緣吧，來找咱們的就想辦法試試，也不能強求別人非得找我們，咱們都沒出師，萬一給人做壞了呢？

我和易老萌想了想，這樣是比較穩妥的做法，就還是繼續之前的做法，老老實實值殿。

兩天後的下午，易老萌在值殿的時候，一位婆婆來廟裡燒香，燒完了皺著眉頭問易老萌，你們當家的在不在哦？

易老萌一看機會來了，趕緊說，師父出遠門了，您有什麼困難？跟我們說一說吧。

婆婆有些焦急，皺起了眉頭，用手捏了捏衣角，說，這就不好搞了哦。

我在一旁也問道，您說說看，有什麼事情我們想想辦法。

婆婆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頗有些信不過的神情，說，你們能搞？

易老萌說，我們也學了蠻久了，起碼有師父一兩成的水平了的。

婆婆也是急了，說，那也可以，我的豬不吃東西不喝水，都兩天了。

易老萌有點為難地說，你這個豬不吃東西了得找獸醫啊，我們不懂這個……

婆婆說，我就說你們搞不了的嘛，師父今天回不來這邊了？

易老萌說，我們廟裡也從來沒接過這種事情啊。

我也附和說，是啊，豬不吃東西了是生病了，得找獸醫啊。

婆婆說，這個時候到哪裡找獸醫去，只有縣裡才有，去縣裡得大半天，這樣下去豬要死了，你們幫我想想辦法嘛。

張財溢說，可我們不會治豬瘟的嘛。

婆婆跺跺腳，說，那可怎麼辦喔！

說著，婆婆用手捂住了臉，一副悲傷的模樣。

張財溢說，娭毑，你坐在這裡等一下，我們想想辦法。

娭毑是湖南地區對老婆婆的稱呼，張財溢說完便招呼我和易老萌到裡屋去。

張財溢說，咱們想想辦法，不能師父一走咱們啥也做不了啊。

易老萌說，那我們確實是不會治豬瘟嘛。

我說，雖然不會治，但是我想了一下，以前那些人找不到大夫，止血、接骨，也是用術法去治的，說明在特別缺乏醫療條件的情況下，這個也能起到同等的作用。

易老萌說，你的意思是，找個術法出來治豬瘟？

我說，治豬瘟的術法沒學過，咱們可以試試找一下管這個事的神仙嘛！

張財溢撓撓頭，說，豬是六畜，管六畜的神仙，我想想……

不一會兒，我和張財溢同時脫口而出：灶王爺！

灶王爺的全稱是九天東廚司命灶王府君，民間認為灶王爺不光是掌管廚房的，更能保佑六畜平安。

我們商量了一下，打定主意，回到殿里，問婆婆，你家裡有供灶王神嗎？

婆婆有點摸不著頭腦，說，沒有哇。

張財溢拿出一張紅紙來，問婆婆要了廟王土地信息，趴在桌子上開始寫表文。（湖南地區許多長輩習慣用「某某廟王某某土地祠下」來代指自己所居住的區域。）

我找了個盒子，裝上滿滿一盒的香灰，又吩咐易老萌帶上香燭錢紙等材料，到了婆婆家裡去。

找到了灶的位置，我們搭起臨時的法壇，用黃紙和香做成臨時牌位，寫上「九天東廚司命灶王府君」，拿出一個紙杯子，裝上米，放在牌位前當做香爐，按規矩上了香，由張財溢拿起表文跪在神位前讀，請求灶王爺保佑家裡的六畜。

讀完，張財溢拿出茭杯來，拋了三下，落地時分別是陰、陽、勝卦。

我們都很高興，易老萌對婆婆說，娭毑您放心，灶王爺答應了，幫你保佑家畜平安。

老婆婆還是有點不放心，說，那接下來怎麼搞哦？

我說，您交給我們就行了。

說完，我讓易老萌在灶旁把紙錢堆成一堆，點著了酬神。

我走到豬圈裡，拿了吧鐵鍬，把食槽清理一下。

果然，那大白豬正萎靡地躺在圈裡，食槽里的豬食似乎有一兩天沒動過了。

把豬食槽都清理完，我從旁邊的飼料袋裡捧了一大捧豬飼料倒進食槽，堆在一旁的豬草抓了兩把，又把剛才從廟裡帶來的一盒香灰也倒進去，舀了兩瓢井水，和勻了。

張財溢在一邊嘀咕，說，你香灰撒多了的嘛，這跟泥巴糊一樣，豬不吃怎麼辦？

也不知是拌豬食的時候把正熟睡的大白豬吵醒了，還是大白豬聞到香味了，竟然起身來開始吃東西了，也渾不在乎那豬食已經拌得像泥巴。

老婆婆奇怪地說，咦，兩天多沒吃東西了，怎麼你們一來就吃了，看來你們也是有兩下子的嘛。

幫老婆婆解決了豬的問題，後來的幾天都是平安度過，師父回來時聽我們講了治豬瘟的經過，也誇我們機靈，表揚了我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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