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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經》第八講:看懂儒道二家的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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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給大家介紹了范仲淹的《嚴先生祠堂記》,范仲淹也是一位易學家。如果我們打開《范文正公集》,裡面有他對《易經》的一些心得體會。如果我們打開「三蘇」父子合力完成的《蘇氏易傳》,也可以看到他們對《易經》的一些研究心得。從《嚴先生祠堂記》裡面,所引的《蠱》卦和《屯》卦,我們來看看《易經》在這裡是怎樣使用的。因為現在學《易經》的人很多,如果我們打開網就能看到,上千家的易學研究都是算命的,我們對這個感到很不解,也感覺到很悲哀,為什麼把周易這樣偉大的學問放在了看相、算命上,我覺得這是一個極大的誤區。我們看《嚴先生祠堂記》里,他完全是用在修身養性上,用在一個人道德的建樹上,也是作為一士大夫如何修養自己的身心,如何搞好國家管理的這些方面上談的。

在《易經》乾卦里把這個稱之為是大人君子的學問,大家都知道清華大學的校訓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把乾坤兩卦的大象辭作為清華大學的校訓。當年美國總統布希訪華的時候,在清華大學做講演,胡錦濤就對他說,你們在海外有很多人對周易都有研究,看看這兩句,就是我們清華大學的校訓。可見我們的最高領導對這個傳統文化仍然是很看重的。

對傳統文化不管是老子《道德經》也好,《易經》也好,四書五經也好,都應該放在修身養性的層面上。比如說「仁、義、禮、智、信」,為什麼要講仁呢?仁,就是一種關愛心,對自己的關愛,對自己親友的關愛,對社會的關愛。什麼是義呢?義,就是責任心,需要有對社會的責任心。仁可以算得上是內向的,義可以說是外向的。禮是人際關係的和諧,社會關係的穩定必須有禮。信是人與人打交道的基礎,人際交往離不開信。如果沒有「智」 就成了「書獃子」,像宋襄公之仁、東郭先生之仁,那就是沒用的,所以還需要用智慧貫穿於其中,把「仁、義、禮、智、信」盤活,所以這一套在《易經》里,在《道德經》里都是智慧的學問,而且是很道德的學問。使我們能夠在社會生活之中,在我們的工作之中,提高我們的眼界,擴展我們的胸量,增加我們的智慧;使我們在社會生活之中有滋有味,有聲有色,千萬不要落入迷信的玄玄怪怪,神神秘秘的環境之中。

現在社會上學《易經》的人,很多都學著搞預測,這樣對不對呢?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稱之為「術數之學」,也有一定的道理。相馬、相狗都可以相,為什麼人不能相呢?但它畢竟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還是在修身養性上,所謂修身齊家這一套才是我們的根本。這是我們做人的立足點,把這個立足點站穩了一切都好辦。

現在來看第三章:

      不尚賢,使民不爭;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

      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      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

      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

      為無為,則無不治。

 

我經常講,我們活在這個社會上,不外乎就是對現在這個時間點的一個選擇。我們每時每刻都在面臨著選擇,今天我們在這裡來聽課就是一個選擇,到其它地方去也是一個選擇,從生到死我們都處於一個選擇之中,這個選擇串成一條線就是每個人的命運。選善得善,選惡得惡,選吉得吉,選凶得凶,但很多人對這個選擇都是盲目的、被動的。所以在儒家學說中有「求仁得仁,求義得義。」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我們就應該對仁、義、禮、智、信有所選擇。

但是在老子《道德經》在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回到我們看《漢武大帝》里,那個時候在宮廷內,在國策的制定上,就產生了分歧。「文景之治」是無為而治的,使用的是「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我也多次舉過漢文帝的例子。秦始皇統一天下的時候,全中國大概有兩千多萬人。經過了秦末的大動亂,到了漢高祖劉邦統一天下的時候,全中國也不過才六七百萬人,萬戶的城邑到那個時候也不過才三五百戶。要封許多大功臣當萬戶侯,全國有幾個地方有一萬戶呢?咸陽也沒有一萬戶,邯鄲也沒有一萬戶,安陽也沒有一萬戶,所以在那個時候整個民生凋敝,劉邦才實行了約法三章,與民休息,行無為之治,從蕭何到曹參他們都是以無為治理天下。

