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遐想:一帶一路的宏觀戰略思考

歷史的遐想:一帶一路的宏觀戰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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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文成文於2018年3月中,後續的中美貿易摩擦,也從側面驗證了一帶一路戰略的重要性和必然性。

引言

幾年前最初聽聞一帶一路戰略橫空出世的時候,初以為只是泛泛地為對抗美國的TPP而做出的反制性的聯盟策略。後來亞投行成立,更多是一種拉票式的搖旗吶喊助威。在2015年大牛市的時候一帶一路也作為一個大多數人並不理解的概念,被猛炒了一把,光是基金就出了好幾個此類概念的。幾年過去,一帶一路作為股市的炒作概念慢慢冷卻,但是媒體和文件里該政策曝光度未減,隨著政策漸次出台,漸漸的,國家的一個大手筆戰略也似乎勾勒出了曲線,在這裡暫且斗膽揣度一下。

主要從兩個方面來談,一是供給側改革,偏實體一些,一個是人民幣國際化,偏金融一些。兩者互相依靠,互相輔助。

供給側改革

可以簡單地從著名的「三去一降一補」去理解,這裡面的三去(去產能、去庫存、去槓桿)都和一帶一路有一定的關係。宏觀的說,我國經濟發展到了一個瓶頸期,增速放緩,人口紅利減弱,如何打破維度獲得一個超常規的新空間呢?內部再談GDP公式里那幾個消費,投資,政府基建,貿易順差之類的因素,似乎不能有一個特別樂觀的答案。

而一帶一路則是一個大圖景,是一個縱貫歐亞大陸的通過地理空間的騰挪,換取一個更廣義的經濟地的進一步增長,是一個新天朝景象。試想,如果不局限於國內現在熱談的中產90後消費力等話題,而是把整個亞歐大陸板塊看作一個整體去看,這個消費力提升空間有多大?如果覺得中國的基建過於瘋狂,投資過剩,那麼把整個亞歐大陸看作一個整體,這裡面的基建投資規模何來觸頂?人口紅利減弱,那麼把整個亞歐大陸看作一個整體,這裡面的有效勞動力又有多少?如果真的把這個空間的隔離打破,把一帶一路的諸多國家有效串聯起來,不論放在任何經濟學理論範式里,這裡面都可以打開一個別有洞天的新世界,獲得新的增速,新的爆發點。即便最後遇到諸多阻礙,效率或許比預期的最優偏低,擴大經濟縱深也是我國經濟結構轉型所不得不選擇的道路。這種擴大經濟縱深的經濟聯盟,也是一個大國過渡到強國不得不面臨的戰略選擇。閉關鎖固,保守自保,便可參照日本,亞洲四小龍的前車之鑒,等來的只有高增長後長期的停滯和無力回天的寂靜。

既然已經確立了一種類似儒家「天下大同」思想的大板塊經濟體思維,再來看供給側改革。去產能?這個聯合經濟體需要的產能暫時都看不到天花板,這樣我們的鋼鐵,光伏,設備,基建等所謂「中國製造」的產能可以放心大膽地開工 (現在已有我國為泰國印尼等國家建電廠等基礎設施)。

而在這個過程中,也伴隨著所謂「產業升級」。大家眾所周知的產業鏈的「微笑曲線」,在產業鏈的上游設計、和下游面向客戶的兩段的利潤率是最高的,而中端的組裝製造則是利潤最低點。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我們利用了人力資本優勢吸收了大量的低附加值低利潤的人力密集產業鏈中端環節(雖然我們以此為學費從中獲得了很多產業的技術進步)。在一帶一路中,伴隨著一些產業的騰籠換鳥(現在已經發生,隨著中國用工成本的飆升,比如富士康、耐克阿迪的一些「血汗工廠「也開始遷移到菲律賓越南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如果將這些低附加值的組裝製造環節轉移出去,而我們國內企業更加專註於高科技研發等環節 (如同現在美國的一些國際巨頭企業),這樣既攫取了大塊利潤,刺激了技術進步和國力強盛,又實現了輸出產能保住經濟增長。

