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臣的闖關圖·增補版3

李家臣的闖關圖·增補版3

來自專欄獅心窩33 人贊了文章

chapter 04 備用方案

這座城市像是一個披著貂絨的女人,在夜幕中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當然,還有魅惑,迷幻和孤獨。

地鐵在軌道上疾馳,窗外大雪瓢潑,除了建築和一閃而過的霓虹,就幾乎只剩下黑暗了。

車到站了,離終點站還剩下三站。找到自殺者的遊戲,第一輪死亡盛宴正式開始。

車門打開,李家臣面前站著一個老伯。他等了兩秒卻發現,門口的年輕人沒有想出來,只是站著擋著門。他拄著拐杖想進來卻進不來,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便用拐杖敲打對方的腿,但眼前的年輕人並未讓開。

老人看到了他眼中的躲閃,以及脆弱不堪,像一團飄忽不定的燭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那雙瞳孔中充滿了死亡的晦氣。

老人沒再再向前,擺擺手掉頭走了。

李家臣吐出一口氣,他拍了拍腿,發現雙腿已經僵硬沒有知覺。

這就是李家臣提出的計劃。

一節車廂左右一共有10扇門,每次到站都會開一側的5扇。最左邊的一扇門由大學生魏良一個人守著。其餘的兩兩分組,堵著車門口。當然,剩下一人沒參與進來的是模特臉。

「接下去我們要組成人牆,在車門開啟的瞬間擋住出去的乘客。同時也要防止外面的人進來!」

「為什麼要防止外面的人進來。」高中生問道。

「一旦人多起來,我們的行動空間就會越來越擠,甚至可能會前胸貼後背。到那時,我們的行動便可以說是被封鎖了,即便知道誰是自殺者也阻止不了......」

「這計劃挺有趣的,就是感覺有點傻,我就不參與了。不過我可以幫忙盯梢。」

模特臉笑著舉起手,一臉的嘲諷。

李家臣心想,即便模特臉知道了誰是自殺者,也不會告訴其他人。不過好在這是一個團體遊戲,他若是成功阻止了,自己也能活下來,所以沒說什麼。

回過神來,已過去五分鐘了。

每個人都站在一扇車門前。李家臣知道不是自己有多大的號召力,而是他的話讓其他人想到了不久前的慘狀。自殺者成了漏網之魚,走出地鐵門。

「好像,沒想像中難嘛。」酒九說道。

看著旁邊這個高出自己一頭的帥哥,李家臣只能苦笑。

事情沒那麼簡單,他更擔心的是下車的乘客,因為這一站本身比較冷清,且現在車廂里的乘客都是之前一站上來的,下車的自然少,接下去就不一樣了。

自己有什麼理由不讓別人下車呢?

李家臣抬頭,看向站牌,下一站是三輛地鐵線路的交匯處,也是這座城市的最大的幾座站之一。客流量不能想像。

門再次關上,逃過一劫。

沒有人有劫後餘生的欣喜。他們沉默如同雕塑。所有人都經歷了一次生與死的臨界點,而同樣的事,還要經歷3次。

9人再次聚到原來的地方,這時,車廂內已經有一些人發現了他們的奇怪舉動。李家臣甚至看到過有人舉起手機拍他們。好在大多數人並不關心周遭的一切,安心玩手機。

現階段,這樣的麻木,反倒是他需要的。

你們這群人啊,平時不是都冷漠而不管他人的事么,那麼現在也不要注意我們啊,沒到站之前,別給我抬頭啊,玩你們的手機吧,沉浸在那些虛無的世界中吧。

李家臣滿臉是汗,心跳加速,他害怕自己真的把上面那段話說出來了,所幸只是在心裏面說了。

「接下去該怎麼辦?」黃髮女快哭出來了。

「別著急,我們現在的做法應該是正確的,只要守住大門,不讓人上來也不讓人下去。就能通過遊戲......是這樣的吧。」魏良看向李家臣和鄭立。

「我也......不大知道。」

「在默認自殺者的死亡方式和前一組一樣的情況下,是這樣的。我們就能贏。」

突然之間好涼爽。

周四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漲潮了?