漢文帝當皇帝的時候,有一次問宰相,宰相卻三不知。問他:「今年的莊稼收成多少?」「不知道。」又問:「監獄裡有多少人?」他仍然回答「不知道。」使得漢文帝很生氣,你們這些宰相是幹什麼的!漢文帝的時候是周勃當宰相,他說自己是武宰相,是管國防軍機大事的,這些事情他搞不懂,還是去問問文丞相。漢文帝就到陳平那去問,陳平也說自己不知道。漢文帝這時候就起火了,你們當宰相的是幹什麼的呢?陳平解釋道:漢家制度當宰相的有宰相的責任,如果想要知道莊稼收成多少?要去問治粟都尉,相當於現在的農業部長、糧食部長;如果要想知道監獄裡有多少人?得去問司法部長、公安部長,他們是具體負責這個事情的。「那宰相是做什麼的?」漢文帝又問。宰相是幫助皇帝協理陰陽,調理萬物,把國家的大政方針,把官員的人事關係理順就是了。我們不能讓國務院的總理,人民共和國的主席把每一個街道辦事處的事情都管好,他們做的是他們的事情,他們是高瞻遠矚,統籌大局,把國家的各級、各部委、內外的人事關係,把這個陰陽調平就好了。

善於當領導的,千萬不要去學諸葛亮事必躬親,什麼事情都要管完,把自己累死,這樣還未必能做得好。在文帝、景帝那個時候的確是「不尚賢,使民不爭」;為什麼呢?在漢文帝當皇帝的時候,國家是很窮的,皇帝也是很儉省的,在後宮的妃子、皇后們不準穿絲製品,大家都穿麻布衣服。我們看電視上演的《漢武大帝》中後宮的妃子、皇后們的裙子都要拖三尺、四尺長,那是有違歷史的真實的。在那個時候,后妃的裙袍不能超過腳背,都是很節省的。哪兒有像我們現在用的衛生紙,去洗手間都不準用布,全都用的是「刮屎片」。現在可能只有上了年紀的人見過,那個時候窮人家連衛生紙都買不起,用竹片、木頭片就當自己的衛生用品了。在那個時候皇帝出巡,就連幾匹顏色一樣的馬都找不到。有人為了討好皇帝,就派人送了一匹千里馬給皇帝,漢文帝說:按照禮法,皇帝每一天的行程不能超過三十里;你送千里馬給我,要叫我跑到哪裡去呢?獻寶的人不但沒有得到皇帝的讚許,還挨了一頓批評,讓他又把千里馬給送回去了。

正因為皇帝施行的是無為之治,所以與民休息,實行不干涉的政策,在短短四、五十年的時間,到了漢景帝晚期,國家就繁榮起來了,「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 國家儲備糧倉的糧食太多,堆不下,只有堆積在倉庫外面,糧食都發了霉不可再吃。在府庫裡面的銅錢一層層的堆積,「貫朽而不可校」;用牛皮繩子貫串銅錢,串銅錢的帶子都爛掉了。這段時期,國家法律政策十分寬鬆,百姓富裕,天下大治。

如果看過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就有點像我們剛剛改革開放之初的時候,讓大家去做生意,打破計劃經濟那一套東西,讓大家自由發展,所以國家就迅速地恢復了生機。在那個時候,「尚賢」嗎?的確「不尚賢」;說「不尚賢」,但是漢高祖要下《求賢詔》,漢文帝也要下《求賢詔》,都要選拔一些優秀的人才到政府部門裡來;所以在老子《道德經》裡面的「不尚賢,使民不爭」是從大政方針上來講的,但是作為國家機器的運轉又要「尚賢」。我們不能只看見《道德經》的這一面,而不去看另外一面。這也就是前面已經提到的「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既是「不尚賢」還得要「尚賢」;「使民不爭」,還是要讓民去爭呀。