理解了這個邏輯,一個小的應用就是再回頭來解讀現在的環保規定,關停作坊式的小加工長,其實也就不難理解剔除低端產能在這個大圖景中的作用。

人民幣國際化

任何一個國際性強國的誕生和運轉,都必須伴隨其強有力的貨幣支撐,這既是國家信用和實力的自然產物,更是國家在國際貿易和金融市場中一個強有力的工具。從石油美元的角度去理解美國的兩伊戰爭,而不是泛泛地從反恐、或者攫取石油角度,就能明白捍衛一個美元的價值對於一個國家經濟和金融的重要性。而且通過一個國際化的人民幣去連接一帶一路的所有兄弟國家,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利益串聯,同呼吸共命運。如果人民幣能逐漸上升為國際貿易中一個重要的結算貨幣,每一個國家的進出口都與之息息相關;同時,如果有諸多國家的直接和間接融資以人民幣計價,那麼人民幣的幣值波動將與世界上越來越多的企業微觀層面的利潤息息相關(不了解的可以參看A股上市公司中進出口業務較多的年報,裡面匯兌損益影響就不可小視,有興趣的朋友也可以參看一本書叫《時運變遷》,前美國財長和日本央行行長回憶錄,講述國際貨幣體系的演化)。要打破地域限制,不甘心當一個自給自足一畝三分地的國家,進入國際舞台並且獨佔一方,就必須要打造強有力的本幣。易綱在近幾年擔任央行副行長的一大任務就是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現在接任周行長,也從一個側面足見這一戰略的高度和重要性。

戰略目標有了,如何實施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呢?當然需要強盛的國力以及外部人普遍的對本國經濟的信心。在技術層面,則是需要推廣人民幣在更廣泛經濟體內的流通和使用。這裡面一些序貫性的政策可以串一下:

  1. 點心債,海外人民幣債券
  2. 納入MSCI
  3. 金融體系全面開放
  4. 上海原油期貨交易所,石油人民幣
  5. CDR,給國外企業提供人民幣計價的直接融資

之前我們很早就有嘗試過發行在香港點心債,和在倫敦也有發行過人民幣計價的債券,但是更多是象徵性的試水。而反觀最近的幾個政策,一個是上海的原油期貨交易所,這意味著我國也試圖將人民幣和最重要的原油能源掛鉤,這對於我們這樣一個石油進口國有著極大戰略意義,更重要的也是通過掛鉤能源,對標石油美元的策略,試圖推動人民幣的更廣義的國際化。另一個是現在火速推進的CDR,簡單理解為國外企業可以來我國股市掛牌發行股票融資,我預計起步定位的應該除了我國海外公司回歸,更多是希望能吸引一帶一路沿線經濟體的企業前來獲得人民幣計價的直接融資,最終推進到世界上擁有發達成熟資本市場的國家上市公司也能將此視為一個重要的融資渠道,對標美國ADR。

有金融市場基礎知識的人應該都知道,融資分為直接融資(如股權)和間接融資(如銀行貸款)。間接融資資金成本較高,直接融資則承擔更高的風險但是也換取了更大的控制權。上面講到的一帶一路輸出產能在亞洲大陸搞建設,對方沒有資金怎麼開工?最初設想了亞投行,左手借你錢幫你建設,右手出設備原料,融資投資都由我們來,為的是這個經濟體的容量,以期未來盈利後我們的融資收回本金利息,我們的投資建設方收取利潤。對於這些文化隔離,經濟欠發達,法制不健全的經濟體,這裡面對於亞投行的信用風險是很大的,到時候壞賬的比例很難估計,因而可行性相對偏低,也一直還未全面啟動。

那麼直接融資呢?股權投資天然是追求風險和高收益的,美國創新企業的湧現,很大程度要歸功於其充滿活力的股權融資市場。現在如果能幫這些欠發達的地區建立股權投資的途徑;

1.可以用市場化的,而非計劃經濟式的手段,讓資本市場的風險資金自動甄別和流向有前景的項目。如果這些海外公司運營成功,最後股權投資利潤擴大。

2.如供給側改革所說,亞洲大陸整體的經濟增長我們從中獲得了一大塊餅,突破了本國內經濟發展的瓶頸;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整體經濟體有所上升,我們自然而然通過持股的方法實現了對這些核心經濟體的合法股權控制。

3.最重要的,如果他們融資都是以人民幣計價,這樣就自然助推了我們在金融領域最大的戰略,也就是人民幣國際化。

p.s. 從這個角度看,我們對於納入MSCI的看重,結合現在的CDR的推出,以及堅決推進的金融行業全面開放,其實都是在為我國資本市場國際化化,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一連串的序貫性戰略。A股指數穩中有升也必然是未來要保證的一個主線。這裡面的邏輯就暫且不在這裡展開,以後有時間再詳談在A股中的具體化的邏輯,這裡主說宏觀。

結語

回頭看來,經濟轉型再起飛,中國智造產業升級,供給側改革,人民幣國際化,都是環環相扣的大戰略。而實現這一戰略,則要有古人天下大同的那種抱負和眼界,更要有對於國運充滿信心地開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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