遠處有咸濕的海風。天際線被黃昏一寸一寸地吞沒,幾乎要看不見。

現在不是應該在地鐵上么?怎麼這麼安靜?

李家臣張開嘴,吹進幾粒海鹽。他看向周圍,沒有地鐵,沒有乘客,沒有鮮血和會死人的遊戲。前面就是海,令人恐懼但卻異常親切。李家臣覺得世間一切的憂愁都離他遠去了。他赤身裸體慢慢走近大海。黑暗將他包裹成一個卵,很溫暖。

一些聲音從水中說:不要出來,不要出來。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只有少數人才能活下來,我是要被淘汰的。

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突然之間,海面伸下來一雙手,將自己拉出來。

「李家臣,看著瘦,其實還是有點重的!」

一切聲息都回來了。

自己還是在明亮的,行駛的車廂內。李家臣看到酒九正拉著自己,他的手臂承受著他所有的重量。

差一點就跨過這節車廂了,是酒九在最後一刻拉住了自己。

「活下去,」酒九盯著他的眼睛,「和我一起,活下去!」

「我,我怎麼到邊緣來了!!!」

「剛才你一個勁低著頭,叫你也沒有反應,只是往車廂邊緣走,差點就到下一節車廂去了。」

「抱歉,連累你了。」

如果說給朋友編編號是一個秘密,那麼李家臣還有另一個小秘密,在他的世界裡有一座『小黑屋』。不論受到了外界任何影響,只要將自己鎖在屋子裡,一切都會好起來。

小黑屋居然在剛才被『打開』了。

「沒事就好。突然想起來,你初中時就有幾次這樣吧。」

「初中?怎,怎麼樣啊......」

「就是突然發獃,叫你也沒反應。」

「額......是么。初中時,我們交流得不多吧。」

酒九確實記得,初中時,李家臣突然就站著不動了,周圍的人便會找機會逗他,在他身上畫上一筆顏料,他醒過來才發現。

「啊,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李家臣同學。」

李家臣心情恢復了一些。他試著模擬自殺者的心態,如果我是自殺者的話,會怎麼做呢?

首先,我不會大老遠的還坐地鐵。正常情況下只會待在家裡,打開煤氣或者嗑安眠藥。之前的自殺者選擇了費時費力的卧軌。有原因么?比如,遊戲中的自殺方式其實是固定的,自殺者不會選擇其他方式(割腕或是其他)。

若是如此,目前自己堵門的策略就是必勝法。

而如果以上的推測不成立,那麼自殺者也可能在車上自殺,也可能下車去外界自殺。若是後者,地鐵只是他所選擇的交通工具,並沒有特殊的意義。這個傢伙就和普通人沒有區別,可以說是人群中的變色龍。

酒九的表情攻略法就完全失效了。

兩條分支,到底是哪一條呢?

李家臣通過反光玻璃,再次觀察車廂內每個人的形態和相貌。與此同時,另一道目光從身後傳來,鋒利,疑心,緊追不放。

讓他不寒而慄。

李家臣回頭,看到了鄭立。他的眼皮跳了跳,隨即將視線轉向別處。

為什麼要盯著我看?

難道是因為自己剛才走神,差點摔到車廂外?鄭立便懷疑自己是自殺者?!

