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與中國文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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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一種文化產品，比大部分商品都需要文化支撐。

這種支撐，不知來自它的產地本身，更來自所處社會的總體文化環境。

寫這個系列之初，我以為只研究酒與釀酒就足夠了；後來發現，酒與文化之間的關係深不可測，要追根溯源，要研究歷史，更要研究文化。

什麼是文化？這個問題原本很簡單，似乎就在我們嘴邊。但真正用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能把文化講清楚是多麼的困難。

迄今為止，蘑菇寫了近千萬的文字，曾自詡為文化人。當我們開始這個項目的時候，卻迷惘了。

在網上搜索，去圖書館翻書，大致可看到三種解釋，官方的，學界的與民間的。初看都很有道理，細想，多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廢話。

什麼是酒文化？酒，需要什麼樣的文化符號？這些問題的根本，還在「文化」二字。

後來，我拋開「文化」去看歷史，釀酒的歷史與文明的歷史，忽然明白了：文化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通，它就是吃喝玩樂。

首先要說明的是，我以為，吃喝玩樂不只是市井文化，也是社會普遍文化和主流文化，是審美的基礎。

我們的文明發展到現在，已經誕生了許多的專項文化與分支，包括書法、繪畫、音樂、戲曲、影視、舞蹈等。

好作品，的確可提升人的美感與精神境界、凈化心靈、啟迪人生，可被稱為藝術，是大師。

一般情況下，都屬於文化範疇內的東西。

我曾見過某位很有大師風範國產藝術家，他的作品的美感核心，是《蒙娜麗莎的微笑》。

他做的不是藝術，是市井文化。

在世界各地旅行，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中國人的地標：唐人街。

為什麼中國人會聚集到一起，而不是儘力去融入當地社區？為什麼中國白酒在國外的主要消費群體是海外華人？主要消費市場是唐人街？

原因有很多，主流觀點是語言不通。

我以為，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文化，在於吃喝玩樂。

十九世紀、二十世紀走出海外的中國人，無論他生活在中國的城市還是鄉村、南方或者北方，都已經習慣了中國文化中的吃喝玩樂。

那是一整套完善而具體的文化，已經滲入他們的血脈和骨子裡。

他們吃不慣粗糙的食物，可以用同樣的食材做出更美味的食物；他們習慣了漢語語境下的中國戲曲委婉、含蓄的歡樂與悲傷，很難理解拉丁語系話劇、歌劇直白、做作、誇張表達方式和俏皮話。

至少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之前，他們所習慣的文化層級，普遍高於他們所身處的異域文化環境。

這才是他們聚集一起，建立唐人街的主要原因。

或許，更文化的表達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吃喝玩樂，是構成一定區域內社會文化與文化環境的主要元素。

它們相輔相成，互相影響，缺一不可。支撐它們存在與發展的，是物質基礎，也就是科技水平與經濟積累。

吃是吃飯，喝卻不是喝水。

在中國文化中，喝指的是飲酒，是酒文化。

為什麼，在現在的文化環境下，中國白酒會處於一個如此尷尬的境地，整個中國烈酒市場，茅台一枝獨秀？

外來的烈酒，正在快速侵蝕這個萬億級別的消費市場？

我以為，這種情況與酒、與白酒或釀酒沒什麼直接關係。

歸根結底，這是個文化問題。

中國白酒與社會文化環境之間，出現了隔閡。

我們的酒文化落伍了。

我們構建酒文化的方式，或許走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