在漢初的時候,大家都要行孝悌,用孝治理天下,這個就要在孝上「爭」。如果對父母不孝,對兄弟不友,對鄰里不和,那麼就要治你的罪。這個也要爭,爭什麼呢?爭孝悌第一,道德第一呀。國家每年都要選拔孝廉做得好的人,道德風尚很高的人,由地方派專車推薦到中央,送到京城太學裡面去深造,優秀的人才就讓他去當縣官,或者留在中央相應的部門,這能說不爭嗎?還是要爭的,這也是一個比較,這也是一個競爭。「不尚賢,使民不爭。」,我們不僅僅看到不爭的一面,還要看到另外一面。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在西漢時期,的確是「不貴難得之貨」,因為漢文帝就以身作則,他自己也不穿綾羅綢緞,當天子的他還是身穿布衣,后妃們也全部是穿布衣,所騎的馬都是雜色馬,平時很少出去遊玩。每年開春的時候,帶著皇后下田,該種地的時候種地,該推犁的時候推犁;秋天的時候也一樣,拿著鐮刀,把褲角圈上,還是要下田去收割;每年春天的時候,宮裡的所有后妃們全部下地去採桑,養蠶,並不是到了宮廷里什麼事情也不做了。這就是漢朝成為中國很弘大的朝代的原因之一。西漢初年整個國家相當有朝氣,一是政府對老百姓採取不干預的政策,讓老百姓自由地各取所需,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學問好的就做學問,田地種的好就種田,如果一畝田能產出三百斤以上,那皇帝不僅要擺宴席招待,而且還要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推廣的,在那個時代是很重視農業的。

對金銀珠寶,「難得之貨」,「文景之治」的確是不看重的,在那個時候的確是盜賊稀有。如同六十年代一樣,大家都餓著肚皮的時候,有幾個當賊的呢?有幾個腐敗的?在那個時代如果要想起點什麼貪心,什麼偷心,可能都不會往那方面去想,為什麼呢?因為當時的整個社會風貌就是,「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如果有了「難得之貨」的思想就會挨批判,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

到了漢武帝的時候就物極必反了,事情往往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要向另一方向轉化。為什麼不施禮治,不尚賢?漢高祖造反的時候,都還是泥腳丫,無產階級,如果要「尚賢」,讓六國把貴族們復辟,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當然是「不尚賢」。但是高祖以後,通過惠帝、文帝、景帝幾代人的經營,已經形成了一批新貴族階層,以前的功勛世家,成為了「世家子弟」,傳了幾代以後,大家就生於富貴,死於安樂,整個階級層面就腐朽了。所以到了漢武帝的時候,他非得要從下面重新選拔人才,他也下《求賢詔》,原有的國家機器運轉都比較艱難,他必須要灌入新的血液,要把優秀的人才提拔上來。

當然作為一個領導自己就要做到「不貴難得之貨……不見可欲。」自己要做到廉潔奉公,以身作則,作為表率。我們看到宮廷里的皇后,可算是天下母儀,那麼皇帝就為天下父儀,自己要做好表率才行。

「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我們還是從兩方面來看,「虛其心」,首先作為領導者自己應該「虛其心」,我經常引用《菜根潭》里的話:「心不可不虛,虛者理義來居;心不可不實,實者邪惡不入。」我們需要謙虛謹慎,永遠是好事,《易經》里的謙卦講:「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作為一個人的道德,一個人的情操,一個人的處事為人,謙虛一點總比翹尾巴好,謙虛的人總比尾巴翹得高的人安全得多,謙虛的人總比驕傲的人順利得多,這些是稍有社會閱歷,稍有社會經驗的人都會感覺到的。而且知識是無窮的,我們不能因有一點成績,有一點知識就驕傲起來,所以要虛心。