一旦想到這裡,李家臣開始全身發冷,好像自己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自殺者。

難道......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的,僅是鄭立的目光,就打斷了李家臣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思緒。來不及了,下一輪車門即將開啟。

李家臣被大學生的肩膀推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要開始第二波堵門了。

「親愛的乘客,下一站......」

第五節車門,和酒九並肩站立。前方是安靜的月台。電梯機械運轉著,偶爾發出微顫。心臟也在微顫,安靜,窸窸窣窣。

下來人了。

數不清,至少有十幾個,不,二十多個。從電梯和樓梯兩處下來了第一波乘客,他不敢確定是不是還有下一波。車門開合的時間變得漫長而難熬。

「操!」

「怎麼的,還站在大門口不讓人進了?」

「這幾個是神經病吧。」

「讓一下。」

「有病啊,讓開。」

「這幾個人是不是搞行為藝術啊。」

「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啊。」

有人沉默,有人在衝撞,大學生魏良那邊已經發生了爭執。憑藉著過硬的身體素質,硬是沒讓一個人上來。

但黃髮女那邊卻不是很好,她和高中生的配置形同虛設。有人謾罵,有的人沉默,有人在看戲,當一個人從黃毛女的腋下鑽進來後,其他人也跟著進來了。

防線破了。

人潮還是進來了。9人組成的網支離破碎,它擋不住游魚,它們全都衝進了身後的水域。第二場遊戲,為尋找自殺者做的舉措全線崩盤。這是一個人和九個人的戰鬥,但那個人隱藏在人群中,九人潰不成軍。

也有不少人下車的。

李家臣還站在門口,酒九拚命伸出雙手,阻攔。他也伸手,但腳步綿軟,李家臣的身體被無數人撞擊著,有無意的,有不懷好意的。乘客們終於還是進來了。

車門合上,啟程,下一站。

9人中沒有一個人說話,居然還活著。

但是一抬眼,電車內全是人,比剛才的要多出一倍來,這裡果然是一座大站。空氣突然變得渾濁,腳下可以邁開的空間也越來越有限。

「有點餓,想喝水。」

李家臣想講一句爛話來活躍一下氣氛,憋了半天也就說出這樣一句。

「她媽的到底誰想自殺啊!快點給......」染髮女的心裡承受能力最脆弱,還想咆哮,卻被大學生魏良捂住了嘴。

「還有兩站,但下一站再上來那麼多人,我們就輸定了。」

「嗯,到時候即便站著都很困難。」

魏良和鄭立估算了一下,離他們說的情況大概還有七八分鐘。

下一站將決定一切。

「剛才走出去了六個人。」

說話的是矮個的高中生,他終於開口了,聲音很難聽,像是發臭的海帶。

「如果剛才的六個人裡面有自殺者,我們現在已經碎一地了。」鄭立苦笑,他用牙齒咬住嘴唇,「而且,守門的行動讓很多人不滿。」

順著目光望去,九人被大部分乘客盯上了。目光複雜而多變,大多是厭惡,沒人喜歡擋著自己路的陌生人。

「如果這個瘋女人之前能夠安靜一點,也不會變成這樣。」

誰都知道造成現在這個情況的不是染髮女,但竟然沒有人反駁女大學生荷木的話。每個人都想為失控的局面找一個理由,一個墊腳石。

「你剛才在門口擋著我們的路。」

沖自己走來的是一個高大的棒球男,光看凸起的衛衣就知道裡面的身體有多結實。

「是腳壞了還是腦子壞掉了?」

李家臣心虛了,不敢與他對視。大學生魏良從旁邊站過來,一言不發,棒球男惡狠狠地掃了一眼兩人,走開了。

「謝謝啊。」

「沒事,剛才你還救了我。」

「運氣而已......」

李家臣鬆了一口氣,卻看到鄭立又在瞟他。

他不敢深究,也不想懷疑自己。但他明白,潛意識裡自己是自殺者的可能性也是存在著的。越不想去注意,卻越在意。他的腦袋快要爆炸。

要拿出那個備用的方案么?

