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療愈、回歸」——志願工作十年回顧

「創傷、療愈、回歸」——志願工作十年回顧

2014年夏天,我應邀為某家NGO的員工及志願者進行培訓,培訓目標是學習溝通技巧、增強工作價值感,緩解職業倦怠……坦白說,在最初,我有一絲猶豫,這得從我的志願生涯說起:

我2005年開始做志願者,一直到2011年。有過志願服務經歷的朋友不難理解:作為旁觀者,看到受助者的改變,我們會由衷地認為這是非常榮幸的事情,非常的光榮。可是,一旦投身其中,就會發現: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遺憾,太多的無能為力……毫不誇張地講,這種落差感足以擊潰我一腔的熱血與孤勇。2011年,在品味過志願工作的酸甜苦辣咸之後,我疲憊不堪,慢慢淡出了志願者的圈子。

我「創傷」了:一方面,我有意無意躲著「公益」、「志願」等字眼,另一方面,我熱衷與朋友(不少朋友還在用心地做著志願服務)探討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在矛盾中,我繼續個人成長,尋尋覓覓,探尋解脫之路。現在,要我這個「修折在半路上」的志願者,去給「在努力修行」的志願者培訓,還要增強價值感、緩解倦怠感,能行嗎?然而,我鬼使神差就答應了,反觀當時的表現,應該是我的心一直受這個「未竟事件」的吸引與召喚——不應該到此為止的,總會有其他可能性的。事實證明,那次培訓是我的療愈之旅,回歸之旅。

培訓中,我教大家用敘事技術「把問題與人分開」、「受助者才是書寫自己生活的主角」、「避免救助過程中的二次傷害」,這些內容駕輕就熟,進展很順利。隨著課程深入,志願者們開始更多地談論內心的無奈:「努力七八年,孩子都考上了大學,結果孩子死活不讀了」、「志願者辛苦組織、籌備,對方卻不肯露面」、「受助者不配合、不理解」、「外界的質疑」、「流汗、流血還要流淚」……我聽到了自己心底那聲微微的嘆息,當初的我,不也「折在」這個坑裡了嗎?這些志願者,有激情、有理想、敢想敢幹,我真的希望面對現實的不盡如人意,他們能較少的感受挫敗,更多的關注到自己的初心和能動性。

在這個環節,我設計了一個活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參考外部見證人技術),讓大家講一個自己「助人失敗」的故事,看看在這個過程中,自己收穫了什麼,大家聽完這個故事注意到了什麼。一位志願者(樂樂)的故事引起了大家的共鳴。樂樂當時正在家陪媽媽包餃子,鄰居老太太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喊著「快點兒、快點兒,剛剛買木頭的倆人給了我假錢」。樂樂二話沒說,開車帶著老太太去追趕那兩個人,追了大半天,一無所獲。其實,樂樂在一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就知道不可能有結果的,因為,那兩個買木頭的人走了有一陣子的,而且對方開著車;而老太太甚至連對方是從哪條路走的都說不清楚。在大冬天頂著凌冽的山風追了大半天,只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給老奶奶一個陪伴罷了……

以這個故事為基礎,大家圍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主題展開探討,講述與之相關的自己的故事。在大家的探討中,這個故事產生了無限的力量,談到最後,那些「無助」、「無奈」感不知所蹤了,即便後面我問到「我們努力了,但結果還是會不盡如人意,這讓你們怎麼看待這份工作」?大家居然很平和地告訴我:「那不算什麼。」最後,樂樂很認真地拿起話筒,告訴大家,聽了大家的反饋和思考,「我很興奮!很多事不是因為有希望我們才去做,而是因為做了,才有希望!」

培訓圓滿結束,但這個故事的影響依然在繼續,我慢慢重新恢復了志願者的身份。獲得樂樂的許可,我把這個故事講給需要的人,聽到的人都會用心地給我反饋。就在前段時間,一個不願上學的中學生聽了之後,對我說「很多時候,我們做一件事,並不知道它會有多大的影響力,甚至覺得無意義,但只要做了,就會有痕迹,我要想想,如果我初中畢業不讀書的話,我可以做些什麼?我能不能豐富一下這個故事。」

感恩各位耐心的閱讀,如果您願意就這個故事給我反饋,我會非常樂意與您交流,我也很樂意把這些反饋搜集整理好,告訴樂樂,他也很好奇自己的故事會繼續激起什麼樣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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