什麼是虛心?荀子裡面講「虛一而靜」,我們面對事物的時候,面對環境的時候,心一定要虛,就像一面鏡子一樣,一定要把它擦乾淨了,才好照東西。有的戴眼鏡的人都有這樣的習慣,每天都要把自己的眼鏡片擦洗乾淨,不能讓污跡、汗跡、油跡留在上面,不然就不能清晰的看見外部事物,外部事物也不能很方便的進入我們思維中來;所以虛心是我們更好地認識環境,更好地認識自己的第一前提。作為一個領導者應該如此,作為由上而下的教化,也要使整個民族、大眾「虛其心」。虛心才能上進,「虛其心」才能容納,才能裝得下更多、更新、更美的東西。我們永遠要把我們的心擺在一個「虛」的位置,實際上我們這個心本來就是虛的位置;如果我們的心不虛,我們的精神活動就無法展開,我們的心理活動就無法展開,因為那裡被阻塞了,思維怎麼運行?我們的心無時無刻都是「虛」在那裡的,如果心不虛,玩起脾氣來了,我恨誰,耿耿於懷的,如果有個耿耿於懷的精神狀態在那裡,去不掉,把自己的心地,把自己思維之門給佔據了,想想自己還能做事情嗎?不犯錯誤才怪。

我們的心必須要通泰,心路一定要通泰,這樣就是叫虛心。這是一個功夫,不僅僅是如此說,我們要把它當成是一種功夫,要當作一種修養。作為一個地方領導,一個國家的領導,他絕不能讓自己國家的老百姓挨餓;如果老百姓挨餓了,國家的稅收從哪裡來?部隊從哪裡來?國家那麼多的工程從哪裡來?

「實其腹」這三個字雖然很簡單,但要讓全中國的老百姓解決溫飽問題,那可是件不容易的事,中國現在已經有十三億人口了。在漢代的時候,漢初是六七百萬人,發展到了漢元帝的時候,官方統計最高達到了六千多萬人,的確是很了不起的,大家都能夠吃飽飯,這就是「實其腹」。

「弱其志」這也是講的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把爭強鬥狠的意氣要弱掉,我經常講,一個人什麼氣都好,最好是酒色財氣少來點,特別是我們的剛強之氣,爭鬥之氣,用佛教的話來說就是貪嗔痴之氣,一定要把它淡化,一定要把它弱化。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們還要做到「強其志」,我們要有志向,要有遠大的抱負,這個抱負不是為了個人而有的,而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把這個小我變成大我,所以「弱其志」,是要把爭是非、爭強鬥狠的那種不健康的意氣之爭讓它弱下去,要把它淡化下去。但是聖人的氣象,我經常說要有「三氣」,是哪「三氣」呢?要有「英雄氣」,要有「廟堂氣」,還得有「山林氣」。

如果當領導的沒有廟堂氣,如何管理好一切事物呢?如果一個企業家沒有廟堂氣,可能你的企業也運轉不動,為什麼呢?廟堂這兩個字在中國學問之中就是法律,就是秩序,就是穩定性,就是堂堂正正,這個稱之為廟堂氣。另外還有山林氣,為什麼要有山林氣呢?大家都讀過劉禹錫的《陋室銘》,裡面有:「無案牘之勞形」,整天公務纏身,還是很勞累的;另外一個,「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天天都陷在自己的事物之中,不能換一種角度思維,那麼難免會狹隘,難免會犯錯誤;如果你換一個角度,跳出原有的圈子,超出原有的利害,有一個超然的心態,也就是要有山林氣。