如果不是陷入地獄,一定不會將那個方案拿出來。

所謂備用方案,就是之前李家臣有一個懷疑對象,是的,這一點他誰都沒有告訴。

之後的時間,他將思維方式進行切割。80%的思維放在與大家同步的範圍收縮上,也就是從【自殺者會是誰】這個角度思考問題。而剩下20%的思維,就全部用來思考【懷疑對象是否是自殺者】的可能性上。

前者是個三角形,後者是一個倒三角。前者是大面積的推算,由大到小,最後確定目標;後者是一個質點的驗證,專註一點,提高目標本身的正確性。如果推算完成,李家臣覺得對方是自殺者的可能性大概在17%到23%之間。

因為可能性連三分之一都不到,他之前一直沒有打算將備選方案拿出來。可是三角形卻進入了死胡同......

被懷疑者是一對父子。

是的,是兩個人。在意是因為在兩人坐下之前,與李家臣的身體撞了下。孩子五六歲的模樣,正倒在父親的肩頭睡覺。李家臣聽到了男孩身上『滴答滴答』的聲音。低頭,看到了小男孩的電子錶,上面顯示著倒計時15:56 S。

如同清水中滴入的墨滴,迅速開始擴散。這之後就一直不時地留意他們。李家臣給自己編了一個故事,並試圖去圓滿它。與之前觀摩的自殺者不同。前者屬於主動自殺,而後者屬於被動自殺。這節車廂中的自殺者是那個趴著睡覺的小孩。他肚子上可能有定時炸彈,手錶上顯示的是爆炸的倒計時,因為躺在『父親』身上,所以看不出。

等到父子兩個坐下之後,李家臣的懷疑更深了。因為兩人長得並不像。男人有一張圓臉,眼睛很大,看起來剛剛二十歲出頭,根本不像是一個六歲孩子的父親。關鍵是眼神,無論他心態多麼年輕,四十歲的眼睛和二十歲的眼睛肯定是不一樣的。

李家臣的腦內劇場是:男人是一個恐怖分子,將炸彈以人體運輸的方式帶到了地鐵上。男人應該會在最後幾站的時候離開,自己逃離現場。在第一次開門的時候,李家臣用餘光瞥到了男人,他正在用紙和筆寫著什麼。是遺書?

當然,以上的推理猜測性太高了,簡直像個玩笑。但能完成最後的懷疑的,是男人的眼神。那是一雙鋪滿灰霧的眼睛,像懸崖下的海面。燈塔照不到海面上。

死氣沉沉。

他打算再次靠近那孩子再去聽一次。

他想慢慢地靠近男人,卻與他對視了一眼,李家臣的腳步立刻停滯了。他看到男人的手,伸在口袋裡。裡面有什麼?

炸彈的遙控器么?

他的那一眼是是什麼意思?

已經看穿了自己被我發現了?所以是警告?一旦我過去,就會爆炸?

我是不是考慮太多了?

「哥哥,你的臉好紅。」

九人中唯一的孩子,胡江江看著他,他是唯一一個把這一切當成遊戲來玩的。

李家臣摸了摸自己的臉,燙手得很。

「江江,你能不能幫哥哥一個忙,去那個,對,就是那對父子那聽一下,有沒有什麼聲音。」

胡江江點點頭,慢慢走過去了。他每走一步,李家臣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等到他在那對父子面前走過,停了幾秒。

「別發現,別發現,別發現。」

那個父親看到樂走過來的小孩,看了看他。

李家臣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孩子,你的鞋帶掉了。」

於是男人彎腰,幫胡江江的鞋帶系好。

胡江江跑回李家臣的身邊,他笑著說了幾個字。

「滴答滴答,我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李家臣點點頭,摸了摸胡江江的腦袋。

「哥哥,你的手比剛才還要燙。」

九人一言不發, 死亡像是霧一般,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這個時候,矮個子的高中生突然站出來,來到車廂中央。

「喂,你們當中誰要自殺啊。」

說出來了!

李家臣沒能阻止,鄭立也沒能阻止,哪怕只是一句話,就讓這節車廂的氛圍變化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漸起。

「誰讓你說的!」

「我實在受不了,就問了出來,對不起啊。」

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讓鄭立捏緊拳頭,但他也沒辦法。李家臣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則將眼睛撇向別處。

本來沒什麼,但九個奇怪的人聚在一起,其中一個還說出什麼自殺者的話來,讓其他乘客非常不安。

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車廂的某個角落,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背摔,倒在地上,反射神經再遲鈍的人,也嚇了一跳。

地上的男人痛苦不已,手腕應該碎了。施暴者壞壞地笑著,他的手和地上的男人連著手銬。他在手考的鏈子上開了一槍,手銬立刻分為兩半。

「啊,有槍!」

乘客向著車廂兩邊跑了。

李家臣對這兩個沉默的男人也有印象,之前兩人一直坐在一起。被摔倒的男人也是一個粗壯的男人,臉上分布著肌肉塊,那個實施過肩摔的則一直帶著連衣帽和口罩。幾乎看不到臉。

鄭立退後一步,身處大學生魏良的身後,其他倖存者已經抱頭蹲下,乘客門也是如此,他們恐懼於那個小口徑的圓孔,沒人願意成為目標。

酒九拉著顫慄的李家臣蹲下。

李家臣想起來了,這個年輕的男人是本市近來風頭正勁的罪犯,每天新聞里出現的都是這傢伙的臉,憎恨他的除了尋常百姓,還有各種明星。他將她們的曝光率都佔去了。

犯罪者專盯著19到21歲的美貌女子。將她們開膛破肚。他留戀的是女孩們的腳趾甲,會用鉗子一個一個地將她們的指甲取下來。如果女孩在這個過程中發出一點聲音的話,他就會將她們殘殺殆盡。而女孩在這期間忍著沒有叫的話,他則會放她們走,但走之前會將她們腳底的皮給割掉。

所有承受了第一波痛苦的女人,還要忍受第二波。最後的結果是沒有一個活下來的,最遠的那個走出了1000米,最後還是倒在地上。

意外還是發生了,第一發子彈打碎了一側的玻璃,不少乘客被碎玻璃劃傷。

風從外面湧進來,寒冷。

亂成一團了,李家臣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意想不到的情況。這是遊戲故意增加的難度?還是巧合?萬幸,那對父子還在那邊,藏到了角落裡。但角落離門很近,他害怕自己會犯下之前倖存者的錯誤,而現在的情況和現在一樣。

「怎麼辦,李家臣,你能想到辦法么?」

「沒辦法了。」

一半的身體已經在地獄了。身下魔鬼們唱著頌歌,纏住他的身體,將他往下拖。他轉身,周身無數的人燃燒著往下墜落。

「小心手槍!」

不知在什麼時刻,大學生魏良溜到了犯罪者的身後,他用鎖喉技將犯罪者困住了,用鐵塊一樣的手臂艱難地控制著拿槍的那隻手,因為站在後面,臂距有限,加大了大學生的負荷。

「小心,別對著人群,朝上面!」

其實大學生已經控制了局面,再上一個人就可以將他制服。但是沒有人上前,大學生一直看著鄭立,他卻不敢上前。中年男人可能考慮的太多了,終究缺少了衝上去的勇氣。

第一個衝上來的是女大學生荷木。卻被犯罪者一腳踹開了。

呂木常,那個男人的名字,每天滾動在電視新聞中出現,沒有人會不記得。

「哈哈哈,想抓老子還早了幾十年,讓你們的孫子來抓我吧,到時候我把他們的皮都給扒了。」

呂木常的聲音細尖,和滿是戾氣的臉不太相襯。荷木再次起來,想要幫男友的忙,但最後一刻,大學生鬆懈了一下,沒有鎖緊呂木常的手,一聲槍響,荷木被打中了左肩。子彈穿過他的肩胛骨,一直打到了後一個乘客的腳上。