山林氣在中國歷史上就是有隱士之氣,不為功名富貴所動,不為功名富貴所局限。以這樣的眼光,以出世之情懷來辦入世的事情,就不會被這些名利是非把自己給束縛住,就不會被眼前的矛盾、麻煩把自己束縛住。才會有超然的這樣一種感覺,而且更有大局觀,才能超出自己局部的小圈子。有山林氣才能超出原有條款的限制,使你眼界更寬,更廣,這個時間也放得更為長遠,把各種因果關係才能看得更透,不能局限在原有的這麼一個狹隘的因果關係之中,所以山林氣應該放在更大的因果關係,更大的長遠上來看問題。

當然還有英雄氣,人人都喜歡英雄。英雄豪傑的確使人振奮,沒有英雄氣你如何創新,如何打開更大的局面,要有更大的局面不因循守舊,還就得要有英雄氣。所以這裡的「弱其志」我們應該從兩方面去理解。哪些方面該弱?個人的意氣,酒色財氣,不健康的東西,我們應該「弱其志」。但是為國家,為民族,為自己的前途還是要有抱負才行。這個不能只在文字上去看,老子《道德經》里告訴我們要「弱其志」,我們就去「弱其志」,那是不行的。

有些批評老子是愚民政策,實際上老子未必是愚民政策。在《道德經》里講的是智慧之術,智謀之術。很多人都把「弱其志」當成是愚民了,這種說法不正確。要把那些不健康的東西削減掉,讓它「強其骨」。

談到這裡,本人還是有很多感慨,漢唐時期,中國是「強其骨」;兩宋時期,包括明代都是「弱其骨」。為什麼是「漢唐盛世」呢?在那個時候,大漢、大唐的武裝力量是東方的超級大國,不僅僅是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在東方是最為強大的;而且還有軍事力量、國家的綜合實力也是最為強大的。漢武帝能打敗匈奴,那個時候匈奴也是非常厲害的。

最近我在網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是中國的一位歷史學家寫的,大致的內容是:把唐朝的突厥和漢代的匈奴作比較,匈奴遠遠強過於唐朝的突厥,他們的軍事組織能力,他們的戰鬥力在各個方面都強於隋唐時代的突厥。漢武帝通過幾十年的不斷戰爭,經歷了三十多年,連續的打擊下,終於把匈奴人的威脅解除了。但匈奴人的一支跑到了歐洲,到了伏爾加河,把斯拉夫人征服了,然後又到了羅馬帝國,在那裡又打了一陣,羅馬帝國把匈奴人稱之為「上帝之鞭」,日耳曼人根本不是東方游牧民族匈奴人的對手。到了突厥的時候,唐帝國已經是非常強大了,他們的組織能力比漢帝國還強,其時北方的突厥已經分成了東突厥和西突厥。漢武帝伐匈奴的時候,匈奴是一個統一的匈奴,統一的一個單于;但到了唐朝的時候,突厥是東西分裂,自身都在鬧內亂的這樣一個局面;唐太宗派李靖遠征,很輕鬆的就把西突厥給滅了,東突厥也臣服了,所以唐朝初期解決北方的威脅是很順手的,因為隋朝已經給他奠定了基礎。那個時候的中國威勢,北到貝加爾湖以北,西到現在的裏海邊上,是很強大、很厲害的。

到了宋朝,「杯酒釋兵權」以後,南兵北調,北兵南調,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有名無實,當一個司令員都是空的。高太尉,他是誰呢?是一個文官,太尉相當於現在的國防部,樞密院相當於總參謀部。水滸中的童貫,是一個太監。這些部門有發兵的權,沒有領過兵,領兵的將軍都是臨時的調配。今天點張三去當司令,張三就去當司令,他不了解自己的部隊,不了解你的部隊你又如何作戰呢,連自己的師、團、營、連、排長都不認識,連他們的性格特徵都不清楚,怎麼帶領自己的部隊去作戰呢?

最近網上有一篇文章談岳飛為什麼會冤枉死了,我推薦這篇文章給大家看看,在龍江書院的網站上有這篇文章,請查閱。你們會看到這個「弱其骨」給國家帶來的麻煩,儘管宋朝的政治、經濟、文化、科學技術在全世界是超一流的水平,為什麼面對北方的游牧民族打不贏呢?小小的遼國,小小的金國,遠遠不如當年的匈奴和突厥那樣的強大;而且北宋的人口、政治、經濟、軍事力量、科學技術遠遠在漢唐之上,為什麼贏不了呢?也就是重文輕武,壓抑武人,壓抑部隊。一個將軍打了勝仗,不但自己沒有得到賞賜,反而連自己的腦袋都保不住;打了敗仗則無所謂。只要是打了勝仗,功高震主,自己就沒命了。

北宋滅亡的時候,南宋政權還沒有鞏固,包括岳飛等人還沒有受到原有軍事制度的制約,所以他們能夠獨立發展,成為岳家軍、韓家軍之類的,只要他們一起來,戰鬥力就很強了,所以與金人打仗的時候就能夠扭轉局勢。當南宋朝廷基本穩定的時候,很快就恢復了重文輕武的政策,為什麼呢?因為他如果不把這些武將抑制住,皇帝可能就不是他當了,這個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岳飛也該冤死在裡面,這就是一段歷史的公案。

結合這個公案我們再來看看老子《道德經》「弱其志,強其骨」。我們要「強其骨」,不僅僅是對老百姓要「弱其志」,要「強其骨」。「強其骨」才能當好兵,才好給國家服勞役;「弱其志」免得去犯法,去做亂。但是裡面還有很深的政治、軍事、文化背景,所以我們看《道德經》不能就局限在這幾個字上看,要把它放在一個大的歷史背景之中,放在一個大的人文背景之中去看,那麼我們才可能使自己對《道德經》的感覺與眾不同,使自己能夠真正的開眼界。

「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這裡面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是不是又是愚民政策呢?大家好好去思考一下。《道德經》這樣的文章作為中國人最高智慧的代表作,當然這一句話作為皇帝來說,他是喜歡看的,他當然喜歡老百姓「無知無欲」,才好領導,才好指揮;但是老百姓「無知無欲」,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也不行。現在我們國家講綜合國力,開發民智,開發民力,「無知無欲」怎麼行呢?

為什麼要「使民無知無欲」呢?在政治上沒有更高的要求,在經濟上沒有更高的要求,那麼國家的確要安定一些,社會的確也要安定一些,這是不是違背人之常情呢?我們看書要透過字面上去看,不僅僅落實在這個方面。它關鍵是落實在什麼地方呢?關鍵是落實在後面一句「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什麼「使智者不敢為」呢?「使智者」不能隨便的打破社會的現狀。社會的穩定是國家強盛的基礎,現在也是穩定性壓倒一切,發展是硬道理,但是穩定和發展不是沒有矛盾,需要領導者善於把握在矛盾中的平衡。

「智者不敢為」,有的人的確是智者,對國家的大政方針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建議,但是我們要看到有些建議是惟恐天下不亂,這樣的建議會給國家帶來麻煩。為什麼「不為」?「不為」就是在穩定性的前提下,實際上都可以為,只要對國家的團結、民族的團結有好處的地方我們都可以為。如果有損於這樣的穩定性的,那麼的確是不敢恭維。任何一個國家的領導人,無不想自己治理的國家安定,有誰願意自己治理的國家進入混亂呢?作為一個企業的老總,他也不願意自己的企業陷於混亂,他也希望自己的企業能夠穩定、持續、健康的發展。「尚賢」也好,「不尚賢」也好,這些都是一種說法,誰是賢?誰又不是賢?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關鍵在什麼地方,關鍵是你能夠生存,在生存的前提下有所發展,社會的活力表現在什麼地方,也就在於此。