車廂內,驚恐的叫聲快要撕破李家臣的耳膜

確實是有人受傷了,被打倒腳的還多少好一點,只是痛吼。荷木就難說了,她倒在地上一抽一抽,肩膀上有血流出來。

大概是一連串的意外讓他忘記了恐懼,李家臣竟然沖了上去。但酒九快了自己幾秒。酒九將自己當做一個質點,撞向了呂木常。但李家臣沒有給他緩衝的機會,趁著呂木常退後的腳步,第二波衝擊便緊跟上了,李家臣特意選擇自己肩膀,將全身的力量積攢在上面。衝擊在呂木常的胸口,也就是酒九同一個地方。兩股衝擊合為一股,呂木常皮球一樣被撞出去幾米之外,倒地之後還翻了幾個身。

這一前一後的衝擊並沒有商量過,酒九和李家臣配合得天衣無縫。

呂木常幾次想站起來都摔倒,他捂著胸口,吐口一口混著血的痰。站起來後,有點東倒西歪,結果又被手銬考上了。這次是雙手後背式的,原來老警察之前就恢復了,一直藏在人群中伺機等候。

一切看起來剛好可以結束了,但大部分人還是不敢站起來,好像威脅遠未離去。只有9人知道這場遊戲根本沒有結束。相反,浪費了不少時間。離終點站還有兩站,大概四分鐘就可以到了。

荷木倒在地上哀嚎,魏良抱著她,一臉無助。這時候,黃髮女走過來,從包里拿出繃帶和消毒水。

「傷的不重,還是比較淺的,但也要儘快送醫院。」

黃髮女的包紮手段非常專業,有點意想不到,是護士么?李家臣想,但護士是不該染髮的。還有源源不斷的血水從紗布上溢出來。

李家臣看著狼藉的現場,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

只有一把槍,呂木常從老警察那裡拿來的槍。落在地上。李家臣和大學生同時看向,大學生魏良快一步拿到了槍。老警察走上前,想說什麼。察覺到氣氛不對勁。眼前的年輕人似乎不想把槍還給自己。

「小夥子,剛才你勇敢的表現救了大家,我先給你道個謝。現在把槍還給我吧。這東西很危險的。」

魏良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槍。突然發狂一樣的指著四周。

「你們之間他媽有一個自殺的人,是誰,給我出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用槍掃過一個個人的頭,大夥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的英雄怎麼就變成了另一個罪犯了。

李家臣自然是明白大學生的意圖,如果有一把槍的話,混亂的場面就可以被控制住。他與大學生對視了一眼,覺得情況沒有那麼好,大學生握著槍的手在發抖,但李家臣覺得換上自己來,或許更加慫。

「魏良,把槍給我,我們剛才說好的。」鄭立緩步走向他,伸出手想把槍拿過去。

「你說知道通關的方法,你說絕對不能造成混亂,現在我舉著槍,大家都不會亂動,場面也很穩定,現在一切都是你想要的,為什麼你還沒有發現方法!還不能通關!」

荷木嘴唇發白,如果不能在15分鐘之內送去醫院,情況應該會惡化。

「再,再給我點時間,我也不想死。」

大學生這次並沒有軟弱,衝上前,用槍抵住鄭立的太陽穴。將他當做人質,「媽的,我和荷木不過出來看場電影,為什麼就碰上了這種事。」

「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和你面對一樣的困境,所以,把槍放下吧。」

槍口不曾有一刻放下,現在除了倖存者們,所有其他乘客都蹲下抱著頭,流著眼淚的小孩被父母捂著嘴,想哭喊叫不出聲。老人們蹲不下,只能用拐杖支撐著。

「這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么。」酒九站了起來,他身上還是剛才撞擊,摔倒留下的塵土。

「你又知道什麼。我們馬上就要到終點站了,我和荷木是國家田徑隊的,今天夏天還要保送到國外訓練。我是不能死的。我死的話,會有很多人失望的,很多很多的人。會為你們失望的人不過是父母,朋友,情人對吧。但是我不一樣,會有很多人接受不了。我可是大家的希望。所以,我不能死在這節地鐵上......不能!」

「每個人都一樣重要,魏良。」荷木對他叫喚,「放下槍吧,你把幾個孩子都嚇到了。」

魏良看去,胡江江正憋著眼淚,他拿槍的手緩緩下沉。

鄭立稍微掙脫了起來,但這一動作卻成了催化劑,再次提醒大學生,死亡還在頭頂盤旋,於是再次舉起槍,位置剛好在眾人的頭頂,這次他不再遲疑,一邊退後,一邊四下張望。

「荷木對不起。」他的眼神中有一絲抱歉,:「各位,這班列車已經不會停了。列車長剛才就從那扇門裡面逃走了。下面的站,下面再下面都不會再停了。大家就留在這裡陪我好么。」

是絕望感。

李家臣想起身奪去那把槍,但是身體不受控制,雙腿冰冷,潮水從腳底一直慢慢爬上來,要將自己吞噬。

大概還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要到終點站,地鐵的抖動越來越大,傾斜不時發生,速度也越來越快,李家臣覺得鐵軌上有一些東西,不然不會這樣。李家臣甚至感覺到下面有火花濺出。

如果說還有萬分之一獲救的機會,那就是在地鐵到達終點站之前,找到自殺者。也就是這個遊戲最初的玩法。

備用方案,最後的賭博,開啟密室的鑰匙,那對父子。

因為雙手舉槍,沒拉欄杆的魏良在一個踉蹌之後差點摔倒。地鐵里的一排燈壞了,這是一個機會。車速被極限壓制著,人群不再受控,幾乎都站了起來。想要等門開的時候,想衝出這節絕望的車廂。

李家臣願意將自己生命所有寶貴的東西來交換時間,但是他這一輩子沒有什麼珍貴堪比時間。

普通的出生,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成績,普通的長相,普通的個性......似乎地球上消失這樣一個人也不會有多少人會難過的吧,除了爸媽,還會有人為他哭么。

最後十幾秒,李家臣向著槍口跑去,沒有退後,反正都要死了不是么。李家臣跑是因為那對父子開始跑了,向著下一節車廂跑去。李家臣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到了下一節車廂,如果他們真的是自殺者,那麼這一節車廂內的人就全都死了。

他聽到了汗流淌到耳垂上的聲音,比以往都要清晰。大學生舉起槍了,他與李家臣對視了一眼,緩緩向著他舉起來。但不能停下,那對父子就在他們的身後。

1米,0.5米,0.3米,伸出手,碰到他那孩子的衣角。與此同時,子彈出膛了,李家臣的餘光可以看到彈道的痕迹,帶著螺旋型的氣旋直射出去。它會去向哪裡,會射中目標么?

啪,天旋地轉,光又消失了。

我死了么?

李家臣覺得面部冰冷,巨大的痛覺從全身上下傳遞來。原來地獄也能感覺到痛的么,天堂的話應該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吧。真是難受。怎麼死的?身體爆炸?地鐵事故?被槍殺?

燈跳了幾下亮了起來。

李家臣摔在下一屆車廂,那對父子和自己摔在一起。

他回頭,鄭立舉著槍,前方,駕駛室方向的車廂內,有一個滾燙的彈孔。另一方面,一個小女孩的手被抓住了,是那個好看的男人抓住的。如果沒有他抓住了女孩子,她就要向著旁邊的那個大玻璃窗跳出去了。

「喂,你們真的好吵啊。」模特臉笑道。

「自殺者是......這個小姑娘???」

「對,是這樣的。」

「你,你等在窗邊,等待著有人跳出去,才判斷的么。」

「什麼判斷,這個遊戲不是再簡單不過了么。」長著一張模特臉的男人,盯著李家臣看,「剛才不是已經看了提示了么,答案都公布了啊。你再回想一下。」

那張好看又邪氣的臉變得模糊了,二十分鐘前,對面車廂發生暴動的時候,最後逃出來的那個小女孩......她的臉越來越清晰。

眼睛,鼻子,嘴唇......