我上次在講《大學》的時候講到:「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在《大學》的後面幾章里又提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在《易經》裡面說:「日新之謂聖德」。大學「在親民」一章中,應該是「在新民」。「新民」就是保持社會的活力,使老百姓有思想,有智慧,有創造,有發展的這個層面上,並不等於是「使民無知無欲,使智者不敢為」。

我們在看《道德經》的時候,一定要看到它與儒家的思想是互補的。如果學老子《道德經》都學成了教條主義,那我覺得這個人就完了。老子是最反對教條主義的,為什麼呢?他反對儒家的教條主義,但是我們在學道家的時候,不能成了道家的教條主義,老子有云:「上善若水」,就是沒有教條,從不固化自己嘛。老子是春秋時期的人,那個時候天下混亂,國家朝不保夕,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老子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寫出這樣的語言的。如果是在一個治理有序,繁榮昌盛的國家裡,能這樣說嗎?當然不行。當國家處在混亂的時候,戰亂無窮的時候,他就需要這種狀態,需要使大家「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這也是一陰一陽之謂道的道理。

「為無為,則無不治」。作為最高的領導者,他就應該做到「為無為」。他的作為就是無為,無為就是他的作為呀。為什麼要「無為」?皇上能夠准許他的老百姓有過多的喜怒哀樂嗎?當最高的領導者能夠把個人的情趣、個人的意志強加於國家大事、強加於政策法令,以個人的喜怒哀樂來號令天下嗎?那當然不行。首先自己要做到這個「無為」。自己不要整天亂思亂想,亂說亂為,還是要按照國家制定的憲法、綱領去行使。

到了漢文帝,漢景帝的時候經常有這樣的事情。有一個故事講,有一個小男孩目睹後母和情夫把自己的父親殺了,後來這孩子長大了,又把自己的繼母殺了,按照常規來說,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這要處死的。漢景帝就讓太子漢武帝來斷這個案子,漢武帝說:她根本不是他的親母親,談不上什麼大逆不道,為什麼呢?因為是後母勾結情夫把父親殺了,他是為報父仇,他與這個後母沒有血緣關係;再加上後母殺了他的父親以後,他們之間已經不存在母子關係了,所以這個案子不能以大逆不道論罪,應以私自殺人論罪,判刑應該判,但不能以凌遲處死,量刑不當。所以作為一個皇帝來說,他就是「為無為」,以無為而作為自己的作為。所謂「無為」是以靜治動,不主動出招,後發治人,不以自己的私心、私智,不以自己的興趣愛好來攪亂天下。他是以靜治動,完全是按照國家的法律,在已有的法律程序上不去節外生枝,這樣才「無不治」。

拿中國的歷史來說,往往是變法惹麻煩,但漢武帝也算是變法取得了成功。但是以後的很多變法都沒有成功,為什麼呢?因為這些變法對社會的攪動性太大,搞變法的都是小皇帝,很年輕,世故不到。對整個社會的認識,對權力結構的認識,還有些膚淺、糊塗、喜怒無常。這樣一來,在運轉上往往要對社會產生一些擾動,如果沒有外患則已,有了外患就更加麻煩,所以在龍江書院的網上我提了一篇文章,大家可以上去看看,題目是《都是王安石惹的禍》。這篇文章是對宋代的那一段歷史有所介紹,的確值得大家看看。到底說得如何?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楚。因為它畢竟是歷史,歷史沒有回頭路,過去的事情沒有後悔葯賣。我們關鍵是學了這些東西以後,使自己如何對待現代,如何對待自己。所以我們學《老子》的第二章和第三章,要善於融會貫通,學老莊一定要參照儒家來學,學儒家的學問一定要參照老莊的道家學問來學,這樣我們才能融會貫通。

老莊是道家學說,往往是針對儒家學說而言,如果不明白儒家學說講的是什麼,實際上看老莊的東西也會不知所云。看儒家學說的時候,要參照老莊的學說去看,如果不參照老莊的學說就是迂腐的,所以這幾個方面都要把它關照住才行。

《道德經》第六講:當下就是「眾妙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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