黑色的衣服......

李家臣突然只見瞪大了眼睛。

「華生,你好像發現了什麼。」

「那個女孩子!」

「對。剛才那節車廂的自殺者,和現在我們這場遊戲的自殺者。」模特男頓了頓,抓起黑衣女孩的下巴,「不是長得一摸一樣么。」

鏡像局!

五雷轟頂,原來破題的方法是這樣的,利用了人們的盲點心理,根本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一點,除了......

「你很早就發現了么,為什麼不早說!」

「你們中間又沒有一個人開口問我,你們問我我就會說的啊。」

那個男人在笑,李家臣全身的力氣都沒了,坐在地上,呼吸。

「你,也看出我和魏良,鄭立的劫持是假裝的?」

「嗯,看出來了,我看出你的思路了,想法挺有趣的,你叫什麼名字。」

「李家臣。」

「我的名字叫宮截。」

一時間,所有人的手機響了。

【恭喜你們完成了『尋找自殺者的遊戲』,是不是超級簡單,我們都把答案放出來了。諸位倖存者沒有打瞌睡吧。接下來請出地鐵,你們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或者用HP值去購買需要的才能,下一場可不會這麼仁慈地大放送了啊,希望大家拉伸一下大小腿,下一場除了用到腦袋,還需要體力。那麼祝大家好運啦~】

關上手機,李家臣突然想笑,他乾脆躺在地上,大聲地笑。

我......還活著。

PS

1,這個星期真的很累,幾個故事都堆到了一起,從9月17號開始,幾乎每一天的輸出量都在七千字以上。最高的一天,搜狗輸入法顯示的字數大概是一萬四千字,幾乎是我的極限了。公司有個同事,一個畫手小哥哥,我們每天在六點半後,都要在沙發上躺著睡一會,到七點半,我再起來接著寫,他再接著畫。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只是,很想知道自己的邊界在哪裡,想要知道,自己可以集中多少時間的注意力,連續輸出多少的量,可以在大綱存在的情況下,一天寫多少內容。這種寫法有一種另類的快感。

但是代價是腦細胞消耗極快,一直處在一種低能耗的狀態。今天一回家,便睡了一整天。睡覺就是充電。嗜睡,不停地想睡,夢中天旋地轉,海水倒傾,醒過來吃了一點東西,又繼續睡。我大概知道了現在一萬四千字,是我的邊界,正常一周寫完的文,用兩天半寫完,還是要改的,其實都一樣。而之後,我也不敢再輕易去探索邊界。

2,最近也有令人感恩的好事,我的一個治癒系中篇《道歉屋》漫改相對順利,以為畫風我很喜歡的大大進行了測試,出來的效果還挺好的,希望能夠順利去畫正稿去。《漂流天空》也找到了新的畫師測試,目前還沒看到測試稿,懷著感人的心等待著吧。

3,為了看《進擊的巨人》第三季,又把第一集的總集篇,和第二季12集看完了,實在是覺得精彩的要起身鼓掌那種,劇情的完成度高得令人嫉妒。作者一看就是很會講故事的人,是那種即便不會畫畫也可以成為漫畫腳本家的人,巨人不可能一直展現人與巨人相互吞噬的戰鬥,所以第一集把巨人吃人這個慘烈的劇情交代完之後,第二季的重點就到了人調查巨人出現的真相,第三季就完全變成了人與人斗。當然,我也覺得瑪利亞牆洞爭奪戰很精彩,飛空體力裝置很好看,殺死巨人很刺激,但如果之後每一集都是重複這樣的內容,很容易就膩了,作者很聰明地把主線調整到了其他的矛盾上,始終給讀者一種新鮮感在。

一方面會想,巨人這種作品就和死亡筆記一樣,在國內是不可能過審存在的,也不可能被創作出來,但是後來又轉念一想,即便沒有限制,就可以創造出來了么?說到底還是回到講故事這門手藝上,而這真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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